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主子!”
“傳信給瑯邪,速來涼州!”
瑯邪又是誰?
這個小院子要盛不下了。
不過這名字聽著很酷。
所以桑寧忍不住問了。
“瑯邪,讀心術師,他會將一個人遺忘的記憶再次挖掘出來�!�
說這話時,新月溶的目光透過桑寧,看向虛空,好像看著害她女兒的仇人。
如萬丈深淵一般幽冷,如山之頂峰千年不化的冰雪。
她要挖掘出女兒三歲時的記憶,她要立刻馬上知道仇人是誰!
“嗚……”
因為情緒起伏太強,新月溶又吐了一口血。
“新姨!”
“娘!”莫翠語跑過來。
“你,你喊我娘了?”新月溶睜著霧氣蒙蒙的大眼。
此時,是那么驚喜和柔弱,哪有剛才冷冽如霜的狠厲模樣。
她不過是個失去孩子將近二十年的可憐母親啊。
莫翠語也不知道,她這一聲娘很自然的就喊出口了,看到新月溶吐血的樣子,她的心口也像針扎一樣刺痛。
“娘,你是不是生病了?”眼睛里也霧氣繚繞。
母女倆如出一轍。
星碧哽咽:“小姐丟失后,主子很長時間夜不能寐,就算偶爾睡著,也會被噩夢驚醒,一激動,心口就糾痛,大夫說,是因為經(jīng)常氣滯血瘀,導致了心脈受損�!�
“別說這個了,只是小毛病,見到女兒,會慢慢好起來�!毙略氯懿幌胱屌畠簱鷳n。
她找到女兒了,從今以后,悲苦都要離她們母女遠去,只有光亮,只有春暖。
“芙兒,跟娘回去吧?娘在洛凌買了一出宅子,你一定會喜歡的。
里面栽種了你喜歡的芙蓉樹,養(yǎng)了畫眉鳥兒,掛滿鈴鐺的秋千架,還有流光石,娘每年都讓人去南國等著,產(chǎn)出就全拉回來,現(xiàn)在院子里的路都鋪滿了。
太陽一出來,五顏六色閃閃發(fā)亮,可好看了�!�
芙兒小時候最喜歡玩流光石了,她現(xiàn)在一定還會喜歡的。
鹿臺那個家里放的,都被北宮霆扔掉了。
他敢扔掉女兒的東西,那她就把他扔掉。
她不會再回鹿臺了。
“娘……”莫翠語哽咽難言,幾乎說不出話來。
所有那些初見時的隔閡,轟然稀碎。
聽聞她尋女棄家時,只當聽一個故事。
可現(xiàn)在真真實實的描述中,一個母親的拳拳愛女之心,還有她日復一日的尋找和等待,直擊她本就柔軟的心臟。
好心疼眼前這個女人,從不曾放棄過她的……親娘。
桑寧在擦眼。
莫翠語泣不成聲:“我跟你回,跟你回家。可是,能不能等你身體好些再走,霍家的水養(yǎng)人,您養(yǎng)一養(yǎng)……”
“好,好好,養(yǎng)一養(yǎng)再走�!�
新月溶驚喜交加。
怎會違背女兒的意愿,她什么都聽女兒的。
“我去給娘熬點湯�!�
“好�!�
“我也去�!�
桑寧也跟著跑了。
實在受不了,光聽一點就難受的不行了,這么多年,其中還不知道有多少心酸。
“主子,您別再難過了,小姐找到了,雖然受了些苦,但還好得了善待,您該高興啊�!�
兩人出去后,星碧勸慰。
“你覺得她得了善待嗎?”
難道不是嗎?
莫老爹和霍家人都對小姐很好,小姐也很親近他們呢?
“難道你沒發(fā)現(xiàn),芙兒很不愛笑嗎?這么久,她只對著那個寧兒笑過一次,這不對,她從小最愛笑了�!�
而且,聽莫老哥說的那些,生活雖然窮苦,女兒也是開心著長大的。
為什么現(xiàn)在,眉宇間總?cè)局粚討n郁?
“她那個夫君去了哪,還有女兒,公婆,這個院子這么小,肯定不住在這里,去查到底怎么回事!”
“是!”
星碧還沒有出院子,就聽到莫老爹在門口與人說話。
她出門,看到一個渾身泥巴的男人站在那,還有個姑娘,也抱著一個渾身泥巴的孩子。
“快,快進去洗洗,這怎么搞的呀,鳳兒冷不?”
“姥爺,不冷�!兵P兒有些沒精神的說。
這還不冷,肯定是染上風寒了!
“快快進去,喝點熱水,去炕上捂捂。”
星回也跟著回去。
這也才知道,眼前看著還算俊雅的男人,就是小姐的那個夫但也知道了,兩人已經(jīng)和離了。
原來,霍江臨把鳳兒帶回村里,又舍不得那么快送回去,于是轉(zhuǎn)頭又帶去沙土河邊玩了。
不過沙土河現(xiàn)在水量更大,周邊的土質(zhì)也濕透變得松軟,當?shù)厝硕贾啦荒芸拷酁?br />
霍江臨不懂,想著看看能不能給鳳兒抓條魚,結(jié)果陷進去拔不出腿了。
鳳兒去拉他,也一塊兒陷進去。
要不是秦望遠看到父女倆的身影,讓若梅跟著,倆人今天就回不來了!
“霍江臨,你以后不要再靠近鳳兒!”
莫翠語終于朝他發(fā)怒了。
“翠語,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我只是看到鳳兒上次在那玩的開心……
爹,爹我知道錯了,你勸勸翠語,我以后一定會對她好,爹……我不想和她們娘倆分開,爹……”
第221章
斷發(fā)明志
這個女婿,以前是多清高的一個人,就是最喜歡翠語的那一陣兒,對他說話也帶著一股高高在上的味兒。
不過那會兒,沒人覺得不對。
畢竟他是那樣顯貴家的公子爺。
現(xiàn)在他跪在他面前,祈求的模樣,讓莫老爹很不舒服。
莫老爹是個老實人,但卻不是傻子。
都已經(jīng)被流放了,還有什么比這更不能忍受的,和離了也不能改變罪人的身份,為什么還要在這境地下和離?
何況,他女兒絕不是個為了自己棄別人于不顧的人。
莫老爹抽回手,沉痛問:“翠語那樣綿軟的性兒,你是怎么氣到她和離的?”
霍江臨不吭聲了。
“江臨,回去,以后不要再踏入這個院子�!崩戏蛉藚柭曏s人。
“大伯母……”
“走!”
再不走,命都保不��!
老夫人眼神里的另一番深意不知霍江臨看懂了沒,反正他站起了身,一身落寂的走了。
“莫老哥,我跟你說這是什么緣故。”
老夫人講的,大體就是霍江臨受了打擊,一蹶不振,任由丁氏想要賣掉莫翠語。
她就站在院子里說,能讓新月溶聽見。
莫翠語進屋給鳳兒洗澡,新月溶也跟著進去了。
就是為了看看鳳兒身上有沒有傷。
外面的話也聽得清清楚楚。
莫老爹聽完氣狠了。
“當時,我就怕翠語吃苦,把左鄰右舍借光了,打點了衙役,又給了他們家來涼州花用的銀錢,沒想到……
憑什么賣我女兒,霍寶鴻!你是怎么答應我的!怪不得不敢來見我!”
新月溶身上寒氣又起。
“娘,都死了,女兒不想再和他們有牽扯,那些不相干的人,別理會了行嗎?”莫翠語請求。
新月溶勉強把戾氣壓下去。
“嗯,他們,打過你嗎?”
“沒有�!�
鳳兒抿了抿唇。
新月溶沒有再追問。
她知道,打過的,一定打過。
都到賣掉她的地步了,怎么會對她手下留情。
就欺負她女兒和莫老哥性子軟是不是?
她轉(zhuǎn)身出了屋。
莫翠語追出去,只看到她們主仆頃刻間不見了蹤影。
她娘原來會功夫噠?
那一片飄逸的身影像風一樣颯爽。
她娘,本就應該是這樣無拘無束的女子吧?
可因為她,被看不見的繩索捆了十八年。
“我娘……”
“別管了,你娘心有俠義,該不會殺人�!崩戏蛉苏f。
看在她們的面子上,應該不會殺吧,頂多打一頓。
誰也沒想到,新月溶不僅把霍寶鴻和霍江臨給打的下不了床,還去山上把丁氏墳給刨了。
尸骨散落一地,野狗瘋搶。
老夫人還是慶幸,要是知道真相,怕是一個都活不了。
……
第二天,桑寧頂著清湯掛面頭出了門。
尼瑪?shù)�,在家里聽大嫂說還不信,大家看她的眼神,還真就像她疫情沒戴口罩,大街上穿泳衣裸奔!
“錦棠,這也是你嬸嬸獨創(chuàng)的發(fā)式嗎?是否,過于膽大?”月不圓遲疑道。
錦棠嘆了口氣,“老師,并不是這樣的,我嬸嬸昨日舍身抓奸細,導致自己被大火燒掉了頭發(fā),不過好在奸細都被抓住。
她說:命重,發(fā)重,都不及國之安危重�!�
“……”
月不圓眼神肅然起敬,桑寧的形象在他眼里驀然高大。
耳朵聽著旁邊不知情的人議論,無不在說丑啊,大逆不道啊,像個大圓蛋啊。
雖然大家都是小小聲的,沒有太大的惡意,就是在嫌棄,但月不圓還是聽不下去了。
為國為民的大義之人,怎可被人如此誤解?
想著自己好歹在百姓間也有幾分信任度,他重重一點頭。
“錦棠,給老師拿把刀來�!�
錦棠聽話的把刀拿過來,然后就看到老師毫不遲疑的割斷了自己的頭發(fā)。
錦棠:“……”
這是弄啥咧?
感覺有時候老師跟四叔一樣,心思不定呢?
“月先生?您您您……為何割發(fā)!對自己髡刑?”
“剪發(fā)斷爪,自以為牲,月先生是不是被人下了巫蠱之術?”
“天哪!這是大不孝,月老先生知道了要氣的從棺材跳出來了!”
……
“鄉(xiāng)親們,此為斷發(fā)明志!”月不圓聲音有力,目光堅定。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好像不再病懨懨的了。
好像從錦棠給他時不時帶個餅,帶壺茶開始的。
“你們知道桑娘子的頭發(fā)是怎么回事嗎?是因為抓混入涼州城的奸細燒毀的,她護衛(wèi)了涼州城,護衛(wèi)了咱們的安危,是值得所有人敬重的!
所以,我,月不圓,今日斷發(fā)以桑娘子為榜樣,以表與西遼人不共戴天,堅決抵制的決心!”
“……”
“……”
“……”
桑寧正和秦望遠說話呢,這幾天半夜又進空間收了幾十袋糧食,打算再讓他運上一批,就聽到月不圓慷慨激昂的話了。
這小子,聲音洪亮了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