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電視臺本來只打算拍攝半天的，架不住唐村人太熱情，中飯準備了好多山珍海味，比省城大飯店都隆重，山上的野味，豬牛羊雞鴨魚，還有海鮮，擺了滿滿一大桌，由廚藝最好的黃招娣親自掌廚。
章舅舅他們吃得滿嘴流油，便覺得只拍這么一點太過意不去，又增加了小半天的拍攝時長，天快黑才回省城。
大隊長還每人送了一袋子土特產(chǎn)，冬筍，野味，曬干的野菜，咸肉魚干等，都是唐念念提供的，她空間里多的是，還有襪子竹編等工藝品，也送了一些。
章舅舅他們滿載而歸，都覺得挺難為情，打定主意要將這些拍攝片段，好好剪輯一番。
于是，本來只是一個簡單的拍攝任務(wù)，在唐村人的熱情款待下，章舅舅他們自發(fā)自覺地剪輯成了高清大片，以至于很多年后，唐村這段紀錄片，被收藏在了唐村博物館里，每個來唐村參觀的游客，都能欣賞到這段珍貴的錄像。
一個星期后，章舅舅打電話過來，通知晚上九點半，省電視臺頻道會專門播放唐村這段紀錄片，時長十五分鐘。
“那個點有點晚了，但是單獨給了你們一段時長，到時候你們記得看！”章舅舅笑道。
本來電視臺是打算在新聞里插播一分鐘的，但馬主任還算仗義，給爭取到了單獨播放，九點半雖然不是黃金時間，但還是有不少人看的。
“謝謝，等去了省城，我請你們吃飯！”
唐念念很滿足了，這個事上馬主任肯定出了不少力，以后去省城，給馬主任送點東西。
電視臺這條線不能斷，以后拍宣傳廣告肯定用得上，有馬主任在省事許多。
這天晚上，唐村比過年還熱鬧，大家吃過了飯后，都朝唐家擠，唐老太也早早把電視機搬到了村口，那兒地方寬敞，以前城里下鄉(xiāng)放電影，就是在這兒放的。
天線搭在老樟樹上，唐建樹調(diào)好頻道，村里人都提著小板凳過來了，都在等待這激動人心的時刻。
平常八點不到，村民們都上床睡覺了，現(xiàn)在都精神抖擻，一點困意都沒。
“別吵吵，開始了！”
大隊長喝了聲，喧嘩聲戛然而止，村民們炯炯有神地看向電視機。
音樂響起，然后播放起了唐村清晨的那一幕，村民們立刻激動了。
第357章
參觀的人絡(luò)繹不絕，大隊長累斷了老腰
“那個是我，我穿著花棉襖呢！”
“我也在，巧珍你那棒槌怎么把我的臉遮住了！”
“我的臉還被桃花的手擋住了呢，只拍到了頭發(fā)！”
洗衣的幾個婦人都懊惱極了，不過她們還是很開心，第一次上電視呢，過年回娘家她們能吹噓幾十遍了。
“我家大毛也上電視了，哈哈，這小崽子拍出來還挺好看！”
“我家九斤也上了，真俊��！”徐金鳳不甘示弱，一副引以為傲的模樣。
電視里的畫面不時變換，還有解說員渾厚的聲音旁白，村民們連眼睛都不眨，緊緊盯著電視機，生怕錯過了重要的畫面。
放到唐老太了，她獲得了兩分鐘的時長，當然還有黃招娣時不時地‘搶鏡頭’。
“二嬸，你上電視怪好看的，臉上的褶子都沒了�！�
“招娣，你那身花襖子真好看，看著年輕了十幾歲！”
大家都羨慕極了，不過又覺得理所當然，電視臺能來采訪，都是念丫頭的功勞，讓唐老太上電視是應(yīng)該的。
唐老太和黃招娣嘴都合不攏了，坐得筆直，滿臉驕傲。
等十五分鐘放完，村民們意猶未盡，還想再看一遍，但這是不可能的，電視機沒有回放功能。
“誰能想到唐村會有今天哪，居然上電視了，過年得和祖宗說一聲，讓祖宗也高興！”一個老人感慨萬千，眼睛也濕潤了。
“念丫頭的功勞最大，要不是她，我們還過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苦日子呢！”有人大聲道。
“沒錯，就是念丫頭的功勞！”
其他人紛紛附和。
對于這句話，村民們都一致贊同，還有人出主意，讓大隊長給唐念念申報勞動模范，每個大隊有資格推薦。
“還用得著你們說？我老早報上去了，明年開春結(jié)果就會下來！”
大隊長得意極了，他上個月就報上去了，不過結(jié)果沒下來，他誰都沒說。
但他能有七八成把握，念丫頭應(yīng)該能選上。
唐老太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喜事真是一重接著一重啊，她張滿月老了老了，不僅開了工資，還能上電視了。
唉，要是老頭子能多活幾年就好了，可憐的老頭子，一點福都沒享到！
唐老太并沒難受太久，她是豁達的人，老頭子現(xiàn)在說不定已經(jīng)投胎去富貴人家，過好日子了呢。
這天晚上，唐村的人都睡得很遲，以至于第二天都集體起遲了，干活都沒精神，不時打哈欠。
唐村上了電視的事，很快就傳遍了全縣城，其他村子都羨慕極了，這可是全縣城第一個上電視的村子啊。
上電視的結(jié)果，就是其他大隊都爭先恐后地要來唐村參觀，大隊長盛情難卻，只得安排。
這些事唐念念不管，但她只有一個要求：“不能影響車間生活，也不能搞排場。”
她記得以前看過一個電影，本山大叔演的，鄉(xiāng)村搞養(yǎng)殖經(jīng)濟有了起色，上面大大小小的干部成天來村里參觀指導，今天來個主任，明天來個處長，后天來個科長，官不大，排場不小，都想吃飽喝足，還想兜著走。
結(jié)果不到半年，那個村子就被這些人搞垮了，養(yǎng)殖場的動物還不夠這些人吃喝的呢。
所以，她得提前打預(yù)防針，不能步入后塵。
“那總得搞點像樣的菜吧？來者是客，青菜蘿卜招待也太寒酸了�！贝箨犻L征求意見。
“雞鴨魚肉都安排上？”唐念念反問。
大隊長訕訕地笑了，他就是這樣想的，來者是客，以前日子窮時，公社來人指導工作，他都會拿出最好的菜招待呢。
現(xiàn)在條件好了，肯定不能讓客人吃得太寒酸。
“三伯，諸城有二十一個公社，一天來一個，就得排上大半月，還有其他兄弟縣，省城，兄弟省，我們唐村現(xiàn)在上電視了，以后肯定會有更多的人來參觀，你都安排山珍海味，咱們村幾個廠都不夠你安排吃喝的�！�
唐念念一點沒客氣，換了她的脾氣，根本就不歡迎這些人來參觀。
大隊長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終于回過神了，他慌道：“念丫頭，要不我去拒絕？”
“你都答應(yīng)了，再拒絕別人不得說我們唐村小氣？這回就算了，下次再有人來參觀，你一律以廠子忙拒絕。”
唐念念停頓了下，忍不住說：“三伯，知道你最大的問題是什么不？”
“什么？”
大隊長虛心求教。
“人情看得重，耳根子軟，以后這種事你和三哥商量，別總一個人決定！”
唐念念一點面子都沒給留，大隊長犯心軟的毛病不是一次兩次了。
大隊長表情訕訕的，點頭保證：“以后我肯定不私自決定，念丫頭你放心！”
這回確實是他錯了，念丫頭批評得對，他要吸取教訓，保證不再犯。
第一批來參觀的是隔壁的公社，派了十來個代表，坐拖拉機來的，男男女女吹得清鼻涕都流出來了，大隊長在村口迎接，領(lǐng)著他們?nèi)ベF賓室烤火。
喝了一杯熱茶，大家都暖和過來了，一起去車間參觀，中飯在大隊長家吃，沒安排太多菜，一個肉，還有幾個蔬菜，飯也是番薯飯。
參觀的人都還覺得太隆重了，畢竟現(xiàn)在很多人還吃不上肉，菜里也沒油水，番薯飯也得加不少水，吃稀的。
現(xiàn)在能吃上干飯，還能吃上肉，
就是頂好的條件了。
送走了一批，第二天又來了一批，接連來了五批，大隊長累得腳都打顫，他也終于明白了唐念念說的話。
“必須拒絕，以后不管誰說都拒絕！”
大隊長早上扶著老腰，艱難地起了床，今天還有一批人來參觀，他負責接待。
“活該，你就是自找苦吃！”
黃招娣怨氣也深，每次來都得她做飯，煩都煩死了。
“這次答應(yīng)的就算了，以后你要是再領(lǐng)回來，老娘堅決不伺候！”
黃招娣放下了狠話，她現(xiàn)在可是麥草扇的負責人，大小也算是干部了，憑啥每次都讓她做飯，寶貴的時間都浪費在這些雜事上了，凈耽誤事兒！
“不領(lǐng)了，老子還累得腰疼！”
大隊長捶了幾下老腰，疼死他了，算上今天，還有最后三批，后面的他統(tǒng)統(tǒng)拒絕。
這回大隊長的決心很大，公社干部來做思想工作都沒用。
第358章
去領(lǐng)獎，碰到個滿身傷痕的頂尖打樣師
“領(lǐng)導，這些天我啥活都沒干，天天陪著他們參觀，廠里的活都耽擱了，嚴重影響生產(chǎn)，最近的一批外匯訂單下個星期交貨，要是不能按時交貨，可是要付違約金的！”
大隊長這回學聰明了，向唐滿銅和唐建樹求教，故意把事情說得夸張了些。
“那就等你們不忙的時候再參觀吧”
果然，一聽影響外匯訂單，公社干部就都不敢再勸了，他們可承擔不起違約的后果。
自那之后，唐村一下子清靜了，大隊長也神清氣爽了。3702
這個事唐念念一點沒插手，總得讓這些人學會獨立，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77年了，十月下達文件，十一月考試，等她去了滬城后，肯定不會常駐唐村。
襪廠和工藝品廠她也不會再管了，都得交給大隊長和唐建樹他們。
元旦過了后，時間過得飛快，離過年還有段日子，村里已經(jīng)有了年味了，家家戶戶都在囤年貨，今年大家都賺了錢，年貨也比往年豐盛得多。
唐村有曬魚干和咸肉的習俗，以前條件就算再苦，都要曬一些魚干和咸肉吃，今年有錢了，自然更少不了，尤其是唐老太。
唐家的院子里晾滿了咸肉和香腸，還有魚干，醬鴨。
滿滿當當?shù)貢窳巳�，一排咸肉和香腸，一排魚干，一排醬鴨，空氣里都是香味，唐老太曬了好多，誰從唐家路過都要夸上一聲，極大地滿足了唐老太的虛榮心。
曬年貨
“二嬸，你家今年曬這么多，要吃到夏天了吧？”
“那吃不到，
我家吃肉多，頂多吃到春天�！�
每次有人路過，都會這樣問一句，唐老太再如此回答，一問一答間，唐老太的虛榮心都快要爆棚了，每天都心情美美噠。
唐家還打了滿滿兩缸子年糕，用清水泡著，經(jīng)常換水，能保證年糕新鮮，吃上好幾個月。
唐念念抽空去了趟滬城，把那個優(yōu)秀青年獎給領(lǐng)了，也就是一個證書，還獎品是一本語錄，一枚像章，以及一支鋼筆，其他得獎的人都激動萬分，熱淚盈眶。
只有唐念念挺淡定，心里還有點不滿意，她和現(xiàn)在的人不一樣，對榮譽不看重，更看重獎金。
每個獲獎的人都要上臺發(fā)表獲獎感言，這個環(huán)節(jié)倒有點意思，聽領(lǐng)導發(fā)言聽得打哈欠的唐念念，被逗得恢復了些精神。
“感……感……感感感謝黨和人民，感感感感感……感謝……”
第一個上臺發(fā)表感言的，是個矮矮胖胖的男人，三十幾歲，頭圓頸短腰粗腿短，遠看近看都像個球，雖然其貌不揚，還結(jié)巴，但這男人面相憨厚，一看就是不善言辭的老實男人。
男人叫姚興國，是滬城某機床廠的工程師，從車間基層干到了骨干工程師，手上還有幾個成功項目，已經(jīng)投入生產(chǎn)，投入市場后獲得了良好的反響。
只是姚興國一開口，臺下就起了哄笑聲，姚興國更慌張，結(jié)巴也越嚴重，下面的笑聲更大了，形成了惡性循環(huán)，幾分鐘過去，姚興國一句話還沒講完，大冬天出了一頭汗。
臺上工業(yè)部的一位領(lǐng)導，拿過話筒嚴肅道：“保持安靜！”
臺下的哄笑聲戛然而止，大家都不敢出聲了。
“姚同志，別緊張，慢慢說！”
領(lǐng)導看向姚興國，表情很和藹。
姚興國感激地笑了笑，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深吸一口氣，照著演講稿大聲朗讀，中間有幾回磕巴，但越來越流利，順利地念完了。
臺下響起雷鳴的掌聲，姚興國松了口氣，心里大石落了地，總算念完了，以后再有這種獎，他絕對不要再發(fā)表感言了。
姚興國朝臺下鞠躬，又朝臺上領(lǐng)導鞠躬，如逢大赦一般跑下了臺。
他們十個優(yōu)秀青年的座位都排在一起，中間第五排，前面幾排坐的都是各部門的領(lǐng)導，姚興國跑到第四排時，突然踉蹌了下，差點摔跤。
幸虧他及時扶住椅子，才沒出洋相。
第四排邊上坐著的男人剛剛伸出手想扶，但在姚興國站住了后，又快速縮了回來，還拐了個彎，在頭上撓了幾下。
“沒事�！�
姚興國沖男人笑了笑，但對方卻白了眼，還輕哼了聲，撇過了頭，姚興國并沒在意，朝座位上走。
他的座位在第五排中間，唐念念則是最邊上，正好是扶姚興國那個男人的后面，她右手邊坐的是個三十歲出頭的漂亮女人，穿著駝色呢絨大衣，身材苗條窈窕，齊耳短發(fā)，氣質(zhì)溫婉，唐念念記得好像是滬城某家襪廠的打樣師傅。
叫俞秀敏，而且是目前滬城水平最好的打樣師，主持人就是這么介紹的。
“麻煩了，我過去一下！”
姚興國身形矮胖，擠過去有點吃力，而且還有幾個女同志，一臉難為情。
“沒事！”
俞秀敏微微笑了笑，起了身，方便姚興國過去。
“謝謝！”
姚興國感激地笑了笑，擦著她過去了，可不小心手肘碰到了俞秀敏的身體，他瞬間漲紅了臉，還沒等他開口，俞秀敏輕聲道：“快過去吧！”
只是輕輕碰了下，又不是故意的，沒什么關(guān)系的。
姚興國朝她感激地看了眼，手忙腳亂地擠到自己座位上，坐下后還長松了口氣，像是去打了場艱難的戰(zhàn)役一般。
這兩人的互動，唐念念都看見了，怪有意思的。
臺上又有兩人說完了感言，輪到俞秀敏了，主持人叫到了她的名字，俞秀敏激動地站了起來，從唐念念前面穿過去。
她穿的大衣不僅舊了，還不太合身，袖子有點短，露出了里面的羊毛衫袖子，俞秀敏把羊毛衫袖子往上擼了點，和呢絨大衣袖子齊平，這樣好看一點。
唐念念朝她的袖子瞥了眼，第一反應(yīng)是俞秀敏家境不太好，身上這件大衣至少七八年了，按理說俞秀敏的工資肯定不低，不至于過得這么寒酸，可能是家里有拖累吧。
第二眼她就看到了俞秀敏手腕上的紅點，還有幾處青紫傷痕，那紅點明顯是用針戳的，青紫傷痕是掐的，而且分了好幾個時間段掐的。
唐念念看向她的另一只手，果然，手腕上也有小紅點和青紫傷痕。
第359章
捉奸拿雙，得有證據(jù)
俞秀敏似乎感應(yīng)到了她的視線，將袖子往下扯了扯，離開了座位，朝臺上走去，說完獲獎感言后鞠躬，下臺回到座位，便立刻將羊毛衫袖子拽了下來，手上的傷痕都遮住了。
唐念念微微皺眉，這些傷明顯是人為造成的，難道是俞秀敏的丈夫？
“有請?zhí)颇钅钔旧吓_發(fā)表獲獎感言！”主持人叫道。
唐念念只得停下揣測，大步走上臺，她是這次十個獲獎人里年紀最小的，也是發(fā)表感言最簡短的。
“感謝黨感謝人民感謝主席，感謝滬城各部門領(lǐng)導的支持和指點，我以后會再接再厲，再創(chuàng)佳績！”
唐念念簡短地說了一句話，就鞠躬下臺，前后一分鐘都沒有。
主持人愣了下，趕緊邀請下一個上臺，緩解這尷尬氣氛。
臺下的人都神情訝異地看向唐念念，都覺得她肯定有特殊背景，否則怎么可能得獎，還敢這么拽地發(fā)言？
唐念念表情酷酷的，目不斜視，正襟嚴坐，對周圍好奇打量的目光毫無反應(yīng)，通身都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肯定來頭不��！”
大家都是這么想的，沒有一點靠山的人，不可能這么拽。
于是，表彰大會結(jié)束后，好多人都主動過來和唐念念套近乎，一是想打探她的情況，二是和她交好，日后說不定用得到的地方。
唐念念并不是太熱情，這場大會上她只對兩個人感興趣，姚興國和俞秀敏。
因為她想撬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