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郭桓到底是個侍郎，他深刻明白，辯解只會讓自己陷入被動，最后的結(jié)果定然是皇上徹查，東窗事發(fā)。
既然解決不了問題，那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皇上，臣彈劾李青貽誤娘娘病情，致使娘娘殯天，以權(quán)謀私，霸占青樓妓女，憑空捏造，構(gòu)陷朝廷命官，數(shù)罪并罰，理應(yīng)當(dāng)斬！”
李青暗暗撇了撇嘴，都他娘快嚇尿褲子了，還硬撐個什么勁兒�。�
“皇上莫要信他。”禮部員外郎顫聲道，“戶部的劉華明明都瘋了，一個瘋子的話，豈能作數(shù)�！�
“是啊皇上，劉華真瘋了，好多人都可以作證�！�
“瘋?cè)酥�，萬不能采信啊皇上！”
“臣附議�！�
“臣也附議！”
一群人跪地高呼，磕頭如搗蒜。
……
郭桓畫風(fēng)逐漸跑偏，肺都快氣炸了，都這個時候，還管劉華瘋不瘋干球！
當(dāng)務(wù)之急，是把李青往死里弄。
你們他娘的這么一辯解，問題直接就從李青死不死，變成了劉華瘋沒瘋。
真是一群豬腦子……郭桓氣得吐血。
奉天殿亂哄哄的，小桂子都看不下去了，尖聲道：“安靜！”
別說，他這一嗓子還挺管用，大殿很快安靜下來。
郭桓偷偷瞧了眼龍椅上的朱元璋，見其一臉玩味，嘴角掛著冰冷的笑意，頓時血都涼了。
“李青，可有罪證？”朱元璋問。
李青點頭，從懷里取出早已整理好的供詞。
小桂子走下來雙手接過，轉(zhuǎn)呈給朱元璋。
“皇上……”
“誰再吵，直接拉出去砍了�！敝煸皻怛v騰，目光森寒。
郭桓瑟縮了一下，不敢再言語一聲，偌大的宮殿寂靜下來，落針可聞。
朱元璋一頁頁的看著，足足看了小半時辰，才緩緩抬起頭。
“李青�！�
“臣在。”
朱元璋把供詞放在一邊，“那個劉華到底瘋沒瘋？”
“并沒有�！崩钋嗳鐚嵉溃把b瘋只是他用來脫罪的手段，哦，對了，據(jù)劉華說，是郭桓讓他裝瘋的。”
“你……”
郭桓手指李青，渾身哆嗦，‘你’了半天也沒個下文，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
朱元璋沒理會他，想了想，道：“傳旨，把劉華帶上殿來�！�
完了，全完了……這一刻，郭桓再無一絲僥幸，失魂落魄地癱坐在地上，雙目無神。
不止是他，其余二十多個官員，也是面如土色。
朱元璋將這一切盡收眼底，面上依舊古井無波。
下面人貪腐他早已有所預(yù)料，不過貪污的人數(shù)，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他輕輕嘆了口氣，朝群臣道：“咱給你們的俸祿夠不夠使？”
群臣面面相覷，躬身行禮：“回皇上，夠使！”
“那就好�！敝煸包c點頭，靠在龍椅上，再不發(fā)一言。
兩炷香后，劉華被帶進(jìn)大殿。
老劉一見昔日同僚個個面無人色，望著他的目光充滿祈求，心里就暗暗快意，老子受刑的時候，你們一個個老婆孩子熱炕頭，現(xiàn)在知道怕啦？
再見李青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他哪里還不明白事情的走向，當(dāng)即撩袍拜道：
“罪臣劉華，參見吾皇萬歲！”
“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給咱事無巨細(xì)的說一遍�！敝煸暗溃安辉S攀扯，更不許遺漏，念你首個揭發(fā)，咱可以適當(dāng)減輕一些罪責(zé)�！�
“謝皇上隆恩�！�
劉華‘砰砰砰’磕了幾個響頭，開始交代。
朱元璋一邊聽著，一邊核對手上的供詞，兩相對比，雖不完全一樣，但基本相同。
身上的殺氣，越來越濃郁。
“除了這些，還有別的嗎？”朱元璋問。
劉華遲疑道，“皇上，這些都是臣知道的，還有一些……不確定。”
“盡管說�！�
“臣還聽聞，郭桓郭侍郎征稅時，巧立名目，額外增加了口食錢、庫子錢、神佛錢……數(shù)種賦稅�！�
朱元璋一直很平靜，即便是聽到那么多人貪污，也沒有失態(tài)。
但聽到庫子錢、神佛錢等字眼兒，臉色終于變了。
這是幾十年前，才有的賦稅！
他就是被這些賦稅弄得家破人亡，最終走上了造反之路。
“郭桓！”
大殿攏音，這一聲爆喝如悶雷炸響，攝人心魄。
“臣…不，罪臣在�！�
郭恒驚顫道，“皇上饒命，臣一時糊涂，臣再也不敢了，求皇上饒命啊……！”
“認(rèn)罪就好！”朱元璋怒極反笑，“李青�！�
“臣在�！�
“他的九族一個也不準(zhǔn)放過�！敝煸耙е赖溃骸鞍堰@個郭桓給咱碎尸萬段，五馬分尸！”
“臣…遵旨�！�
郭桓聽到宣判，兩眼一翻，當(dāng)場抽了過去。
其余二十多個官員也沒強(qiáng)太多，有人求饒，有人磕頭，甚至有人失禁，奉天殿亂作一團(tuán)。
“嘭——！”
極品玉石紙鎮(zhèn)狠狠摔在御案上，晶瑩玉屑橫飛，嘈雜的大殿再次安靜下來。
朱元璋怒發(fā)沖冠，血灌瞳仁：“拖下去，殺！
空紙蓋印涉案官員立即誅殺！
曾參與勾結(jié)胡惟庸謀反，一個不留！”
“李青！”
“臣在！”
“查，從上往下查！”朱元璋狀若癲狂，“貪官污吏一個也別放過，放過一個，拿你的人頭抵！”
“臣…遵旨。”
李青本想提醒他，下家還沒上任，現(xiàn)在殺了就沒人干活了，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老朱正在氣頭上，這個時候得順毛擼，索性人不算太多，也就二十多個，想來應(yīng)該無甚要緊。
李青拱了拱手，退出大殿開始搖人。
朱元璋雙手撐著御案，身子前傾，幾乎都要趴在桌子上了，他睥睨著群臣，語氣森寒：
“你們敢貪，咱就敢殺！
一人貪殺一個，萬人貪殺萬人，絕不姑息~！”
……
第74章
父子掐架
“噗噗噗……”
劊子手手起刀落，一顆顆頭顱滾落在地，血紅噴涌。
早上還樂呵呵上朝的二十余名官員，此刻皆成了刀下亡魂。
馬皇后剛殯天，老朱就食言了，不過老朱并不是無差別殺戮，除了郭桓這個首犯誅九族，其他罪員的家人并未被牽連。
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這些罪員家眷要么流放充軍，要么去服徭役，也沒落著好。
但，好歹命是保住了。
劉華下場算好的，留了個全尸，郭桓就慘了，被刮了一千多刀才斃命。
與此同時，之前羈押大牢的罪員，被一并拉上了行刑臺，菜市口再次熱鬧起來。
劊子手從上午砍到晚上，砍得大刀卷刃，砍得頭皮發(fā)麻，手軟腳軟。
而這，才是剛開始……
李青忙碌起來，殺人、抓人、抄家……一刻也不得閑。
毛驤他們還在巴蜀，京城就李青這一支錦衣衛(wèi)，加上刑部也牽連在內(nèi)，朱元璋可著他使勁兒用。
錦衣衛(wèi)人不算少，算上李青招募的這一支，足有一萬三千人。
可負(fù)責(zé)的事兒也多，監(jiān)視土司，刺探北元情報，巡查邊疆，稽查天下百官……均攤下來，并不富裕。
數(shù)日后，馬皇后下葬。
朱標(biāo)、朱樉、朱棡、朱棣……八位年齡大的皇子扶靈，一路上，文武百官披麻戴孝，墜在后面嚎啕大哭。
這一次，他們哭的更傷心。
……
參加完葬禮，李青再次投身到抄家的工作中。
僅郭桓一人查抄出來的贓款，折合成稅糧就高達(dá)450萬石。
此外，戶部尚書，吏部侍郎，禮部員外郎……等二十余名官員，各抄出來數(shù)萬到數(shù)十萬不等的贓款。
僅抄這些官員的家，就足足忙活了一個月。
值得一提的是，瘋掉的戶部給事中王文祿，也沒能逃過一劫，被老朱一紙令下，砍了腦袋。
入冬了，抄家也告一段落，接下來就是針對郭桓一案的徹底清查了。
李青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問問老朱的意思。
畢竟?fàn)窟B面太廣了，具體嚴(yán)辦到什么程度，他不好自作決定。
御書房。
李青說明來意，朱元璋陷入沉思。
最終，劃定了一個界限：貪污五十兩以上者，斬！
“涉事官員除了辦實事的，一律就地處決。”朱元璋淡淡道，“辦實事的官員，暫不斬首，白天處理公務(wù)，晚上押送大牢�！�
朱標(biāo)皺了皺眉，反駁道：“父皇，如此做，那些犯了死罪的官員整日戰(zhàn)戰(zhàn)兢兢，還能辦好差事嗎？”
“干不好直接砍！”朱元璋道，“難不成還放過他們？”
“倒也不是�！敝鞓�(biāo)拱手道，“兒臣覺得，可以給他們一個激勵政策，比如，戴罪期間若政績斐然，可以免去一死，后繼官員上任，革去官職也就是了�！�
“幼稚！”
朱元璋不悅道，“這樣的話，勢必會有很多官員為了政績不擇手段，到頭來苦的還是百姓！”
“而且，一旦貪官免死，便很難起到震懾作用�！敝煸袄湫�，“咱就是要讓這些官員知道，貪污的下場！”
“父皇……”
“不用說了�！敝煸皵嗳坏�，“低于五十兩這個標(biāo)準(zhǔn)，咱可以不殺，改判徒刑。
標(biāo)兒，這是咱能容忍的極限�！�
朱標(biāo)深深嘆了口氣，苦澀道：“父皇，你忘了母后的囑托了嗎？”
“沒忘啊！”朱元璋無奈道，“可標(biāo)兒你也看到了，不是咱非要殺人，而是他們自己找死，咱總不能看著他們禍害百姓，無動于衷吧？”
朱標(biāo)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許久，他輕嘆道，“父皇，我大明官員的俸祿…是不是稍微漲漲，比起宋元，他們的俸祿確實是少了點兒�！�
“給再多他們也嫌少！”
朱元璋搖頭道，“再說，咱給他們的俸祿足夠使了，他們還花不完呢�！�
“……”朱標(biāo)：（￢_￢）
“你這是什么眼神？”
“父皇，日子經(jīng)不起算，油鹽醬醋茶，吃穿用度、子女教育……所有花銷加起來，官員們的俸祿的確稍顯不夠。”
“還不夠？”朱元璋眼一瞪，“好，那咱就跟你掰扯掰扯�！�
皇帝太子要掐架，這樣好戲李青自然是不能錯過，面上眼觀鼻鼻觀心，暗地里豎起耳朵，聚精會神地吃瓜。
正方辯手率先開口：
“標(biāo)兒我問你，咱大明一個七品官的年俸多少？”
“90石�！�
“90石，一人一餐按八兩米，這夠不夠？”
“夠了�！�
“一餐八兩，一日一斤半，一年下來3.5石足矣，咱開的俸祿足夠一個七品官養(yǎng)活二十多口子了�！�
朱元璋哼道，“這還是按照壯年男子的飯量算的，事實上，老人孩子根本吃不了這這么多，而且他們也沒這么多人養(yǎng)活�！�
一套組合拳下來，反方辯手朱標(biāo)有些招架不住。
李青也聽得暗暗點頭，這么算話，確實不少了。
過了會兒，反方辯手朱標(biāo)冷靜下來，開始反攻。
“父皇，他們不吃菜嗎？”
“吃菜也夠�！�
“不吃肉嗎？”朱標(biāo)反問，“堂堂朝廷命官，吃個肉不過分吧？”
“昂，不過分，隔三差五改善一下，也是夠的。”朱元璋氣勢稍弱。
朱標(biāo)繼續(xù)道，“妻兒老小，一年做一身衣服不多吧？”
“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