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春嬌與志明》。傅斯恬回檸城前,
兩人剛一起看過系列的第一部
《志明與春嬌》,看完兩人都還挺喜歡的,便說好了等傅斯恬回來了,
再一起看這個下一部。
第二部
的劇情似乎不比第一部的舒緩清新,
成人童話進入到了現(xiàn)實生活、落入俗套,熱烈迷人的愛戀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平淡乏味,
在分合拉扯折磨著人,
令人疲憊。時懿看得有些走神,
傅斯恬看得也不算專注。
她還在醞釀著勇氣。
很久后,
她終于攥著拳頭低低開口:“時懿……”
時懿隨意地偏頭:“嗯?”
傅斯恬望見她明亮澄澈的雙眸,
喉嚨發(fā)哽。“我……”她舔唇,還是說不出口,生硬地轉了話題:“你覺得好看嗎?”
時懿奇怪:“電影嗎?”
傅斯恬輕聲應她:“嗯�!�
時懿回頭看了一眼屏幕,屏幕里,電影正演到春嬌與志明爭吵后,
在KTV里獨唱:“愛人的心應該沒有罪,為何在夜里卻一再流淚……”
她回答說:“還好吧�!�
話音落下,
春嬌唱到“別問我是誰,
請與我相戀……”,難過到唱不下去。那一瞬的安靜,讓時懿聽見,
身邊的呼吸聲似乎有點粗沉。
她詫異地看向傅斯恬,借著跳動的光影,突然發(fā)現(xiàn)傅斯恬緊咬著下唇,眼底有瑩亮的水光。
“怎么了?”身體比意識更快,她伸手摟住了傅斯恬的肩。
傅斯恬靠著她溫熱的身體,聽著她低柔的嗓音,心底越發(fā)被難以名狀的悲傷、愧疚包圍。其實情節(jié)一點聯(lián)系都沒有,可她聽著這首歌,這句“別問我是誰”,就是忽然被戳中了。
她仰頭用力地吸鼻子,想要故作輕松地笑,卻沒有成功。
她啞著嗓子說:“沒事,我……我就是突然被帶進去了。她唱得我好難過�!�
時懿又無奈又心疼地問:“《別問我是誰》嗎?這么…
…”話還沒說完,她剎那間好像捕捉到了什么。
但她不確定。
傅斯恬眨著眼睛還在等她的下文。
時懿嘆笑了一聲,刮她鼻子:“我眼光不好,總是能挑到讓你看了不開心的電影�!�
傅斯恬連忙為她辯解:“沒有,不是電影的問題�!�
時懿說:“是我的問題。”
傅斯恬說:“不是。”
“那是?”
“是我自己的問題�!彼f得艱難,望著時懿溫和的面容,在心底里下第一千零一次的決心,張口要說了,時懿卻像不忍讓她為難般,先她一步開口了:“那電影讓你不開心了,我們不看了�!�
她湊近她的臉龐,紅唇印下輕輕一吻,淡笑道:“我們做些讓你開心的事吧�!�
傅斯恬喉嚨聳動,快速地眨著眼,不知該如何反應。她整個人好像被撕扯成了兩半,一半在可恥地慶幸又得了一口喘息時間,一半在清醒地悲鳴,又陷入了更不見天日的海底。
時懿以為她的沉默是害羞,再次吻住了她,越吻越深,慢慢地變成了支著單腿,跪著把傅斯恬壓靠在沙發(fā)上……
又一次浪1潮襲來時,電影結束了,片尾曲再一次響起傷感多情的女聲:“別問我是誰,請與我相戀,我的真心沒人能夠體會……”
傅斯恬摟著時懿,抖瑟著抽噎:“時懿……我是誰?我……”我可以是誰?我為什么不能夠選擇自己是誰?
為什么這世界上有成千上億的普通人家,偏偏她就不能夠是。
為什么,她又會有這種可怕的、不甘的情緒。她不想這樣想、也不容許自己這樣想的。她不要變成怨天尤人、面目丑陋的人。她用力地咬住牙,試圖把所有的抽噎都咽下去。
時懿親吻著她的眼淚,心疼到喉嚨干澀。
她確定她知道她為什么難過一整晚了。
母親詢問她的話,她的回答,時懿都聽到了。時懿想,她果然很不喜歡被問到過去,問到家庭……
她在她耳邊低聲哄:“是你自己�!�
“是我,時懿的現(xiàn)在和未來�!�
“沒有過去,所以,過去不重要�!�
她希望傅斯恬能聽懂。
可是她越好,傅斯恬便越愧疚、越貪戀。時懿不知道,有時候過去不僅僅是過去,它還影響著未來。
時懿側著躺下,抱著她,和她一起擠在狹窄的沙發(fā)上。像是平日親密后的尋常交流,她繼續(xù)說:“斯恬,如果我媽媽今天的到來給你帶來了壓力,我向你道歉�!�
“沒有,阿姨人很好�!备邓固駟÷暦裾J。
時懿不置可否,只是說:“家長那邊,我們給他們時間,也給我們自己時間,沒關系的,不要想太多,只要做好我們自己就好�!�
“很多現(xiàn)在看起來無解的事情,等我們再成熟、再獨立一點,就自然都會迎刃而解的,需要的只是時間、勇氣和耐心。我們會有很好的未來的�!�
她聲音很平靜,卻透著一股令人信服的篤定。
傅斯恬被她蠱惑,被她安撫,像即將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她自我麻痹,也許再等等,等她們都再長大一點,等她們都畢業(yè)了,工作了,能夠掌控自己的生活了,這些過去,也都會變成無關緊要的過去了。到時候再告訴時懿,時懿是不是也不會那么難以接受。
距離畢業(yè)還有兩年,傅建澤出獄還有四年。還有時間的。她會努力給時懿很好的未來的。
“你相信我嗎?”時懿望進她的眼底。
傅斯恬顫了顫長睫,無聲地點頭。
時懿揉了下她的額發(fā),舒展眉目,再次湊上去吻她,攫取走她的意志,開啟新一輪的溫存。
一周后,之前因為被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比賽推遲了的出游再次被提上了日程。傅斯恬跟隨著時懿,第一次坐飛機,第一次體驗到離地三萬英尺,看晴空萬里的感覺。
是比坐動車更新奇的體驗。但有著時懿在身邊,她一點也不膽怯,連暈機都變得有些美妙。
時懿體貼的照顧、擔憂的眼眸,太醉人了。
抵達第一個城市的當天下午,因為傅斯恬的暈機,兩人沒有出門,在酒店舒服地睡了一個下午。到了晚上,傅斯恬再三表示自己沒事了,時懿才同意去酒店附近的古街轉轉。
古街沿著一條長河,粉墻黛瓦,錯落有致,從街頭根本望不到街尾,沿街都是燈光迷人、裝潢別致的特色小店。傅斯恬和時懿手牽著手信步在青石板路上,聽搖櫓船劃破水面的潺潺水聲,看衣著各色的游客穿梭往來,由著河畔清風撩起她們的長發(fā),送來隱約的評彈。
又路過一家雅致秀美的旗袍店,時懿正駐足,準備問傅斯恬要不要進去看看,一個穿著旗袍提著花籃的賣花小姑娘忽然叫住了傅斯恬。
“小姐姐,要不要買束花送給旁邊的小姐姐呀?”
傅斯恬看著她,愣了愣,還沒來得及拒絕,對方就露出燦爛的笑,遞了一支百合花上來,歪了歪頭�!百I一支送小姐姐吧,小姐姐你們這么漂亮�!�
她兩只手的大拇指試探性地彎了彎,笑嘻嘻的。
傅斯恬眼眸亮起,是驚喜的表情。
小姑娘知道有戲,又很輕地說:“你們好般配呀。”
陌生人的祝福和善意,讓人格外歡喜。傅斯恬唇角翹了起來,時懿看她高興,眼底浮起柔色,拿出手機準備掃碼�!岸嗌�?”她問小姑娘。
小姑娘開開心心地報了個數(shù)字,時懿還沒來及的付款,傅斯恬蓋住時懿的攝像頭,說:“我買,送給你�!�
小姑娘笑瞇瞇地看著兩人,把百合花遞給時懿,會心地笑。
小姑娘走后,時懿把手上的百合花遞給傅斯恬,奇怪問:“誰買有什么區(qū)別嗎?”
傅斯恬下意識地接過花,笑著不肯說。
時懿用眼神逼問:“嗯?”
傅斯恬只好坦白回答:“一般這樣街邊賣花,不都是找男生買給女朋友嗎?所以她一開始找我,是不是我比較……”她語氣里都是狡黠的笑意,“攻”這個字,卻還是心虛地不好意思說出口。
時懿輕聲嗤笑:“她是看你比較好騙吧。”
“……”傅斯恬眨巴眼睛,好有道理啊。她捂臉,狡辯,“才不是。”
綠波澹澹,青瓦白墻、翹角飛檐前,她站在河岸旁,梨渦清淺,人比花嬌,水秀靈動,仿佛與這江南迷人夜色融為一體。往來行人不絕,時懿卻覺得眼底只余下她一人了。她忍不住就著手中抓握著的手機,拍下了這一副畫卷。
傅斯恬一無所覺,她放下手,望向時懿,就聽見時懿定定地看著她說:“你說了不算�!�
傅斯恬露出疑惑的眼神。
時懿勾了勾唇,貼近了她說:“買兩條旗袍,我們就回去吧�;厝チ瞬胖��!彼菢犹ы蛩�,楚楚動人,她想著她穿旗袍立著的樣子,就旁的什么心思都沒有了。
只想回酒店�?此倏此�。
傅斯恬臉紅了個透。
年輕的生命像是有耗不完的熱情與精力,八天里,她們輾轉于江南一個又一個的城市,穿梭于現(xiàn)代城市與古鎮(zhèn)水鄉(xiāng)之間,走街串巷、看展逛博、登高望遠、泛舟夜泊,在夜晚導航帶錯路時一起發(fā)怵,在換不到零錢上客車時一起發(fā)懵,在一站又一站的景區(qū)里逛得盡興,在一張又一張的大床上鬧得開心。
那是傅斯恬二十年人生中最難忘的八天。
最后一天,她們在水鄉(xiāng)的驛站里給朋友們寄明信片,傅斯恬寫,時懿就幫忙貼郵票、蓋戳,反之亦然。驛站提供代寄服務,時間可以選馬上,或者一年后、兩年后、五年后,最長可選十年后。
傅斯恬提議要不要寫個十年后的給對方。
時懿心底里覺得,十年后這家店在不在還是個未知數(shù)。但看傅斯恬亮晶晶的眼眸,她還是縱容了自己與她一起天真,欣然同意了。
兩人并排坐著,認真地在明信片上書寫著。
時懿以為自己寫得很快了,沒想到,傅斯恬寫得更快,沒兩下就蓋戳貼郵票了。她難得生出了好奇心想看看她寫得什么,沒想到傅斯恬飛快地蓋住了明信片,不給她看,“現(xiàn)在看了就沒有驚喜感了。”
時懿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沒說什么,卻挪遠了半個身位蓋戳,也不給她看了。
傅斯恬看她少有的孩子氣模樣,笑得梨渦深深。
排隊等著寄馬上要寄出去的那幾張明信片時,陳熙竹發(fā)來了短信,問傅斯恬:“你們玩到哪里了呀?嗚嗚嗚,繁露臨時被她老爹召喚回家了,不知道她出國前我們還有沒有機會能再見一次了�!�
她說:“我昨天和她約定了,如果到大四我們還沒有分手,我就爭取拿全額獎學金去她那里讀研,拿不到就貸款去。我現(xiàn)在冷靜下來了想想。啊,我是不是瘋了!”
傅斯恬看完不自覺笑出了聲。
時懿用眼神詢問她。
傅斯恬把短信給她看,由衷夸贊:“她們好有決心,好厲害啊。”
時懿眸色淡淡地看著她。
傅斯恬想了想,笑說:“我們也會努力的,不會輸給她們的。”
時懿這才勾了勾唇,露出滿意的笑。
“嗯�!�
第102章
在一切欣欣向榮中,
大三拉開了帷幕。傅斯恬和時懿漸漸完全適應了同居的生活,找到了讓彼此都舒服的生活節(jié)奏。
傅斯恬不再時刻緊繃著神經(jīng)注意著時懿為自己多承擔的那一部分花銷,時懿也不再刻意勉強自己要平分各項家務。前二十年,
她一直被照顧得很好,幾乎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和傅斯恬在一起以前,
她一個人住這套房子,
是每周叫家政阿姨過來打掃衛(wèi)生的,周末不在學校,吃食全靠點外賣和下館子。和傅斯恬在一起以后,
傅斯恬仿佛就把這個擔子接了過去,
方方面面,從學校到家里,
從床上到床下,
把她照顧得更仔細了。
每周叫一次家政無法滿足時懿對衛(wèi)生的需求了,
傅斯恬便自覺每日整理一次臥室和書房,
每兩日全套房子大清理一次;洗衣服外衣都交給洗衣機了,
內(nèi)衣褲和不能機洗的衣物,時懿從前也是有自己動手的,可在一起以后,傅斯恬總是不聲不響就幫她洗掉了;時懿饞傅斯恬的手藝,傅斯恬便每日早起親自做早飯,
晚飯有時間就自己做,沒時間就食堂或者外面吃,
周末一定是自己做。她制作了一張菜單,
上面有幾十種菜品,不時還會往上面添加新品,每周日交給時懿點單,
由著時懿安排,只要時懿點,她就一定做。簡鹿和偶然看到過一次菜單,簡直羨慕嫉妒恨,直呼這是天堂嗎?
時懿自然是滿足的,可她也心疼,做飯有多麻煩她是知道的�?擅看嗡嶙h讓傅斯恬偶爾下廚解解她的饞就好,不用頓頓自己來時,傅斯恬卻總是笑著說:“沒關系,我不覺得麻煩,每次都覺得特別開心的�!�
偶爾時懿調(diào)侃她:“你是不是要把我養(yǎng)成生活不能自理,這樣我就徹底離不開你了�!�
傅斯恬便會摟著她脖子,在她頸窩里輕柔地笑,語氣里滿是狡黠的快樂:“怎么辦,被你發(fā)現(xiàn)了。”
時懿就會一邊親她,一邊煞有其事地說:“能怎么辦?只能負責了�!�
傅斯恬就由著她親,掛在她身上,舒服得彎起眼,梨渦跟著眼底的細碎湖光一蕩一蕩。
在一起的時間久了,傅斯恬發(fā)現(xiàn)時懿真的什么都好,理性又不失感性,聰慧上進,溫柔體貼,就只有一點不是很好——有些情緒不愛說出口,喜歡自己悶著,特別是吃醋的時候,總要等自己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才知道她其實已經(jīng)在在意很久了。
新學期開始以后,十二月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比賽要進行省賽,她們整個小組就又進入了忙碌的備賽狀態(tài)。好在傅斯恬辭掉了班長職務,重新做回了閑職心理委員,所以時間上比上學期輕松了許多,以至于還在時懿的鼓勵下,抽空去參加了校十佳歌手大賽。本只想體驗了一番,卻意外走到了決賽,收獲了不少關注。
其中有一個音樂學院的男生,加了她,說是她高中隔壁學校的學弟,有一次參加市運會開幕式組建的中學生合唱團表演時,他們見過的。傅斯恬一點印象都沒有了,本想禮貌性地回兩句就不回了,沒想到那個男生問她有沒有興趣做兼職,錄制他們自制微電影和主題曲的MV,酬勞還挺豐厚的。
傅斯恬有點動心了。
她問時懿意見,時懿神色淡淡的,也沒多說什么,只是說挺好的,讓她自己考慮,時間安排得過來,不會太累就好。
傅斯恬當真了,認真考慮了一番,決定下午沒課的時候接受對方的邀請,見見他們主創(chuàng)人員。
沒想到當天中午兩人午休,擦|槍走火,時懿很是磨人地要了她好幾次,以至于她哭得眼圈都紅了,像只小兔子一樣,根本沒有狀態(tài)出門見人,只得找了個借口,很是不好意思地放了對方鴿子。
隔了一天,和對方見上了面,拿了劇本回來考慮,當天晚上還在看劇本,時懿又不動聲色地撩火,纏著她鬧到了凌晨,累得她停下來沒力氣去再沖個澡就睡著了。
第二日早上,她支著酸軟的腰站在鏡子前刷牙,看著露在睡裙外時懿留下來的紅痕,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這周頻率太高了,每次次數(shù)也太多了,而且時懿少有的,都不讓讓她,總是故意誘惑了她又不真的讓她得逞……
為什么?
傅斯恬機械地挪動著牙刷,出神地思考,在走出浴室,瞥見掉落在地的劇本時,突然靈光乍現(xiàn)。
八點半,傅斯恬倒了一杯溫水進來準備叫時懿起床,時懿剛好醒了了,心情挺好的樣子,伸手圈住她的腰,用著傅斯恬最愛的晨起慵懶嗓音問她:“不累嗎?”
傅斯恬耳根微紅,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眼眸柔亮地問:“時懿,問你個問題好不好?”
“嗯?”
傅斯恬俯低了些身子,含笑問:“你是不是吃醋了?”
時懿眼睫快速地顫動了兩下,若無其事地翻過了身子,假裝去撈被子里的兔子玩偶,不看她。
傅斯恬了然,輕聲笑了起來,爬上床,從背后抱住了她,答應她:“我知道了,我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