第145章
林與幼抿唇:“謝謝�!�
她暫且坐了下來,程京宴將椅子放到她對面坐著,然后就拿起她的左腿。
林與幼今天穿的是牛仔褲,他從膝彎的位置,一路順了下來。
林與幼眨眨眼,忙說:“不用,我坐一會兒就好。”
“你在小島,掉入陷阱,受傷的腿,是不是這條?”程京宴突然想起來這件事,林與幼點頭:“對�!�
他又皺眉:“我記得,當(dāng)時醫(yī)生說,你要馬上去大醫(yī)院接受治療,但到現(xiàn)在你都沒有治,是不是因此留下了后遺癥?”
……他是怎么從她一個動作,聯(lián)想出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的?
“也還好,你看我這兩天跟著你們滑雪都沒什么異樣,只是有時候站太久,會有點兒疼�!�
“是我疏忽了。”程京宴沉聲。
“這個怪不到你吧?”林與幼好笑,他也太積極攬錯了,明明她受傷的時候,他都不在她身邊。
只是聽說了一耳朵,而在那之后,發(fā)生了那么多事,哪能記得這一件小事,更不要說,她在他面前,還一直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與其干等著,不如做點事�!背叹┭绾鋈粚⑺龣M抱起來。
林與幼猝不及防,失去重心,嚇了一跳:“你干什么……”
“借我四妹的醫(yī)院,拍個片�!�
他說完就抱她走,林與幼抓著他胸口的衣服:“回頭有空了再拍也來得及,先等丟丟做完手術(shù)……你還說我不在意丟丟,明明你才是�!�
“你就是一直想著,等丟丟好了再處理你的腿,才一拖再拖直到現(xiàn)在。林與幼,你知不知道,有些病拖久了,就治不了了。”程京宴垂眸,看在他臂彎撲騰的女人。
“下樓拍個片,來回最多半個小時,醫(yī)生是顧家的,江不言也在,你怕什么?我擔(dān)心丟丟,也擔(dān)心你�!�
林與幼怔了一陣,心潮有些翻涌:“……那你也讓我自己走啊,讓人看到,多不好意思。”
程京宴沒理,按了下樓的電梯:“你是這么要臉的人?”
林與幼聽著這話不對:“你在罵我?”
程京宴只是勾唇:“每次帶你看醫(yī)生都費勁�!�
林與幼知道,他指的是她上次“胃疼”,還要他綁架她去醫(yī)院,廢了好大的功夫,她才肯檢查的事。
但那時候,她是怕被檢查出子宮生過孩子,暴露丟丟是她兒子的真相,所以才那么抗拒。
程京宴就這么抱她下樓,去了骨科。
葉頌已經(jīng)將程序辦理好,他們直接去CT室,拍完片出來,確實就半個小時。
不過片子沒辦法馬上拿到,醫(yī)生說要明天再過來。
程京宴又抱著林與幼回了手術(shù)室,手術(shù)還沒做完,他們又等了一陣,那扇緊閉的門才終于打開。
醫(yī)生和江不言邊交流邊走出來,林與幼立刻起身,急著問:“江不言,丟丟怎么樣?”
江不言臉上露出了笑。
林與幼心弦一松:“你都笑了,那丟丟是不是沒事了?”
“現(xiàn)在就說沒事,太理想了,我笑是因為,情況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苯谎缘�,“仔細(xì)講太復(fù)雜,你聽不懂,簡而言之,丟丟有被治愈的概率,而且概率很大。”
那位醫(yī)生就是顧家醫(yī)療團(tuán)隊的主導(dǎo):“是的,我們之前就發(fā)現(xiàn),這個病在幼年時期,‘改寫’最容易,病人現(xiàn)在年紀(jì)小,可以‘矯正’過來�!�
程京宴問得直接:“你們有成功的案例嗎?”
林與幼也希翼地望著他,她現(xiàn)在迫切地需要一個例子,來做定心丸。
可惜,那位醫(yī)生搖了頭:“沒有,他是第一個。這些年顧家沒有再出生患病的孩子,我們也一直想要實驗這項技術(shù)。”
“實驗?”程京宴蹙眉。
醫(yī)生連忙解釋:“但你們放心,安全性很高的。”
江不言也作保:“我看過他們的論文,剛才也親眼看了操作,京宴,與幼,放心,這是這個病,目前最佳的處理辦法�!�
他都這樣說了,林與幼自然是愿意相信的,抿唇:“那丟丟現(xiàn)在……”
江不言:“等麻醉醒了,護(hù)士就會將他送去病房�!�
……
丟丟在麻醉醒后被送到病房,但還不是完全清醒,林與幼按照護(hù)士交代的,每隔一會兒就叫醒他一下,避免他陷入深度睡眠。
看著丟丟才過去幾個小時,就從臉色紅潤、白白胖胖的小企鵝,變成要靠氧氣面罩呼吸,仿佛隨時會離開她的樣子,林與幼只覺得揪心。
“你應(yīng)該是從丟丟暈倒,到現(xiàn)在,整整八個小時沒有吃東西吧?”江不言從外邊走進(jìn)來,手里拎著幾個袋子,“都是在醫(yī)院附近隨便買的,你看著吃點�!�
“我沒什么胃口。”
“沒有胃口也要吃一點墊胃。”江不言放下袋子,將其中一袋小籠包遞給她,看她還要拒絕,便直接挑眉警告,“不要跟醫(yī)生在健康方面唱反調(diào)�!�
林與幼無可奈何地莞爾,到底是接過去。
這就是路邊的小攤,用白色塑料袋裝著,配了竹簽,她插起一個,慢慢吃著。
江不言在她對面椅子坐下:“京宴呢?”
林與幼道:“可能是去洗手間了吧�!眲偛乓惨恢痹谶@兒的。
江不言望著她:“可算看到你擔(dān)心丟丟的樣子了,之前在滬城,你對丟丟不冷不熱,我還以為,你是要放棄他了。”
“我要是會放棄他,早在四年前,剛發(fā)現(xiàn)他患病的時候就放棄了。”林與幼扯了扯嘴角。
江不言贊同地點頭:“也不會去翻我的墻。”
林與幼笑。
“我就是覺得,你不可能放棄丟丟,所以看到你對丟丟那么冷淡,我才很意外�!�
不止江不言,連小家伙自己,南頌,還有程京宴,都有發(fā)現(xiàn)林與幼那段時間,對丟丟的態(tài)度很奇怪,程京宴還直說,她是在進(jìn)行情感抽離。
林與幼在程京宴面前沒有承認(rèn),現(xiàn)在江不言提……林與幼看向病床上的丟丟,他又睡著了。
“讓他小睡一會兒也沒關(guān)系的�!苯谎缘�。
林與幼垂眸:“我其實,從很早以前,就接受了丟丟有一天會離開我這個事實……我當(dāng)然非常希望他可以一直在,但這是罕見病,是人類醫(yī)學(xué)史上還沒有攻克一個病,我要理性看待它�!�
“而且我一直都不算是一個幸運的人,否則也不會接二連三的跟原本屬于我的東西失之交臂,所以我也不敢奢望,我可以留下丟丟�!�
門外有一道身影停在了那里,無聲無息。
“這一次,我是真的感覺,他要離開我了……雖然我早就做好準(zhǔn)備,可我還是無法接受,程京宴說我是在進(jìn)行情感抽離,真的不是,我只是,想不出要怎么面對,所以有點逃避了�!�
不看丟丟,不跟丟丟接觸。
人就是害怕什么,便不敢面對什么。
江不言靜靜聽著:“現(xiàn)在呢?還想逃避嗎?”
“當(dāng)然不想,不然我也不會在這里,被程京宴罵了一頓,清醒了。”林與幼嘆氣,“程京宴說得對,如果丟丟真的時日無多,他一定很希望我可以陪在他身邊,而不是對他若即若離,讓他直到離開,都在想,姐姐為什么要那樣對我?”
“還來得及,丟丟現(xiàn)在活下去的概率大大增加,你可以繼續(xù)對他好�!苯谎哉f著抬頭,看向門外,程京宴回來了,手里拎著一個三層的紅木飯盒。
“我給與幼帶了一些小吃墊墊胃�!�
林與幼摸了摸肚子:“但我吃太多了,好飽�!�
江不言還是喜歡在林與幼的事情上“挑釁”他:“哦,這樣,那看來京宴你這從高檔餐廳打包來的食物,只能浪費了�!�
程京宴直接將飯盒塞給他:“你吃,全部吃完,別浪費�!�
“憑什么?”
“你不是說,當(dāng)醫(yī)生的,有現(xiàn)做的,就不會選快餐嗎?”程京宴呵聲。
這話是他對林與幼說的,程京宴能知道,自然是林與幼私下告訴他的。
這男人,是在暗中反擊,他們才是最親的無話不談。
江不言好氣又好笑,被“卸磨殺驢”地趕出了病房。
林與幼將最后一個小籠包遞給程京宴:“還挺好吃的,你試試不?”
程京宴淡淡看她:“你真行�!�
“嗯?”什么?
他是在說她嗎?
“心里有這么多話,我問你那么多次,一次都不跟我說,江不言一問,就什么都跟他坦白了。”程京宴捏她的下巴,“林與幼,你說我現(xiàn)在,是不是該跟你生氣?”
第316章
他對她日久生情
這男人怎么那么喜歡捏她的下巴?
林與幼禮貌詢問:“那你現(xiàn)在要生氣嗎?”
程京宴面無表情:“我想弄死你�!�
啊……罪不自死吧?
“然后吞進(jìn)肚子,讓你永遠(yuǎn)都沒辦法再瞞著我任何事,也沒有辦法再離開我�!�
他還真是,隨時隨地、見縫插針地向她灌輸“不能離開他”這個中心思想啊。
林與幼拿下他的手,在自己手里把玩。
男人的手,骨節(jié)比較硬,沒什么肉感,根根分明,指甲修剪得剛好,甲縫也是干干凈凈。
“你以前對我沒有這么強的占有欲�!�
“哪里沒有?”程京宴看著她,“你去哪里,我就追到哪里,這還不是?”
說的是她因為許枝梨住進(jìn)楓香庭,于是帶著丟丟離家出走,跑去禹城投奔丟丟的事兒。
林與幼反駁:“那次是因為你做錯了事,所以才來哄我。”
程京宴哼笑:“如果我不是在乎你,又為什么要在意在你眼里的我有沒有做錯事?又怎么會主動去哄你?”
林與幼在他這個邏輯里微微愣了一下:“所以,你那個時候,就是喜歡我的?”
程京宴將被她拿在手里玩兒的手抽回來,再次捏上她的下巴——他是很喜歡這個動作,可以控制她直視自己——他喜歡她看著他,眼睛里只有他。
“我要是不喜歡你,又怎么會跟你結(jié)婚?真信了我是為了哄奶奶高興,貼上自己一輩子?”
說實話,林與幼有些意外。
她一直覺得,他對她的感情,應(yīng)該是在知道她就是知知之后才產(chǎn)生的,在那之前,他對她,也不是說不喜歡,但只能算還好。
于是林與幼問:“在知道我是知知之前,你為什么會喜歡上我?”
程京宴勾起唇,正經(jīng),又不正經(jīng)道:“‘日’久生情吧。”
日久……也是,他們那三年,只有肉體的牽絆。
林與幼躲開他的手,“哦”了一下,表情淡淡。
她可不覺得“睡出感情”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
她轉(zhuǎn)去看丟丟,輕輕拍拍丟丟的手臂,叫醒他:“丟丟,丟丟,聽得到姐姐的聲音嗎?聽得到就動動眼皮�!�
丟丟半夢半醒的:“嗚……”
“丟丟,聽得出我是誰嗎?”
“……姐姐……”
小家伙的意識沒有完全沉睡,林與幼便放他繼續(xù)休息,回頭程京宴見還在看她,她心下有些不可名狀的煩。
隨手拿了桌上一份吃的塞給他:“走走走。”
“反客為主?”程京宴挑眉,“不是應(yīng)該我生氣嗎?”
林與幼呵呵:“你敢生我的氣?你的進(jìn)度條才30%。”
程京宴打開袋子,拿出里面的塑料打包盒:“我今天做了這件事,還不能漲點進(jìn)度?”
“你做了什么?”
程京宴提醒:“我媽�!�
在顧家,程夫人說過一句話——這是你為我安排的道歉方式。
林與幼想起來了。
她之前在車上就想問這個了。
“是什么意思?你教她那樣做,我就不會生氣?”
程京宴反問:“你覺得我媽是一個肯聽安排的人?”
當(dāng)然不是。
所以程京宴什么都沒做。
是真的什么都沒做的那種沒做,如果他想做,顧家不會到現(xiàn)在,除了被滅爐火外,其他都完好無損。
再換句話說,顧家之所以能跟程京宴犟到今天才松口共享醫(yī)療方案,是因為程京宴本就沒想那么快解決這件事。
他故意營造出,和顧家“勢均力敵”、“各自拿捏住對方的要害”、“誰都可以不讓步”、“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假象給程夫人看。
程夫人但凡在意丟丟,在意林與幼,在意這件事,就一定不會坐視不管,一定會來東城,一定會替他們解決顧家。
現(xiàn)在的結(jié)果就是,程京宴還是了解他母親的,而他母親終于在讓他失望了那么多次后,做出了正確的抉擇。
她來了東城,也去了顧家,做了最應(yīng)該做的事,雖然還沒有完全獲得林與幼的原諒,但起碼,這對婆媳,總算不是有你沒我、劍拔弩張。
唔,程京宴這一招,還順帶著緩和了她們的關(guān)系。
程夫人是直到程京宴出聲,才明白過來,自己被她這個兒子算計著先對林與幼低頭。
……
林與幼也明白,程京宴這么做,是為了讓她在面對程夫人的時候,那口氣能順一點。
她心情好了點兒,拿起一次性筷子拆開,摩擦掉上面的木屑,再遞給他:“宴總這么為我著想,是該加點進(jìn)度�!�
“加多少?”
“10吧�!�
好嘛,這么久過去,終于能挪動進(jìn)度條了,是40%了。
……
丟丟第二天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又在最討厭的醫(yī)院,癟了癟嘴:“姐姐,我怎么啦?”
“什么都不記得了嗎?”
丟丟認(rèn)真回想,只能記起來他們在滑雪場比賽的事:“姐姐,我跟姐夫的比賽,最后是誰贏了?”
林與幼毫不猶豫:“當(dāng)然是你贏,只要你想贏,你姐夫會一輩子輸給你的。”
“就像一輩子輸給姐姐那樣嗎?”
小家伙還挺會磕CP。
但林與幼想起程京宴那句,在知道她是知知之前,對她只是“日”久生情,還是有些不爽。
怎么?
她身為林與幼的時候,那么沒魅力嗎?不足以讓宴總心動嗎?
他那時候,分手了還三番四次、隔三差五地到她面前刷存在感,自我腦補自我攻略些有的沒的,都是因為“睡習(xí)慣”?
第31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