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陸朝見到她就說:“長話短說,
我剛從李章年老先生家里過來,
還要趕去見首相,
昨晚的爆炸聲你聽見了嗎?”
“爆炸聲?”孟真一臉吃驚的說:“昨晚我喝太多了,您把我送回來之后我就昏睡了過去,
手機也沒電了,
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怎么會有爆炸聲?”孟真把手機給陸朝看。
陸朝并不懷疑她,因為昨晚是他把孟真從首相別墅送回來的,
她確實喝的醉醺醺,在車上就睡著了。
“是出事了�!标懗唵蔚恼f明:“昨晚不知道是什么人炸開了李家的后院,
闖進李家搶劫,
是沖著金佛去的�!�
“金佛?”孟真慌忙問:“金佛被搶走了?”
“沒有�!标懗f:“好在金佛存放在李老先生的地下庫中,
那群人沒找到金佛,
驚動了曼耳警察,和警察在李家發(fā)生了槍戰(zhàn),抓走了一名警察逃走了。”
“什么?”孟真已經(jīng)臉色發(fā)白:“是什么人這么大膽?有人員傷亡嗎?”
“目前還沒有�!标懗f:“但那名警察還沒有找回來�!彼粗险�,“那伙人炸開了李家的收藏庫卻什么也沒盜走,只沖著金佛去,
你昨晚告訴了首相此趟來是為了金佛,
我擔心他們會找上你,門外那幾名是特種部隊,
留在酒店里隨時保護你和你哥哥�!彼要去見曼耳的首相。
孟真卻說:“不用保護我們,
李家人還好嗎?現(xiàn)在應該重點保護他們,
那伙人沒得手一定會再來的�!彼龥]有猶豫,
直接說:“我去一趟李家。”又看向了刻意避開在和孟舒云說話的肯尼上將,對陸朝低聲說:“您不用擔心我,肯尼上將會陪著我,現(xiàn)在我們應該全力以赴保護好金佛和李老先生一家�!�
陸朝想了想就點頭同意了,他知道孟真和肯尼上將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肯尼上將趕過來必定也是想盡力保護孟真的,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李家和金佛。
陸朝匆忙告辭。
孟真也沒有耽擱,和肯尼上將和陸朝留下的幾名軍士趕去李家。
臨走之前,孟舒云拉住她低低說:“要小心,一切以你的安全為先。”他怕有什么變故,真真每一次都像在豪賭,他希望自己能盡量為她托住底,輸了算他。
孟真抬眼看他,知道他昨晚一定沒睡好,“哥哥放心,肯尼上將會保護好我的。”
一旁的肯尼上將笑著說:“當然。”
孟舒云松開了她,看著她抬頭朝酒店樓上的某間客房看了一眼。
那間客房的落地窗旁站著穿上了僧袍的李丹。
李丹看著孟真上了肯尼上將的車子,他拉上了窗簾,肯尼上將很好,他在孟真身旁能更好的保護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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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一路開向李老先生家,越接近李家,路上的曼耳警察越多。
車子里只有肯尼上將和孟真,他沒有那么多顧及說:“曼耳的警察永遠是最后趕到�!�
誰說不是呢。
“你猜昨晚那伙人是什么人?”肯尼上將突然問她。
孟真想了想說:“曼耳的黑手家族?”
這是曼耳有名的黑勢力,最著名的事件就是選票事件,也是黑手家族的成名戰(zhàn),十幾年前這幫由家族組成的幫會在首相選舉現(xiàn)場,持|槍逼迫在場的人投票給他們支持的人,非常囂張。
十幾年里曼耳一直在和這個家族斗爭,這些年倒是銷聲匿跡,低調(diào)了很多很多。
肯尼上將搖了搖頭,“據(jù)我所知,他們早就和曼耳首相達成了協(xié)議,不會公然對抗曼耳警察,更何況這個家族從來不會使用炸彈,他們有自己的一套規(guī)矩�!�
孟真笑了,“是這樣嗎?我對這些不太了解�!�
肯尼上將也笑了:“如果我猜的沒錯,應該是墨西科那幫粗魯?shù)暮谑袌F伙,他們像一群瘋子,只要賺錢什么都敢做,因為他們是散戶,做一票就解散,很難對付,他們搶過的寶物不計其數(shù),臭名昭著�!�
孟真驚嘆:“上將懂的好多啊,你跟他們打過交道?”
肯尼上將側(cè)頭看向她,微笑著說:“我和你一樣,在那里買過東西,聽說而已。”
“是嗎?我雖然去拍回來過沙俄之星,卻是第一次聽說這種可怕的事。”孟真無辜的說。
兩個人對視幾秒之后,心照不宣的笑了。
肯尼當然知道她絕對不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小綿羊,小綿羊怎么能從泰藍手里拿回沙俄之星?怎么會成為孟家繼承人?孟家可不是隨隨便便做到今天這種地步的,孟家能交到她手上就足以說明她的手段和能力,她肯定知道他說的這些。
事實上,他正是因為她并非可愛的小綿羊才如此的對她好奇著迷。
但他沒有再多去打探孟真來曼耳到底是為什么的事,只要保證生意不出問題,這就與他和沙俄無關(guān),他問她:“聽說你也想買金佛,你需要我為你做什么呢?”
孟真把頭發(fā)扎起來說:“你不需要為我做什么,我只是需要你陪著我。”畢竟這趟是和陸朝一起來,她沒辦法合法持槍,所以她需要肯尼上將這道“保險鎖”,她出事了哥哥和爺爺會很難過的。
肯尼上將笑了一下:“非常榮幸能聽你這么說。”哪怕知道,自己或許只是她的一枚棋子,但肯尼依舊非常樂意她的小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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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李家門口,李家門外除了曼耳的警察還有陸朝和大使館派來的幾名軍士。
陸朝提前打過招呼,華國的大使還在李家,接應上了孟真和肯尼上將,他們跟著隨行來的幾名軍士很順利進了李家。
剛進到正廳里,就聽見李老先生的兒媳蓋雅女士語氣很激烈的在和人爭辯。
孟真只聽見她說:“我是曼耳的合法公民,出了這種事你們該想的是如何保護曼耳的公民,而不是讓公民把他的私有物品交出來!”
她從窗戶外隱約看見正廳里幾位西裝革履的曼耳內(nèi)閣大臣,那天的晚宴上她見過其中兩位。
大使低聲和她說:“曼耳的內(nèi)閣希望李老先生能夠把金佛今天就送進曼耳博物館,這樣能更好的保護金佛和李家,李老先生不同意,蓋雅女士原本沒有不同意,但曼耳內(nèi)閣以警力不能永遠這樣守在李家為由,要立刻帶走金佛,她覺得自己被冒犯了�!�
這確實很冒犯。
孟真和肯尼上將沒進去,就站在花園里,看著李家被炸的殘垣斷壁的后院,已經(jīng)可以直接到達街道上了。
正廳里的爭吵聲越來越劇烈,蓋雅不滿的說:“發(fā)生了這種可怕的搶劫事件,我沒有辦法正常工作,正常生活,我的孩子無法正常上課,你們想到的解決辦法就是強行掠奪公民的私有物品?”
曼耳的內(nèi)閣大臣還像以前一樣施壓說:“請你冷靜,我們是為了更好的保護你們,如果不盡快轉(zhuǎn)移金佛,我們沒有辦法保證每天都這樣花費大量警力守著你們的花園蓋雅女士�!�
緊接著孟真聽見了背后大廳里,華國大使接通了陸朝的電話。
免提的電話里傳出陸朝標準的英文,他對蓋雅和在場的人說:“蓋雅女士請放心,我們的軍士不會撤離�!�
他的聲音那么清晰,擲地有聲:“在沒有抓到那伙人、確定你們的安全之前,我們的軍士將24小時保證你們的安全,無論金佛最后歸屬于哪個國家,李章年先生都曾經(jīng)是華國的同胞,他和家人的安危是首要考慮,而我們也絕不允許金佛落進盜賊手里�!�
他和首相在一起,這番言論無疑也是在對曼耳的首相說,華國可以禮貌的買回國寶文物,可以被拒絕,但絕不允許國寶文物在眼皮子底下被盜匪掠奪走。
大廳中他的聲音壓過了所有爭吵聲。
孟真聽見蓋雅對陸朝說了一句:“謝謝,非常感謝你們�!�
身旁的肯尼上將微微笑了一下,如果真是他心里想的那樣孟真在幫華國拿回金佛,那昨夜的事孟真知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她似乎在做一件魚死網(wǎng)破的事。
很快,曼耳的幾位長官就被請了出來。
蓋雅在大廳門口看到外面站著的孟真時驚訝極了,“孟女士你怎么在這兒?”
“很抱歉沒有打招呼就過來打擾你了�!泵险鏉M懷歉意的說:“我聽說出了事,就趕了過來,你和你的家人還好嗎?”
蓋雅看起來很疲憊,一夜的提心吊膽和這一上午的爭吵,讓她憔悴不堪,她理了理碎發(fā)回答孟真:“糟糕透了�!�
孟真介紹了身旁的肯尼上將:“這位是我的朋友,沙俄的肯尼上將。”然后坦白說:“其實我原本就計劃今天來拜會你和李老先生的,只是不湊巧在你這么糟糕的時候。”
“拜會我和我先生的父親?”蓋雅困惑,請孟真和肯尼上將進來說話。
進了正廳,孟真才看見正廳里面的一間臥室開著門,隱約看見輪椅里的李老先生,有個年輕的曼耳男生探頭出來看向了孟真,一臉訝異和喜悅:“是你?”
孟真看了他一眼,是那個改名叫西蒙的小孫子。
她只微笑了一下,沒有理會他。
他卻從臥室里走出來,驚喜的和孟真打招呼:“嗨,我們在學校里碰過面,你還記得我嗎?”
“不記得了。”孟真說。
“真遺憾,我對你印象深刻�!蔽髅梢琅f笑著對她伸手:“我叫西蒙,你叫孟真對嗎?我在學校里打聽到了你�!�
“西蒙。”蓋雅低低叫了他。
孟真不喜歡這種不分場合的熱情,禮貌的和他握了手。
他又說:“沒想到你會主動找過來,這是不是你們?nèi)A國人說的緣分?”
“當然不是�!泵险嬷苯诱f:“我是特意來找李老先生和蓋雅女士的。”
西蒙還要說話,肯尼先笑著攔在他面前說:“你叫西蒙?西蒙,這位女士的話是拒絕了你的意思�!�
西蒙的臉色僵了僵。
“西蒙�!鄙w雅又一次叫了他:“進去照顧爺爺。”
西蒙有些被打擊到了,他只是想做個朋友而已,又看一眼孟真轉(zhuǎn)身回了臥室里。
“真抱歉�!鄙w雅疲憊的說:“請問孟女士找我和我先生的父親有什么事?”
“現(xiàn)在說這些不知道合適不合適�!泵险嬲f:“我此次來曼耳除了拜會諾爾教授,還有意購買李老爺子收藏的金佛�!�
聽到金佛兩個字蓋雅神經(jīng)質(zhì)的皺了皺眉,因為金佛發(fā)生了太多事,尤其是昨夜,爆炸、槍擊,她險些死在昨夜。
“我不知道會發(fā)生這種糟糕的事,或許我不該在這個時候向你們提購買金佛的事。”孟真歉意的說:“你和李老先生昨夜一定飽受驚嚇,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為你們做點什么�!彼岢鲎约耗茏龅模骸拔铱催@里已經(jīng)很不安全了,不如你們暫時先搬到我的酒店里?我會盡量為你們提供安全保障�!�
她把自己的名片正式遞過去。
蓋雅仍然驚魂未定,接過她的名片,雖然早就知道她來頭不小,是英克的經(jīng)理,但沒想到她是孟氏企業(yè)的副董事長,曼耳著名的五星酒店就是她的。
“謝謝你,非常感謝你�!鄙w雅情緒有些翻涌:“昨夜真的非常糟糕……可我先生的父親不愿意離開這棟房子�!�
她眼眶有些發(fā)紅,告訴孟真,這個房子是她先生和老先生一起設(shè)計的,她先生臨死之前還請求醫(yī)院讓他回家,他是在這棟房子里安詳?shù)碾x開的,所以老先生對這棟房子很有感情。
他死也不愿意離開這棟房子,就像他死也不同意把金佛捐給曼耳博物館,他固執(zhí)的守護著可憐的信念。
孟真點點頭,“我能夠明白老先生,我想你也一定能夠明白,畢竟你那么努力進入研究所,研究毒理學,又放下面子來找我想為毒理學籌募資金,一定非常熱愛毒理學,你不是也一樣固執(zhí)的守護著自己的信念嗎?”
蓋雅愣了一下,看著孟真好半天沒說話。
“如果你哪天有時間可以和我談談你想我為你的毒理學做什么�!泵险鎸λf:“當然我也希望你和老先生考慮一下把金佛賣給我,什么價格都可以�!�
蓋雅明白,她這是提出了條件,籌募資金和金佛。
當然。
孟真依舊笑著,她壓根沒覺得能夠讓蓋雅將心比心理解李老先生的信仰,蓋雅本質(zhì)上只在乎自己的權(quán)益,就像她不抗拒曼耳政府給她優(yōu)惠政策,但如果曼耳政府想要侵犯她的權(quán)益,或者不能達到她的要求,她照樣會爭吵抗議,堅決不同意金佛被帶走。
她也沒指望蓋雅現(xiàn)在能答應,蓋雅就算答應了李老先生也不答應。
她看著墻上的鐘表,現(xiàn)在是中午十點五十九分,還差一分鐘就十一點了。
“孟女士會在曼耳留多久?我想之后約你喝個咖啡�!鄙w雅問她,她非常希望孟真能夠出資在毒理學研究上。
秒針快要走完一圈。
“大概幾天吧……”孟真還沒有說完,就聽見了外面的遠方傳來“轟”的一聲爆炸聲。
那聲音傳過來已經(jīng)不大了,像滾滾悶雷。
蓋雅卻驚的立刻站了起來,她猶如驚弓之鳥,看見外面的曼耳警察一個個掏出了槍,立刻喊:“西蒙!把爺爺推進地下室!”
肯尼也站了起來,握住腰間藏著的槍,下意識站在孟真跟前。
門外的幾名華國軍士涌進來跟她們說:“躲去地下室。”
什么也來不及說,蓋雅、孟真和肯尼就被護送著躲進了李家的地下室。
軍士告訴她們沒有叫她們別出來。
蓋雅大腦一片混亂,牢牢的鎖上門,又和西蒙把桌子挪過來擋著,就聽見了外面很遠的地方傳來槍響聲和警車的聲音。
她雙手發(fā)顫的幾乎快哭了,不停的喃喃自語什么上帝啊,天啊,該死的金佛……
孟真在地下室里見到了那尊遺失很久的金佛。
沒有開燈的昏暗地下室里,金佛就在角落里,被一層層的保護紙包裹著,只有腦袋上的一點縫隙可以窺探間金佛低垂著的眼,靜謐安寧,仿佛注視著腳底下的一切。
她站在金佛下看著那么一丁點的金光。
身旁是坐在輪椅里的李老先生,他看著孟真在嘈雜的聲音告訴她:“我不會把金佛賣給你……”
“我知道。”孟真依舊看著金佛,低低輕輕的說:“金佛不屬于我,不屬于任何人,?k只是該回到故土�!�
李章年望著她怔了怔。
蓋雅還在崩潰的喃喃,沒有人能明白昨夜突然響起的爆炸聲中,她被一把槍指住腦袋那一瞬間的寒意。
她甚至沒有看清楚那個人的臉,爆炸讓她耳朵聾掉了一樣,西蒙的臥室離得最近,他跑出來撲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她以為自己失去伴侶之后又要失去她的兒子。
她渾身顫抖冷汗淋漓,不停在心里喊上帝,上帝。
就像她此時此刻,每聲上帝都對應著槍響。
“喜歡嗎?”西蒙走到了孟真的身邊,低聲問她:“我可以打開給你……”看看兩個字沒說出口,一樣東西就抵在了他的腰側(cè),很硬。
他低頭看見孟真西服袖口下露出一截黑漆漆的槍口。
她依舊看著金佛,沒有看他,很低很輕的說:“離我遠點�!�
在外面的槍聲中突然傳來了誦經(jīng)聲,在槍聲中的誦經(jīng)聲遠遠傳進這間地下室,遙遠的不真切。
西蒙竟被那誦經(jīng)聲念出了一身冷汗,她臉上顯露出極度的煩躁,完全沒有之前的可愛,他慢慢的挪開了腳步,她……為什么突然這么過激?他并沒有做什么冒犯到她的事。
孟真已經(jīng)恢復平靜,神態(tài)自若的站在金佛下,誦經(jīng)聲讓她冒出來的煩躁得到了平復。
地下室里誦經(jīng)聲如同遠方的流水。
李章年看向那扇緊閉的門,仔細聽著。
肯尼上將也聽見了誦經(jīng)聲,下意識的看向了孟真,這又是什么?
而蓋雅已經(jīng)不安到了極點,一尊她根本不明白的金佛快要害死她和她的家人了,一想到如果抓不到那群人,可能之后她每天都要過這樣的生活,并且曼耳的警方不可能永遠保護她,她難道真的指望華國的軍士嗎?
再這樣下去她根本沒有辦法正常生活,那么為什么還要留著這尊金佛呢?
她看向了輪椅里的李章年,有些崩潰的問他:“您難道打算讓我們永遠這樣生活嗎?我無法再忍受了!您傾家蕩產(chǎn)買這些東西只會讓我們?nèi)孔兊貌恍�!讓人帶走它吧!�?br />
李章年手指發(fā)抖,一言不發(fā)的坐在那里。
孟真的手指輕輕搭在了他的輪椅上,抱歉的對蓋雅說:“對不起,我想我沒辦法買下金佛了�!�
蓋雅愣了住。
肯尼也愣了一下,她不想要金佛嗎?怎么又不要了?
不等孟真說原因,門外的軍士就敲了門用英文告訴他們,可以出來了。
一行人從地下室里出來,外面的陽光刺的蓋雅快要落淚,只見被炸毀的院墻外只剩下兩名曼耳警察了,保護她們的曼耳政府呢?
她筋疲力盡的站著,遠處的誦經(jīng)聲還在風中傳過來,她看見院墻外駛來了幾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