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說完，秦姝最后看了他一眼，便重新朝著前方走去。
余佩看著秦姝的背影，眼中的紅色逐漸褪去，再次化為土黃色。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紙張，身形也漸漸從原地消散了。
秦姝原本一直以為自已在走一條沒有盡頭的路，卻不曾想，這條路的盡頭竟然是海邊。
路在沙灘邊便斷掉了，又一道身影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范圍當中。
秦姝原本以為又是跟誰的路交匯了，卻沒想到越是靠近，那道身影就越眼熟。
“大蛇？”秦姝叫了一聲。
謝釋淵回過頭來，看向了出現(xiàn)在他身邊的秦姝，眉頭卻并未舒展開，“是真的姝兒么？”
秦姝一聽他這話，就知道他這兩日碰上的人應(yīng)當也不少。
就同他說道：“是真的，此前你丟下我要獨自進來，卻在入口被我攔下了�！�
謝釋淵走過來拉住了她的手，松了口氣，“總算遇上了，你沒遇上什么危險吧？”
秦姝搖了搖頭，“倒是遇上了幾個人，卻都沒什么惡意�！�
說完又看向了謝釋淵，問道：“你呢？”
謝釋淵的眸色沉了下去，“仿佛走了一條生死路�！�
在路上，他幾乎親眼見證了那些同伴各種各樣的死法。
也正是如此，在碰上秦姝的時候，他的心一下子便沉了下來。
他無法想象，若是親眼看著她死去，他會怎樣。
即便是現(xiàn)在碰上的秦姝是她本人，謝釋淵心中的恐慌依舊難以消除。
“姝兒，你身上可還有防御靈符？”謝釋淵問道。
秦姝點了點頭，反手取出來一些遞給了他。
卻沒想到謝釋淵伸手接了過來，將那些靈符全部貼在了她身上。
秦姝一愣，問道：“怎么了？”
謝釋淵的神色十分凝重，“多貼一些，以防萬一�！�
不過片刻的功夫，秦姝身上已經(jīng)貼滿了靈符。
秦姝一臉不解，“出什么事了嗎？”
謝釋淵這才擰著眉頭將自已此前的經(jīng)歷說給她聽。
秦姝聽聞自已他來到此處在路上碰上的所有人都死了，并且他親眼目睹了對方的死亡，也沉默了。
謝釋淵的語氣沒什么太大的波瀾，但正是這樣，她反而可以透過這些表面的平靜來看出隱藏在他內(nèi)心深處那巨大的不安。
看著自已曾經(jīng)的同伴好友一個個在眼前死去，卻無能為力，累積起來的絕望該讓人多么的窒息。
她伸出手拉住了謝釋淵的手，她手上溫熱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遞到謝釋淵手中。
“大蛇，你知道在我的路上碰上了什么嗎？”
秦姝的聲音向來沉穩(wěn)，謝釋淵聽了也抬起眸子看向了她，問道：“什么？”
“我碰上了閻王，鳳鳥以及阿仰……他們?nèi)蓟钪�，且我還窺探到這世間的一點真相。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即使秦姝將自已此前碰到的一切都告訴了謝釋淵，謝釋淵拉著她的手也一直沒松開，同時她身上貼著的防御符也并未取下。
秦姝知道謝釋淵是不安的，便也沒反對，就這么由著他去。
兩人在沙灘上行走著，秦姝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路，才又對著謝釋淵說道：“大蛇，你看看腳下�！�
謝釋淵依言低頭，秦姝又接著問道：“你此前可有注意過他們腳下的路？”
謝釋淵似乎陷入了思緒當中，秦姝又道：“我此前遇上的所有人，他們腳下的路都不過只是同我的路交匯，只有你……我們兩人的路是并行的。我不會有事，你也不會，接下來的路我們也會一起走下去�！�
秦姝的聲音平靜卻有力，謝釋淵擰著的眉頭也漸漸松開。
是的，這一點倒是沒錯。
此前碰到的所有人路只是有交匯，從來不曾有人這樣同他并行。
直到兩人的路來到了海邊，海浪打在了他們腳邊，大片的水花四濺開來，給他們的衣擺上也渲染上了些許痕跡。
“接下來的路，便是該通往海里了�！�
只要她一腳踏進去，一切便會成了定局。
此前他們一直忽視了海域，這一次說什么也得去看看。
她身上的符文在海風的吹拂下頗具喜感，同她臉上凝重的神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站在她身邊的謝釋淵卻握緊了她的手，“既然可以并行，你要去何處我都陪你去�！�
第1244章
你愛說不說
秦姝抬眼對上了他的視線，他暗金色的眸子里并沒有什么波動，就像是隨口一說，但秦姝知道他是認真的，并且她也認真思考了兩人并行的可能。
既然他們同行是在規(guī)則允許之內(nèi)，那么他們兩人在這方小世界里走在一起確實要比分開行走要安全一些。
并且，她也不愿大蛇再陷入無窮無盡的分別當中。
如此，秦姝反手回握住了謝釋淵的手，感覺到他微微一僵，抬眼對上了他的視線，認認真真地道：“也好，剩下的路，我們一起走�！�
謝釋淵心中稍定，眉眼也柔和了下來，任由秦姝拉著他朝著海中走去。
海水一點一點自他們的腳踝沒過頭頂，一路上秦姝也在思索，從科學的角度來說，萬物的起源是在海中。
那么從玄學的角度上來說呢？
秦姝無從知曉，但她卻可以向大蛇詢問。
就問道：“大蛇，你也是天地之初就誕生了的？”
謝釋淵點了點頭，“應(yīng)當算是吧？”
他想了想又道：“但也算不得最早�！�
秦姝一挑眉，“還有比你更早的？”
謝釋淵應(yīng)了一聲，“是有的，我們誕生的時候已經(jīng)天朗氣清，山河景明。再早一批據(jù)說連天都是漏的�！�
秦姝：“……”
果然，她就只知道，自已從前看得那些神話故事并不全是空穴來風。
“他們被稱為上神。跟神族那些假上神不同，他們這些天地應(yīng)運而生的上神無不擁有翻天覆地的本事。就是不知道他們還在不在這世間，自我誕生起，便沒見過他們�！敝x釋淵又補充了一句。
秦姝又問道：“他們也是自海中誕生的么？”
謝釋淵搖了搖頭，“他們來歷不同，有人自仙山蘇醒，有人自海底蘇醒……”
“不過……”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突然開口道：“神族確實是從海中誕生的。”
他們從海水中走出，來到陸地上，又占領(lǐng)了他們這些神獸的地盤。
秦姝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怪不得他們會將那些神族后裔都趕到海里去，還將神族之眼藏在海底？”
這樣做的緣由是因為他們本身對海底親切，還是另有所圖？
秦姝無法辨別，也暫時無需辨別。
他們此時已經(jīng)沉浸在海水當中，而她和謝釋淵之間卻始終隔著一道分界線。
分明他們兩人的手還緊緊握在一起，可是兩人身邊的海水卻逐漸有了變化。
秦姝這邊的海水是清亮的，混合著靈氣；而謝釋淵那邊的海水卻是黑灰色，其中魔氣充沛。
秦姝眉頭緊皺，給謝釋淵傳音問道：“這是什么情況？”
謝釋淵也是第一次來，并不清楚緣由。
見他輕輕搖了搖頭，秦姝略一思索又道：“咱們換個位置。”
謝釋淵已經(jīng)知道靈氣和魔氣要相互平衡，且魔氣本身對秦姝也沒多大的影響。
她這樣說，或許也是想實踐些什么。
這樣一想，謝釋淵便點了頭，兩人互換了位置。
海水并未因為他們兩人互換位置而發(fā)生改變，依舊跟個鴛鴦鍋似的，左邊靈氣右邊魔氣。
秦姝這回放心地吸收了許多魔氣，一想到自已也是為了仙魔平衡做貢獻，吸收魔氣的速度也就更快了。
頭頂?shù)脑鹿馔高^海水照在秦姝身上，四周的靈氣和魔氣同時活躍了起來。
秦姝感覺到大量的靈氣和魔氣充斥著自已的經(jīng)脈，卻最終在紫氣的作用下和諧相處了起來。
靈氣和魔氣，又或者是仙氣原本就是同源，她能同時吸收也是正常。
就是這二者的融合多了那么一絲違和感。
怎么說呢？
如果是一般的同源，他們之間的融合一定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
但是魔氣和靈氣在秦姝體內(nèi)融合卻不是這樣的，就好像是在外力的壓迫下，使得它們二者暴力融合的。
秦姝感覺到自已吸收到了又一個瓶頸期，這才心滿意足地拉著謝釋淵朝前走去。
也不管這次從小世界當中能得到些什么，只是吸收得這么多魔氣和靈氣，以及她額外知曉了仙魔平衡的大背景，這一趟都來得不冤。
就在她心里美滋滋的時候，她身邊的謝釋淵卻開口問道：“姝兒，你這靈氣和魔氣的融合怎的這么……”
秦姝早就習慣了，便跟他解釋道：“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一開始它們二者是不會相互融合的，后來我嘗試著用靈力加上紫氣將它們強行融合到了一起。再后來，發(fā)現(xiàn)此法可行，我就一直用此法融合�！�
謝釋淵摸著下巴思索了片刻，“若是我沒記錯，此前你師尊說你是先天月靈體？”
秦姝點了點頭，“正是。”
謝釋淵又幫她回憶道：“沒有水靈根的先天月靈體？”
她的水靈根被陰差陽錯地換去了秦眠身上，而自已得了這三靈根，配上自已的先天月靈體反倒是因禍得福了。
這么多年來，她從未因為自已的三靈根而自怨自艾，今日此事又再次被謝釋淵提起，她突然意識到了些什么……
難道說影響靈氣和魔氣融合的竟然是那條天水靈根？
再回想起書中的劇情，原身的靈根是水火木，到她穿越過來也不知為何竟然變成了火木土。
謝釋淵在一旁推測道：“水靈根應(yīng)當是仙氣和靈氣融合鑰匙，你沒了水靈根，才會這樣�！�
秦姝聽了倒是不以為然，“這倒是無妨，左右只要能融合就好，也不拘什么法子�！�
殊途同歸罷了，只要結(jié)果一樣，管它過程如何。
謝釋淵倒是沒她這么坦然，就又問道：“會不會有什么影響？”
秦姝笑了起來，“不要為了未知的事情煩惱，以后有什么影響以后再說，目前反正沒什么影響。”
謝釋淵聽她這樣，轉(zhuǎn)念一想倒是也有幾分道理，便點了點頭，也算是認同了。
就在這時，秦姝像是突然察覺到了什么。
“嗯？”
她停下了腳步，手腕一翻，紫霄白玉劍便出現(xiàn)在她手中。
劍才剛一出手就發(fā)出一陣劍鳴，其波動瞬間就在水中蕩漾了開來。
謝釋淵看著她手中的劍，問道：“怎么了？”
秦姝松開了手中的劍，看著紫霄白玉劍懸浮于水上，才回答道：“紫霄白玉劍似乎有什么感應(yīng)�！�
她話音剛落，眼前的紫霄白玉劍突然光芒大作，即使在水中這四散的光芒也足夠刺眼。
隨著光芒散去，秦姝也清晰地看到那柄劍從中間裂成了兩半。
其形態(tài)秦姝再熟悉不過，正是一柄紫霄劍，一柄白玉劍。
兩把劍各自懸浮于海水兩邊，隨著兩把劍的交匯，一條更為寬闊的路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
此路乃是水路，只是這條路的顏色明顯比周遭的海水要深一些，水路底下也時不時有魚群游過，看起來并沒什么異樣。
秦姝和謝釋淵二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兩人牽著手走了上去，警惕地看著四周。
才不過須臾，一道身影便突兀地出現(xiàn)在了他們眼前。
這身影……有些熟悉，也更像是等了他們許久了。
秦姝的眉頭擰了起來，等到那人轉(zhuǎn)過身來，秦姝頓時神色大變。
“秦眠？”秦姝叫了一聲。
不，她似乎也不是秦眠。
秦姝能認出來的，這個秦眠并不是她這一世碰上的妹妹，而是她最初穿書時殺了她的那位。
想到這里，她扯了扯唇角露出嘲諷一笑，“又或者，我該叫你秦無涯？”
秦無涯換了靈根失敗，將天水靈根換去了秦眠身上，又干脆將錯就錯，以秦眠為器進行奪舍。
她原本以為這一世她壞了秦無涯的好事，卻怎么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里碰上他。
人跟人是不一樣的，即使頂著秦眠的皮囊，那身姿和神色也完全不會讓秦姝認錯人。
“你終于來了。”秦眠轉(zhuǎn)過身看著秦姝，神色波瀾不驚，那模樣就好像兩人從前的恩怨都一筆勾銷了似的。
她這話一出，
秦姝的眉頭就皺得更緊了。
她似乎也在等著自已，這又是為了什么？
“你在等我？”秦姝也沒跟她兜圈子，徑直開口問道。
秦眠點頭，看著她的神色復(fù)雜極了。
“你果然什么都不記得了�！�
秦姝挑眉，搖了搖頭，“倒也不是什么都不記得，我還記得你殺了我。”
秦姝這么一說，秦眠的眸子里頓時染上了憤怒與不甘。
“我殺了你又有何用？！如今你不是又站在了我眼前？！反倒如今的我活著還不如死了！”
看著她睚眥欲裂的模樣，秦姝的心頭的疑惑更重了。
這輩子的自已遇見上輩子的秦眠，這便說明兩個平行空間在此處交匯了。
秦眠說的話她聽清楚了每個字，但卻依然不懂，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為何活著不如死了？
然而秦眠并未讓她困惑太久，就再次開口道：“我被困在此處無數(shù)年，無法修煉無法離開，更無法死去，只為等你來！”
更甚者，在秦姝來之前，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已一直等候著的人會是她。
秦姝再次陷入了沉思當中，她突然有種錯覺，這個世界就好像一個巨大的實驗室，她們生活在不同的培養(yǎng)皿當中。
即便是在自已所在的世界成為翹楚，或許也不過是旁人手中的棋子罷了。
“你等我來，又是為了何事？”秦姝問道。
秦眠的視線落在了她和謝釋淵拉著的手上，似笑非笑地道：“想知道么？殺了他，我就告訴你�！�
謝釋淵的臉色沉了下來，他的眼神下意識地落在了面前的秦姝身上，然而秦姝神色坦蕩，徑直回懟道：“你愛說不說�！�
這話一出，就輪到秦眠臉色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