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程斯以走下樓，只能看到如同星子的火光一閃既滅。
虞美人彎著腰跟地毯上的元寶玩兒，程斯以手里拿了一件白色的鉤針鏤空披肩，披在她的身上。
“元寶最近總是跑出去叼東西回來，好像是到小貓的青春期了�！�
虞美人眸子閃了一下，沒反駁，順著他的話說：“可不是，總是在外面滾，又是下雨天，好幾次身上都是臟兮兮的�！�
“貓普遍都怕水，它挺特別，非但不怕，還那么喜歡跑出去玩�！背趟挂宰�，虞美人扭頭：“那怎么辦？找了籠子把它關(guān)起來？”
程斯以看著她，火光照著虞美人的側(cè)臉暖融融，眼睛也黑白分明，毫無雜質(zhì)。
他道：“它總跑出去把自己弄得臟兮兮再在家里滾來滾去，對喬嶠也不好，嬰兒的免疫力本來就弱，何況喬嶠還是早產(chǎn)兒�！�
虞美人不厭其煩地糾正：“我給她起了一個名字，叫蘇酥，她更喜歡蘇酥這個名字�！�
而程斯以也一次又一次無視：“但元寶本來就不那么相信人類，如果把它關(guān)起來，它可能會應(yīng)激，還是別這樣了吧�！�
既然是怕傷到蘇酥，那：“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蘇酥還給她父母�！�
“蘇酥的父母就是我們�！背趟挂詫⑺У阶约和壬希皶簳r把嬰兒房搬到三樓吧，元寶不會跑到三樓，再請個寵物教養(yǎng)師來矯正元寶的習(xí)慣。”
虞美人成功轉(zhuǎn)移了他對元寶的懷疑，態(tài)度變得隨意：“隨便你�！�
程斯以摩挲著她柔軟細滑的臉：“你的身體也不太好，別總抱著元寶親，容易感染細菌�！�
他彎腰，“換個選擇，親——元寶的爸爸，怎么樣？”
虞美人反應(yīng)了一下才知道他是在說自己，好氣又好笑：“你幼不幼稚……唔�！�
后面的話，都被他的唇吞沒了。
本來就在房間，從沙發(fā)轉(zhuǎn)到床上也很方便。
壁爐里的炭火燒完時，臥室里的浪花般一潮高過一潮的熱意也才消減下去。
虞美人眼角濕潤殷紅，余韻還沒有消退，胸口起伏起伏著，程斯以吻著她的臉頰，脖子和胸口，暫時沒有退出去。
虞美人沒有推開他，觀察他這會兒心情好點還不錯，就試著抬手抱住他的脖子。
她挺難得這么主動，程斯以又回去吻她的唇，她抿了一下，低聲開口：“程斯以，我那天在抽屜里看到幾瓶藥，是你的嗎？好像都吃完了�！�
程斯以臉上原本繾綣的神色，似乎在一瞬間淡了很多，但嗓音還是溫和的：“那些不用管�！�
但虞美人又說了一句后，他的臉色就肉眼可見地冷了下來。
“我怕你忙，忘記補充新的進去，那天就讓傭人幫我去買，我放回原位了，你要吃的時候……也方便。”
后面的話她越說聲音越低，因為虞美人也是第一次見到，程斯以用這樣的神色看她，冷漠，陌生，深晦，她不由得喊，“程斯以……”
“阿虞。”程斯以淡淡地喊她一聲，虞美人屏住呼吸，眼睫閃爍：“……我在。”
“我沒有生病�！�
第428章
覺得自己死一次
虞美人知道這是程斯以不能提的禁忌。
否則他不會絕口不提，也不會把藥藏得那么深。
也不難理解，無論是“精神病”還是“心理問題”，聽起來都很貶義。
程斯以，程家二少爺，人中龍鳳，天之驕子，他就該各方面都是最好。
生這種病，就像名貴的宣紙不小心沾上一滴油墨……不，是一滴泥點。
那是褻瀆，是玷污，是侮辱，是毀壞。
是他無能的證據(jù)——他怎么能為了一個拋棄他的女人墮落到這個地步？
虞美人知道，都知道，所以才選在他心情不錯的時候說，結(jié)果還是……
但虞美人也不能不說：“程斯以，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幫你。”
程斯以道：“阿虞，別說了�！�
虞美人仰起頭，抓住他的手臂懇切：“程斯以，這是病，但是可以治，我們該吃藥吃藥，該看醫(yī)生看醫(yī)生，你上次不是也治好了嗎？再治一次……”
“阿虞！”
程斯以喝住了她的后續(xù)，他們床頭開著一盞小夜燈，光線淡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此刻就是照出了他眉目里從未見過的霜寒和陡峭。
虞美人屏住呼吸，幾秒后，還是說下去：“再治一次，治好它，程斯以，你不能再這樣下去……”
“我不能再怎樣下去？”
程斯以幽幽暗暗地看著她，“不能再關(guān)著你，還是不能再占有你？既然要我治病，為什么不說‘陪我治病’？”
“我……”
“因為你還是想離開我，我們辦了婚禮，有孩子了，到了這一步，你還是想從我身邊離開，是嗎？阿虞，我還是斷不了你想離開我的心思，是嗎？”
虞美人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說，而程斯以也不想再聽她說，他偏執(zhí)的人格在她一次次“挑釁”后到了臨界點。
她為什么想走，她為什么還想走……程斯以想不出來，是他還不夠愛她嗎，所以她才想走……
程斯以眼前覆上一層猩紅的血色，好像回到五年前那些日夜。
那時候他腦海里一直有個聲音在問，問她為什么要騙他，為什么要離開他？
不是說給他一個家嗎？不是要陪他過一輩子嗎？不是祝他萬事如意嗎？
是不是因為他還不夠愛她所以她才要走，他還能怎樣愛她才能讓她不再像當年那樣一走了之？
程斯以抓住虞美人的腳踝拉開她的雙腿，虞美人意識到他要干什么后，驚慌失措地推開他的胸膛：“程斯以……程斯以！程斯以！”
程斯以退出一點之后又猛地撞進去，太用力也太深入，虞美人的呼吸斷在喉嚨里，就算剛做過也受不住他好像要頂?shù)剿呐K的深度。
“……程斯以……”
程斯以像是要把她吃了，吃了她她就不會再走了，讓他在她身體里她就不會走了。
《圣經(jīng)》里說人生來帶著原罪。
因為夏亞和夏娃偷吃禁果繁衍了后代，所以每個人都有一種名為“欲”的罪。
他掐著她不堪一折的腰，又重又深地闖進去又退出去，虞美人被他釘釘子似的力道捶得說不出話。
“阿虞，別離開我，不準離開我……你再跑一次試試……不要逼我，我不想傷你，但你要聽話，聽話好不好？”
他喃喃著很多話，虞美人喉嚨像堵住，全身的感覺都朝一個地方集中，她整個身體都在散架，程斯以也會微微喘息，但他的眼睛朦朧晦暗。
“阿虞，我們結(jié)婚了，還有喬嶠，我們就這樣，就這樣生活下去。”
“……”虞美人頭昏腦漲，支離破碎，半晌才找到一句，“……你剛才明明也喊她蘇酥�！�
程斯以又猛地用力：“你聽錯了，我怎么會喊我們喬嶠別的名字。”
虞美人要死了：“……程斯以……”
程斯以將她翻了過來：“噓，阿虞，別說話�！�
“程斯以……”
“程斯以……”
虞美人不知道他的碾壓什么時候才結(jié)束，她甚至覺得自己死了一次。
她昏迷過去，昏了一天一夜，第三天才睜開眼，她看到床頭掛著的點滴，她茫然地抬起手，手背有針頭。
她很虛弱，來不及說一句話，又陷入了黑暗。
直到下午她才算真的醒來，醒來看到程斯以，想起他瘋狂的樣子，她第一次對他有害怕的情緒：“……”
第429章
我讓你不舒服了
青天白日下的程斯以，又恢復(fù)往常的樣子，仿佛那晚那個像“獸”一樣的程斯以，只是虞美人做的一個噩夢。
他扶她坐起來，還用枕頭墊在她腰后：“你有點低燒，輸了液就會好，身上還疼不疼？我?guī)湍悴亮怂��！?br />
虞美人畏懼地往后縮，不敢跟他肢體接觸，程斯以琥珀色的眼眸深了幾分：“阿虞，你怕我了？”
虞美人攥緊被子：“程斯以，你下次，不要這樣了�！�
程斯以端起床頭柜上放著的一碗水，用勺子喂給她：“那阿虞就別做讓我不高興的事�！�
“我做了，你就還會那樣對我？”
程斯以沒有說話，虞美人搖頭：“我不喜歡你這樣�！�
程斯以喂她喝完一碗水，指腹擦掉她唇邊的水，湊過去安撫地吻了吻她，才說：“下次不會了�！�
虞美人不信。
小時候的課文上有《烏鴉喝水》的故事，說的是烏鴉為了喝到瓶底的水，不斷往瓶子里丟石子，直到最后一顆石子落下，水終于溢了出來。
程斯以不是烏鴉，也不是石子，他是水，他不吃藥不看醫(yī)生不治病，她還總在他身邊，他的狀態(tài)一天比一天不好，馬上就要“溢”出來了。
等到臨界點被突破，他會毀了他自己的。
虞美人迫不及待要走，剛好，應(yīng)如許也布置好了一切。
……
在床上晝夜不分，渾渾噩噩地睡了三四天后，虞美人退燒了，身體也好了，午后程斯以到房間叫醒她：“阿虞，別睡了，再睡下去會頭痛。”
虞美人懨懨的，程斯以將虞美人抱了起來，為她穿上外套：“我?guī)驮獙氄伊艘粋�寵物教養(yǎng)師，已經(jīng)來了，下樓看看吧。”
虞美人眼睫閃了一下，程斯以就“嗯？”了一聲，她抓抓頭發(fā)：“嗯，我也有點好奇，所謂的寵物教養(yǎng)師是什么樣。”
程斯以將鞋子拿到她腳邊為她穿上，牽著她出門，下樓梯。
虞美人有氣無力道：“元寶是中國貓，你找個說法語的外國人當教養(yǎng)師，它會聽不懂�！�
程斯以忍俊不禁：“所以我找的是一個會說中文的寵物教養(yǎng)師�！�
一樓客廳里，一個滿臉絡(luò)腮胡的法國男人坐在沙發(fā)上，腳邊的地上放著一個小提琴琴包。
看到他們下樓，他連忙起身，用不太標準的拗口的中文說：“你好，我的名字是大衛(wèi)�！�
程斯以跟他握手：“你好�！�
虞美人跟大衛(wèi)對了一眼，然后拽了拽程斯以的衣角：“會不會搞錯？他看起來更像拳擊教練�！�
塊頭特別大。
程斯以笑：“人不可貌相，他是我一個朋友介紹來的�！�
虞美人哦了一聲：“難怪你這么信任，敢讓他進莊園�！�
他們坐下聊了一些教養(yǎng)寵物的辦法，大衛(wèi)很是專業(yè)，說得頭頭是道。
虞美人不放心地叮囑：“元寶是流浪貓，被我們收養(yǎng)后還是很怕人，以前總是躲在柜子上，最近才開朗一些敢下樓，你教它的時候，千萬不要太粗魯�！�
大衛(wèi)打包票：“放心，我很有經(jīng)驗，讓我跟它相處一天，它肯定會喜歡我的�！�
程斯以問了傭人：“元寶呢？”
傭人說跑去三樓玩了，程斯以便道：“既然元寶喜歡三樓，那就在三樓教它，把喬嶠抱下樓�！�
他們帶大衛(wèi)到上樓找元寶，程斯以注意到大衛(wèi)拎著的那個琴包：“這個是？”
大衛(wèi)拉開半截拉鏈，露出里面的小提琴：“我還兼職小提琴老師，這邊下課，我就要到那邊上課。”
程斯以點頭。
元寶窩在三樓一間客房的柜子上，大衛(wèi)從包里拿出貓條，對著元寶引誘了兩下，元寶果然跳了下來。
大衛(wèi)喂元寶吃了一點貓條，放松了它的戒備。
這之后，大衛(wèi)每天上午都會過來，給元寶上兩三個小時的“課”，持續(xù)了一周。
第八天，大衛(wèi)當著程斯以和虞美人的面，對元寶進行“考試”。
從聽口令吃飯喝水，到拉粑粑自己埋，和一喊就回來，一過來就躺下翻出肚皮，元寶都完成得非常好。
程斯以滿意微笑，虞美人抱著元寶，也很驚喜這個陳國：“這樣就畢業(yè)了嗎？”
大衛(wèi)搖搖手指：“這是第一階段，接下來是第二階段，要教它聽話�！�
虞美人驚訝：“聽人話？它能聽懂嗎？”
“經(jīng)過教養(yǎng)，可以聽懂一些日常指令，交給我吧，一周后，它會變成一只聰明的小貓�！�
虞美人道：“這也太神奇了，我可以旁觀一下嗎？”
大衛(wèi)說：“當然可以�！�
程斯以則是：“還是不要了，你在這里，元寶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就不能好好上課。”他拉虞美人起身，“你到書房陪我�！�
他其實就是不讓她跟大衛(wèi)單獨相處。
這一個星期，她每次見大衛(wèi)，都是他在場，他走就一定會帶她一起走，寸步不離。
虞美人只能跟著他去二樓的書房，他辦公，她看書，無聊得很：“你每天都在待在莊園，不去公司沒關(guān)系嗎？”
程斯以抬頭，冷不丁地問：“你想支開我？”
虞美人頓了頓，然后嘆出一口氣，無力道：“就算，你不在家，傭人和保鏢也會幫你看住我，你對我別太自信，我又不會飛檐走壁，怎么可能從他們的眼皮底下逃出去？我只是隨便問問，你不喜歡我干涉你的事，我以后就不問了�！�
程斯以變得敏感多疑了。
得到這個解釋，他才說：“最近公司沒什么要緊事，日常工作，秘書每天都會整理發(fā)給我，我在書房就是在處理，沒有耽誤�！�
“哦�！钡拖骂^。
“我讓你不舒服了？”
“沒�！辈幌肟此�。
程斯以低聲：“阿虞�！�
虞美人心軟抬頭：“我想吃冰淇淋�！�
程斯以才笑：“好，但只能吃一點。”
虞美人看著他：“嗯�！�
程斯以親自下樓，到冰柜拿了冰淇淋。
回到二樓書房，沒在沙發(fā)上看到虞美人，以為她是去那幾排書柜找書：“阿虞�！�
書柜沒有，那是去了臥室：“阿虞？”
臥室卻也沒有，那她是在衣帽間？儲物間？還是貓屋？
都沒有……
程斯以將虞美人平時最常去的幾個房間都找了一遍，竟都沒有她的身影，她也沒有回答他的呼喊。
程斯以原本輕松的心情驟然下沉，他將冰淇淋隨手擱在柜子上，腳步急促地尋找起來：“阿虞！”
“阿虞！”
第430章
虞美人，逃走了
房子太大就是這個壞處，想找一個不出聲的人都很難找到。
程斯以遇到傭人，疾聲：“太太呢！”
傭人愣了愣：“……不、不知道啊。”
程斯以定在原地，腦海中不知怎的掠過大衛(wèi)和虞美人某一瞬間對視上的眼神，他轉(zhuǎn)身朝三樓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