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陸昀逼問她:“那我便是沒有么?!”
羅令妤:“……你無法讓我當后!我就是想要至高無上,想要……唔!陸昀……陸昀……”
她的唇被堵住。
他俯下來親她。
緊抱住她的腰擁吻她。
芭蕉葉涼,光華如水,陸三郎熱烈地親吻她,擁抱她。他扣著她的手腕,任她在懷中捶打他。他不想放開她,他心中氣怒,知道這是最后一次。
……
他想低聲下氣地求她。
可是陸三郎心高氣傲,他從不求人。
他寫了一半信,寫了“紙短情長”幾個字,就揉成團扔掉。他心中喜愛她,舍不得她,還氣她要嫁別人。但他又不肯承認,又不肯眼睜睜看著。
他去了邊關。
萬箭穿心的前一夜,陸昀喝得酩酊大醉。因新帝登基,性急而大婚,頂著朝堂的壓力,羅令妤一舉成為了皇后。如她期望的那樣。邊關將士來與陸昀攀關系,與他打聽。聽說皇后殿下是陸三郎的表妹,曾借住在陸府……
陸昀沉默著。
心中絕望至極,知一切無法挽回。
他死在了第二日的戰(zhàn)爭中。北軍突襲,陸三郎意志消沉,又因宿醉而難受。他接受了那個萬箭穿心而死的結局,死前跪在人中,甚至有解脫之感――
想他這一世,看似風光,看似追慕者甚多。
可他始終沒有愛人,沒有人真的愛他。
他真恨羅令妤。
他腰間的荷包,那承載著羅令妤愛意的荷包,他始終沒看一眼。他覺她不愛他,他不愿再自甘墮落,在她面前如狗一般祈求她的愛。那份他求而不得的愛……他真恨她!
……
陸三郎自己模模糊糊的,如看旁人的戲一般。既覺得陌生,又覺得感同身受。當夢里那個他死在萬箭穿心之下,夢中那個他心里的失望,陸昀如遭重擊,胸口也缺了大洞一樣,往外淌著黏糊的血。
可是在夢中,又有之后的、不一樣的事情發(fā)生。
當陸三郎身死的消息傳回建業(yè),偌大的太初宮,新的、年輕的皇后殿下正在為園中的花修剪枝條。宮女以隨意口吻說了消息,幾乎是一剎那的時間,上一刻眼中還噙著微微笑意的女郎,面容突然就空了。
她呆立著,手中的剪子砸落在地。
片刻時間,她低著頭。宮女看不到她的神色,陸昀卻知道她在哭。
她繃著身子,眼淚滴落在地,形成一片小水洼。
她快步回了寢宮,她再忍耐不住,撲到床上,捂著口鼻,雙肩顫抖。
光線昏暗的寢宮,已經成為皇后的羅令妤在宮室中偷偷地哭泣,連一點兒聲音都不敢發(fā)出來。她心情壓抑至極,痛苦至極。她覺得自己死了一樣難受……她從未想過他會在邊關死。
她懷著自私的心,送他荷包,希望那個男人一輩子不要忘掉她。日后他娶了妻生了子,他的妻在她面前還是要拜。她始終高他的妻一頭。他的妻見她一面,他就會知道她的消息一次。她要他念念不忘,要他心里有她。
羅令妤與陸昀置著那口氣,他不低頭,她就不低頭;她不低頭,他也不低頭。就慢慢地耗,他們有一輩子時間來爭這口氣。
可是她不想他死。
她的三表哥,她的風華無雙的雪臣哥哥……他不在了。
羅令妤哭泣:“陸雪臣,我恨你�!�
……
陸昀猛地清醒過來,睜開眼,視線還是一片銀白。他方才感受到的那種窒息般的痛,好似做夢一樣。陸昀額上冷汗連連,想也許真的是夢。
是陸二郎含含糊糊說的那個第一個夢。
陸昀手指發(fā)麻,再次用力向外挖雪,又漸漸因呼吸不暢,而再次昏厥。
……
這一次,狂風呼嘯,迷霧滿山覆雪。
陸昀胸腹劇痛,他低下頭,看到自己腹部血淋淋地,向外流著血。他靠在山石上,動彈不得。
陸昀辨認許久,認出這是太子望山。
他好似夢到了二哥的第二個夢――他的臨死之前。
就那樣靜坐著,神志恍惚地等死。
他心中渴望見到她,他窺得了她荷包中藏著的秘密。可是大雪連山,他見不到她。
陸昀低頭,自嘲地笑。忽而,天地漫漫,臨死前,模模糊糊的,他聽到了她的喊聲:“陸昀,陸昀――”
陸昀靠著山石,渾身僵硬,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他的生命快速地流失,地上血和雪混在一起。他想他等不到她了,也許是幻聽。他拼著最后的力氣,咬破了自己的手,就著地上的白雪,寫下了幾個字――
千秋還卿一言,愛自不移若山。
……
回望過去,念念不忘,不能相望。
陸三郎的最后時刻,孤獨地靠著山中巨石,寫下這幾個字。他覺得羅令妤不會出現,可他又疑心自己真的聽到了她的喊聲……他只想給自己一些安慰。
他太冷了。
雪覆在眼睫上,陸昀閉上眼。
他再次聽到遙遙的女聲:“陸昀你在哪兒――”
陸昀輕輕的,呢喃著。隔著許多距離,知道她也許不在,也許她聽不到。他只是說給自己:“令妤……”
他卻又無話可說。
失望,期盼。懇求,拒絕。
他心中不甘,不愿就這樣死�?墒撬呀洓]有辦法。即使她出現,以他現在狀況,他也活不下去。
是以,即便她的呼喊聲越來越近,他也始終沒吭聲,沒回應。
因為必死。因為不想她看到自己如何死的。他覺得對不起她,讓她白白喜愛他一場……到最后,她那榮華富貴的夢,幾乎被他斷了路。
是他害了她。
……
而女郎終找到了死后的他,她抱著他大哭,淚水埋在他頸間。
陸昀靜靜地看著,看著羅令妤哭泣、痛苦,最后回到建業(yè)。她難過十分,誰也不愿再嫁。
漫漫長夜,五彩琉璃。他靜靜的看著這一切,好像這一切真的發(fā)生在他眼前一樣。陸昀垂目,想到:無論這是誰的夢,誰的夢都好,他希望在沒有自己的世界,羅令妤能夠忘了自己,開心一些。
……
“陸昀、陸昀――”天地間女郎的喊聲,再一次盈滿。
夢里跌宕,游晃數年,時間過去了很久,再也沒有她和他�,F實中,陸昀渾渾噩噩的,口鼻間堵了雪,顫顫睜開眼,隱約覺得自己聽到了羅令妤的聲音。
夢與現實短暫讓他大腦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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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65
怎敵她千嬌百媚
作者:伊人睽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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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敵她千嬌百媚
作者:伊人睽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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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分不清哪個真哪個假。可是他聽到了她的聲音,他沉默著。
想到夢里她的落淚、清愁。
他再次握緊腰間的荷包,想他不能死。
誰的夢都好,他不能死,不能讓羅令妤失去希望。
渾身動彈不得陸三郎被埋在雪下,拼著最后力氣,他大聲喊出話:“令妤……救命……救命――”
……
一共半個時辰,從雪崩到救出人。
羅令妤疑似聽到了微弱的郎君的聲音,她抓著身邊的人就要人去救。身邊的人卻不信她,因他們都沒有聽到什么。他們同情看羅令妤,懷疑女郎是憂思過重,從而幻聽。
陸三郎的事,對她打擊太大。女郎真是可憐。
羅令妤卻不覺得,她覺得一定是陸昀在求救。哪怕不是,她也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女郎拖拽著人,強迫人跟著她走:“就是陸昀……就是三表哥,我不會聽錯的,我不會聽不出他的聲音了……”
在羅令妤的堅持下,被她用美色所誘,幾個軍士無奈地跟著她去一個方向救人。讓人意外震驚,女郎跪在地上,和他們一起刨地上的雪。他們什么也沒摸到,女郎身子卻輕微一震,喊道:“是他,是他――快!”
她的聲音一下子急促,冷靜的神情一下子變了。
羅令妤和幾個人合力,真的從雪下拖出了陸昀。他們挖出的地方,有一個小洞,雪洞上滴著血,當是陸昀自救留下。其他人去看陸昀挖出的那個洞,看陸昀指甲上的血。他們紛紛夸贊:“陸參軍找到逆流而上的方向了?竟想著用血判斷方向?不愧是參軍�!�
羅令妤渾然未聽。
她盯著陸昀閉目而睡、渾身冰霜的樣子,她睫毛上的水眨下。唇揚了揚,似想笑。然而女郎臟兮兮地跪坐在地,臉上只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羅令妤崩潰了一般,撲過去抱緊他僵硬的身體。
她的臉埋入他頸窩,她啜泣著:“我就知道是你,我知道是你……他們說我聽錯了,可我知道不是的……雪臣哥哥,嗚嗚嗚……”
……
“我恨死你了嗚嗚嗚!”
“你答應了我什么!你明明答應了我――”
郎君被抱著哭。她灼燙的淚落入他頸窩處,他冰冷的肌肉被凍得厲害,此時卻輕輕一顫。被她握住的手指,輕微地動了一下。女郎僵了一下,發(fā)覺自己抓著的郎君的手腕動了動,他反過手,冰涼的指腹貼在她腕間,輕輕揉著。
羅令妤俯下,看他睫毛晃然,慢慢抬目。
他被抱在她懷中,面上還覆著霜。郎君眸子黑泠泠的,虛弱的,沖她露出一個笑容――
“……對不起……還有,好久不見�!�
……
無論是不是做夢,是真是假。
真的,好久不見。
第122章
元朔十五年元月,
南北兩國戰(zhàn)爭結束。
南國險勝。
之后議和,
談判。
過完年,南國國都建業(yè)已有入春之象,
北方的南陽諸郡仍陸陸續(xù)續(xù)下了好幾場雪。融雪時,
連夜的淅淅瀝瀝、滴滴答答,雪水在屋外檐下的角落里匯成小水流,連亙不絕。
一個月的時間,陸三郎陸昀臥在病榻上休養(yǎng),
斷斷續(xù)續(xù)的,
日夜聽到的就是這水聲。
人走動聲、說話聲也在耳邊來來去去。
陸昀一病便是大半個月,羅令妤哭哭啼啼,
原本想接陸昀回羅家養(yǎng)病。但是因陸昀身上職務過多,又是一州之刺史,
又是軍中的參軍,每日來尋他問政問軍的人很多,陸昀住在羅家實在不太方便。羅令妤只好忍痛割愛,掏光了自己的積蓄為陸昀在南陽城中置了一處宅子。她安慰自己只要嫁了陸昀,丟掉的錢財都會賺回來。于是每日,
女郎天亮出門去看望并照顧未婚夫君,晚上再驅車回羅家休息。
偶有些時候她便不回家了。
南陽羅家當做不知――羅令妤救了陸三郎,現今她不光是陸家未過門的媳婦,她還是陸三郎的救命恩人。此對羅令妤嫁后提升地位作用極大,
南陽羅氏也極為高興。畢竟一榮俱榮,
一損俱損。他們盼著羅令妤得陸三郎的喜歡。
陸昀一邊病著,
一邊還要處理公務,以至于病情反復,低燒不住。羅令妤與他吵了好幾次,最后逼著陸昀與朝廷請旨,希望朝堂派能人來接替陸昀的日常職務。之前建業(yè)朝堂對于陸昀請旨招兵的事視而不見,現在對于這些事,卻積極回應。
沒過十日,朝堂就派來了一位官員,作此州的新任刺史。陸昀則升了官,只要處理好南北兩國最后這和談之事,將南陽事務交接給下任,回到建業(yè)后,陸三郎當官至中書監(jiān)。尚書權重,中書監(jiān)分尚書臺之權,掌中樞機密。因長伴帝王身側,中書監(jiān)所在地,歷來也被稱為“鳳凰池”。
入中樞,掌機要,是成為侍中的必經之路。而侍中,乃加官,丞相也。
陸家為陸昀鋪了一條光明大道,只看陸昀自己是否擔得起。
陸三郎負責這一次南北兩國的和談之事,其余官員做輔。而北國那一方,派了官員來,先贖回了差點死在雪崩中的洛陽太守,之后才能和談。洛陽太守面如死灰,這一次北國敗得這么快,未嘗沒有他為色所迷、弄丟了火。藥大師的緣故。這個洛陽太守,他恐怕當到了頭,回到北國就會被貶。
雙方寸土必爭,和談緩慢而艱難地前進著。
讓人意外的,是朝廷在派屬官來幫助陸昀之余,送了陸三郎一個驚喜――他的二哥,陸二郎陸顯竟也跟著屬官一起來做和談官。
陸昀思考了下,認為二哥和談是假,來看望他是真。果然,陸二郎陸顯是好不容易說服自己父母,百般解釋南陽已經安全,陸相和陸夫人才肯依依不舍地放兒子離開。陸二郎敷衍地與北國和談官見了一面,次日就驅車住進了三弟的宅子,來看望三弟。
陸顯火急火燎,在病榻前看到三弟,心中放松時,也覺酸楚。見青年郎君清瘦一圈,靠著隱囊(靠枕)倚坐,一身家常白衫披在他身上,如霜賽雪,寬松無比。長發(fā)半束,眸子清黑,雖面容有些白,精神不振,但這樣的清瘦郎君,病弱之時,有和平時迥異的另一種美。
足至天下女郎為他瘋魔。
陸顯感慨了下三弟皮相底子好,風吹日曬半年多仍是一派貴族郎君風流華貴之相。然而無論如何,不管自己的夢做得有多亂,陸昀到底是過了那個死劫,活了下來。坐在三弟榻前,陸顯便一疊聲:“太好了……看到你好好的,我才能放心。父親不許我來南陽,殊不知我實在擔心你出事……”
陸二郎皺著眉,想來一陣后怕。
他父親陸茂不肯讓他冒險,他只能寫信給三弟。但是信件傳送需要時間,他總怕自己來不及,耽誤了三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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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敵她千嬌百媚
作者:伊人睽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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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敵她千嬌百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