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車子一路開上了高速,他又看向副駕的孟真,路燈一閃閃的落在她的臉上,像是夢中人一樣。
“看什么?”孟真摸摸自己的臉看他:“我口紅花了?”
謝澤笑著搖搖頭說:“只是覺得像一場夢,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那么小,那么可憐,我一直擔心你像小羊羔一樣被養(yǎng)死了……可現(xiàn)在你這么厲害,厲害的……難以想象。”
是他從來沒有想象到的厲害,她的前途一片光明,誰能想到她小時候差點活不了。
孟真得意的哼了一聲說:“這你就難以想象啦?我厲害著呢�!�
謝澤伸手胡亂揉了一下她的腦袋,“可不,我們真真厲害著呢,可不能被那些壞小子耽誤了,我得嚴防死守。”
孟真被他揉的頭發(fā)全亂了,好笑的揮開他的手,剛想說追她的人是不是得先經(jīng)過他們三堂會審。
手機就震了一下。
她劃拉開,看見是趙照發(fā)給她的一些資料信息,和一條語音。
她點開聽見趙照說:“小姐,如果沒有查錯,李丹母親的老家應該是這里�!�
查到了?
孟真點開了那些資料和信息,先看到一張模糊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稚氣的像個初中生,名字是李紅秀。
這是……李丹的母親嗎?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李丹就來了,我們真真也要開始新的征途了。
男人如衣服,咱們和真真一起挑挑揀揀。
第55章
◎李丹來云京◎
孟真回到家,
猶豫之下還是找到了穗姨。
她在李丹生母的資料里看到,他媽媽的家鄉(xiāng)是嵐市偏遠的一個小山村垌山村,如果她沒有記錯,穗姨的家鄉(xiāng)也在垌山村。
孟真在廚房找到了穗姨,
她正在剝嫩核桃,
粗糙的手指剝的很細致。
這些核桃是剝給她吃的,
穗姨知道她就只喜歡吃這種嫩核桃,所以總會時不時剝一些給她吃,
說補腦。
她沒進去,
靠在廚房的拱門下看著穗姨,這些年穗姨也長出了白頭發(fā),
她也不介意。
孟真一直不清楚穗姨的過去,穗姨不愛提起,
只說過是媽媽救了她,
她沒有家人也沒有家鄉(xiāng),
如果哪天不需要她了,
她就上街端盤子。
垌山村,同一個村子,穗姨認識李丹的媽媽李紅秀嗎?
穗姨好像察覺到了她,下意識抬頭,瞧見她嚇了一跳:“怎么悄默聲的站在那兒?什么時候回來的?”穗姨站起身洗了手問她:“吃晚飯了嗎?老爺子帶蘭樹小姐在園子里畫畫,
舒云少爺去公司了,
晚飯給你留了,我熱一下你再吃一些。”
她手腳麻利的熱飯菜,
嘴里還在念叨:“別總怕胖,
你天天忙那么多事吃不胖……”
孟真過去從背后抱住了穗姨的腰,
撒嬌一樣把臉貼在她背上,
這些年穗姨就像她的媽媽。
穗姨的笑容就漫溢到了眼角眉梢:“怎么還跟小時候一樣,去客廳里坐著。”
“穗姨。”孟真還是決定和她說:“我在幫朋友找人,那個人是垌山村的,過兩天我要去一趟垌山村,提前和你說一聲�!彼幌胨胍讨懒苏`會什么。
穗姨手上的動作慢了一下,回過頭來看她:“垌山村?是……我老家那個垌山村?你要去找人?”
孟真點了點頭,把手機里趙照發(fā)給她的照片打開給穗姨看:“這個人,她叫李紅秀,穗姨認識嗎?”
穗姨看見手機里的照片愣了一下,又接過手機仔細的看:“李紅秀?你、你……”她抬頭看住了孟真:“你要找李紅秀?”
“穗姨認識?”孟真看著她的表情,意識到穗姨一定認識。
是啊,垌山村并不大,如果是一個村子里的人怎么會不認識。
穗姨怔怔的點了點頭,“認識……我們曾經(jīng)是一個班的,但我只上了半年學�!彼路鸢堰^去一下子記起來了一樣,“她學習很好,很愛扎兩個辮子,我們老師說她能考進市里,她媽媽說砸鍋賣鐵也要供她念書,不知道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她問孟真:“你怎么要找她?她現(xiàn)在還在村子里嗎?她應該考進市里早就離開村里了吧?”
李紅秀這個人突然之間從一個名字,一張照片,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曾經(jīng)存在過的小姑娘。
孟真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么告訴穗和,李紅秀死了,早就死在萬里之外的甸海,死的時候還在念著要回故鄉(xiāng)。
“我也不是太清楚她的事�!彼胍逃挚戳艘谎壅掌�,“我十四歲就離開村子去外面打工了,沒回去過�!�
十四歲就去打工了,一個只讀了半年的書,連字也認不全的女孩兒能做的工作只有苦力,沒有人比孟真更明白這樣的工作。
孟真也知道跟了媽媽之后,媽媽一直在教穗姨識字,現(xiàn)在穗姨已經(jīng)認識了大部分的字。
她伸手又抱住了穗姨,“你在不開心嗎?”
穗姨拍了拍她的手,笑著說:“沒有,都是過去的事了,有什么好不開心的。”可她眼神里還是充滿了遺憾,卻不是為自己:“我只是想起了令君小姐,她救了我,如果沒有她我或許早就被家里抓回去嫁個懶漢,生幾個兒子,苦一輩子�?墒撬@樣的好人……被害死了。”
她不想在真真面前重提往事,怕真真難過,就岔開話題。
孟真卻說:“你能和我講講你和媽媽的事嗎?”
穗和瞧著真真,她已經(jīng)長大了,和她的媽媽一樣美、一樣好,是世上最好的孩子,如果令君小姐在一定會非常驕傲。
沒什么好隱瞞的,穗和告訴了真真她家里三個女孩,一個弟弟,她的兩個姐姐都沒讀過書,從小就幫家里干活,只有她讀了半年還是因為那時候學校免費讀書還管飯,后來大姐嫁人沒人帶弟弟,她父母就讓她在家里帶弟弟不許再去讀書。
等弟弟大了,她就跟著同村人出去打工,賺的錢只留二十塊自己吃飯用。
就算是這樣,她十五歲的時候還被家里抓回去結婚,嫁給村里出了名的懶漢,就因為彩禮多,能給弟弟蓋房,她不愿意回去就跑了,在外吃再多苦也不想回去,但還是被媽媽騙回去。
她就是那時候遇到的謝令穗和跟孟真說起來時眼睛難得顯露出神采,她說:“當時我從機動車上跳下去,跳到了大馬路,就想著哪怕車撞死我也不回去,你媽媽和外公的車子差點撞上我,她從車上下來我抱著她的腿就開始哭,把她嚇壞了,一個勁問我是不是撞倒哪兒了,要帶我去醫(yī)院,我爹媽追下車要抓我走,你媽媽就攔住他們,問他們是什么人……”
她想起那時的謝令君,眼圈紅了紅,謝令君當時壓根不認識她,可是她護著她,寧愿鬧到警察局也不讓她爹娘帶走她,后來令君小姐聽了她的遭遇,問她愿意不愿意跟在她身邊做陪讀。
她其實壓根不知道什么是陪讀,只想著不被抓回去嫁人做什么都行。
令君小姐給了她父母一筆錢,讓他們簽了協(xié)議從今以后絕對不再逼她嫁人。
之后令君小姐才告訴她,那份協(xié)議沒有法律作用,就是嚇唬她父母的。
謝老爺也是個大好人,幫著打發(fā)了她的父母,甚至后來她父母又找來謝家要錢,也是謝老爺找人把他們嚇唬走的。
穗和說,她當時記得很清楚,錢交給她父母時,父母臉上的神情好像在說:我女兒居然這么值錢。
從那以后,她就再也沒有回過家,也從來不想家,對她來說“家”是做不完的活,哭鬧的弟弟,永遠只能吃剩飯的地方。
而令君小姐帶給她的,是做夢也不敢想的生活,是讀書識字。
穗和快要落淚,可她還是對孟真笑笑,安慰她說:“我的事太不值當提了,我們村子里的姑娘都這樣,你要找的李紅秀家里也是這樣,只是她媽媽帶她好,跟她爹打仗也要讓她讀書,她也爭氣,我們班沒一個考得過她�!�
孟真聽的心里難受極了,她到底是說:“李紅秀已經(jīng)去世了�!�
穗和愣了一下,忙問:“怎么去世的?什么時候的事?”
“她十幾歲的時候被拐賣到了甸海�!泵险婧退f:“生下兒子幾年后就過世了。”她死的時候李丹才六七歲。
穗和呆了住,好半天才伸手抱住了真真,心有余悸的喃喃的說:“幸好……幸好你和舒云少爺找回來了……”說著說著竟哭了:“她很聰明的,她是班上最聰明的,她媽媽為了讓她念書天不亮就去干活……”
孟真回抱住了她,她不忍心告訴穗姨,李紅秀甸海那幾年過的多么生不如死,她已經(jīng)精神失常,可她死之前還在和李丹說:她要回家,媽在等著她。
她也沒辦法告訴穗姨,這個世上沒有“幸好”,她能夠被找回來是因為又獲得了一次重生的機會,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重生,但她要抓住這次機會。
孟舒云的車子從大門開進來,他在車子里看見孟真的車停在車庫里心就一片安寧,到家了,他知道真真和爺爺都在家里等著他。
如果他可以活的久一點,再久一點就好了。
可惜他在被綁架那一年就知道,他大概只能陪真真到她的十九歲。
園子里,爺爺和蘭樹姑姑正帶著畫板走回來,蘭樹姑姑對他招招手,眼神又飄開,和爺爺說:“小云回來了,真真回來了,我回來了。”
爺爺笑了起來,“是啊,都回家了�!�
-----
當天夜里孟真就聯(lián)系了李丹,把趙照查到的所有信息都發(fā)給了他。
他很快回應:[方便我把她的東西送回去嗎?你不用見我,我會自己回去,很快就離開。]
孟真明白,他是怕給她招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她直接讓趙照給李丹訂了周六的機票,打算好了陪他去一趟垌山村。
沒想到周五下午,陸朝給她打了電話,問她明天方不方便來一趟市政府,方便的話他來接她。
孟真沒有猶豫,當然方便。
章泊之前說過陸朝會找她,看來是要和她說正事了。
約好了時間,孟真又看了一眼李丹明天飛機抵達的時間,是下午四點多,開會是中午一點。
她上了車和趙照說:“明天你不用跟著我,替我去機場接李丹�!�
趙照點了點頭,又問:“需要我謹慎些嗎?”
他說的委婉,但意思孟真明白,她和李丹那些事趙照是知道些的,他在問她需不需要謹慎些,避免別人知道她和李丹有聯(lián)系。
“不用。”孟真說:“酒店我已經(jīng)吩咐留了最好的,穗姨的父親過世了,她待我那么好,我當然要替她盡點心,請最好的阿彌來替她的父親超度。”
趙照從車鏡里看了一眼小姐,穗和的父親過世兩年了,他有些擔心在這個檔口,有心人會利用李丹來壞了小姐的事,畢竟甸海吳威那件事如果去查很容易查到李丹身上。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泵险孓D著手上的佛珠說:“不用擔心,要是有人有心去查我的事是防不住的,不如給他一個方向�!�
趙照有些不明白小姐的意思,她好像知道誰會壞她的事?是故意讓那個人去查李丹?可……這不是很危險嗎?
孟真卻很明白,她要做的不是謹慎防守,而是鏟除干凈。
---
第二天陸朝果然來接她了,他依舊穿了正裝,請孟真上了他的車。
在車上和孟真聊天時,孟真才知道原來陸朝知道她的生日。
陸朝笑著說:“不只是我知道,今天開會的幾位都知道。”
都知道?
孟真困惑,陸朝直接告訴她:“十八歲才可以入|黨,我們在等著孟女士的加入�!�
他的語氣輕松,卻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
等孟真帶了市政府的開會大廳,就更明白了章泊說讓她心里有個底的意思。
除了周淮風在,之前接機的幾位都在,還有文物部的部長趙茜,她是在場唯二的女性,年紀看起來和穗姨一般大,卻沒有一點白發(fā),精神奕奕。
其他人一一和孟真握手,部長趙茜直接擁抱了孟真,笑著拍拍孟真的背說:“久仰大名,一直想見你,可算是見到了�!�
孟真被她抱的一點也不緊張了,原本這樣的場合她有些摸不著底,但見到趙茜就大概明白了。
開會的桌子上有她的名牌,說明是提起給她安排好了座位,就在周淮風的旁邊。
她跟著周淮風落了坐。
周淮風怕她緊張,把她的水換成了飲料,低低和她說:“你們年輕人愛喝這個,別緊張�!�
她謝過周淮風,看見陸朝坐在了趙茜旁邊。
會議開始,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張金色大佛的照片,這尊金佛不正是國寶館中遺失的另一個金佛嗎?
周淮風一直遺憾沒能把這尊金佛帶回國,孟真還特意去查過金佛的資料。
當初金佛的收藏者把金佛拿出來在曼耳國拍賣,華國本來勢在必得,可就在開拍前曼耳找了收藏者談話,收藏者取消了金佛的拍賣。
現(xiàn)在金佛仍然收藏在那位收藏者的手上。
而此次的會議,就是希望能夠在全奧會開幕之前,將遺失的金佛迎回國,將華國的歷史長河填補完滿。
會議從頭到尾,沒有特意讓孟真做什么,她只是仔細在聽。
會議結束后,趙茜部長留了她的聯(lián)系方式,親自送她上了陸朝的車,等孟真走了趙茜和幾位領導又和周淮風開了個小會,除了談了全奧會競標的事,還談了孟真入|黨的事。
周淮風猜的果然沒錯,陸朝這趟親自來云京接機果然另有安排,上面在等著孟真入|黨,看來是要給她職務的。
全奧會競標毫無疑問,非孟真莫屬。
孟真對于他,對于云京都是再好不過的人才,是會為云京發(fā)展帶來巨大正面推動的人,他自然不希望孟真受到絲毫影響,更不會允許其他人抹黑孟真。
-----
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多了,孟真在車里看了一眼時間。
陸朝終于和她開口說了正事,有些事不方便在會議上詳說,他需要私下和她談。
他告訴孟真,那位金佛的收藏者是位在曼耳的華僑,他有心將金佛送還回國,但曼耳施壓,他不得不試著以拍賣的方式歸還,沒想到還是被曼耳叫停了。
現(xiàn)在曼耳不斷施壓,希望他能將金佛贈與他們的博物館。
陸朝也沒有繞圈子,直接和孟真說過段時間他要去曼耳想盡一切辦法接回金佛,玉佛手之事上面非常看重孟真,希望她能夠協(xié)助他。
他把一份資料交給了孟真,是那位老先生的資料。
孟真打開來先看到一個名字――李章年。
“他也姓李�!彼偻驴矗匆娺@位老先生中年喪子,喪子之后開始癡迷念佛拜阿彌,花了很多錢才把這尊金佛從曼耳收藏家手里買回來,原本想著歸還給華國,卻幾度被曼耳施壓,甚至限制了他和他家人出國。
“也姓李?”陸朝好奇問:“你也認識姓李的?”
孟真看著這些信息,心里有一個念頭逐漸被挑動,慢慢說:“這不是巧了嗎?我在泰藍的時候遇到過一位受泰藍王尊敬的阿彌,他俗家名字也姓李�!�
“是嗎?”陸朝不信這些,卻尊重泰藍的文化信仰。
他又說:“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出這一趟差,為國家出差�!�
“當然�!泵险媸掌鹳Y料看向陸朝,對他說:“我義不容辭�!逼鋵嵕退汴懗谎埶�,她也會主動去做這件事,現(xiàn)在再好不過了。
陸朝看向了她,認真的說:“非常感謝你�!�
孟真笑笑又說:“這件事或許請一位阿彌隨行,會更好辦。”
“哦?”陸朝挪走的目光又挪回來。
只見孟真手指輕輕撥動著文件袋的扣子,若有所思的說:“如果您信任我的話,我一定會辦成。”
她抬起眼再看向陸朝那一刻,陸朝能看到她眼睛里的自信和篤定。
他喜歡這樣的眼神,笑著說:“你盡管去做,我和今天會議上的所有人都是你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