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男人匆匆打斷:“好了好了,還說這些作甚。”
他揣上腰牌,騎馬奔了出去。
很快便來到了城門處。
“魏副使。”士兵們朝他行禮。
“將城門打開。”男人說。
士兵們驚異地看著他:“魏副使要出城?”
“抓到的人供述,城外仍有賊人潛伏,我奉命前去查探�!�
士兵微微變了臉色,不疑有他。
這位魏副使功夫不錯,練兵也很有些本事。只是脾氣不好,失手打死下屬,知州不大喜歡他的作風(fēng),便經(jīng)上報后暫且降了他的職位。
謹慎起見,守城士兵只給他開了一道小門。
魏副使也沒說什么,帶著一隊輕騎朝前奔去。
天色漸漸越來越黑,劉先生立在知州府門口,清點起了人數(shù)。
大家見他的舉動,有些疑惑:“出什么事了?御京打過來了?怎么將我們都召集到了這里?”
劉先生根本不敢說黎平身亡一事,只道:“陛下在城中。”
“什么?”
“不必慌亂,太子和丹朔郡王我們已拿下,如今城門禁閉,抓到該抓的人只是時間的問題。我們需要派出更多的人手,從各家各戶搜……”
眾人對視一眼,猶豫道:“只是不見知州的調(diào)令�!�
他們此刻的反應(yīng),正應(yīng)了皇帝先前說的,太能干的人也有不好的地方。
底下人皆追隨于他,便也只聽信他一人的命令。
一旦領(lǐng)頭人倒下,剩下的就失了方寸。
劉先生此時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悲痛:“這等小事,我做主便是,爾等速速去�!�
眾人只得應(yīng)聲。
只留下兩三個尤為親近的,發(fā)現(xiàn)不對勁,湊了上來問:“怎么一回事?”
劉先生轉(zhuǎn)身往里走:“隨我來吧�!�
等再回到那間屋外,大夫合上藥箱,從里頭走了出來:“沒救了�!�
“那公子呢?”
“命懸一線……恐怕也熬不過今夜。”
這廂還在說話。
另一廂魏副使在距離城門二里地的地方,見到了腰間懸刀,神情冷酷的男人。
“是……傅大人嗎?”魏副使面上涌現(xiàn)了緊張之色。
傅瑞明轉(zhuǎn)過身來:“是�!彼麑⑽焊笔股舷乱淮蛄浚骸拔号d?”
“是,是下官�!�
“走吧,陛下會調(diào)你返京。”
魏興臉上涌現(xiàn)了喜色,翻身上馬,轉(zhuǎn)頭朝后望去,隱隱瞧見了烏壓壓的一片……他知道,那都是身披烏甲的士兵。
魏興不禁扭了扭脖子,心下微寒。
不多時。
城門上的士兵發(fā)現(xiàn)魏副使回來了。
“人抓到了。”魏興朗聲道,“開城門。”
令人牙酸的聲音響起,城門被緩緩?fù)崎_了一個縫。
這時城內(nèi)有人騎馬過來問:“誰在開城門?忘了知州的命令?”
魏興咬緊牙關(guān)。這破地方,他實在呆夠了!
他要回京!
他猛地沖上去,堵住城門,啞聲道:“我奉命出城�!�
“魏興?是你啊,你何時得的命令?為何沒有經(jīng)我之手?”對方只是疑惑,倒還沒提防。
但這時刀已經(jīng)飛了進來。
傅瑞明率隊進了夔州。
皇帝在當(dāng)?shù)氐娜饚r寺被找到了。
傅瑞明來到他面前,單膝跪下:“陛下,幸不辱命�!�
皇帝:“走吧,去知州府,可不能讓郡王那里出了差錯�!�
只余殿前司的人一頭霧水,所以那內(nèi)鬼究竟是誰呢?他們先前還以為是指郡王呢。
劉先生這頭忙得暈頭轉(zhuǎn)向,間隙時,才想起來紫竹這個人:“她說她有孕?”
“是……”
劉先生無奈:“先將她送走吧,她腹中是大人唯一的血脈了�!�
“她不肯走,說要等到公子醒來�!�
劉先生沉著臉:“哪里容她任性?立即送走�!�
“再去將傅翊也帶過來�!眲⑾壬肓讼耄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更放心,必要的時候,他與太子都是人質(zhì)。
若陷入絕境,便是將刀架在傅翊脖子上,也總能逼問出個法子來吧?
劉大人話剛說完,就聽見了“嗖嗖”的破空之聲。
箭羽落地,將一切能點燃的東西點燃。
“怎么來得這樣快?”劉大人腦中一嗡。
程念影這廂先瞧見了隱隱約約的火光,緊跟著是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顯然是奔這廂來的。
她一下就坐不住了:“我們跑嗎?”
傅翊:“娘子,我恐怕跑不動�!�
“我背你?”
傅翊低頭笑起來:“……不成�!�
對話間,已然錯失了跑路的最佳良機。
程念影只能暗暗攥緊掌中的銅簪,無事,殺出去也行……
“哐當(dāng)”。
門被人一腳踢開。
“請丹朔郡王隨我們走一趟……咦?”來人驚奇地將手按在腰間的匕首上,“這小尼姑怎么也在這里?”
他來不及想太多,干脆揮手:“一并捆了!”
他的話音也就到這里便戛然而止。
數(shù)支箭從屋檐上飛來,將門口堵著的幾人統(tǒng)統(tǒng)穿胸而過。
血飛濺出來,落到了傅翊的鞋面上。
傅翊低頭看了一眼,微微皺眉。
他轉(zhuǎn)頭道:“現(xiàn)在可以走了�!�
第71章
他不該死嗎
程念影微微瞪大眼:“外面是什么人?”
“虎翼軍,以及忠州廂軍�!�
“他們……”
傅翊已然笑著接了聲:“夔州有匪,他們是來剿匪的�!�
“可是郡王說,陛下不希望將事鬧大�!�
“現(xiàn)在有更大的事要遮掩,只得從急從快�!�
“更大的事?”
“嗯,比起一州叛亂,更大的事�!�
程念影還有問題:“若是現(xiàn)在走出去,外頭的人會識得是自己人么?”
“那便要揭兜帽了�!�
原來作僧人打扮,還有這樣的作用!用以分敵我的!
程念影跟著站起來,扶住傅翊的手腕,兩人這才一同向外走去。
待走到門口時,傅翊頓了下,抬腳在一人身上蹭了蹭鞋面的血,然后才又跨過尸首,繼續(xù)向外走去。
“死了些人,若是怕便將我抓緊些�!备雕吹�。
險些忘了裝樣子。程念影趕緊將他抓得緊緊。
這時吳巡才從角落里鉆出來,自己拍拍衣服上的灰,也跟了上去。
等程念影一行人來到前庭,皇帝已經(jīng)立在了庭院中央。
黎平的尸首,連同命懸一線的黎近江都被擺在了庭中。
劉先生等人被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程念影忍不住咋舌:“這才幾日呢�!边B一月都沒到呢。
傅翊低聲道:“因為你起了大作用啊,你是功臣�!�
“我?”
“黎近江帶你和太子入城,便省了許多功夫�!�
這時候不遠處的一扇門開了,有人將太子扶了出來。
太子長舒一口氣:“父皇!見父皇無恙,我便放心了�!�
皇帝盯著他,卻沒開口。
太子漸漸察覺到氣氛不對:“父皇……”
皇帝終于開了口,問:“為何勾結(jié)黎平?”
太子傻了眼。
連知州府上的人都猛然抬起了頭,什么?
程念影眨了眨眼,扭臉去看傅翊,想聽他會不會同自己解說。
傅翊此時的臉上,帶著興味之色。
像在看一出戲。
“父皇何出此言?兒臣、兒臣怎么可能與黎平勾結(jié)?”太子腦中一片混亂,一時連辯解都無從辯起。
因為他壓根不知道父皇為何懷疑他。
“黎平一直與御京的一位貴人有往來。”皇帝起了個頭。
劉先生聽到這話,臉色猛地變了變,隨后古怪萬分。
“那人不是我!”太子嘶吼一聲,“怎會是我?”
皇帝揮手:“去找黎平手中的書信�!�
殿前司的人應(yīng)聲進了書房。
太子轉(zhuǎn)頭看向劉大人,沖他喊:“你們知道與黎平來往那人是誰,快說!那人是誰?”
劉大人終于明白了。
原來只是御京斗爭,拿夔州作戰(zhàn)場罷了。從一開始,夔州反叛,壓根就沒被上頭人看在眼里。
他哈哈一笑,道:“不是太子。”
“父皇聽見了?”太子忙問皇帝,“不是兒臣!”
皇帝只是看著他。
太子回過味兒來:“您是不是覺得,他們越說不是我,正是在為我遮掩?”
“陛下。”此時殿前司帶著個匣子出來了,匣子的鎖已經(jīng)被砸爛,露出里面厚厚一疊書信。
皇帝隨手取了一封:“……最新的這一封,是寫給黎平,告知他:皇帝、傅翊將至夔州�!�
太子氣得臉色發(fā)青,但又不敢在皇帝跟前發(fā)作,只能道:“您看那字,可是兒臣的?”
“不像你的字�!�
太子松了口氣。
“但為何寫信人提到了朕,亦提到了傅翊,卻獨獨沒提你呢�!�
“若是故意栽贓陷害呢?”太子猛然轉(zhuǎn)頭看向傅翊,“是丹朔郡王誣陷兒臣!兒臣與他向來不對付,他憂心兒臣將來繼位會清算他,因而他才算計到兒臣頭上來……”
皇帝將那信紙扔到他面前:“你自己看看落款�!�
程念影不禁上前一步,而后看到了那個字——沭。
皇帝輕嘆:“你幼年時常發(fā)驚厥,朕便為你另起了小名。借水的沉靜來為你定心神。自你七歲后,此名便棄之不用。傅翊從何而知��?”
太子梗著脖子:“兒臣不服,怎能憑此物就定罪?”
程念影這廂攥了攥手指。
沭。
與秦玉容傳信的情夫,落款是這個字。那人掉下的腰牌上,亦是這個字。
但她分明已驗過,太子身上無傷!
所以……
從很早以前,就有人借太子之名行事,也許為的就是今日?
程念影拽了拽傅翊的手,極小聲地道:“太子會不會是被冤枉的�!�
傅翊回眸,垂首貼近她耳邊輕笑著問:“娘子,他先前那樣欺你,撞你入水,不該死嗎?”
程念影怔住。
她耳根有些燙,又莫名有些怕。
為何會怕呢?
為何會怕呢?
陷害太子的人,又并非丹朔郡王,而應(yīng)該是秦玉容的那個情夫。但傅翊應(yīng)當(dāng)早就知道今日太子會被問罪。
可他也說了,是太子先要殺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