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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說得也是。其實夏習清之前就一直覺得,昆導希望自己能出演,一方面肯定是有他覺得自己和江桐非常相似的地方,但也不排除他和周自珩的合體自帶熱度的可能,畢竟對于一個一直以來都拍小眾電影的導演來說,能夠被更多人看到自己的作品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就好像藝術(shù)家,嘴里標榜著特立獨行,可說真的誰不希望自己的作品可以廣為人知。不被人發(fā)現(xiàn)的東西再怎么有價值,都發(fā)不出光。

    “剛剛已經(jīng)試過兩位演員了�!痹S其琛推開試鏡房間的門,“現(xiàn)在大家在休息討論,你可以看一下劇本,下一個完了就是你。”

    夏習清點點頭。

    許其琛扯了扯他寬大的工裝褲,上頭還有畫畫沾上的顏料,他不禁笑道,“你今天穿得很隨性啊�!�

    低頭看了一眼,夏習清無所謂地笑道,“不是要演自閉青年嗎,自閉青年不打扮。”他們進的是后門,這個房間挺大,前頭是空出來的一塊地兒,攝像頭對著還打了光,一個戴著鴨舌帽個子不高的男人坐在前面,和身邊的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說著話,夏習清估摸著這個穿著簡單的就是他們口中的昆導。

    令他覺得奇怪的是,旁邊還坐著一個小女孩。是誰的小孩兒?還是小演員。

    正巧,他們倆結(jié)束對話,昆導回頭望了一眼,一下子就看到了夏習清,表情有些驚訝。

    夏習清禮貌地朝他露出一個笑容。

    “我先過去前面了�!痹S其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走到導演的身邊坐下。

    夏習清點點頭,隨即坐在角落翻看自己手里的劇本。被折起的部分是一場小的爆發(fā)戲,江桐從醫(yī)院回家,在樓道里見到一家人正虐待一個小姑娘,這戶人家住在他家樓下已經(jīng)有兩年,稍有不順就打孩子,已經(jīng)是常事。

    可今天的江桐剛從醫(yī)院回來,渾身發(fā)冷,他的助聽器里傳來女孩嘶啞的哭喊,想到了之前的自己,于是敲門,從敲門變成砸門,直到小女孩的父親打開了門。他上前抱住被家暴的小孩,任由對方毆打他,就是不松手,連助聽器都被打掉。

    直到后來高坤回來的時候經(jīng)過,才救了他。

    一上來就是這么大強度的高潮戲,夏習清覺得有些困難,所幸江桐是個聽障人士,臺詞幾乎沒有,沒有背臺詞的附加任務。

    不知道為什么,光是看著劇本里最簡單不過的描述,夏習清都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他試著平復自己的心情,試著更冷靜一些。

    從小畫畫有一個好處,就是讓他無時無刻都可以在腦海里構(gòu)建出具象化的場景,將劇本里的情形還原并不是一件難事。

    難的是他能不能放開,或者說敢不敢放開。

    “徐子曦�!�

    他抬起頭,看見一個坐在一旁的年輕人應了一聲,走到了前面。

    “大家好,我是徐子曦,XX電影學院本科三年級的學生。”

    大三?跟周自珩還真是實打?qū)嵉耐g人。距離有些遠,夏習清微微瞇起眼睛仔細瞧了瞧,這不就是周自珩說的那個“合他口味”的男孩兒嗎。真人比照片還好看些,乖巧秀氣,個子不算特別高,說話聲音也挺嫩。

    夏習清看著徐子曦走出房門,看來是要從敲門開始演起。

    “準備好了嗎?”昆導問了一句。

    “可以了�!毙熳雨卦陂T口應了一聲,過了半分鐘,就聽見他敲門的聲音,先是弱弱的,沒什么手勁兒,聲音也不大,敲了一會兒也沒人應,他的動作就越來越大,敲門聲越來越響,還夾雜著“啊啊”的幾聲喊叫,演得很像聾啞人士。

    他開始砸門,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著急。這個時候一位搭戲的演員大步流星走上前去,一下子拉開了門,門外露出徐子曦驚恐的表情,他抬起的手又緩緩放下。

    對戲的演員不負責說臺詞,這時候小女孩已經(jīng)站在了攝像頭的跟前,小演員演戲耗心力,所以她也只是站在那里,并不需要哭喊,替試鏡演員搭一把,這讓夏習清更加感受到壓力。

    徐子曦一進來,就踉踉蹌蹌地快步走到了小女孩身邊,跪下來抱住她。他的手臂高高地抬起,嘴里仍舊喊著,臺詞很簡答,幾乎就是重復著“別……打……”兩個字,但被他說得非常艱難,真的就像一個飽受毆打的殘障人士。

    夏習清不得不承認,他演得的確不錯。

    這時候,門口又一個人快步走了進來,一把將半跪在地上的徐子曦拉起來。

    是周自珩。

    原來他在啊,而且還要負責搭戲。

    周自珩將他拉到了另一邊,一松手,徐子曦就抱著小演員蹲了下來,他的眼淚幾乎是一瞬間就下來了,一面哭,一面艱難地喊著“別怕”兩個字,抱著小演員的手都在發(fā)抖。現(xiàn)場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人說話。

    光是這哭戲,夏習清就感到了壓力,看來科班出身還真是不一樣,說哭就可以立刻淚流滿面。

    “好。可以了。”

    聽見導演開口,徐子曦很快就從角色里走了出來,他抹了一把臉有些羞澀地笑了一下,還牽著小演員的手,聲音溫柔,“我剛剛是不是嚇著你啦?”

    導演沒有說太多話,但是坐在一旁穿著西裝的男人臉上倒是掛著滿意的笑。徐子曦又轉(zhuǎn)身沖周自珩鞠了個躬,周自珩也非常禮貌地對他笑了一下,夸了句“哭戲挺厲害。”

    要是換了別人,這個時候看到這樣的試鏡估計早就撤了,本來就不是專業(yè)演員,又珠玉在前,留在這兒指不定丟多大人。

    可夏習清偏偏是個聰明又好強的人,尤其聽見周自珩那句夸獎。

    如果是別的角色,他沒有十拿九穩(wěn)的把握。

    但演的是江桐。

    周自珩轉(zhuǎn)過身,正巧望見了角落里穿著一身黑色工裝服的夏習清,兩人時隔多日,再一次對上眼神。

    看見周自珩透著驚訝的雙眼,夏習清勾起嘴角,挑了一下眉尾。

    不,不是什么江桐。

    他要演的是自己,怎么可能會輸。

    第53章

    帶刺回禮

    周自珩根本沒有想過夏習清會來。

    盡管許其琛多番游說,周自珩也不覺得夏習清真的會為了所謂的“解脫”來自揭傷疤,

    畢竟對他來說,

    沉溺在現(xiàn)在這種虛假的美好之中,隨心所欲地掌控別人的愛意,

    遠比拋開過去愛自己容易的多。

    那天凌晨周自珩一夜沒有睡,

    他其實在當下就有些后悔自己會說出那樣的話,但比起情緒失控下的沖動言語,

    更令人難過是,夏習清很可能一點都不介意。

    不介意他和誰合作,不介意誰是不是真的合自己的胃口。

    所以在夏習清真正出現(xiàn)的時候,

    周自珩的心跳都亂了一拍。

    夏習清朝他走過來,

    手抬起將腦后的發(fā)圈取下來,

    頭發(fā)散落在臉頰旁。他的眼睛看著周自珩,

    可真正走到他面前的時候,

    卻又轉(zhuǎn)過臉,

    將劇本放在了坐在一旁的許其琛手上,沒有看他。

    站在周自珩身邊的徐子曦見到夏習清有種莫名的緊張感,他微躬著身子朝他伸出手,

    “你好,我是徐子曦�!�

    夏習清臉上露出溫柔至極的笑容,回握住徐子曦的手,“夏習清�!彼穆曇羧彳浀孟袷翘焐系脑疲澳銊倓傃莸谜婧�。”

    抓不住的云。

    “謝謝,謝謝。”

    他微笑著將手收回來,

    從頭到尾沒有看周自珩一眼。

    “那習清試一遍?”昆導開口,語氣滿是鼓勵,“別緊張,我們就看看感覺�!�

    大家都知道夏習清不是專業(yè)學表演的人,他甚至都不能跟演員兩個字掛鉤,期待值自然不算高。即便是覺得他符合江桐這個角色的昆城,也知道形象氣質(zhì)是一回事,演技是另一回事。

    夏習清沒做什么準備,走到了機器跟前,笑容收斂許多,簡單明了地進行自我介紹,“各位好,我是夏習清�!�

    介紹完畢,他一步步走出那扇門,深吸一口氣,將房門帶上。

    望著關(guān)閉著的那扇門,夏習清的心底開始產(chǎn)生恐慌,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來,為了可笑的自尊心讓自己去回憶那些痛苦,真的有必要嗎?

    回憶是很可怕的東西,它們幾乎可以在一瞬間侵蝕夏習清的感官,只要他不去躲避,它們就光明正大、肆無忌憚地出現(xiàn)。夏習清感覺自己的雙眼開始失焦,眼前的這扇門似乎變了形狀,變了顏色。

    變成了小時候自己臥室那扇深藍色的門,他試著用指尖碰了碰門把手,內(nèi)心深處好像破了一個口子,從里頭一點點向外滲著黑色的粘稠液體,一點一點涌出,將心臟牢牢包裹,壓迫著每一次的心跳。

    呼吸開始變得困難。夏習清收回了自己的手,努力地試圖說服自己。

    他這一次不是被關(guān)在房間里的那一個。

    他要去救房間里的那個孩子。

    酒店房間里傳來的清脆打板聲如同開啟催眠的強烈暗示。夏習清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抖起來,那些他不敢回憶的過去統(tǒng)統(tǒng)被掀翻,隨著那些黑色血液從心臟汩汩而出。

    [你要是沒有出生就好了,如果我沒有生下你我的人生不會變成這樣!]

    [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兒子,你是不是和你媽一樣都有神經(jīng)病啊,你怎么不去死!]

    夏習清抬起手,行尸走肉一樣敲了兩下房門。手頓在半空,又敲了兩下。

    如果當初有一個人來救他就好了。

    他的手開始抖起來,為了能繼續(xù),夏習清用自己的左手按住右手的手腕,用力地敲著房門,一下重過一下,越來越快。

    直到門被猛地拉開,夏習清一瞬間吸了一口氣,那口氣就提在胸口,他的嘴唇微微張開,緩緩地將那口氣渡出去。

    他感覺自己渾身都有些抖。

    他沒有看搭戲的男演員,眼神閃躲著快步走到小女孩的身邊,一把拉住她,將她護在自己的懷里。那個男演員似乎是覺得夏習清是業(yè)余演員,想要幫他更好地進狀態(tài),所以還特地配合他演,上來猛地扯了一把夏習清的胳膊,“你他媽有病啊!”

    夏習清沒有回頭,掙出胳膊抱起傻站著的小演員就往門外走,一句話都不說。搭戲的男演員先是愣了一下,這和上一個試鏡的演法完全不同,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快走兩步將夏習清的胳膊拽住,“你干什么!你給我把她放下!”

    被他這么一拽,夏習清一個踉蹌,后退了幾步,伸手護著女孩的頭,一句話都不說就要往外走。

    他的腿有些發(fā)軟,微微打顫,牙齒緊緊地咬著,和女孩“父親”拉扯了許久,不知是不是抱著小女孩的手有些酸,大家都發(fā)現(xiàn)他的胳膊在顫。

    女孩“父親”大罵了幾句,抄起身邊的一個椅子就要砸上去,夏習清沒來得及躲,緊緊摟著小女孩蹲了下來。

    周自珩心臟驟停,想都沒想就沖了上去,原本男演員這一下是隔了很大的距離才砸的,就是借個位,可周自珩太急了,沒有掌握好分寸,沖上去的時候站得過近,手臂被椅子腿砸到。他眉頭一下子緊緊擰起來,砸得不輕。

    他怕對戲演員因為自己受傷出戲,反應非常快地推開他,伸手去拉夏習清,第一下沒有拉動,第二下才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被拉起的夏習清只是低著頭抱著小女孩,走了兩步,將她放下。

    剛才被那個“父親”大罵的時候,夏習清幾乎是一秒鐘就被帶回過去,他感覺身上火辣辣的疼,好像是高爾夫球桿砸下來的那種痛。腦海里不斷出現(xiàn)父母歇斯底里的爭吵,被反鎖在房間里的他哭喊著拍打房門,拍到掌心都腫了。

    沒人救他。沒有人來救他。

    夏習清的視線落到小女孩的身上,睫毛顫了顫,眼神有些渙散。他蹲了下來,用手將女孩皺掉的衣服下擺往下扯了扯,拽平整了,然后伸手輕柔地將她散亂的頭發(fā)撥到耳后,輕輕摸著女孩的臉。

    他試圖擠出一個笑容,嘴角扯開的瞬間牙齒又不自覺咬住嘴唇內(nèi)側(cè)。他深吸了一口氣,張了張嘴,像是要說什么似的,但終究是沒有開口,而是拉起小女孩的手,用食指在她的掌心一筆一劃地寫了兩個字。

    不只是寫給這個孩子,也是寫給當年的自己。

    筆畫并不多,但夏習清寫得很慢,他的手指抖得厲害,以至于每寫一筆都要停頓好久,每一筆都艱難無比。

    [別怕。]

    最后一筆落下,他將那個小小的手掌緩緩合攏,團成一個小拳頭,放進小女孩紅色外套的口袋里,輕輕拍了拍那個鼓鼓囊囊的小口袋。

    抬眼看向她,眉頭忽然皺起。

    小女孩的臉變成了當年那個幼小無助的自己。

    小小一個,渾身是傷,黑得發(fā)亮的瞳孔里滿是迷茫和絕望。

    渾身開始顫栗,夏習清不敢看,他微微低垂著眼睛,忽然變得膽怯至極,肩膀抑制不住地抖動著,連小演員都嚇住不敢說話。

    站在一旁的周自珩終于看不下去,他的忍耐已經(jīng)到了極限。不再顧及劇本如何,周自珩蹲了下來,手扶住夏習清的肩膀。

    明明這里這么安靜,可夏習清就是能夠聽見那個幼小的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音振聾發(fā)聵。

    求饒,呼救,啜泣,沉默。一點一點消磨的氣力。

    [外面有人嗎……可以給我開門嗎……]

    [好黑啊……我害怕。]

    好久不見。

    原來你當時那么害怕。

    夏習清抬眼,睫毛輕輕顫著,他試著去直視小女孩的臉,死死咬住后槽牙,伸出雙手擁抱了她。那個小小的身體那么軟,那么脆弱,夏習清不敢用力,可他的手臂抖得沒辦法控制,他害怕自己弄疼了她,害怕他沒有帶給她勇氣。

    害怕她仍舊害怕。

    終于,一滴再也無處藏匿的淚珠從他清透的瞳孔滑落,夏習清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你別怕了。

    或許……這些都已經(jīng)過去了。

    “Cut!”

    這一聲打板讓所有懸著一口氣的人都找到了釋放的契機。剛才那段表演完全不同于前一個試鏡者,沒有技巧性十足的臺詞,也沒有爆發(fā)性的崩潰哭戲,可每一個人的情緒都被調(diào)動起來,一顆心懸著,難受極了。

    夏習清睜開眼睛,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才松開小女孩,小女孩伸出軟軟的小手在他的臉上擦了一下,聲音稚嫩又純真。

    “哥哥不哭�!�

    夏習清笑了出來。

    “哥哥在演戲,不是真的哭�!彼焓痔貏e輕地捏了一下小演員的臉,“我一點兒也不傷心,你傷心嗎?”

    “有一點點。”

    夏習清笑著摟了一下可愛的小演員,溫柔地復述她的話,“有一點點呀……”

    他臉上的笑容在周自珩的眼里脆弱極了,如同墜落前一秒的水晶折射出的光彩。

    夏習清長長地舒了口氣,側(cè)過半邊身子一把抓住周自珩的手臂,正巧碰到他剛才被椅子腿砸到的地方,周自珩吃痛地嘶了一聲。

    “你的專業(yè)素養(yǎng)呢?”夏習清的聲音很冷,周自珩捉摸不透他現(xiàn)在的心情。

    他只想抱他,特別想抱住他,如果他給機會的話。

    夏習清松開抓住他的手站了起來,朝昆導露出一個笑容。昆導臉上的驚喜還未褪去,他也站了起來,走到夏習清的身邊。

    “你剛剛的發(fā)揮完全是專業(yè)演員的水準�!彼飵е豢芍眯�,“你真的沒有學過表演?”

    “沒有。這個角色和我有點像,本色出演吧�!毕牧暻迩榫w放得太快,還沒能完全收回來,他扯了扯嘴角,盡力保持著得體的笑容,“導演,失陪一下,我去趟洗手間�!�

    昆城點點頭,看著夏習清離開酒店房間,他轉(zhuǎn)身坐回到自己方才的椅子上,身邊的制片人開口道,“你也覺得夏習清演得更好?他剛剛最后那一滴眼淚真的太厲害了。給個特寫,大熒幕上看肯定特別震撼。他都不需要大哭大喊,一下子就把觀眾的心攥住了。”

    制片人像是撿了寶,無比投入地分析著他的技巧,他如何控制眼淚落下來的時機,如何控制顫抖的幅度,這張臉適合哪些角度,越說越激動。

    一直到他說完最后一句,昆城才緩緩搖頭。

    “他根本不是在演�!�

    昆城發(fā)現(xiàn),夏習清全程沒有看那個飾演“父親”的男演員一眼,那是出于恐懼之下的下意識回避,他害怕到不敢看,不敢反抗。事實上,一個罹患抑郁癥的人是不會大聲哭喊出聲的,夏習清或許更加理解那樣的心情。

    最可怕的是,他不敢去看自己一直保護著的小演員。

    這一段精彩的“表演”,在最后直視小演員的一刻才真正升華。

    這些都是演不出來的。

    許其琛緊緊地攥著劇本,一直沒有說話。周自珩說得對,他的確是太殘忍了。在沒有看見夏習清真正把自己剖開的時候,自己一直站在一個旁觀者清的上帝視角,出于幫助的初衷脅迫著他去回憶那些可怕的過去。

    他不禁有些后悔,開始自我懷疑。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幫他,還是害他。

    夏習清洗了把臉,雙手撐在洗手臺,他盡量讓自己從剛才的情緒里走出來,但這并不容易。

    “你還好嗎?”

    是那個新人的聲音。

    夏習清一瞬間切換好笑容,直起身子扯了兩張紙擦手,“挺好的�!彼麑⒓埲喑梢粓F投進廢紙簍,眼神落在徐子曦那張清秀的面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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