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時懿聞言,偏頭看傅斯恬,沉了沉眸,握著傅斯恬的手微微收緊。傅斯恬沒注意到,只盯著尹繁露的表情,清楚地看到了尹繁露咬唇的小動作,聽見了她很輕的一聲“嗯”。
傅斯恬眼睛瞬間亮起,梨渦深深,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時懿凝視著她,余光掃一眼臺上的陳熙竹,抿了抿唇,眉眼都沉了下來。
她承認,陳熙竹辯風是不錯。但是,有那么迷人嗎??
二十分鐘后,辯論賽結(jié)束,陳熙竹拿了本場的優(yōu)秀辯手。觀眾們都往禮堂外走去,傅斯恬、尹繁露和時懿留在座位上準備等陳熙竹和辯友們交流完過去和她打個招呼。
陳熙竹給對方三辯留了個微信,轉(zhuǎn)身時看見了臺下的她們,倒先自己跑了下來�!疤裉�,時懿……”她又恢復了平日里俏皮的模樣。
“喲喲喲,讓我瞧瞧,這個大美女是誰?”她夸張地掃了尹繁露好幾眼。
尹繁露的眼底有微不可覺的歡喜泛過。她裝出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嗤笑了一聲,剛準備說話,陳熙竹又說:“你不是說沒買嗎?怎么都買了?”
尹繁露漫不經(jīng)心:“我改變主意了不行嗎?”
陳熙竹哼笑:“行行行�!�
“好看嗎?”
陳熙竹點頭,真心實意地贊賞:“好看,比我想象中還要好看!”她故意大喘氣,“我是說,衣服。哎,我眼光真好�!�
尹繁露還沒來得及揚起的紅唇壓了下去,冷冷地盯著陳熙竹,皮笑肉不笑了一聲:“呵呵。”
“好好一個人,怎么就長了張嘴�!�
陳熙竹不服氣,兩個人又你一句我一句地懟了起來。
傅斯恬捂臉,為陳熙竹默哀三秒鐘。她發(fā)現(xiàn),這家伙平時挺機靈的,這時候怎么一點都不開竅。
她和時懿咬耳朵:“你覺得她們倆現(xiàn)在在做什么?”
時懿心不在焉:“在吵架�!�
傅斯恬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嗔她:“你也好笨呀。”
時懿不明所以,但看她不再關(guān)注陳熙竹,滿眼里只有自己,笑意又悄悄地爬回了臉上。
四個人站著聊了幾句,臺上的辯論隊隊員們喊陳熙竹上去拍照,傅斯恬和尹繁露便讓她先去忙了,三個人一起從禮堂出去。
尹繁露因為八點半社團有例會,直接拐去學院。傅斯恬和時懿在校道上漫步。夜色靜謐,春風與月色都溫柔得剛好,傅斯恬起了興致,問時懿:“我們要去白鷺湖坐一坐嗎?”
時懿心動,但還是問:“今晚不翻譯?”
傅斯恬內(nèi)疚,最近因為忙于兼職,很久沒有陪時懿出來閑逛了。她點頭,騙時懿:“交稿了,可以歇一歇啦�!眽阂粔海魈焱睃c睡,來得及的。
時懿信以為真,放松了下來,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牽著她的手卻是往白鷺湖去了。
夜晚的白鷺湖,不愧于它“鴛鴦湖”的別名,木棧道上稀稀疏疏坐著的全是一對對小情侶。傅斯恬和時懿找了一處靠近末端人少的棧道,肩靠著肩,打著蚊子,賞著粼粼的湖光月色,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
還在聊五一坐飛機去蘇南一帶好還是坐動車就近去隔壁省好,傅斯恬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陳熙竹。
傅斯恬看時懿一眼,時懿若無其事:“怎么了?接電話呀�!�
傅斯恬彎唇,接起電話。
陳熙竹在電話那端開心:“啊,終于結(jié)束比賽了,我解放了。剛剛急著拍照,都沒來得及和你們說幾句話。你到宿舍了嗎?”
“沒有,我和時懿還在外面�!�
她們閑適地聊著,時懿薄唇漸漸抿成一條線,恰好方若樺來了條短信問她“在做什么,回宿舍了嗎?”,時懿算算四天沒給她打電話了,便和傅斯恬打了聲招呼,起身到不遠處棧道的末端給方若樺回電話。
時懿走后不久,陳熙竹迂回婉轉(zhuǎn)著終于繞到了這通電話的主要目的上,“斯恬……我發(fā)現(xiàn)一件事……”
“嗯?”
“我……覺得……”她吞吞吐吐的,好像格外不好意思。
“什么?”
“就是……就是我懷疑……我就只是懷疑啊,也可能是我瞎想,”她再三強調(diào),“我說了你不準笑我�!�
她這么一說,傅斯恬本來不想笑都變得想笑了。她憋著笑回:“嗯,我不會的。到底怎么了?”
陳熙竹沉默了好幾秒,終于壯士斷腕般地說出口了:“我懷疑繁露她喜歡我�!�
傅斯恬怔了兩秒,還是繃不住從鼻腔里發(fā)出了陣陣輕笑。
陳熙竹羞惱:“啊,你說你不笑的!你不準笑啊�!卑�,這種猜測說起來真的太像自戀狂了。果然是人生中的三大錯覺之一嗎。啊,羞死了。
陳熙竹一惱,“我不和你說了�!敝苯影央娫拻炝恕�
“嘟嘟”聲傳來,傅斯恬忍俊不禁,努力止住了笑,回撥了過去。
好在陳熙竹也不是真的生氣,快自動掛斷前接起了電話,“你笑夠了?”
傅斯恬真誠解釋:“我不是笑你,我是開心。”
“開心什么?”
“開心你終于開竅了�!�
陳熙竹怔了怔,反應過來:“所以是真的嗎?真的嗎?不是我自作多情想太多嗎?!”她聲音里含著驚喜。
傅斯恬實事求是:“我也只是猜測啦�!�
她把她發(fā)現(xiàn)的分析給陳熙竹聽,包括平日里尹繁露經(jīng)常會和她提起陳熙竹的事和情人節(jié)的巧克力、今天特意的打扮。
陳熙竹說,她是剛剛聽舍友推薦,下載了一個讀書軟件,可以看到社交賬號上好友的讀書動態(tài),無意中點到尹繁露的書架,發(fā)現(xiàn)有一點不太對勁。
尹繁露書架上最近的圖書,都是寒假時,她逛書店時給她拍的她剛買的那些書,其中不乏法律的專業(yè)書籍,看起來不太像是湊巧。
這么想著,她又去看尹繁露網(wǎng)易云的歌單,發(fā)現(xiàn)她最近一周聽的歌,和她最近一周聽的歌也是高度重合。根本不可能是湊巧。
于是有一個猜測浮現(xiàn)在她心里頭,像被吹起的粉紅泡泡,越脹越大,越大越瀕臨破滅,讓人心顫。
她憋不住來向傅斯恬求證。
如果是假的,那就早點死了這條心。早先她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的,但她一直都告誡自己,是自己想太多了,直女與好朋友間的相處都是這樣的。不過是直會撩,不要自作多情想入非非。她不想再在不可能的人身上栽跟頭了。
傅斯恬安慰她:“應該不完全只是你的錯覺�!倍宜肫饋�,“對了,上次舍聚的時候,她有承認,她最近有喜歡的人。我感覺我看她的時候,她表情不太自然。”
好朋友的瓜和糖,吃起來使人格外開心,傅斯恬眉眼彎彎,笑意漣漣。
時懿打完電話回來,發(fā)現(xiàn)傅斯恬居然還在和陳熙竹煲電話粥,根本沒在意自己走開了好久,心里忽然就很不是滋味。
傅斯恬發(fā)現(xiàn)她回來了,抬頭對著她笑了一下。她準備等陳熙竹說完下面的話,找個時機掛電話了。
時懿在她身邊坐下,聽著她輕軟的聲音,扔了一顆小石子進湖里。湖面上泛起漣漪,一圈又一圈地蕩漾著,如同她無法平靜的心。
時懿坐不下去了。
她站起身,拍傅斯恬的肩膀。
傅斯恬以為她是叫自己一起回去了,便跟著站了起來,由著她牽著自己的手往前走。
沒想到走了沒幾步時懿就停下了。
傅斯恬這才發(fā)現(xiàn),時懿沒有帶她走上校道,而是帶著她走到了剛剛她自己打電話的那個棧道末端。
末端有茂盛的樹,枝枝葉葉,層層疊疊,遮擋住了前方棧道的所有視野。
光線愈發(fā)昏暗。
時懿朝她跨近一步,把她抵在了棧道的欄桿上。傅斯恬手被迫反壓在欄桿上,腰靠著欄桿,頭枕著枝葉,錯愕低喃:“時懿?”
時懿的面容比天邊的月亮還要皎潔,眼眸比水中的星星還要明亮。她抽掉了傅斯恬耳邊未掛斷的手機,貼著傅斯恬的耳廓問:“你知道這里的路燈為什么這么暗嗎?”
熱氣撩人,發(fā)香醉人,傅斯恬心臟砰砰直跳,長睫顫動如蝶翼。
時懿用唇輕輕觸著傅斯恬的睫毛,眼底有柔情和不易察覺的委屈慢慢化開。
“因為它想讓你近距離地看看我�!�
她的吻落在傅斯恬的鼻梁、鼻尖。
還有柔軟的唇上。
“感受我�!�
作者有話要說:10e——一個人形榨汁機,專榨檸檬。
第86章
揚聲器中隱約還在傳出陳熙竹困惑的呼叫聲,
枝葉像是不堪重負,在親吻中發(fā)出吱呀的細響聲,整條棧道上走動的腳步聲,
間或響起,像是在靠近,
又像是在走遠,
傅斯恬卻什么都顧不上了。
時懿的濕1軟,掠奪走了她所有的心神。
像是在跳探戈,時懿纏著她,
挑逗著她,
進進退退,從最開始放肆地掃蕩,
到后來溫柔地包納,
熱情默契,
令人沉醉。
拂面而過的風還帶著微涼,
傅斯恬全身卻熱到要出汗。
她有些受不住了,
正欲稍稍退開,刺耳的手機鈴聲突然近距離地響起。
兩人身體抖了一下,傅斯恬還沒反應過來,時懿就摟住她的頭,擋住她的面容,
把她護在了自己的頸邊。
傅斯恬怔了怔,抵在時懿的肩膀上,
反應過來時懿的動作里意味著什么,
身體還因受驚緊繃著,心卻軟化成了水。
鈴聲還在繼續(xù)叫喚著,在靜謐的空間里尤顯聒噪,
傅斯恬在時懿耳邊軟聲提醒:“時懿,是我的手機。”
時懿愣了下,松開摟著傅斯恬后腦的手,耳根瞬間有些燙。
還真是。她為什么沒反應過來。
她抿唇,肅著臉,若無其事地從衣兜里取出手機遞給傅斯恬,順便掃了一眼來電顯示。
又是陳熙竹。
傅斯恬接過,舔了下唇,偷瞄時懿一眼,確定現(xiàn)在不是什么接電話的好時機。她掛掉了電話,快速地給陳熙竹發(fā)了條短信:“熙竹,我有點事,晚點給你回�!�
陳熙竹秒回:“好,沒事。我就是不放心你突然沒聲音了�!�
傅斯恬莞爾,把手機放回包里,抬頭就看見時懿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身,望著湖面,側(cè)影冷清。風輕輕地撩動時懿的秀發(fā),月色下,她長身玉立,像水中剛走出的阿弗洛狄忒女神,迷人又有距離感。
“時懿?”傅斯恬上前牽時懿的手。
“要回去了嗎?”時懿沒看她,聲音里還帶著一點吻后的啞,很好聽,但情緒卻很淡。
傅斯恬睫毛顫了顫,伸出了另一只手也抱住了時懿被牽著的那只手,小心地問:“時懿……你是不高興了嗎?”
她一貫是對別人情緒很敏感的人。
時懿聽得出她語氣里的忐忑,又有些懊惱。她轉(zhuǎn)過身看傅斯恬了,有意緩和語氣,出口卻還是不受控制地,不冷不熱,“你和她挺有話題聊的�!�
她?熙竹?
傅斯恬困惑地看時懿,時懿不躲不閃,與她對視著,紅唇抿成一條線。傅斯恬眨巴眨巴眼睛,忽然福至心靈,唇角彎了起來,“時懿,你……是不是吃醋了?”
時懿眼瞼微垂,不承認也不否認,“走吧,回去吧�!�
她抬腳要走,傅斯恬不肯,一手抱住她的胳膊,一手繞過她的身子,攬住她的腰,掛在她肩膀上悶笑。
時懿被她摟著,聽著她的笑聲,不由地心軟,有點羞又有點甜,什么氣都生不起來了。
“你好像還很得意?”
傅斯恬埋在她肩頭,含著笑回:“不是得意,是歡喜。”
時懿“哼”了一聲,沒說話。
傅斯恬摟緊了她,認真道歉:“對不起啦,我不應該接起電話就沒完沒了。是剛剛好熙竹找我有點事,多說了幾句�!�
時懿平淡反駁:“你們平時也挺有的聊�!彼齻儧]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她經(jīng)�?吹剿齻儌z形影不離的。
傅斯恬:“……”時懿是在認真地吃陳熙竹的醋嗎?傅斯恬啞然失笑:“那你和鹿和平時也會聊得很多很開心呀。”
時懿一時理虧。但是她又不想真的破壞她們之間的友情,讓傅斯恬面對陳熙竹時尷尬,所以她不想說之前吵架的時候,她看到過陳熙竹抱傅斯恬,后來問陳熙竹是不是想追傅斯恬時陳熙竹也沒否認。
她沉默著不說話,傅斯恬便繼續(xù)哄,“時懿,熙竹對我來說就是朋友,很要好的朋友,就像鹿和和你的關(guān)系一樣�!�
“鹿和不喜歡女生�!�
傅斯恬詫異地抬頭:“你知道熙竹喜歡女生?!”
時懿:“……”陳熙竹果然喜歡女生!時懿壓下吃驚,故作淡定地“嗯”了一聲。
傅斯恬不自覺地撒嬌,語氣低軟:“那也一樣啦。反正我們真的只是好朋友,她有喜歡的人了,而且,對方應該也是喜歡她的,可能不久以后她們就會在一起了�!�
時懿愣了愣,臉色稍霽,“我也沒說你們不只是好朋友。”
傅斯恬順著毛擼,“嗯,是我自己想解釋�!�
時懿被她取悅,唇角上揚,“她喜歡的人你認識嗎?”
“認識呀�!�
“我認識嗎?”
傅斯恬覺得這是陳熙竹和尹繁露的隱私,不好說太多,便狡黠嗔:“時懿,你好八卦噢�!�
時懿也不是真的非要知道。確定是有那么個人就好了。她心情徹底陰轉(zhuǎn)晴,回抱住傅斯恬嬌軟的身子,滿足感溢滿心間。
棧道上再次響起腳步聲,時懿和傅斯恬站直身子,扭頭望向聲音的來源。
這次是真的來了人。一對貼著胳膊恨不得要連成一體的男女拐過了被大樹擋住的視覺盲區(qū),出現(xiàn)在了傅斯恬和時懿的眼里。傅斯恬和時懿看到了他們,他們自然也看到了她們。腳步聲突兀地消失了,空氣安靜兩秒,半道上的男女迅速分開,轉(zhuǎn)過了身子,風一樣地消失在了傅斯恬和時懿的眼前。
傅斯恬和時懿:“……”一看就是準備“干壞事”被撞破了。
時懿牽起她的手:“走吧,我們回去吧,把位置留給更需要的人。”
傅斯恬忍俊不禁:“好�!�
路上她逗時懿,追問時懿什么時候開始吃陳熙竹的醋,時懿不好意思,強裝淡定,顧左右而言他,不肯回答。
傅斯恬沒有問出答案,卻還是被她的反應甜了一路。
回到宿舍,洗過澡后,差不多是熄燈時間了。時懿心疼傅斯恬難得能早睡,便也沒有和她膩歪,熄了燈就和她道了,讓她好好睡覺。
但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壓著交稿時間,始終記掛著稿子,傅斯恬身體早已透支,困倦萬分,卻無法睡的安穩(wěn)。凌晨三點多,她比平時更早地醒過來了。
四下寂寂,隔壁床上,時懿睡顏恬美。
傅斯恬支著胳膊,借著小夜燈幽微的光亮,靜靜地凝望著,眼眸如水。命運已經(jīng)把這樣的美好賜予她了,她還有什么理由不心懷感恩、不珍惜、不努力。
只有經(jīng)濟獨立了,她才能更有底氣地對抗奶奶;只有手頭寬裕了,她才能不拖累時懿,不降低她的生活質(zhì)量。
她坐起身子,躡手躡腳地把兩面敞開著的床簾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