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蔣正璇被他這一甩,重重地撞到了堅硬的墻上。除了痛,手肘處更是又酸又麻,聶重之顯然是使了力。蔣正璇不知怎么憶起了以前,以前的他,倒是很收斂的,哪怕是天天鍛煉,黑帶九段,可除了醫(yī)院那次,他從未舍得對她真正用力。
聶重之腳步踉蹌地上樓,與她擦肩,嘟嚷著道:“你滾,你滾開!你既然走了,何必又要再回來�!�
蔣正璇怕他摔下來,想去扶他。聶重之似發(fā)酒瘋一般,再度甩開她的手。
蔣正璇本在樓梯上,就這樣生生地被他甩下了一個臺階,“砰”的一聲悶響,重重地跌倒在了樓梯轉(zhuǎn)角的平臺上。
這一悶悶的聲響倒把聶重之給驚住了,酒意霎時消散,他停住了所有動作,結(jié)結(jié)實實地愣在原地,半天沒作聲。
蔣正璇重重抽氣,只覺得臀部處火辣辣地疼,還有與地面直接接觸的手掌心,更是熱辣辣的一片。
寂靜的空氣里頭,聶重之的聲音一點點地響起,語氣古怪的很:“你既然走了,何必又要回來呢?你自己都說了是可憐我,那你這次回來,準(zhǔn)備可憐我到什么時候?”
她遲早是要走的。既然這樣,又何必給他期望呢。
本來,沒有就沒有了,他就這樣吧,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下去吧�?墒撬懿涣怂�(jīng)給過他,然后又生生地抽離。如果那樣子的話,他情愿最初的時候就什么都沒有。
是啊,是她蔣正璇瘋了,瘋了才去可憐他,瘋了才會去心疼他。
陸歌卿的家教好,蔣正璇從小到大也沒什么小姐脾氣,但泥人都有三分性子,加上幾年獨立生活下來,再不是從前那個蔣正璇了。此刻也被他弄得火冒三丈,不由得冷喝道:“聶重之,你酒瘋發(fā)好了沒有?到底要不要開門?你要是不開門,我立刻就走,你自己看著辦?”
聶重之也不知怎的,被她這么一喝,居然乖乖地聽話去開了門。
電燈“啪”的一聲應(yīng)聲而亮,蔣正璇看到自己的手擦破了很大一塊皮,鮮血都已經(jīng)滲了出來。抬頭,只見聶重之的視線定定地落在她的手上。
蔣正璇痛得抽著冷氣,吹了吹,見他像跟木頭一樣的還杵在那里,她等了一天,又餓又冷,口氣自然不佳:“還不把我的行李搬進(jìn)來。”聶重之慢騰騰地抬頭,目光不明地瞧了她一眼,依言把門口的行李搬了進(jìn)來,擱在沙發(fā)邊。
蔣正璇環(huán)顧四周,顯然這里不可能有什么碘酒、OK繃。她還在思考怎么處理傷口,聶重之取了一瓶白酒,上前抓著她的手腕,拉著她往洗手間走去。蔣正璇:“你干嗎?”聶重之不容分說,把她拉進(jìn)了窄小的洗手間。
聶重之將她細(xì)嫩的指尖輕輕地攏在他手掌心里,小心翼翼地將酒傾倒在她受傷之處。原來是要給她的傷口消毒。傷口處因白酒里頭的酒精刺激傳來了尖銳的疼痛麻癢感,蔣正璇倒抽了一口氣,手不由地往后縮。
聶重之的手握得很緊,不讓她躲避。他低垂著頭,神情無比專注,如同在做一份極其重大嚴(yán)謹(jǐn)?shù)目茖W(xué)工作。一瞬間,蔣正璇有種莫名的恍惚,似乎處理她的傷口是他世界里頭最重要的事。
晶瑩剔透的纖纖手指被他這樣握著,這樣乖乖的,從來未有過。聶重之喉頭動了動。
酒潺潺流過她的手心,滑進(jìn)了臺盆里,到后來便沒有任何刺痛的感覺了。聶重之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還有哪里?”蔣正璇慢了一秒才意識到他在問她的傷。蔣正璇慢騰騰地?fù)u了搖頭。
聶重之放開了她的手,轉(zhuǎn)身出去。他在浴室門口處停了停,背對著她,輕輕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蔣正璇不由得錯愣住了。以往他對她做了那么多過分的事情,何曾跟她說過一句對不起。今天居然為了這點小事跟她說這三個字。
蔣正璇出來的時候,只見聶重之整個人又深深地埋在沙發(fā)里,腳邊已經(jīng)擱了兩個空罐子了。他余下的人生,似乎除了喝酒已經(jīng)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了。
面對著這樣的聶重之,她居然會很心疼。以前的她曾經(jīng)惡毒地想過他開車車撞,喝水水噎,總之,她什么都想過、祈禱過、詛咒過,希望他最好永遠(yuǎn)不在她生命里出現(xiàn)。然而現(xiàn)在,他如果再度消失,就這么的一直過下去,她一想到心就會酸疼到不能自己。
她這是怎么了?!她生病了嗎?!
蔣正璇默不作聲地上前,捏住了他的手里的啤酒。聶重之整個人保持著一種奇怪的姿勢與狀態(tài),她輕輕一用力,那罐啤酒便被她輕巧地抽出。聶重之緩緩地抬眼瞧著她,目光怔忪迷離。
蔣正璇面無表情地別下眼:“我的胃不舒服�!痹谕饷娴攘艘惶�,早餓得前胸貼后背了。怕他回來與她錯過,蔣正璇整整一天不敢離開片刻,所以一直滴水未進(jìn)。
聶重之挑了挑眉毛,露出詢問的眼神。蔣正璇輕輕地補(bǔ)了一句:“我餓了�!�
聶重之深深地盯著她的臉,下一秒,起身抓起擱在沙發(fā)背上外套就往外走,在門口處停下了腳步,又折返了到里屋,很快走了出來:“我馬上回來。”
聽到他“咚咚咚”的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蔣正璇終究是不放心,怕他會一去不回,于是便起身跟了下去。她穿了舒適的平底鞋,踩在馬路上,一點聲息也沒有。加上與聶重之離了頗遠(yuǎn)一段距離,所以聶重之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后頭有人跟隨。
聶重之七拐八拐地進(jìn)入了一個昏暗的巷子,進(jìn)了一個燈火通明的小店。蔣正璇隱在樹后,瞧見他從手腕上褪了一個東西下來,遠(yuǎn)遠(yuǎn)地瞧著應(yīng)該是手表,遞給了柜臺里一個人。那人取了一個放大鏡,把手表翻來覆去地瞧了半晌。兩人交談了片刻,達(dá)成了某種協(xié)議。那人便取了錢,一張張地數(shù)給了聶重之。
蔣正璇霍然明白過來,這是他在用他的手表換錢。蔣正璇瞇著眼細(xì)瞧那店的招牌,隱隱寥寥地看到了“金氏抵押行”五個字。應(yīng)該是那種比當(dāng)鋪還不正規(guī)的抵押行,類似于地下當(dāng)鋪。
聶重之很快地從抵押行出來,快步地穿過了一條馬路,朝一家裝修頗奢華精致的粵菜館走去。
這樣一家餐館,以聶重之目前的模樣穿著肯定是進(jìn)不去的。蔣正璇的念頭還未落下,果然便看到聶重之被侍應(yīng)生攔在了門口,兩人開始爭執(zhí)起來。很快,店內(nèi)又來了一個經(jīng)理模樣的女子,出面調(diào)停。片刻后,聶重之被帶領(lǐng)著到了大廳隱秘角落的沙發(fā)處。
堂堂洛海聶家子弟,曾經(jīng)赫赫有名的的IT新貴,如今居然被擋在餐館門口。
他到底怎么了?遇到了什么事情?以至于會淪落到現(xiàn)在這樣的光景!
第四十一章
蔣正璇前腳才回到屋子,聶重之后腳也到了。他便帶了一份砂鍋小粥,一份燒飯和兩份燉湯回來。在四四方方的小餐桌擺好。
蔣正璇坐了下來,低頭瞧著自己面前那份細(xì)白誘人的粥。知道這是他好不容易買回來的。他喝了這么多酒,半醉半醒的,居然還知道她餓得傷了胃,不能吃太油膩的。
聶重之徑直去廚房洗了手,在自己的碗里撥了一半的炒飯,坐下來開吃。
兩人默默無言地吃飯。一時間,房間里安靜得落針可聞。
這樣子的光景,就算是過往也極少見的。那個時候她見了他每每似老鼠見了貓似的,千方百計地躲。可是吧,他就是有那個本事,無論她怎么躲,他只要想要找她,怎么樣都能找到。
比如,她窩在家里。他會主動上門拜訪,說在她們家附近的樓盤買了一層公寓,希望可以經(jīng)常來蹭飯之類的。母親陸歌卿不知情,因一直以來喜愛他,聽他這么一說,自然是歡歡喜喜地連聲應(yīng)下:“傻孩子,你來的話,不過是添雙筷子而已。卿姨高興都來不及呢,怎么會嫌你打擾了。要是嫌棄你,早些年你天天在我們家的時候,我早嫌棄你了,也不用等現(xiàn)在了�!�
聶重之便會嘴甜地賣乖:“謝謝卿姨,我就知道卿姨不會嫌棄我。”陸歌卿便會憐愛地拍著他的手:“傻孩子,你想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過來。別的不說,吃飯這小事卿姨就給你包了�!�
于是吧,他還真不要臉的三天兩頭上門。他人前那么彬彬有禮,可當(dāng)他微笑著望向她的時候,眸子里那些一閃而過含義不明的光,每每都讓她冷汗淋漓。
聶重之他哪里是想來蹭飯,他的醉翁之意只有蔣正璇一個人知道。不過聶重之在蔣宅倒也懂得見好就收,不敢放肆,可是總是會無恥地提出讓她去他的公寓。
那個時候,在公寓里,她與他也有過數(shù)次這樣子面對面無言的吃飯時光。
因為餓,蔣正璇足足吃了兩碗粥才擱下了筷子。聶重之早已經(jīng)吃光了炒飯,見狀便伸手把她剩下的粥移了過去,連帶著她喝剩下的湯,三下兩下的解決掉了。連這個習(xí)慣也一如過往!
吃完后,聶重之先開了口:“你什么時候走?”蔣正璇愕然地望著他。他就這么想她走嗎?
聶重之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勾,語調(diào)沉沉,一副明了的模樣:“你今天過來不過是想要穩(wěn)住我,讓我走不了。如果我沒猜錯,你大哥他們或許已經(jīng)在來N城的路上了�!�
蔣正璇不言不語不反駁,說明了他的揣測是真的。自己這個傻瓜居然還以為她是真的回來看他的。聶重之嘲諷地笑了起來:“你現(xiàn)在走還是明天走?”
蔣正璇不答話。聶重之又恢復(fù)了往日的頹廢,在沙發(fā)里坐了下來,雙腳搭在簡陋的木幾上,抓起酒罐,往嘴里大口大口地倒酒:“走的時候記得給我?guī)祥T�!�
他三口兩口就解決了一罐,又側(cè)身拿起了一罐,“啪”地打開,閉著眼睛再度往口中倒。
很快地,他面前又堆滿了四個空瓶了。
他是個人又不是玻璃瓶子,這么喝下去,遲早有一天喝死在這酒里。
蔣正璇吸了口涼氣,她走上前,放軟了聲音,輕輕地道:“別喝了,好不好?”
這么簡簡單單的六個字,就六個字而已,聶重之卻是一怔。很快,他偏過頭,臉上依舊毫無任何表情:“走吧,別來管我�!笔Y正璇面色端凝:“不要再喝了。你這么喝下去,整個人就要廢了�!�
聶重之仰頭又飲了一大口:“你快走吧!少來管我。我不用你管。”蔣正璇一把奪過他手里的鋁罐,大聲怒喝:“我說不要再喝了�!�
聶重之停頓了下來,他側(cè)著頭靜靜地看著她,眸光里頭有一種她不懂的東西。沉默了片刻,他忽然古古怪怪地說了一句:“就算我今天不喝,我明天還是會喝。你管得了我今天,你管得了我明天嗎?哪怕你管得了我明天,你管得了我以后嗎?!這個世界上早已經(jīng)沒有人管我是死是活了。你走吧,你反正遲早要走的�!�
如果是施舍,若她不能施舍一輩子的話,他寧愿她不曾施舍過。就像寒冷冬夜,沒有人溫暖,可以一個人哆嗦著擁抱自己取暖。可是有過人給過他一點暖,他便如賣火柴的女孩那般,會開始貪念……貪念多一點,多一點,再多一點的溫暖。
那種沒來由地心痛又似利箭般地射中了蔣正璇的心臟。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脫口而出道:“我不走了,好不好?”
聶重之似被她這句話驚到了,止住了所有動作,然后便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半晌后,他才一點點地抬起黑黑的眸子,深深盯著她。聶重之苦澀一笑,那薄薄的笑意仿若午夜曇花,只幾秒便又倏地隱去。
他垂下眼皮,表情僵硬:“你不必因為可憐我,用這種話來哄我、騙我。你走吧,我會留在這里見你大哥一面的。至于以后他們找不找得我,以后再說�!�
他果然還是準(zhǔn)備再次消失的。好半晌后,蔣正璇終于是做了一個決定。她在他面前蹲了下來,與他靜靜對視,認(rèn)真地道:“我不騙你。我留在這里陪你,好不好?”
右手又不受控制地開始抖動,聶重之用盡全力去捏握成拳狀,不讓她看出異狀。他淡淡地移開自己的視線,幾近自嘲道:“得了,別哄我了,你走吧,快走吧。”
她如果發(fā)現(xiàn)了他……她還是會走的。她不過是可憐他罷了!
第四十二章
蔣正璇嘆了口氣,心道現(xiàn)在跟他講這些簡直是浪費時間。于是,她也不再理睬他,自顧自地進(jìn)了他的臥室。她來這里數(shù)次,倒是第一次進(jìn)他的臥室。明顯也是收拾過的模樣,雖然還是臟,但因蔣正璇前天見識過更臟的。有了“更臟”這條參照線,她倒覺得已經(jīng)覺得不錯了,至少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
蔣正璇打開了衣柜,想找干凈的被褥,可是沒有,一打開衣柜,除了他臟衣物亂成團(tuán)團(tuán)地奪門而出,發(fā)出陣陣臭味外,里面什么也找不到。
蔣正璇簡直手足無措,想了想,摸出了手機(jī),打了114。電話里頭傳來溫柔的女聲。蔣正璇:“請幫我轉(zhuǎn)家政公司。”
轉(zhuǎn)了很多個電話,總算是接通了一個。那人在酣睡中被吵醒,暴怒:“你這個人有毛病啊,腦子敲壞了不靈光是不是?哪有人凌晨找家政的?!”
蔣正璇緩聲道:“我現(xiàn)在要三個家政,馬上過來。價格可以按你要求,你要不要接這單生意?”那人見她不像是開玩笑,便沒好氣地胡亂開價:“價格按白天的十倍?你同意我馬上給你安排人�!笔Y正璇一口定音:“好,成交�!�
那人掛斷電話之際還將信不信,爆著三個字的口頭禪威脅她道:“我可是有你地址的。你丫若是耍我的話,我可要你好看。”
在蔣正璇的要求下,家政公司在一個小時后派了三個家政過來,從里到外,上上下下地?fù)v騰到第二天上午,總算是將屋子里里外外弄干凈了。
這一過程中,聶重之一直斜倚在墻上,若有所思地看著蔣正璇宛若女主人般指揮那三個人。
“把他所有的臟衣服都扔到洗衣機(jī)去洗干凈�!�
“把被褥床單都扔了。”
“把那個角落能去的污垢都弄掉?”
“廚房櫥柜里的東西?全部扔了�!�
“屋子里所有角落全部給我消毒一遍�!�
到了清晨時分,三個家政阿姨總算是結(jié)束了這單累死人的活。把兩室一廳一衛(wèi)一廚的空間打掃得干干凈凈。
蔣正璇環(huán)顧四周,雖然陳舊,但總算是可以住人了。
再遇聶重之后,根本就沒有好好休息過。蔣正璇其實也已經(jīng)疲倦到極點,可環(huán)顧四周,還有一大堆的事,最起碼要去買床單被褥。
蔣正璇拎起自己的小肩包,轉(zhuǎn)身對著聶重之道:“陪我去采購�!甭欀刂豢月暤馗谒砗蟆�
兩人打了的士直奔附近最大的超市。聶重之推在車子,亦步亦趨地跟著她。蔣正璇按著列好的清單選物品,浴室里的沐浴乳、洗發(fā)水、香皂、牙刷牙膏,各種的紙巾,廚房里的鍋碗瓢盆、油鹽醬醋,各種飲料和餅干食品。
蔣正璇一邊選牌子,一邊往推車?yán)锶�。偶爾不�?jīng)意抬頭,她總能捕捉到聶重之探究的視線,每每見她視線過來,他就立刻避開。
室內(nèi)的軟拖以及床單被褥,因講究舒適品質(zhì)以及過于私密,蔣母以往用的都是專門從國外訂制的。蔣正璇自然不可能買得到,于是只有考慮買相對舒適的。她特地留了心,在出租車經(jīng)過的時候,記下了一些路邊家紡品牌專賣店。
在結(jié)賬處,超市結(jié)算員報了一個數(shù)字:“1385.8元�!笔Y正璇取出了卡包,準(zhǔn)備刷卡。聶重之?dāng)r下了她:“我來。”
他除了昨天去抵押行抵押的那點錢之外,哪里還有什么錢。各種高額透支的信用卡鐵定早被停了。他連名下所有的房子車子店鋪等不動產(chǎn)都拍賣光了。哪怕手上當(dāng)時留那么一點錢,他也已經(jīng)花了半年,只出不進(jìn)的,金山也有花光的一天,更何況他現(xiàn)在的情況!
然而聶重之和她大哥蔣正楠這樣子的人,最是好客好面子的。他當(dāng)年名下的那個奢侈俱樂部就是以免費招待好友而聞名洛海。當(dāng)時的世家子弟無不以能被他招待而榮。
蔣正璇不能攔他,只好站著不動,看著他從皺皺的口袋里掏錢,東摸西摸的加在一起,居然還真摸出了這么一筆錢。
她若是沒遇到他。以后他要怎么辦?繼續(xù)渾渾噩噩地喝下去,直到某一天用死亡換來某個城市某個報紙的某個角落。
回家路上又特地去家紡品牌店買了床褥用品。真真是采購了一大堆,聶重之上上下下地搬了四趟,才將所有的采購物品都搬進(jìn)頂樓的屋子。那么小小的地方,一下子就被這一堆東西給占據(jù)了。
見聶重之出門,蔣正璇叫住了他,問:“下面已經(jīng)搬光了�!甭欀刂戳怂谎郏骸拔胰ベI飯�!�
蔣正璇這才憶起她自昨晚吃了那半份炒飯后,到現(xiàn)在連口水也沒喝過。
聶重之關(guān)上門之際,又把視線投到了她身上,似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我很快回來。”
這樣子的對話,倒讓蔣正璇怔了許久。以往兩人的相處,實在在別扭之極,他追她躲,可是她就像貓爪子下的老鼠,總是怎么也逃不開他的手掌。
其實一開始,她對他并無厭惡的。第一次發(fā)生的事情,她完完全全要負(fù)一半的責(zé)任。那個時候,她看到他,只是覺得失身于他的驚懼恐慌羞澀尷尬,心里每每怪怪的。她每天祈禱讓這件事情快點過去,她能夠快點忘記。
再后來,他老是拿酒吧之事威脅她,這樣那樣的總不肯放過她。兩個人的關(guān)系便僵硬了。偏偏她又對他無可奈何,從那開始她便對他又恨又惱又厭惡了起來,每每想起,都恨不得他可以從地球上消失。
她總是不明白的,以他的身家條件,只要他愿意,什么樣的女人都會為他飛蛾撲火的。
但他總是不肯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