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謝釋淵聞言也驚訝地挑眉,問道:“阿金是誰?”
怎么幾日不見,她身邊又有了別的存在?
秦姝一手抱著寂朵,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花瓣,這才淡定地回了謝釋淵一句,“五彩石。”
謝釋淵眉頭一擰,他想起來了,之前秦姝告訴過他。
五彩石生了神智。
萬物皆有靈,若是生了神智那就不能用來煉劍了。
“煉劍用的材料多否?”秦姝問道。
謝釋淵搖頭,“并不多,但也不少�!�
兩人的交談都落在了寂朵的耳中,他頓時炸了,“不可以!不可以用阿金煉劍!”
秦姝瞥了他一眼,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就跟阿金看對眼了?還從未見過他這么護著誰。
她抬手再次安撫般摸了摸寂朵的花瓣,對著他說道:“不會,阿金是你的朋友,我們怎么可能用她煉劍?”
得了秦姝的保證,寂朵這才又消停了下來。
他從秦姝懷中跳了下來,跑去了阿金的藏身之地。
從一個角落的息壤當中將阿金扒拉了出來,又將自已的大腦袋湊到她身邊,很小聲的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秦姝此時也跟大蛇商量道:“如果用得不多的話,我在想……能不能用她的頭發(fā)或者其他什么東西,來練劍?我們可以用一部分息壤來交換。這是這樣的話……或許要的時間要更長一些了�!�
謝釋淵棱角分明的臉上帶著和煦笑容,“無妨,左右我這枷鎖也不是三兩日就能打開的,這點時間倒也等得起�!�
秦姝的視線順著他的肩頭一路滑落到了他的手腕上,一道殷紅的鐲子在他寬大的袖子里若隱若現(xiàn)。
秦姝抬起頭同他對視,“又要我?guī)兔�,又什么都不肯告訴我?”
謝釋淵能察覺到她語氣中的不滿,抬手輕輕將她被風吹亂的發(fā)絲撥到了耳后,這才柔聲說道:“并不是不肯告訴你,而是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秦姝擰著眉頭,“你們總說還不到時候,那什么時候才算到時候了呢?”
謝釋淵唇角的笑容不減,“待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左右不是現(xiàn)在。”
秦姝的眉頭才剛剛擰起,他的指腹就落在了秦姝額頭。
他的指尖微涼,輕輕一碰,秦姝便愣在了原地,緊鎖的眉頭也松開了些許。
謝釋淵清冷且?guī)е┰S笑意的嗓音再次響起,“這樣就好看多了�!�
秦姝再次愣住,就聽到了謝釋淵又接著說道:“就像現(xiàn)在這樣順其自然就好,有些事情不可強求的。你如今的心境已經(jīng)有些不穩(wěn)了,不是嗎?”
秦姝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明明不在她身邊,卻好像什么都知道。
謝釋淵看著秦姝呆呆愣愣的模樣,抬手將她抱了起來。
她還來不及說話,就又重新坐在了他的肩頭。
耳邊風聲漸起,秦姝才反應了過來,趕緊追問道:“大蛇,你要帶我去何處?你不怕被人發(fā)現(xiàn)?”
謝釋淵輕笑一聲,道:“你在我手中,我有何懼?”
秦姝:“?”
原本這話理應理解為她是在他手中當人質,但不知為何配上他如今這般溫柔的嗓音,她怎么突然有種他要跟自已亡命天涯的感覺?
秦姝來不及細想,兩人就出了宗門。
就在秦姝琢磨著謝釋淵到底要帶自已去什么地方的時候,他卻突然將自已放了下來。
“到了�!敝x釋淵說道。
秦姝看著面前筆直的臺階,一路蔓延至山門外,說一句高聳入云也不為過。
這片臺階正是當初秦姝他們入門的時候爬的那個問心路,此時的問心路上空無一人,像是在靜靜等待著下一波新弟子的造訪。
秦姝收回了視線,又落在了身邊的謝釋淵身上,對著他問道:“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謝釋淵瞇著眼睛看著面前的臺階,似乎是透過這片臺階再看些什么。
良久,他的聲音才又重新在這片廣袤的天地間響起,“姝兒,你的心境不穩(wěn)了�!�
第696章
你后悔嗎
隨著他的話音落地,問心路上籠罩的云霧也散開了。
秦姝的思緒也如同撥云現(xiàn)月一般清明了起來,她轉過臉仰頭看向了身旁的男人,眉頭輕蹙,說道:“你是想……讓我重走一回問心路?”
謝釋淵唇角的弧度加深,他微微頷首,“正是�!�
秦姝回過頭來,再看向這筆直而上的臺階似乎被人當頭棒喝了一般。
她的腦海中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起起伏伏,她只覺得胸口處跳得很快。
這種感覺是她之前走問心路時不曾有的,她說不上來為什么,只是感覺或許這一次的問心路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當然,也或許是十年前,她才不過是個初來乍到的學生,并沒有太多的雜念。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當初單純的孩子,心里頭的事兒多了,再看問心路當然也大不相同了。
謝釋淵見著秦姝沉默了,也并沒有打攪她,只是在一旁靜靜地等著她的回答。
清風拂過兩人的衣角,那一抹墨色互相交織在一起,如同兩只上下翻飛的蝶,彼此依賴又各不相同。
良久,秦姝的神色逐漸變得清明且堅定。
她重重地點了下頭,對著謝釋淵說道:“我去走�!�
謝釋淵臉上的神色未變,他似乎早就預料到秦姝會這樣說。
“放心去走,我在路的盡頭等你。”
這語氣、這姿態(tài),倒像他才是玄天門的某位長老呢!
秦姝覺得有些好笑,但還是點了頭,抬腳義無反顧地朝著問心路的方向走去。
謝釋淵站在原地看著秦姝纖細的背影,眼中的神色也逐漸變得幽暗。
暗金色的眸子中似乎藏著什么玄奧的秘密,讓人看一眼,便忍不住一頭扎進去。
他薄唇微啟,清風帶走了他的囈語。
只隱隱約約聽到一句,“不走問心路,哪能登天梯……”
此時,秦姝身形一晃已經(jīng)來到了問心路的臺階之下。
謝釋淵看著她一腳踏進去,這才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
重新走問心路,對秦姝來說似乎并沒有很難。
從前對于新弟子時期最難捱的重力問題,在她千錘百煉的體魄下早就不成問題了。
她抬腳輕輕松松就上了十余級臺階,一切似乎都十分順利。
就在秦姝逐漸開始質疑重新走一次問心路到底有沒有用的時候,她的腳踏上了第二十級臺階。
這一瞬間,她整個人似乎踏入了極寒世界,身上承受的重力也多了無數(shù)倍。
秦姝頂著壓力站直了身子,但那無窮的重力就像是為了制服她這一身反骨,狠狠地將她的全身朝著地底下壓去。
秦姝倒是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當初在啟源山的山頂上時,那種重力的壓迫感可比此時強多了。
她效仿著之前的做法,蹲下身子,將重力勢能減到最低,試圖爬過這一試煉。
然而,她才剛蹲下身子,那撲面而來窒息感便蒙上了她的口鼻。
就好像……
溺水了一樣。
她的腦海中才剛剛冒出這個念頭,身邊的景象都變了。
周身無窮的重力也在這一瞬間消失,她仿佛置身湖底,寒冷、恐懼……各種各樣的負面情緒將她整個人包裹在其中。
她的神經(jīng)開始麻痹,思緒也開始模糊,睜著眼睛目光呆滯地感受著自已往湖水深處沉去。
她溺水了,溺水是會死的吧?她之前似乎就是么死的。
又要……再死一次了嗎?
她的耳朵似乎隔絕了一切喧囂,安靜得只能聽到自已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
她總覺得似乎有人應該來救她的,會是誰呢?她的大腦開始不受控制,記憶也開始變得混亂……缺失……
水波透著些許光亮,說不清是陽光還是月光,似乎觸手可得,但手臂之上卻仿佛壓著千重山,根本抬不起來。
她的眼睛微微闔上,似乎有一道聲音在她的身邊耳語,“睡吧……睡吧……”
她隱約覺得不太對勁,但卻提不起力氣。
水?她的視線落在自已的袖子上。
不對勁。
衣服在水中是有浮力的,會隨著水波逐流,怎么會是這樣的狀態(tài)?
這世間萬事萬物或許都會騙你,但……知識不會。
再者,她應當是會游泳的。
想通這一關節(jié),秦姝突然睜開眼睛,整個人朝著水面之上游去。
只有弱者身處絕境才會等著別人來救,而她,不需要!
周遭的水和重力再也壓制不住她,她奮力一挺,從幻境中掙脫,且又邁上了一節(jié)臺階。
面前無數(shù)臺階再次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但原本在路盡頭的山門卻憑空消失。
這似乎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若是眼前有目標,就總會想著再堅持一下。
但若是眼前沒了目標,誰又能堅持下去呢?
秦姝頂著烈日在臺階之上執(zhí)拗的前行,時間越來越長,就連她自已也記不清楚今夕何夕了。
她抬頭看了一眼臺階,心中第一次萌生出一個念頭。
這條路什么時候才能走到頭啊?這條路真的有盡頭嗎?
她盤膝在臺階上坐下,閉著眼睛不敢看來時的路,且在心中不停地問自已。
路就是這條路,可是她一開始是要前往何處的呢?
這世間本沒有路,路的出現(xiàn)總是要通往人們想去的地方。
那么,她一開始到底是要去何處呢?
是為了變強,但變強又是為了什么呢?
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秦眠的模樣,她一臉瘋狂,手持一把劍,劍尖直指秦姝的心口。
“姐姐,你得了機緣又如何?不過一廢物而已!”
“姐姐,這是你欠我的�!�
“后悔嗎?”
“……”
她手中的劍一點一點地朝著秦姝心口捅了進去,疼痛也逐漸開始蔓延至她的四肢。
然而就在疼痛徹底席卷至她全身的時候,秦姝突然睜開了眼睛,她突然抬手一巴掌甩在了秦眠的臉上。
另一只仿佛沒有知覺一般抓住了秦眠的劍刃,一點一點又將它從自已的胸口處拔了出來。
她臉上的笑容異常諷刺,眼神也格外銳利。
“是啊,后悔,從來沒有這樣后悔過。”這句話像是從秦姝牙縫里擠出來似的。
第697章
重走問心路
秦眠似乎也沒想到秦姝會是這樣的反應,更沒想到秦姝會給她一巴掌。
秦姝冷笑一聲,沉聲說道:“我后悔當初沒有反抗,你們之前的恩怨與我何干?作甚要我生生承受?!”
秦眠臉色陰沉,“你……”
秦姝又接著說道:“你口口聲聲叫我姐姐,可你究竟是誰,你自已心里可還清楚?你又當真是秦眠嗎?”
秦眠的身形突然開始波動了起來,落在秦姝眼中似乎看到了兩道影子。
不過,這些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重要了。
秦姝染血手指幾乎在瞬間結印,“從前我是想避開你,但如今不會了。往后余生,誰若是攔了我的道,我便遇神殺神!”
她的眼睛在一剎那間睜開,其中隱約有金色浮動,手中的陣圖也反手推了出去。
謝釋淵察覺到了這里的波動,指尖隨意一點,那片空間似乎被封印了,一點零星的靈氣波動都沒能傳出來。
秦姝眼前的秦眠消失了,她自已也從幻象中掙脫了出來。
秦姝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其實就連她自已也沒想到,她的內心深處竟然藏著這么深的怨氣。
這一次秦眠并沒有成為器,主導她身體的意志是她本身。
她依舊天資卓越,但那又如何?自已才是最強的。
秦姝昂首再次邁上了下一級臺階,她的身邊經(jīng)歷過刀山火海,但都無法阻攔她前行。
直到她的面前出現(xiàn)了一道身影,一襲青衣,雙臂抱劍。
秦姝停下腳步,神色凝重地看著他,叫了一聲,“大師兄�!�
成彥緩緩抬頭,“師妹,你終于來了,我等你許久了�!�
秦姝看著面前的大師兄,兩鬢似乎有些斑白,跟她印象中的大師兄截然不同。
“師妹,我等在此處,就是想告訴你,別再往前了,前方不是你該去的地方�!背蓮┠抗獬脸粒Z氣中帶著些許不怒自威。
秦姝并未回復他,抬頭定定地看了他許久許久,才突然出聲問道:“大師兄,切磋否?”
成彥神色一板,冷哼一聲,“瞎胡鬧�!�
秦姝頓時了然,“大師兄,我叫你一聲大師兄只是因為你這張臉,你是我?guī)熜郑植蝗��!?br />
成彥剛想訓斥,卻被秦姝打斷。
“你不是那個跟我關系密切的大師兄,也并不是一個真正的劍修�!�
秘境若是因為這個考驗她,那確實完全沒必要,在她初來修仙界之時,大師兄讓秦眠給她的痛快。
她原本以為自已應該會心有芥蒂,但隨著她修為越來越高,跟大師兄關系也更為密切。
大師兄那一句話她倒是也釋然了,實時境況不同,做出的決斷也應當不同。
大師兄并不是這一世的大師兄,她也不是這一世的秦姝。
人若是只將自已困在過去,必將為過去所累。
她抬手一把紫霄白玉劍便出現(xiàn)在她手中,她看著面前的大師兄,臉上帶著無所畏懼的清冷,“真正的劍修無懼任何挑戰(zhàn),師兄,拔劍吧�!�
她一劍揮出,并未迎來大師兄的反擊,反而劃破了眼前的場景。
溫池師兄笑盈盈地從洞府外走來,對著秦姝說道:“表妹,族中新購入一批云鮫紗,姑母說給你做身新衣裳,咱們一起瞧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