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過了兩天的周四晚上，十一點熄燈后，時懿收到7班團支書的消息，問她睡了嗎，方便她下樓拿輔導(dǎo)員助理讓她轉(zhuǎn)交的材料嗎？時懿在趕班級團日活動的策劃書，還沒睡，看到消息回了好，下床拿了材料去到了樓梯間。
樓梯間里，傅斯恬正坐在通往14樓的臺階上。她面前放著一張小桌板，上面擺著幾本賬本、固體膠、尺子，還有一堆裁剪得亂七八糟的紙張。
聽到推門的聲響，她本能地抬頭看向來人�！皶r懿？”
時懿明顯愣了一下，蹙眉問：“你不睡覺，在這里做什么？”
傅斯恬軟聲說：“做手工賬啊�！�
時懿靠近了她，視線落在小桌板的帳套上，“這不是大四上的課程嗎？”
手工賬套是按照會計制度規(guī)定，模擬正常公司一年的業(yè)務(wù)情況，建立一整套賬簿，并且做出財務(wù)報告分析表。所需知識融匯了四年所學(xué)的專業(yè)知識，工程量巨大，所以一般都是安排在大學(xué)最后一年進行的。
“嗯，好像是上上屆辦公室主任的帳套，她去年這門課被老師當(dāng)?shù)袅耍衲暌a交。可她現(xiàn)在忙著實習(xí)，沒時間做這個，下周又急著交。”
時懿眉頭蹙得越發(fā)緊了，“那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她知不知道做這個有多麻煩，光張貼憑證就要夠嗆。
“元凝學(xué)姐讓我?guī)兔Φ�。”傅斯恬交代�?br />
“你可以拒絕的。”
“我不好意思……”
時懿沉默了。
7班的團支書下來了，時懿隔著傅斯恬，直接把材料遞給了對方。
腳步聲遠了，時懿退開一步，看著傅斯恬。
傅斯恬直覺時懿氣壓有點低，想著要不要說點什么，時懿招呼不打一聲，直接轉(zhuǎn)身走了。
傅斯恬話梗在喉嚨里，心忽然懸在了半空中。時懿是不是有點不高興？可她剛剛有說錯什么話嗎？
她沒了心思剪憑證，失魂落魄地在腦海里反復(fù)重演剛剛的對話。
毫無頭緒。
“吱呀”一聲，樓梯門再次被推開。
走廊明亮的光線透進來，一道細長的陰影投下。
時懿帶著光亮，去而復(fù)返。
她換下了睡衣，聲音冷淡地問：“做到幾月了？”
作者有話要說：時懿:小兔嘰總是讓人生氣怎么辦？急，在線等。
吃瓜網(wǎng)友:自己養(yǎng)的兔嘰還能怎么辦？寵著唄。
建議rua一頓，一頓不夠就兩頓。
傅小兔嘰臉紅紅:三……三頓也可以的。
第30章
傅斯恬眼眸亮起，
連忙回答：“做到十月份了�！�
時懿抿唇，走到她對面蹲下，拿起了小桌板上的裁紙刀和憑證書頁，
“今晚都要做完？”
傅斯恬再看不懂時懿的意思就是傻子了。
“時懿，不用了，
你快去睡吧，
我再做會兒就結(jié)束了。學(xué)姐給了我一套同學(xué)做好的，我對著抄就好了�！�
時懿像是沒聽見一樣，“那我貼憑證，
你抄賬本。”
傅斯恬嘴唇翕動，
想再勸，可看著時懿冷著的臉，
心有點虛，
又有點甜。她妥協(xié)，
拿過小桌板上的廢紙頁墊好臺階，
邀請時懿：“那……那你坐這里吧，
蹲著腿好酸的�！�
時懿倒是沒客氣，站起身走到她身邊。兩人對著小桌板并排坐著，低頭作業(yè)。
“嘶嘶嘶”的裁紙聲和“沙沙沙”的走筆聲在安靜的空間里此起彼伏。傅斯恬抄兩行日記賬就偷看時懿一眼，總覺得要說點什么。又一次偷看，時懿偏過頭，
把她逮了個正著。
傅斯恬慌亂中，彎起一抹很無辜的笑。
時懿錯開眼，
“不在宿舍做是怕吵到別人嗎？”
“嗯，
撕憑證的聲音有點大�！�
“幫助別人，不是讓你為難自己�！�
傅斯恬后知后覺，好像明白時懿在在意什么了，
“時懿，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應(yīng)該答應(yīng)學(xué)姐？”她溫吞問。
“我覺得不重要。”時懿的表情隱在垂落的秀發(fā)里。
果然是這個吧。傅斯恬囁嚅解釋：“我想過拒絕的，可是……學(xué)姐一直對我都挺好，挺照顧我的，我……”
時懿淡聲反問：“在你標(biāo)準(zhǔn)里，有誰對你是不好的嗎？”
傅斯恬張著唇說不出話了。時懿不理她了，薄唇抿成一條線。
傅斯恬捏著筆桿，看她好幾秒，垂下頭，忍住臉紅，小小聲說出了口：“可是……”
“你對我是最好的�！�
時懿裁紙的手微微一頓，用余光覷傅斯恬。傅斯恬露在空氣中的小耳朵紅通通的，一張小臉低得都要埋在賬簿里了。
時懿心里的不悅忽然就消散了許多。
“我對你不好�！彼稚蟿幼骼^續(xù)，聽不出情緒地回了一句。
傅斯恬如蒙大赦，眼波蕩漾了起來，看著她咬唇笑。
時懿不看她，默兩秒才繼續(xù)說：“懂得適當(dāng)?shù)鼐芙^別人，也是一種重要的生存能力。”
傅斯恬乖巧應(yīng)：“我知道了，下次我會大膽點的。”
她不是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墒敲看蚊鎸χ鴮Ψ角檎嬉馇械哪�，她又不好意思了�？偸呛ε戮芙^會讓對方難堪、會讓對方會對自己產(chǎn)生不好的印象。
時懿若有似無地哼了一聲，不置可否。但臉色到底是放晴了。
時間在一張張撕下的憑證和一行行寫下的數(shù)字間安靜流淌，所有記賬憑證都按照收、付、轉(zhuǎn)字號順序張貼成冊時，時針已經(jīng)指向了兩點。
傅斯恬看時懿直起背，仰頭放松脖子，臉上略有疲色的樣子，又心疼又不好意思。
“時懿，差不多了，剩下一點我自己來就好，你先去睡吧�！彼俅未叽�。
時懿翻開剩下的明細賬，不為所動，“我念數(shù)字，你寫，不容易抄錯行�！�
傅斯恬猶豫。
時懿指尖停在賬簿的數(shù)字上，“當(dāng)作前兩天你教我自行車的學(xué)費�！�
傅斯恬小聲反駁：“那我可以不收嗎？”
“嫌少？”
傅斯恬連忙搖頭：“不是不是�！�
“那就收�！�
傅斯恬說不過她，退而求其次：“那好吧，但我有個條件。”
還敢提條件？
傅斯恬眼里藏著點羞澀，聲音輕輕的，“那你交學(xué)費了，要繼續(xù)上課，你還沒學(xué)會呢�！�
時懿愣了一下，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說這么久，都可以做完了。”
她語氣冷淡，唇角卻有上揚的弧度，“11月5日，付138……”
傅斯恬察覺到了，權(quán)當(dāng)她是默許了。她彎了彎唇，乖巧認錯，埋頭開寫。
時懿念賬本的聲音輕輕的，清潤悅耳，近乎是一種享受，傅斯恬總是聽著聽著心思就有點跑偏。心又酥又癢，甚至有點想偷偷錄下來。
過分，變態(tài)。她暗罵自己，集中了精神。
兩點半，這個巨大工程量的手工賬終于提早完成了。傅斯恬松了一口氣，連忙和時懿道謝，“對不起啊，連累你到現(xiàn)在，你快去休息吧。”
話音剛落，她肚子不爭氣地嘰咕出聲。毫無防備，叫了個傅斯恬措手不及。
時懿明顯聽見了，眼神落在傅斯恬小腹上。傅斯恬全身血液往臉上涌，低頭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地收小桌板。
不想見人了。
“宿舍有吃的嗎？”時懿問。
“沒事，我睡著了就不餓了�！备邓固癖鹦∽腊寮毬暣稹�
時懿猜測她有吃的估計也怕吵到舍友�！澳銜竺鎲�？”
傅斯恬點頭，時懿說：“我也餓了。去我家嗎？離學(xué)校五分鐘車程�！�
傅斯恬錯愕，時懿補充：“明早上課前，我送你回來�！�
不是這個問題。時懿的家啊，對她來說太有誘惑力了，她做夢都想踏足，可是，傅斯恬擔(dān)心：“會不會太打擾了？”
“只有我一個人住的�！�
傅斯恬遲疑，時懿打直球：“不想去嗎？”
傅斯恬迅速搖頭，時懿便撈過她手上的小桌板，叮囑她：“那去拿書包，帶上明早的書�！�
傅斯恬感覺自己還沒反應(yīng)過來怎么回事，就已經(jīng)跟著時懿上了電梯下到了一樓。跟做夢一樣，她站在一樓電梯口看身邊的時懿。
時懿垂眸，正從書包側(cè)袋里取校園卡。
傅斯恬記起了什么，顧不上擔(dān)心宿管阿姨會不會盤問，連忙搶在時懿前面跑到門口刷卡，而后拉著門等時懿。
時懿腳步微頓，盯著傅斯恬的小臉幾秒，放回了校園卡。
“不怕記晚歸扣分？”成功出了宿舍樓，時懿出聲問。
傅斯恬從來都是循規(guī)蹈矩的好學(xué)生，半夜三更離開宿舍的事還是第一次做，莫名有一種困鳥出籠的興奮感。
“不怕，我分多�！彼咧�。
時懿唇角弧度加深。
但傅斯恬坦白：“不過我剛剛有害怕過阿姨萬一問我去哪里，出去干什么�！毙姨澃⒁讨皇且姽植还值爻蛄怂齻円谎郏^續(xù)睡自己的覺。
“阿姨不管這些的�！睍r懿解釋。
傅斯恬好奇：“你以前這個時間點出來過？”
“沒有，我也是第一次。”
“那你怎么知道阿姨不管？”
“猜的。”
傅斯恬愣了愣，看時懿理直氣壯的表情，笑忽然壓抑不住地灑落滿路�！笆裁绰铩�
時懿由著她笑，也不辯解，帶著傅斯恬往海外教育學(xué)院宿舍樓走。
凌晨三點鐘的申大，四下一片靜謐，傅斯恬仿佛聽得清風(fēng)是怎樣晃動著樹葉，自己的腳步聲又是怎樣陪著時懿的腳步聲在這天地間回蕩。好像全世界都睡下了，只有她和時懿還醒著。
世界只屬于她們兩個人了。
“你在家經(jīng)常下廚嗎？”時懿像是閑聊。
左腳，右腳，左腳，傅斯恬悄悄把出腳的順序調(diào)整成了和時懿一樣的�！班�，我……我爸爸媽媽工作比較忙，放假的時候，三餐一般都是我料理的�！�
“會覺得辛苦嗎？”
傅斯恬笑說：“其實還好�！�
那就是還是有一點辛苦的。時懿若有所思。
風(fēng)帶著一陣涼意吹過，傅斯恬有一點冷。她偷偷看一眼時懿清冷秀美的側(cè)臉線條，內(nèi)心打鼓。此刻時懿的小臂就在她身旁不過十厘米的距離，她很想借口冷挽上去。
她說服自己，沒什么的，女生間這樣很正常的，簡鹿和也經(jīng)常這么挽著時懿的。
她移動著手臂，蠢蠢欲動，只差最后一挽就能觸碰到時懿的溫度了。
時懿微微偏頭，有看過來的跡象。傅斯恬心一慌，勇氣退散，手臂光速地貼緊了自己的褲腿。
時懿沒有察覺，只是沒頭沒尾地說：“我會做西紅柿雞蛋面，你怕不怕難吃�！�
傅斯恬還在慌張，心不在焉地回答：“我不挑食的�！�
時懿點了點頭，下了決定。
海外教育學(xué)院宿舍樓不是很遠，很快就走到了。時懿的車就停在這外面的停車場，傅斯恬這才知道，原來這一片的車，很多都是學(xué)生的車。
時懿看到的世界，是不是很多時候都和自己不一樣？傅斯恬不敢深想。
第二次坐時懿的車了，她依舊拘謹(jǐn)，依舊不敢太放松。
時懿說是五分鐘的車程，就真的是五分鐘的路程。一眨眼的功夫，車子已經(jīng)駛進了設(shè)計宏偉氣派的小區(qū)大門。
在停車場停好車，時懿帶著她坐電梯直上十六樓。輸入密碼打開門，玄關(guān)感應(yīng)燈自動亮起，時懿招呼她：“進來。”
雖然時懿說不用換鞋，每周末會有阿姨來打掃衛(wèi)生的，但傅斯恬還是禮貌地換了鞋。她跟著時懿進了客廳，看也不敢亂看，坐也不敢亂坐。
時懿放下書包，有點好笑，“不用這么緊張，隨意一點。”她接了杯溫水給她，“家里只有這個是熱的，先喝點，暖一下�！�
傅斯恬雙手接過，熱度從手心暖到全身。她放開了點環(huán)顧屋子，房子裝修很新，是讓人很舒服的北歐原木風(fēng)。
“你是不是不常住這里？”物件的擺放沒有常使用的痕跡。
“嗯，剛交房兩年，我只有周末偶爾過來�！睍r懿系起長發(fā)，推開廚房的推拉門，套上圍裙，一副要親自下廚的模樣。
傅斯恬受寵若驚，連忙站到門邊說：“我來吧�！�
時懿挑眉：“你不是說你不挑食嗎？”
圍裙是純灰色的，上面印著一只又丑又萌的小黃鴨。過于可愛了，以至于時懿一貫嚇唬人的清冷感都減退了幾分。
傅斯恬心旌蕩漾，軟聲道：“是我想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時懿愣了一下，回過頭洗西紅柿：“下次�！闭Z調(diào)放柔了。
傅斯恬垂眸，怕自己眼里的歡喜要藏不住了。
她一直沒走，站在門邊注視著時懿下廚，一開始只覺得賞心悅目。
后來，慢慢變成了——驚心動魄。
時懿那雙靈巧的雙手，拿起刀子竟然異常地笨拙。切一個番茄，她居然兩次差點切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