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李丹皺了眉,孟真才剛剛忙完甸海的事情回云京,剛剛見到她哥哥就連夜飛去曼耳辦事情,她這樣……身體不會垮掉嗎?她還在吃藥,這么辛苦好嗎?她很容易控制不住自己喝酒……
他越想就越希望替孟真把這件事處理掉,打開資料袋從里面抽出資料,赫然看見了自己的照片,這張照片卻是有頭發(fā),眼睛完好的,貼在一張戶籍證明上,戶籍上寫著――曼耳公民,姓名:李彌。
他愣了住,看不懂,抬頭看向了孟舒云。
孟舒云說:“她去曼耳就是辦這些手續(xù),你的新身份、新人生。”
李丹怔怔的聽著,他竟然有些聽不明白。
“有了這些你以后就不再是殺過人的李丹,是曼耳公民李彌,你會變成出生在甸海,八歲被送去曼耳福利院的普通男孩。”孟舒云和他說:“你會正常讀書,正常社交,像所有正常人一樣生活。”
他看著李丹吃驚又閃動著的眼神,像聊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一樣說:“我聽真真說你其實很愛讀書,你自學了很多字,還學會了算數(shù),那你學起來曼耳語一定很快,你還沒有過20歲生日對嗎?那么年輕,你完全可以考進曼耳大學,學你感興趣的,開始一段嶄新正常的人生。”
李彌……嶄新正常的人生。
李丹拿著資料久久說不出話,孟真馬不停蹄的去曼耳辦這些事了嗎?為他……創(chuàng)造了一個新的“李彌”嗎?
“當然這只是你的一個選項,我和真真都沒有資格替你選擇什么樣的人生�!泵鲜嬖普\懇的告訴他,“哪怕真真非常想要你活下來,很努力的在為你找新的出路、全新的人生,但如果你依然想結(jié)束這一生,我也會尊重你的選擇�!�
李丹看著孟舒云的雙眼,他那雙眼溫柔又坦誠,像是什么樣的錯都能包容。
“我會盡我所能去治愈真真沒能留住你的痛苦�!泵鲜嬖普f的那么平靜,可他心里很清楚,失去李丹對真真意味著什么,她會自責一輩子。
李丹拿著資料的手指在發(fā)顫,他很想用普通話問孟舒云什么,可在這一刻他腦子里想不起來普通話該怎么說,張開口就成了甸海話:“孟真她……會因為我死了很痛苦嗎?”
他對真真來說重要嗎?他一直以為他或許是真真很趁手的“槍”,他總不敢把自己看的很高很重。
他李丹哪里配得上被看重?
可孟舒云告訴他:“會,你或許是她唯一的朋友。”
朋友?
李丹仔仔細細的反芻著這兩個字,他沒有過朋友,他從來不敢想自己是孟真的朋友,還是唯一的朋友。
他想起她十八歲的生日宴,他是她唯一邀請的朋友。
李丹垂眼看著資料里自己的照片,眼淚忍了又忍,他這一生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在仇恨里出生,在痛苦里掙扎著長大,送走母親,殺死父親,一直在試圖殺死自己,從來不敢幻想自己像其他人一樣正常的生活,擁有朋友……
可孟真把他當朋友,唯一的朋友。
就好像她們一起在甸海炎熱的街頭奔跑過,在小溪里抓過小魚,在礦山偷過礦石,拉著手一起躲進狹小的巷子里……
這些是不是曾經(jīng)發(fā)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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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真從曼耳回來又陪鄭蘭逛了全奧會的基地,玩了兩天,泰藍那邊突然傳來消息――甸海的圣阿彌廟失火,燒了一天一夜才撲滅,圣阿彌為了救人進去幾次倒在了里面,沒再出來,大火熄滅后只找到一具燒成骨頭的尸體。
消息傳來的時候孟真和他在一起,他看見孟真愣了一下,低頭拿出手機去搜了新聞,果然看到了阿彌廟大火的新聞。
鄭蘭望著她,想多看到些她的情緒,她卻已經(jīng)把手機按滅扭頭問他:“那你是不是該會泰藍了?”
“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嗎?”鄭蘭問她。
她在當天就和他一起趕回了泰藍甸海,趕去了阿彌廟,當初修葺壯麗的阿彌廟變成了廢墟,連那尊金阿彌神像也被燒融了,廟里的沙彌被安排去了其他廟中,這里什么也沒有了。
甸海在下著雨,鄭蘭在黑傘下看著孟真,她望著一片廢墟握著手腕上的佛珠,喃喃自語的說:“真可惜……一把火全燒沒了。”
鄭蘭在之前隱約覺得,真真和阿彌李丹有些關系,他見到過阿彌李丹偷偷給孟真送藥,按照阿彌那樣的性格怎么也不會無端端給人送藥,但他所知的就只有送藥,他克制著自己不要去詢問這件事。
如今阿彌死了……倒也好。
過去的就過去了。
圣阿彌離世,甸海和泰藍的所有阿彌廟要誦經(jīng)七日,鄭蘭也要哀悼,孟真又在泰藍留了幾天,這幾天的時間里她將被燒毀的圣阿彌廟重新規(guī)劃,要建一所小學,免費的小學。
她做什么都雷厲風行,在哀悼結(jié)束那天小學的建設已經(jīng)動工,她也在那天準備回云京。
這些天她忙的鄭蘭很難見到,好不容易見到她就要走了。
送她走那天泰藍在下雨,鄭蘭多希望雨下的大些,留住她的飛機。
可她卻笑著說:“你那么舍不得我就跟我回云京啊�!�
她走過來撐著輪椅低頭看他,“你看,我們不合適,你不能為我長留云京,我也不可能為了你離開孟家�!�
鄭蘭仰頭看著她,在心里嘆氣,苦笑著說:“如果我沒有泰藍王的身份,只是一個瘸子,你或許根本不會看到我�!�
孟真望著他笑了,她沒有否認。
真讓他傷心。
鄭蘭抬起雙手捧住了她的臉,嘆息一般問:“真真,我身上有沒有一點,一點點你喜歡的地方?”
孟真看著他那么悲傷的雙眼,輕輕親了親他薄薄的唇,“你的眼睛我很喜歡�!比绻畹さ难劬]有壞掉,應該就是像鄭蘭這樣,“像甸海最漂亮的寶石�!�
鄭蘭不知道為什么卻覺得悲傷,她的話像是真的,又像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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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真從泰藍回到云京已經(jīng)是半夜,孟舒云還在曼耳沒回來,他確實是去曼耳接受新一輪的治療了。
也發(fā)了信息給她:[都安排好了,別擔心,也不用過來,免得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她知道的,現(xiàn)在她過去如果讓人發(fā)現(xiàn)什么就前功盡棄了。
最好在李丹成為真正的李彌之前,不要再見面。
孟真回了哥哥微信之后,就翻到了她和李丹從前的微信,沒有猶豫的將他的微信拉黑,所有聯(lián)系方式清空。
他過去的號碼、聯(lián)系當時已經(jīng)全部不用了,隨著那場火一起燒掉了。
他會有新的身份,新的人生,新的朋友……如果他想,有新的女朋友、伴侶也很好。
孟真只希望他健康快樂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有沒有在她身邊不重要。
沒開燈的房間里,她躺在床上看著巨大落地窗外的一輪月亮,這樣漂亮的月亮李丹有沒有看到?
她記得他很喜歡讀書,上一世他有很多本破舊的課本,那是他從廢品站找回來的,每一本他都仔仔細細的看,她的很多字、算數(shù)都是他學來教給她的。
他說:不識字是會吃虧的。
現(xiàn)在、以后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去學校,去讀書。
她在這夜里很想告訴李丹,他的人生只是比別人開始的遲了一點,但沒關系,別人有的他也會有。
這一夜她有些失眠了。
好在第二天她要忙著全奧會的項目,哥哥那邊也一切順利,又待了一周就回來了。
全奧會的會館逐漸完工,她的那片土地上漸漸高樓聳立,越來越接近她心目中的藍圖。
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原本的軌道上。
只是孟真看著百分之九十九的氣運值總是不安心,她提前好久就和家里的所有人說她不過19歲生日,甚至早早就結(jié)束掉出差的工作,待在家里守著爺爺和哥哥。
沒想到,臨近生日孫明威的父親過世了,他的父親已經(jīng)病了很久,在今年的冬季離世了。
這個消息還是孫媽媽打電話告訴她的,孫媽媽在電話里哭的很著急,說孫明威的電話打不通,聯(lián)系不到他,恐怕他爸爸等不到他回來了。
孟真掛了手機就給孫明威的助理打了電話,助理那邊也打不通。
聯(lián)系了經(jīng)紀人才知道,孫明威在山里拍戲,那片區(qū)域信號不好。
孟真要了拍戲的地址,自己開車過去找孫明威,匆忙趕到現(xiàn)場卻見孫明威剛從威亞上解下來,臉頰和脖子上好紅的一片鞭痕,有些地方已經(jīng)流血了。
副導演和助理圍著孫明威,助理很氣惱的在說:“這擺明了是故意的啊。”
副導演在小聲的道歉。
孫明威臉色很白,對鏡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臉,用紙巾擦了擦出血的地方說:“算了,打戲不小心擦傷很正常�!�
“這都第二次了�!敝響崙嵅黄健�
孟真撥開人群走了過去,助理一見她立刻要告狀。
孫明威卻先說:“孟總?你怎么來了?自己來的?”
這山路開車很危險。
孟真看著他臉上出血的鞭痕,過去低聲說:“你先跟我走,你爸爸……”
她沒說完,孫明威的臉色就變了。
其實他早有預料,他爸爸已經(jīng)是晚期,要走是隨時的事情,他迅速脫下戲服跟上孟真,卻有人攔住了他。
是另一名男主的經(jīng)紀人,詢問他有什么急事要走,走多久,下一場戲怎么辦?
孟真上前一步,看了一眼經(jīng)紀人,又去看她身后不遠的那位男藝人,臉生不認識,“有什么事聯(lián)系我藝人的助理。”
經(jīng)紀人明顯認出了她,叫了一聲孟總,什么也不敢再問的讓了開。
孟真帶著孫明威迅速離開現(xiàn)場,正在補妝的另一位男主扮演者側(cè)頭過來看向她的背影,眉頭皺了起來,問過來的經(jīng)紀人:“孟真親自來了?”
經(jīng)紀人后怕的點點頭,她也沒料到孟總會親自來,現(xiàn)在影視只是真影公司很小的一部分,她那么忙卻還親自過來接走了孫明威。
“她沒問起我是誰?”他又問。
經(jīng)紀人搖搖頭:“她來的匆忙,走的更匆忙。”她都沒看到孟真來了。
作者有話說:
來了來了,金蟬脫殼寫完啦,新的人物上線了。
第82章
◎惹孟真判刑嗎?◎
趕到醫(yī)院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孫明威沒趕上見父親最后一面。
孟真站在病房外聽著孫媽媽悲痛的哭聲,看著孫明威抱著母親強壓著眼淚還在不停安慰母親,她沒進去,只站在病房外等著。
她不擅長面對別離和安慰人,
這一刻她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讓孫媽媽和孫明威好受一點,
他們一家人感情那么好,
離世對他們來說是任何語言都無法撫平的傷痛。
就像如果爺爺過世了,孟真想一想就崩潰,
她無法接受任何安慰。
她留在外面處理孫明威父親身后的事,
手機突然響了,是孫明威助理的號碼。
是拍攝現(xiàn)場有問題嗎?
孟真快步走到樓道口接起了電話問:“什么事宋宋?”
宋宋是跟了孫明威好幾年的女助理,
自從大感染之后影視方面就不是公司的主業(yè),孟真很少親自過問什么事。
手機那邊卻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帶著笑意說:“孟總,
我是陸景,
和孫明威一起拍戲的那位演員�!�
哪位?
孟真疑惑不已,
和孫明威拍戲的人多了去的,是哪位?陸景這個名字她完全沒印象,所以直接問:“你有事嗎?”
“我想問問孫明威的情況。”這位男演員說:“他突然離開,也沒有說明要請假多久,全劇組在……”
孟真沒有耐心聽下去,
打斷說:“這些事情我會讓經(jīng)紀人聯(lián)系導演�!闭f完直接就給掛了。
她又給孫明威的經(jīng)紀人去了電話,
說了孫明威父親過世的情況,讓經(jīng)紀人去劇組解釋請假,
如果耽誤了劇組進度真影傳媒會賠償。
剛剛掛完電話沒多久,
微信里一個新的添加彈出來,
備注是[陸景]。
孟真遲疑了幾秒才想起來是剛才那個男演員,
她想也沒想直接拒絕了,這樣的添加她遇到太多了,好像大部分男人都認為拿到她的號碼,她就會添加他們。
做什么夢。
孟真原打算在醫(yī)院里盡可能的陪陪孫媽媽,提前給哥哥和爺爺打了電話說會晚點回去,沒想到孫明威比她想象中情緒穩(wěn)定太多了,他甚至沒有放縱自己痛哭,很快就安撫好媽媽,出來辦理他父親的一些手續(xù)。
還買了晚飯給她和孫媽媽。
孟真打開盒飯,發(fā)現(xiàn)里面的菜全是她愛吃的,到了這個時候?qū)O明威還是很照顧別人。
“抱歉,讓你陪我這么久�!睂O明威啞聲和她說:“劇組那邊只能請兩天假,辦完我爸的葬禮我會盡快恢復工作,等吃完飯你先回去吧,這邊沒有什么需要忙的了,別讓孟爺爺他們擔心你�!�
“不用那么趕�!泵险嬗谛牟蝗蹋皠〗M那邊我讓經(jīng)紀人給你請半個月的假,你在家好好陪陪孫媽媽,別的事情不用管�!�
孫明威原想說太久了,但看了一眼怔怔坐在病房里像被抽走了魂兒一樣的母親,又點了點頭,母親和父親結(jié)婚后從來沒有吵過嘴,她們是彼此最愛的人,這個時候母親需要人在。
“謝謝�!睂O明威低著頭迅速把飯吃掉,哪怕咽不下去也得吃,吃完還有很多事需要他去做。
孟真又看見他臉頰上的鞭痕,傷口已經(jīng)凝固了,黑紅黑紅的兩道,起身問護士要來了一些消毒棉,坐在孫明威旁邊低聲說:“我?guī)湍惆褌谙幌露��!?br />
孫明威沒有動,看著她的手指抬起來,很輕很輕的用藥棉擦著他的傷口,他強壓著的眼淚像被她擦開了一樣,再沒忍住一滴滴往下掉,全砸進了他的盒飯里。
他想說謝謝,可張開口全是哽咽聲,什么也說不出來,明明該忍住,如果他在哭母親一定會更六神無主,可是真真這樣坐在他跟前,替他擦著傷口,他突然就忍不住了……
他哭的孟真也心酸,她從來沒有見過孫明威哭,他總是溫和有禮貌,笑瞇瞇的。
小時候謝澤故意挑釁他,他也會笑著讓謝澤,他像個大哥哥一樣盡可能的照顧著她們這群小不點,從來不哭,不生氣。
可現(xiàn)在他哭的發(fā)抖。
孟真伸手抱住了他的腦袋,難過的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怎么樣能讓你好受點……”
孫明威緊緊抱住了她,他已經(jīng)很謝謝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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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組那邊,陸景被孟真拒絕之后倒也不意外,孟真有多難接近他早就知道,讓他有些氣不順的是孟真不知道他嗎?對他一丁點印象都沒有了?
導演在那邊和孫明威的經(jīng)紀人說了什么。
陸景只聽道,導演說:“理解,我理解�!比缓筮^來和他說:“孫明威請假半個月,咱們把你這部分先拍了。”
“半個月?”陸景按滅了手機起身撂下劇本,冷聲說:“什么事情要請假半個月?我腿摔骨折也只請了兩天假,不想耽誤全組的進度,孫明威不是以敬業(yè)聞名嗎?又是狀態(tài)不佳又是請假。”怎么?孟真來帶走人就可以一請請半個月假?
導演無奈的嘆氣道:“孫明威的父親剛剛過世了,咱們理解一下�!�
陸景要繼續(xù)發(fā)火的話就噎了回去,看著導演問:“真的?這么突然?”
導演點點頭:“他父親病危很久了,原本他要陪他父親,這個戲是找他來救場的,這兩天他狀態(tài)不佳可能就是因為這個事兒……”
陸景就更說不出話了,撂下的劇本無奈的又拿起來嘟囔道:“那他也該提前打招呼�!�
心里卻有些后悔,這幾天他對孫明威太刻薄了,但他也不知道孫明威家里的事啊,孫明威確實狀態(tài)不佳害他重復落水。
導演看著陸景嘟囔歸嘟囔,還是配合的繼續(xù)拍他那部分,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位“新人演員”,背景有、脾氣有、但說話辦事不過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