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他沒多問上了車。
孟真低低又說:“酒店里有人在等你�!�
有人在等他?
李丹再次點頭,和他的弟子坐進(jìn)車?yán)�,車子緩慢前行,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孟真,肯尼上將拉開了車門耐心的等著她上車,在她上車時還伸手護(hù)在了她的頭頂。
確實是很好的。
小沙彌李空還在激動的和他說:“阿彌我第一次坐飛機(jī),飛機(jī)好大,全部是咱們的人,還有果汁和水果,我看見房子都變得很小很小……”
李丹看著他,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光頭,他的幾個小弟子全是撿來的、或者倒在廟門口快餓死的,在甸海有太多太多養(yǎng)不起的孩子被丟掉,他替人做一些不好的生意,倒也把他們幾個養(yǎng)活了,還越養(yǎng)越多。
自從遇到孟真之后,他有了一大筆錢,重修阿彌廟,廣收弟子,將甸海的阿彌廟全部收到了名下,建了一些飯?zhí)煤蛯W(xué)堂,讓他們也學(xué)習(xí)識字了。
他小時候不識字吃了很多虧,后來自學(xué)了識字,還是要識字的。
李空很興奮說了一路。
到孟真安排的酒店,李丹才知道,孟真居然請了五十名小沙彌來,怪不得她要包機(jī)。
甚至這家酒店已經(jīng)不接待其他客人,住的全是他們的沙彌。
李丹越來越疑惑孟真要做什么,李空替他拎著行禮說:“阿彌吃過薯條嗎?特別好吃,帶我們來的那位請我們?nèi)砍粤耸項l,我給阿彌留了一份�!�
“帶你們來的那位?”李丹問他是誰。
他卻也不知道那位的名字,只說那位讓他們叫他哥哥或是叔叔就好。
但很快李丹就知道是誰了。
酒店里孟舒云走出來迎接他,笑著說:“要先用餐嗎?”
原來是孟真的哥哥孟舒云。
李丹跟著孟舒云去了餐廳,偌大的餐廳里沒有其他客人。
孟舒云為他準(zhǔn)備了素食。
李丹低頭一邊吃飯,一邊等著他說孟真的計劃,可他始終沒開口,李丹疑惑的抬起頭看他,他卻說:“等你用完餐,我們再談�!�
他真禮貌,讓李丹快要忘了他曾經(jīng)拿著槍指著他腦袋的樣子了。
李丹很快吃完,把碗筷規(guī)規(guī)整整放好才看向孟舒云。
孟舒云望著他,笑著讓人收走餐具才問:“真真好嗎?”
他最擔(dān)心的就是這個,雖然真真下了飛機(jī)就給他報了平安。
李丹點點頭,“她被肯尼上將接走了�!�
孟舒云知道,他從身側(cè)拿出了文件袋推到了李丹跟前:“這是真真讓我交給你的�!�
李丹打開文件袋,看見里面是金佛收藏者李章年的資料和家庭成員資料。
“她希望你今天下午就去拜訪李章年老先生,請求他把金佛賣給你。”孟舒云慢慢把孟真的計劃說給他聽。
他邊聽邊看孟真給他的資料,李章年唯一的兒子死了,只留下兒媳和孫子,兒媳是曼耳人,小孫子今年19歲,再沒有別的親人了。
但他兒媳和孫子很抗拒爺爺要把金佛送還華國,尤其是曼耳政府以禮相待的找他們談過幾次之后,他們認(rèn)為該把金佛送進(jìn)曼耳博物館,那樣金佛能夠得到更好的修復(fù),金佛既然是世界級的瑰寶,就該在世界一流的博物館里。
后來他兒媳做了曼耳大學(xué)的教授,孫子也進(jìn)了曼耳大學(xué),就在談話后的沒幾天。
那之后他的這兩位家人就更抗拒華國代表的拜訪,申請了禁止令,說華國代表向他們施壓。
李章年現(xiàn)在身體狀況很不好,對于這兩個僅剩的親人難過也無奈。
李丹心里有個念頭一直在盤旋,為什么不直接把金佛偷過來呢?或許他可以直接偷過來。
但很快這個念頭被孟真的計劃打消了。
他有些吃驚的抬起頭,孟真的計劃顯然比他的更大膽,又更……名正言順。
她在為國家辦事,當(dāng)然要名正言順的帶回金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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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機(jī)場離開后,孟真讓肯尼上將載著她先去了一趟曼耳大學(xué)。
曼耳大學(xué)是頂級的醫(yī)科大學(xué),英克醫(yī)療許多先進(jìn)的研究都在這里,這也是章泊會捐了家化學(xué)醫(yī)科研究的原因,英克其實不只捐了一家,國內(nèi)也有好幾家,泰藍(lán)、曼谷許多地方都創(chuàng)建了英克醫(yī)療研究。
這些年她接手英克的生意越多,越明白章爺爺?shù)男乃计鋵嵅辉谫嶅X上,他妻子因為癌癥去世后,他更大的心愿就是攻克更多醫(yī)學(xué)難題。
之前章岱幫她哥哥介紹的那位治療癲癇的醫(yī)生也來自曼耳大學(xué),是研究所里的教授。
她這趟來還要親自謝謝那位諾爾教授。
路上,舅舅還給她打了電話,告訴她今晚首相的宴會,銀行的董事也在,那是外公的老朋友,會照顧她,又提醒她盡量別喝酒。
她掛了手機(jī)后,肯尼上將笑著用英語說:“你的家族為你帶來了前進(jìn)的風(fēng)帆。”
是啊,她心里很清楚這趟她能夠在首相的宴請名單里,是因為外公的銀行曾經(jīng)、現(xiàn)在都是首相的募捐大戶,包括首相大選時這些募捐大戶也是出資出力。
曼耳的風(fēng)吹著她的臉頰,孟真自問能夠一路走到今天,脫離不了孟家、謝家還有后來的章家,她的家族是她必勝的決心,她也會誓死守護(hù)她的家族,和每個親人:“我以他們?yōu)闃s。”
肯尼上將看了她一眼,少女嬌艷的臉龐在陽光下多出了金色的光輝,他由衷的說:“他們也以你為榮。”
孟真笑了,扭過頭來驕傲的挑挑眉說:“當(dāng)然,上將也很高興遇到我不是嗎?”
她們簽的那些生意,上將可沒少賺,遇到她,她一下子為上將打開了國際市場,何止是日進(jìn)斗金。
肯尼跟著她一起笑了:“毫無疑問�!�
他實在非常喜歡這位云京的小老板,可惜他太老了。
很快就到了曼耳大學(xué),校長和幾位負(fù)責(zé)人、教授已經(jīng)在等著她了。
孟真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那位蓋雅女士,她如今也是教授了,在研究所里參與一項化學(xué)毒理研究,她的老公就是李章年老先生亡故的兒子。
他們很感謝這些年英克的研究資金,也很感謝感染時孟真和章泊提供的免費(fèi)醫(yī)療,拯救曼耳。
校長和幾位教授熱情的要帶孟真參觀他們的研究所,孟真卻婉拒了。
她晚上還要赴宴,時間不太充足,這趟來主要是想感謝哥哥的諾爾醫(yī)生。
她把時間留給了諾爾醫(yī)生和校長,用有限的時間和他們聊了在曼耳大學(xué)和云京大學(xué)建立兩所專門的腦醫(yī)學(xué)研究,她愿意長期負(fù)擔(dān)所有費(fèi)用,成立專門的基金會,供兩個國家、乃至更多的專家教授投入到這項研究。
這幾年華國的醫(yī)學(xué)飛速發(fā)展,已經(jīng)越來越超前了,她希望更多的天才精英可以有更好的環(huán)境共同交流研究,以后再也不會有向哥哥這樣的人受這種病折磨。
她也希望把這些天才和技術(shù)掌握在自己和云京的手里。
一個多小時的交談時間,校長和諾爾教授非常開心能夠和孟真見面,約定好了詳談的時間,就把孟真送出了會議室的門。
在走廊里,孟真有一次見到了那位蓋雅女士。
她似乎在等孟真,看到她出來主動迎上她說:“孟女士,能不能耽誤你十幾分鐘的時間?”她非常希望可以和孟真聊一聊毒理研究能夠有單獨(dú)的研究所和資金。
孟真抱歉的看了一眼表:“很抱歉,我必須的走了,作為客人遲到是非常不好的行為�!�
蓋雅知道她是要去參加首相的晚宴,不好強(qiáng)留,就又問:“那方便告訴我你的聯(lián)系方式嗎?我們可以約下次?”
孟真更遺憾了,“我不知道我會在曼耳留多久,或許明天就會走,這樣好了,你把你的聯(lián)系方式給我,我如果有空就聯(lián)系你好嗎?”
她客氣又疏離。
蓋雅知道這是在婉拒她,就把自己的名片給了孟真,“希望還能再見面�!�
會的,并且很快。
孟真收下名片,告辭離開,在電梯口碰上了一名上樓來的混血男生。
很高,看起來十八十九歲,有一張非常明顯的混血臉龐,比照片里帥氣。
孟真認(rèn)出來他就是李章年的孫子,李華,現(xiàn)在改名叫西蒙。
她等他下了電梯才走進(jìn)去。
他好奇的又回頭看了孟真一眼,孟真卻沒有看他,按了一下關(guān)閉電梯的按鈕。
這個學(xué)校里的亞裔他全都認(rèn)識,卻從來沒有見過她,非常漂亮的東方面孔,像爺爺收藏那些古畫里的美人。
西蒙快步迎上母親蓋雅,好奇的問她,剛才的東方女孩是誰,新來學(xué)校的?
蓋雅告訴他:“她不是學(xué)生,是華國來的老板。”
西蒙很驚訝:“她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
“確實。”蓋雅聳聳肩說:“但她剛剛和校長談了建造兩家研究所。”
西蒙吃驚的合不攏嘴,好半天才說:“護(hù)工打來電話說,有一位國外來的僧人今天去見了爺爺,說送給他一卷佛經(jīng),我也聽不太懂�!�
“僧人?佛經(jīng)?”蓋雅以為又是什么賣古董騙錢的,發(fā)脾氣道:“我不是說不要放任何人隨便進(jìn)家里嗎?尤其是外國人�!�
西蒙無奈:“是爺爺非要見的,你知道他癡迷這些,就像你癡迷毒理學(xué)�!�
那怎么能一樣!
蓋雅不能理解這種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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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樓,孟真看見肯尼坐在長椅上邊喝咖啡邊曬太陽,他瓷白的肌膚被曬的微微發(fā)紅,看見孟真走過來瞇眼對她笑著說:“我好像看到了你在學(xué)校里的樣子,那么年輕,充滿了希望�!�
孟真戴上了墨鏡問他:“那你更喜歡哪個我?”
晚宴上、談生意時、校園里……
肯尼站起身,認(rèn)真和她說:“你不該問出這樣的問題,每個你都非常動人。”
孟真不得不承認(rèn),沙俄人講起話來就像說情話。
他們一起離開曼耳大學(xué)。
車子一路開向首相的私人會館。
肯尼上將這趟來也不全是為了孟真,他是隨同沙俄大使前來參加國際會議的,正好送孟真去參加宴會。
他只把孟真送到了會館門外,這趟宴會是首相私人的宴會,他并不在受邀名單。
“需要我晚點來接你嗎?”肯尼問她,“我非常樂意為你服務(wù)�!�
孟真和他貼面禮告別,“如果需要我會打給你的�!�
肯尼笑了,“隨時待命�!�
孟真帶著邀請函進(jìn)了會所,剛把邀請函遞過去,里面就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孟真?”是一位年紀(jì)四五十歲的曼耳女士,她身材微胖,穿著西服和裙子,熱情的過來擁抱了她:“我一眼就認(rèn)出來你了,天啊,你和你母親長的真像�!�
孟真也認(rèn)出來她了,她就是舅舅說的那位銀行董事露西亞,舅舅說過露西亞算是外公一手栽培,選定的下一任董事。
原來露西亞見過母親。
孟真還沒有適應(yīng)露西亞的熱情,露西亞拉著她的手激動的說:“你母親那時候和你一樣大,來曼耳度假時會給我?guī)Щ浿尢禺a(chǎn),她很靦腆害羞,你外公非常寵愛她……”
露西亞說著說著有些難過:“你母親去世的時候你外公辭去了所有職務(wù),之后很少跟我們聯(lián)系,他去世的時候我很抱歉沒有趕去。”之后大感染開始,銀行也岌岌可危,她支撐著銀行度過大感染就徹底錯過了去一趟云京。
“不,您不用抱歉�!泵险婊匚兆×怂氖�,“外公……他病的太久了,他不希望從前的朋友看到他那個樣子。”
露西亞眼眶發(fā)紅的又抱了她:“能夠見到你長這么大真好,你外公一定很開心你能這么出色。”她緩和了情緒,拉著孟真進(jìn)去,對她說:“我該代表曼耳感謝你和英克�!�
孟真被她帶進(jìn)去,她很熱情的把她介紹給宴會上的其他人,怕她緊張還特意安排她坐在自己身旁。
在宴會開始時,首相才來。
露西亞低聲對她說:“哦,沒有不遲到的首相,別緊張他說什么你微笑就好,反正不過是為了募捐,這個黨派需要募捐,那個黨派需要募捐�!�
孟真心中還是驚訝的,她知道曼耳人愛吐槽自己的首相,沒想到這話都可以講。
首相很快就看見了她,笑著和她握手,客套的感謝英克對曼耳的捐助,又問孟真這趟來是私人行程,還是為了英克。
孟真說:“私人行程,除了拜會您和一位教授,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首相等著她繼續(xù)說。
她笑著說:“我爺爺喜歡佛學(xué),我這趟來想替他買下那尊聞名已久的金佛�!�
首相隨后笑起來,“金佛?你也是為了金佛?”他說:“華國的陸朝部長也來了,今天也要和我談金佛歸還的事,只可惜這還是要看李家人自己的意思,這是他們的私有物�!�
最好是。
“是嗎?”孟真聳聳肩說:“那我只能去和李老先生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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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丹是下午五點多從李先生家里離開,正好遇上了回來的蓋雅。
她看見穿著僧袍的李丹,很是不高興,又看見李章年坐在輪椅里哭,立刻就要趕走李丹,要報警。
李丹沒有說話,帶著他的小沙彌朝李章年合掌作揖,轉(zhuǎn)身離開。
李章年聽著蓋雅在用英文驅(qū)趕李丹,在威脅要報警抓走李丹這個騙子,他滿臉淚痕手指發(fā)抖的惱怒喊道:“夠了!閉嘴!這還是我的家!是我請他進(jìn)來的!”
李丹沒有停下腳步依舊往外走。
小沙彌回頭看了一眼,小聲說:“阿彌,那位李老先生好像在叫你�!�
是的,李章年在叫他,請求他留下來。
但李丹沒有回頭,也沒有停留,背后鬧哄哄的吵鬧聲他都不理,跨出了李章年的宅子。
這棟宅子是李章年建的,仿華國以前的老宅子建造的,連門口的門也是黑色大木門。
可這么一棟宅子在這樣的曼耳建造、異國他鄉(xiāng)顯得格格不入,像個孤獨(dú)的異類。
所以他把那卷佛經(jīng)給李章年,他打開看到就哭了。
那卷佛經(jīng)是孟舒云給他的,佛經(jīng)出自李章年祖籍的一座廟里,上面有很多人的簽名,大都是那個時期在廟中捐款供奉的人。
這其中有李章年的爺爺、伯伯、叔叔,還有他的父親、母親。
人越老越想要落葉歸根,更何況李章年的兒子去世后,這個家里連說普通話、家鄉(xiāng)話的人也沒有了。
曼耳的夕陽紅彤彤的燒著半片天。
李丹想起了李紅秀,她在甸海也是這樣吧,聽不懂甸海話,沒有一個認(rèn)識的,她是多么的孤獨(dú)。
回到酒店天已經(jīng)黑了。
李丹坐在房間里,沒來由很想孟真,這個地方也讓他覺得孤單,哪怕酒店里住著許多他的弟子,可沒有一個人像孟真一樣,好像很明白他。
他洗了個澡,又坐下,拿起手機(jī)給孟真發(fā)了個微信:[飛機(jī)上那首音樂是什么名字?]
李丹:[可以告訴我嗎?]
等了幾分鐘,孟真沒有回他。
或許她還在晚宴上忙著。
李丹正要收起手機(jī),突然聽見酒店外在播放音樂,整棟酒店的播放系統(tǒng)都在播放著一首輕柔的音樂。
他起身慢慢走到門邊,仔細(xì)去聽,不正是那首飛機(jī)上孟真給他聽的音樂嗎?
手機(jī)震動了一下。
他低頭看見了孟真的回復(fù):[Speak
softly
love.]
他不懂英文,點了翻譯,看見這首音樂的名字叫――《溫柔的傾述》。
第58章
◎天鵝絨一般柔軟的夜◎
李丹開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