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羅令妤聽妹妹催促就哼道:“忙著呢,沒空。才背了幾句就要吃,你真是太饞了�!�
然她說忙著,并不是在忙其他事,而是將剝好的一蓮子,塞入她夫君的口中。陸三郎垂目,目中輕笑撩她一眼,羅令妤目中生笑,這才有空理妹妹。羅云?O嘟著嘴,瞪了姐姐一眼。陸昀在旁若有若無地笑了一下:“?O兒多大了?”
羅令妤一驚,仰頭與他對視一眼,暗想陸昀的意思難道是現(xiàn)在就給妹妹說親么?她心中乍喜,自然希望妹妹的婚姻比自己順?biāo)�。羅令妤正要湊去討好陸昀,誰料陸昀戲謔無比地看她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羅令妤:……這人莫非是逗她呢?
陸昀和羅令妤領(lǐng)著小妹妹在荷塘中玩耍,忽聽到上方劉棠的喊聲:“三郎,羅姐姐,?O兒,你們在做什么?”
幾人仰頭,逆著陽光,看到了游廊上的一眾人,以面色難測的陸夫人、和滿臉好奇而欣喜的寧平公主劉棠為首。陸三郎何等矜貴,他只是坐在船上,遙遙跟眾人點了個頭,便算招呼。小娘子羅云?O活潑,站起來挨個跟人揮手打招呼。羅令妤則衣帶隨風(fēng)揚,娉娉裊裊地起身,笑盈盈地回答了岸上的問題:“夫人,公主殿下,我和夫君想煮蓮花茶,正好家中荷花都開了,所以過來試試�!�
蓮花茶?
岸上幾人愣了下,都是沒聽過。不過顧名思義,聽名字大約也該知道此茶是何意。
劉棠目光燦亮,崇拜地望著水上船頭的俊男美女:陸三郎和羅姐姐真是了不起,好似什么都可以拿來搗鼓一樣。
陸夫人看船頭擺著的蓮蓬,不置可否。但是荷花茶……陸夫人想到湖里的荷花都被采掉,湖中光禿禿的樣子,不覺提醒道:“咳咳,你們兩個摘上兩朵花就可以了,莫要把花全摘了。就算要煮什么‘蓮花茶’,也不要忘了過兩日的賞花宴。荷花若都沒了,賞什么花?”
陸夫人肉眼可見,看船上神色閑然、單腿屈膝而坐的俊美郎君聞言后,長眉輕輕揚了下。陸昀高貴清冷,但他唇一勾,似笑了一下,卻沒說什么。
羅令妤抿唇,也輕輕笑了一下�?搓懛蛉艘恍腥藵M臉困惑,她才柔聲細語地解釋:“荷花茶不是摘荷花泡的茶。我與夫君查古書,試著還原書中那茶――說是將茶葉撮少許,用紗布包裹,置于盛開的蓮花中。花心早晨開,晚上閉。夜里華中落了露水,水再浸入紗包中的茶葉。清晨從閉了一夜的花中將茶葉取出,再去烹茶。這才是‘蓮花茶’。”
劉棠瞪大眼,第一次聽到這種新奇說法,輕輕地“哇”了一聲:“你們……看的書好多啊,這種冷僻的都知道�!�
羅令妤笑盈盈,謙虛道:“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呢。是我夫君翻書出來的……正好下午無事,便想實驗一下�!�
陸夫人則是臉驀地一紅,一下子明白剛才陸三郎那似笑非笑是為何了――陸昀那個清高的,估計又在心里笑話人呢。若不是羅令妤解釋,陸夫人恐怕被陸昀在心里奚落許久,都不知道陸昀在笑什么。
……這個三郎!
羅令妤看陸夫人面色不好看,似很尷尬,立即狀若無知,噙笑補充:“待我與夫君研制出了這茶,一定會送給伯母嘗嘗的�!�
陸夫人臉色好看了些,點頭。但她偏頭看一眼旁邊滿目欣羨的公主劉棠,心里一頓。劉棠羨慕而崇敬地看著湖上那兩人,陸夫人咳嗽了幾次,小公主都戀戀不舍,舍不得走。陸夫人心中無奈至極,再次對自己那個久不歸來的兒子滿是怨氣――
人和人的差距怎如此大?
人家三郎不光是名士,還會拿著稀奇古怪的書中有趣的東西去討好妻子,和妻子同樂。大夏日的,還有閑情逸致去研究什么茶。
她的兒子木頭一個,完全不知如何討好未來媳婦。
……難怪借住陸家,羅令妤這樣的美人喜歡上的是陸昀,而不是陸顯。
……
陸顯回來后,自是被母親狠狠說了一通,一時也很愧疚,聲稱一定好好補償公主。但陸顯并沒有多少時間在婚前與未婚妻發(fā)展關(guān)系,因很快,陸家和皇室為陸二郎和寧平公主的婚事定好了婚期,就在下月。略
分卷293
-
分卷293
-
分卷294
怎敵她千嬌百媚
作者:伊人睽睽
分卷294
怎敵她千嬌百媚
作者:伊人睽睽
分卷294
有些懵,陸二郎陸顯接受眾人的祝賀時,才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衡陽王劉慕。
他答應(yīng)借婚事相賀之事,讓陛下同意劉慕回建業(yè)一趟。
夏日晚上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陸顯在書房中踱步,琢磨這道奏折該如何寫。密雨纏綿,門被從外叩兩下。陸顯開門,黑?q?q中,竟見陸昀和羅令妤相攜立在門口。
雨水滴滴答答,二人戴著蓑笠,美人如玉。沒有侍女相隨,羅令妤手提著燈籠,陸昀則提著一簍,在陸顯詫異中,陸昀伸出簍子,將所謂的“荷花茶”送來。羅令妤在旁解釋:“前幾日答應(yīng)伯母送的‘荷花茶’。二哥嘗一嘗,若是好吃了,我們再送來。”
陸顯:“你們……”
陸三郎不等陸二郎說完,就淡然地打斷:“我和令妤不留了,得把剩下的茶給其他長輩送些�!�
陸昀俯眼看一眼羅令妤,目中幾多溫意。羅令妤這樣會做人,他正好在家中,自然要陪她專程走一遭�?偛恢劣谧岅懠胰苏娴挠X得,陸三郎不重視自己的夫人吧?
陸昀低頭掠目時,羅令妤捂臉一笑,眼眸似水,輕輕在陸三郎身上拂過。二人四目若有若無地落在對方身上,又不經(jīng)意地移開。陸昀低頭為羅令妤扶正蓑笠時,他的袖子,輕輕擦過女郎濕潤的面頰。霧氣彌漫,繁雨綿綿,羅令妤的眼睛移開,卻再次回來,視線落在陸昀身上。
陸昀忽然撩目看她,她抿唇一笑,只看著他如何為她扶蓑笠,竟是一動不動,一點兒忙不幫。
風(fēng)雨同行,乃叨天之幸。陸二郎眼睜睜看著他夫妻冒雨相攜而來,又慢悠悠地在雨水中離去。
雨滴滴答答,潺潺如溪,落在青苔上,濺起水花如蓮。
青年男女在黑夜中曼然離開的背影,繞著一團???髑崳恚?似神仙一般。
……
夜雨寒而不絕,陸二郎微微露出笑,關(guān)上門,回到案前,繼續(xù)寫自己的奏折。寫完又改,不斷潤色,只為一道折子可以為劉慕爭取來回都的機會。他改得累了,伏案而眠。
夜中雨水淅瀝在窗外,昏昏沉沉的,他將上一個做了一半的夢,繼續(xù)做了下去。
第136章
夢中境遷,
陸二郎成親,
確如陸二郎自己所許諾那般,聯(lián)合一眾大夫,
說服了陛下,
許衡陽王劉慕回建業(yè)。但因準(zhǔn)備不足,朝廷圣旨下達時,
陸二郎的婚事已經(jīng)過去。
劉慕在邊關(guān)翹首以待,
先等到的不是召他回都的圣旨,而是邊境亂賊,
北國軍隊重卷而來。
與此同時,
建業(yè)各位公子為奪皇位而亂戰(zhàn),
羅令妤在那場戰(zhàn)爭中流了產(chǎn)。
建業(yè)一派亂,
無人有心思操心邊境之戰(zhàn)。無人提防過北國軍隊毀約,
夜里大軍偷襲,直指潁川郡。劉慕率軍抵抗,戰(zhàn)火燒起時,這位既是郡王、又是將軍的少年點燃了狼煙,向朝廷求助。陸二郎以游魂形態(tài)所見的,
是劉慕死在了那場戰(zhàn)爭中。
熊熊烈火燃燒,
劉慕血盡而亡。周邊尸成山、血成河,敵軍的鐵馬踏過他身邊。新的將軍勝任,
朝廷終于派來封軍,
及時阻止這場戰(zhàn)爭。南北兩國交涉的結(jié)果,
這次入侵邊境非北國所為。那批打著北國名號的軍隊,
實則是北國逆賊叛了朝廷,前來報復(fù)。北國將逆賊的尸體交給南國,再賠償無數(shù)金銀,算了結(jié)此事。至此南國被北國提防至極,邊關(guān)十余年再無侵城。
陸顯在夢中目眥欲裂,厲聲:“不對!這不對!”
他眼睜睜盯著南國官員檢查所謂北國逆賊的尸體,揭開布帳,渾身僵硬、早已死去的少年將軍躺在擔(dān)架上,面容冰冷雪白,唇緋紅似血。這位死去少年將軍相貌英俊,面容輪廓鋒利如刀。即便早已無了氣息,周身那樣挺拔不催的氣質(zhì),猶如錚錚寶劍般,擊向眾人心房。
看到少年的第一面,陸二郎目中神色猛變。
但那檢查尸體的南國官員只對了名號,顯然并不認識這位少年。隨行官員只意外道:“……這個逆賊竟很年少,可惜了�!�
陸二郎在夢中盯著那尸體,他大聲喊:“不對!北國在撒謊!他們說了謊!”
這個死去的少年,他在夢里見過。在陸三郎本該死在雪霧之日的那個夢中,這個少年曾背著刀劍,不知從何而來,但陸三郎死前所受的大創(chuàng),正是這個少年所為�,F(xiàn)實中陸三郎沒有死,這個少年也未曾奔赴雪山去殺人。
是以陸二郎沒有找到這個少年后,便也沒有多費心。
但是、但是……夢繼續(xù)了下去,那個本應(yīng)該殺陸三郎的少年,他當(dāng)日沒有出現(xiàn)在雪山中,他今日卻在潁川郡一戰(zhàn)中,作為犧牲品,被北國送給了南國,結(jié)束這場戰(zhàn)亂。
陸二郎陸顯大腦空白,他隱約地覺得哪里不對,可是一切發(fā)展太離奇,他想不出來――
一介郡王的死,被人哀悼兩句,便被人遺忘。皇帝陛下沒多提,劉慕在皇室中一直被公子們提防并針對。他死了后,整個皇族一派安靜,沒有人為他討說法。之后南國不再追究北國,北國也當(dāng)此事沒發(fā)生過。
緊接著事情的發(fā)展,更讓陸顯錯愕。
因忽然間,陳王劉?m就被以“欺君罔上”的罪名下獄。
陸家受陳王連累,被建業(yè)其他名門拿來問話。本是焦頭爛額之際,猝不及防,陸家竟然反了。帶頭的,便是陸三郎陸昀。建業(yè)之戰(zhàn)爆發(fā),陸三郎率陸家反了朝廷,陸家逃至宜城,寒門競相追隨。
南國勢力一分為二,建業(yè)的幾大世家和皇室站于一隊,與陸家、寒門對峙。戰(zhàn)火再起……夢中所見,陸昀眸如子夜,幽黑深邃。依然是驚鴻掠影般清雋雅致的貴族郎君,但他垂眸時,眼底,隱約藏了些什么。
……
陸顯渾身冷汗,從驚惶夢中醒來。
寒夜明月,芭蕉映窗。伏在案頭乍然醒來的青年郎君轉(zhuǎn)目,月光照在他面前寫了一半的折子上。昭示方才那個夢,是真的。
衡陽王沒有趕上他的婚宴,甚至要比陸二郎的婚事晚上一段時間。他為國為民死在邊關(guān),死后無人祭他。
三弟……陸昀他……
驟然間,福至心靈,陸二郎陸顯扣在案上的手指微微發(fā)抖,面容繃起――那夢便是結(jié)局!
他總算明白為什么自己要與三弟討論自己的夢,三弟含糊其辭,說他不必將夢告知,陸昀知道他后面的夢會發(fā)生什么。陸昀自然知道了,因在羅令妤流產(chǎn)、陳王入獄這一系列事情發(fā)生后,無論是什么時候的陸昀,他的心境都是一致的。
謀反。
是陸三郎唯一會走的路。
所以“不必多說”,“我大概能猜出”,“二哥不要將夢到處跟人說”。
在陸昀將羅令妤可能流產(chǎn)的夢告訴陸昀,陸昀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結(jié)局。而現(xiàn)實、現(xiàn)實中……也許為了更好地走向這
分卷294
-
分卷294
-
分卷295
怎敵她千嬌百媚
作者:伊人睽睽
分卷295
怎敵她千嬌百媚
作者:伊人睽睽
分卷295
個結(jié)局,陸昀已經(jīng)在布局了。陸三郎和陳王不斷地碰面,建業(yè)司空府軍隊調(diào)動頻繁……
陸二郎怔然慘笑,手扶住額頭:三弟,三弟!你竟抱有如此不臣之心!難怪你不肯明說!難怪你當(dāng)日要羅表妹直接去宜城。
并非單純的擔(dān)憂她流產(chǎn)。
你意識到的,遠比我看到的更多。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然而,這能怪陸昀么?
從陸昀去南陽,到陸昀回來建業(yè)。建業(yè)朝廷的態(tài)度,各大世家提防陸家的態(tài)度……有目共睹。
老皇帝的不作為,諸位公子的異心,對邊關(guān)之戰(zhàn)的推三阻四。
原以為陸三郎不在意。
實則陸昀在意無比。
如他這樣心性高潔理想至上、眼底容不下沙子的人,一大團沙子都要蒙了他的眼了,幾次差點死在朝廷的不作為下,陸昀怎么可能真的因為找不到第一仇恨者,從而當(dāng)做此事沒有發(fā)生過?
建業(yè)之公子的奪位混戰(zhàn)、羅令妤的流產(chǎn)、劉?m的入獄,都是導(dǎo)火線。
現(xiàn)實中,扣掉這個導(dǎo)火線,大事件仍要按照陸昀的意志走。
這就是陸昀。
……
第二日下朝,陸家郎君們同路。陸昀忽然側(cè)過眼,看到二哥一直用古怪的、復(fù)雜的眼神看他。陸二郎一早上一直在看他,那樣微妙的眼神,使陸昀眸子一閃。郎君戲弄般地問:“二哥該不是又做夢了?”
陸二郎:“……”
他一下子回神,看旁邊陸家郎君們都好奇地看來。陸二郎當(dāng)即繃起脊背,趕緊將陸昀拉到邊上,恨怒道:“子不語怪力亂神!你能不要當(dāng)眾說話這么大聲么?”
竟絲毫不將他夢中的稀奇當(dāng)回事!
陸昀篤定無比地揚目,瞥他二哥:“這么緊張,看來是真的做夢了。”頓一下,陸昀若有所思,“二哥大概對我有新的想法?莫非要阻止我?”
陸顯定定地看漫然不在乎的三弟半晌,心中苦澀,面上沉穩(wěn)。他搖了搖頭,嘆:“我哪有本事阻止你�!�
心照不宣,他幾乎是承認自己知道陸昀要做什么了。陸二郎擔(dān)心的不過是陸三郎會將陸家?guī)肽嗾又��?伤植挥X想,陸昀若是早已猜到自己會作何抉擇,說不定在現(xiàn)實中,他會將路鋪的更好。
和三弟一道站在宮殿丹墀上說話,陸三郎身長似竹、浩然風(fēng)采,周圍官員來來往往,陸三郎側(cè)面雋冷,神色始終如一的淡漠。
到此時,望著三弟的側(cè)臉,陸顯終于釋懷,終于承認:從始至終,他做的夢,都不是陸昀和羅令妤的愛情。他一直預(yù)測的,是南國未來的糟糕方向。每走向不利一面,夢中就會昭示,期待現(xiàn)實中有能人出手,將那糟糕局面扭轉(zhuǎn)。
恰恰,陸三郎陸昀,就是這個能推動局勢的人。
南國的存亡,與陸昀個人的命運緊緊糾纏在一起。
他萬箭穿心而死,劉慕登基,南國卻亡了國;他死在雪山中,無人有能力抗住北國的千軍萬馬,南國依然是國滅;當(dāng)他活了下來,在南國接下來的第三場禍?zhǔn)轮�,主�?dǎo)一切的人,只有陸昀。
上天賦予的命運如此巧合而有趣,陸三郎的一舉一動,都在牽動著這個國家。
……
這,恐怕才是陸二郎的夢最大的秘密。
……
陸二郎低低笑。
陸昀瞥向他。
看陸顯放松了肩膀,笑嘆:“好吧,一切聽你的。你來安排一切……你若需要我做什么,也可直接吩咐。我雖不如你格局廣大而深遠,看到的不如你多。但起碼你若希望我做什么事相助你,我不會掉鏈子。三弟可信我?”
陸昀目中便揚起了笑:“當(dāng)然信。二哥忘了我說的么?你是上天眷顧之人……上天選出的幸運兒我都不信,我還能信誰?”
陸二郎笑罵他一句:“去!”
恰時有小廝趨步而來,低聲說起陳王殿下的車在宮門外相候。陸昀一頓,陸二郎迫不及待的想?yún)⑴c其中:“日后陳王與我陸家也是一家人,何以陳王殿下說什么,只相信你一人呢?三郎,有空你邀請陳王來家中喝茶吧。怎么說,我也算他……”
陸二郎紅了下臉,鎮(zhèn)定地咳嗽一聲,聲音微微弱一分:“妹夫�!�
陸昀:“……”
他嗤笑一聲,懶洋洋地應(yīng)了:“好�!�
與自己的二哥揮了揮手,陸昀負手跟上小廝,向臺階下鋪著的大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