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是的,俺被騙了!俺對不住孩子,俺現(xiàn)在沒臉活著了……”大娘抱著女兒,撕心裂肺之后,是生不如死。
“看到了吧?真正疼愛你們的人,會比你們更沒臉,更痛苦。
而你們那些父母,享受了你們帶來的好處,吃你們用血肉帶來的糧食,卻在知道真相時棄若敝履,這與賣女求榮無異!”
桑寧輕咳兩聲,氣息微喘。
霍長安的手,驀然一緊。
眼眸驚痛,聲音帶了祈求:“別說了寧兒,等你好了再跟她們講好不好?”
“嗯,再說幾句,馬上。”
那些女子已經(jīng)全都淚流滿面,剛才死寂的眼神已經(jīng)變成了悲痛和羨慕。
羨慕那個大娘的女兒,有一個真心疼愛她的娘。
“為父母不慈,莫怨兒女不孝。你們這幾年的付出已償還生養(yǎng)之恩,今日他棄你們而去,親情已斷,以后再無瓜葛,從今日起,你們要為自己而活�!�
“可我們怎么活呢?”她們茫然的問。
“有手有腳,就可以活!”桑寧聲音又大了些。
“相信我,以后的西華城,將會是全新的西華城,只要你們心清目明,別受人哄騙,一定會活的很好�!�
桑寧看了一眼留下的那些父母,沒有再多說。
這些父母雖然留下了,但也未必是真心。
說完,桑寧的身體發(fā)沉,不再強撐。
霍長安將她橫抱起,快步進了房內(nèi)。
好涼啊,她的身體好涼。
涼的他的心不斷往下沉。
真的是被河水泡的嗎?真的是寒氣入體嗎?
他不敢想。
凌飛飛端著熬好的藥進來,就看到男人坐在軟榻上,隔著厚厚的被子抱著睡著的主母,頭深深埋在她的頸中。
他弓著背,整個人身上,縈繞著一種說不出的哀氣。
剛想放下藥悄聲離開,男人已經(jīng)抬起頭,眼中是不加掩飾的疼痛,還有哭過后的殷紅。
他從不遮掩此時的脆弱,那是對主母深沉的愛意。
凌飛飛已經(jīng)不會產(chǎn)生不切實際的妄想,只剩敬仰和忠誠。
但還是不免會心中抽痛,盼望著主母能快些好起來。
盼望著,她和主上能平安康健。
“靜雅怎么樣了?”霍長安問。
“受了些傷,但是都能養(yǎng)好的,主上放心。”
雖然霍靜雅傷的也很重,但確實都能養(yǎng)好,凌飛飛也沒具體說再讓他擔(dān)心。
霍長安點點頭,讓她出去。
他則端過藥碗,一點點給桑寧喂藥。
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他才從房間出來。
外頭墻根下,馮大力面朝墻站著,低著頭像在面壁思過。
“你在干嘛?”
“主上……”
馮大力抬起頭,好幾道血痕的臉上還掛著淚珠子,哭的稀里嘩啦還不敢出聲。
“靜雅胳膊都骨折了,腫的那么胖,腳也傷的重……”
霍長安默了默。
“都會好的�!�
是啊,都會好的,可是要是傷在他身上,他一聲都不會吭,傷在靜雅身上,他覺得疼死了。
“嗝……”馮大力打了個哭嗝。
霍長安眉頭一皺,看看他全身包的布條,沒舍得罵。
只道了一句:“出息!”
等霍長安走遠(yuǎn)了,馮大力才不服的擦了一把臉。
在心里嘀咕:你眼睛都紅成兔子了,誰比誰出息。
去追那幾個逃跑武僧的士兵回來稟報,其他武僧抓住后都含毒自殺,只有一個跳河逃竄,他們跑到下游也沒找到。
正是那個大師兄。
真正的主謀,跑了。
如今,只能從這些受害女子和來嫖的富商身上詢問些內(nèi)情。
查查這寺院,還有沒有其他勾當(dāng)。
霍長安隔著屏風(fēng),一個個詢問。
這一問,還真問出了東西。
消息足夠讓人震驚。
有女子說,以往有個客商說夢話,不經(jīng)意透漏,她比某個城的佛女還要勾人心。
這說明,不止明水寺有這勾當(dāng)。
還有抓回來的嫖客,說是好友推薦他來這的,來這可不容易,需要有足夠的身家,還有人專門查驗,查驗通過才會引領(lǐng)過來,來一次交一千兩。
這里神女一共二十名,全是大美人,又年輕又神秘,交一千兩可以住五天,睡五個。
可比睡青樓花魁合算多了。
基本上來過的人都不會只交一千兩,總要挨個睡完才走,走了下次還會來。
一人一千兩,這五年來,佛寺不知斂了多少財,佛寺的密室里,卻只搜出了兩箱銀兩,其他的,都運到哪里去了?
本以為只是單個作惡,沒想到是團體。
這幕后,有一只巨大的黑手在操控!
那個大師兄,也不是主謀。
會是誰呢?
這么一大筆銀兩能用于何處,霍長安唯一想到的就是招兵買馬。
在密室,還搜到了一本未燒盡的嫖客名單。
只剩下十幾個人的名字,來自各地,沒有規(guī)律可循。
“派人把這些人抓來!”
霍長安氣的踢翻了屏風(fēng)。
雖然尚未奪得天下,時機不對,但他太憤怒了,一刻都等不及!
以前貴為侯府公子,雖也知道世道艱辛,百姓困苦,卻也真想象不到,這世間,已經(jīng)腐爛成這樣子。
一路走來,見到的黑暗與骯臟,一次次刷新他的認(rèn)知。
這又何嘗不是曾經(jīng)他們的失職!
他非得把這些佛寺一個個清刷,還世間一個清明!
第377章
不忘來時路
桑寧和霍靜雅到底是女子,在冰水中泡的時間太長,損了身體。
霍靜雅好一些,好好養(yǎng)一養(yǎng),半年也就恢復(fù)了。
但是桑寧,太過嚴(yán)重。
軍醫(yī)輪流查看后,得出的結(jié)論都是,寒氣入體,胞宮受損,經(jīng)水不通,以后要受大罪,子嗣更是艱難。
“知道了。”
霍長安看著幾個軍醫(yī)臉上的同情,發(fā)出一聲森厲危險的警告:
“這些話,你們自己憋在心里就行。醫(yī)術(shù)不行,別說出來讓人笑話!”
軍醫(yī)們膽寒,低頭不敢言語。
又聽霍長安道:“本主知道你們在想什么,你們覺得主母若身體不好,養(yǎng)不了子嗣,會很可憐。
或許還想,以后若本主為帝,會有新人來替。
本主今日撂下一句話:霸業(yè)可拋,江山可棄,唯她,不負(fù)!”
“惹了本主不高興,或許還能留你們一命,惹了主母,只有……死路一條!”
軍醫(yī)們驚的惶恐下跪:“屬下不敢!”
桑寧動了動,睫毛輕閃。
霍長安趕緊上前握住她的手,側(cè)頭對著一地的人低吼:“滾出去!”
桑寧睜開了眼睛。
她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覺得身體被掏空�!彼枘璧�。
這次可真受了大罪了,以前那幾次,雖然疼,但沒有內(nèi)里虛乏的感覺,但這次,沒那么疼吧,卻好像掏空的爐子,從里到外沒點熱乎勁。
“這次得養(yǎng)些日子了,是不是?”
“是�!�
霍長安彎起眼眸:"你寒氣入體,軍醫(yī)說要注意保暖,晚上睡覺最好抱著大火爐。"
“大火爐�。俊鄙幰幌侣牫隽怂男庵�,將手從他手里抽出來,沿著衣襟就滑進去。
“哪里的火旺?”
“渾身都旺�!�
“太旺了會不會把你自己燒死?”
男人垂眼,盯著衣服底下游移的手,喉結(jié)滾動,“你總欺負(fù)我�!�
“誰欺負(fù)你,放心吧,不會讓你燒死的,太熱了我就掏一掏爐芯,把燒紅的碳散些出來�!�
看著霍長安泛紅的耳廓,桑寧沒心沒肺的笑起來。
“掏爐芯多麻煩,我怕你累�!�
男人湊上來,帶著懲罰咬了她的耳垂,上下牙齒磨了磨,又疼又麻。
桑寧渾身一顫,縮起了脖子。
耳垂上似乎帶了無數(shù)經(jīng)絡(luò),帶著電流涌遍全身。
看著女子蒼白的臉浮現(xiàn)上誘&人的粉,男人目光幽幽,著了迷。
“多喝些水,火自然就滅了�!�
聲音低沉暗啞,猶如摻了一層細(xì)沙。
說完,他就準(zhǔn)確無誤印在那張微張的唇上。
……
許久之后。
男人抱著女人,臉抵在她的頭上,一直不舍得放開。
“你怎么了?你這樣我以為我快死了�!鄙帤獯�。
親了那么久,她差點窒息。
“別胡說!”
“那你有今天沒明天的……”
“……”
還不是被你嚇的!
“寧兒�!�
他沉吟,用商量的口氣道:“咱們現(xiàn)在和以前不一樣了,很多事你不用親力親為。
你是主母,二十萬大軍任意調(diào)遣,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想吃什么,只要吩咐一聲。
別去自己冒險,別讓自己勞累,好不好?”
桑寧一時沒有說話。
霍長安馬上又道:“我不是要限制你什么,我只是擔(dān)心……”
“我明白。好!”
“那我,找兩個丫鬟跟著你?”
“嗯�!�
“寧兒,你不高興嗎?”霍長安敏感覺察她的沉默。
“沒有不高興�!�
桑寧想了想,決定跟他坦白。
“四郎,我不是桑凝兒,你早就知道的對吧?”
霍長安點頭。
“但是,你不知道我來自哪里。”
霍長安微微挺直了身子,目光認(rèn)真。
她來自哪里,他當(dāng)然不知道,但是那一定是個神奇的地方。
因為她是這樣與眾不同。
現(xiàn)在,寧兒是要告訴他了嗎?
他很激動,心跳的快起來。
聽著強壯有力的心跳,桑寧緩緩講述。
“我,來自幾千年后�!�
這頭一句,就讓霍長安懵了。
聽不懂。
“我出生在最好的時代,最好的國家,那里沒有戰(zhàn)爭……”
一個古人,幾千年前,封建時代的古人,根本想象不到后世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