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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你急什么�!敝煸安粣偟�,“咱的旨意都沒聽,你去了干嘛?”

    “呃呵呵……”李青訕訕笑道,“請皇上明示�!�

    朱元璋手指一下下敲打著桌面,眉頭微皺,“你是不是以為,咱要把棣兒立為太子?”

    李青臉色倏地一變,“難道不是……咳咳,皇上的意思是,立二皇子?”

    “為什么一定要立皇子呢?”朱元璋嘆了口口氣,緩緩道,“這些天咱想了許多,咱一思再思、再思而三思,終是覺得立皇子不妥�!�

    “皇上何出此言?”李青有些慌,“無論是按禮法,還是為了江山社稷,成熟的藩王都更有優(yōu)勢��!”

    他實在不愿讓朱允炆,有上位的機會。

    “你看的太淺了�!敝煸皳u頭道,“你能想到的,咱豈會想不到,誠然,棣兒很優(yōu)秀,但也只是打仗優(yōu)秀,治國和打仗不是一碼事。

    況且,按照立嫡立長的要求,也輪不到他,立他難以服眾�!�

    說到這兒,朱元璋也有些遺憾,“棣兒他真像咱,他要是老二就好了�!�

    李青實在不甘心,說了句犯忌諱的話:“皇上為何就以為,燕王沒有治國本事呢?”

    朱元璋犀利的目光瞬間冰冷,旋即,又逐漸柔和下來,“這話也就是你說了,換個人,咱非剁了他不可�!�

    李青苦笑道:“臣只是為了大明著想,說真心話罷了�!�

    “唉……咱時間不多了,當然知道成熟的藩王更好培養(yǎng),更適合做太子,可……”朱元璋苦笑,“諸藩王駐守邊疆,鞏固邊防,一直相安無事,你別看老二老三混賬,他們對大明的防務也是有貢獻的,只是那時你還未來朝堂。

    現如今,布局已經形成,貿然改動會引起內外雙重不穩(wěn)定,何況,棣兒駐守的北平,更是邊疆重地……唉!”

    朱元璋滿臉無奈,對于儲君人選,他真不想將就,但他只能將就。

    “李青啊�!崩现焱纯嗟娜嗔巳嗝碱^,“你可知讓藩王做太子,會有多么大的后果嗎?

    一旦那樣做了,將會釋放出一個危險到極點的信號。

    那就是:藩王也可以做皇帝!”

    李青一怔,忽覺一股寒意席卷全身。

    老朱并非危言聳聽,九五至尊的寶座太具誘惑了,足以讓人不顧一切,甚至失去人性。

    這一刻,他總算是明白,為何歷史上朱元璋會立朱標的兒子當儲君,而非其他皇子。

    并非是愛屋及烏,而是為了大局考慮的無奈之舉。

    李青沒有再勸,因為老朱的觀點過于無敵,不管說什么,都沒有說服力。

    朱元璋立皇孫為儲君錯了嗎?

    沒有,非但沒錯,而且萬分正確!

    李青沉默良久,緩緩拱手道:“皇上……圣明�!�

    朱元璋苦澀笑笑,“你去北平吧,朝廷馬上就要斗法了,儲君人選不可馬虎,咱也需要借此看看形勢,再決定人選。

    儲君之位不明朗之前,你最好不要回來�!�

    朱元璋沉聲道:“回來就意味著站隊,你明白嗎?”

    “臣…明白!”李青心頭涌現一股暖流,卻又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歷史的迷霧正在一點點揭開……

    幸運的是,他所看到的是本質,不幸的是,正是因為看清了本質,他才明白想要改變有多難。

    就如現在,他再也說不出,支撐朱棣上位的正確性觀點了。

    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師父說的大勢,所謂大勢,便是本質。

    古人傻嗎?

    不,一點都不傻。

    朝堂上,隨便揪出一個人來,哪個不是打敗無數對手,才脫穎而出的,后世的大學生根本比不了。

    老朱能從一個碗,到一個國,又豈是泛泛之輩?

    第143章

    郁悶的朱棣

    朱元璋做了一系列防控措施,按住了藩王,控制了軍隊。

    同時,把朱允炆、朱允熥兄弟倆召進乾清宮,與自己同住,嚴令后宮妃嬪不得以任何方式接觸二人。

    違令者,斬!

    老朱通過老辣手段,將奪嫡之爭,控制在了僅限于朝堂斗法。

    制定好了規(guī)則,老朱輕飄飄來了一句:國之儲君,需慎之又慎,眾卿有何意見?

    好嘛,一向不對付的文臣武將,立即紅著眼開撕。

    雙方就好比積怨已久的仇人,終于簽了生死狀,登上擂臺。

    既分高下,也決生死!

    而老朱,則是裁判,偶爾還會吹個黑哨膈應人。

    ……

    李青遠離了朝堂爭斗,帶著老朱的圣旨趕往北平,趕到之時,已是寒冬臘月。

    北平的氣溫很低,南北溫差如此大,李青一時間都有些不適應。

    先找個客棧住了一晚,吃飽歇足,第二日才去辦正事。

    看著門匾上,燕王府三個大字,李青吁了口氣,走上前道,“欽差李青,兼錦衣鎮(zhèn)撫使,遵皇上旨意,有要事見燕王,頭前帶路�!�

    看門的下人見他一身飛魚服,哪里敢說半個不字,立即恭敬行禮,點頭哈腰地為其引路。

    前院客堂,李青椅子還未坐熱,朱棣就領著老婆孩子匆匆趕來,雙方開始走流程。

    先是朱棣一大家子行大禮,李青代為受之;接著,朱棣一大家子起身,李青挨個見禮;最后,李青取出圣旨,朱棣一家再跪。

    “燕王接旨。”

    “臣,朱棣接旨�!�

    李青展開圣旨,吸了口氣,威嚴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之諸子,汝獨才智,秦、晉德行有虧,唯汝最合朕意,汝需總率諸王,用防邊患,以答天心,以副朕意……

    欽此!”

    李青緩緩收起圣旨,心里也是唏噓不已。

    誠然,這是一封毫無水分的表揚信,意思是:咱的兒子中,咱最滿意的就是你,你要為你的兄弟們做好表率,繼續(xù)守好邊疆,不要辜負了咱對你的期望。

    但另一層含義是:你就是個藩王,不要癡想妄想,老老實實的守你的邊。

    更是一種敲打!

    但朱棣還不知道朱標薨逝的消息,他只聽出了父皇的溢美之詞,激動地臉孔漲紅。

    “兒臣接旨!”

    李青將圣旨雙手呈交給朱棣,待其一家起身,才道:“燕王殿下,太子…已經薨逝,皇上令你為太子設立靈牌,為其上香祈福,為期半年,期間不得離開王府半步�!�

    “什么?”朱棣駭然變色,“大哥他……”

    “是,殿下節(jié)哀!”

    李青看著朱棣,這短短一霎,他看到了太多。

    朱棣先是悲痛,然后欣喜,接著不甘,再是無奈,最后釋然,種種情緒一閃而逝,最終悲傷凝固在臉上,“本王知道了。”

    之前那滿心的喜悅,頓時蕩然無存,朱棣此刻內心苦澀,卻也只能接受。

    盡管他隱藏的極好,但李青還是看出了些許,心里也感嘆不已。

    “請殿下恕罪�!崩钋喙傲斯笆�,“奉皇上御令,錦衣衛(wèi)需晝夜對王府進行監(jiān)視,還請殿下配合�!�

    “本王……”朱棣拳頭緊握,難掩怒氣,旋即,頹然松開,“本王配合�!�

    李青拱了拱手,轉身告辭。

    “欽差稍等!”

    “殿下有何吩咐?”

    朱棣道:“本王想招些僧人進府,為太子殿下祈福,可否?”

    李青搖頭:“殿下,實不相瞞,府上的下人出去采買,都要在錦衣衛(wèi)的監(jiān)視下進行,非常時刻,還望殿下理解�!�

    “殿下……”徐妙云輕輕扯了扯他,麗容滿是擔憂,小聲道:“不可違逆皇上�!�

    朱棣苦笑著拍拍她的手,沒好氣道,“本王理解,李欽差慢走�!�

    李青摸了摸鼻子,“對了,還有句話本欽差忘說了,若是殿下強要出府,錦衣衛(wèi)會立即將殿下押送京師�!�

    “李青你耳朵塞驢毛了是吧?”朱棣破防了,“老子說配合你沒聽到嗎?”

    “燕王息怒�!崩钋喔尚Φ�,“皇上說了,要通知到位,省得到時候鬧得難看,下官也是奉命行事,殿下要是不滿大可說來,下官回去如實上奏�!�

    “你……!”朱棣氣得直冒煙兒,但還真不敢跟李青硬頂,悶聲道,“沒有不滿,本王會嚴格遵守父皇旨意。”

    李青笑了笑,拱手告辭。

    中午,召集下屬,把監(jiān)視從暗中搬到了明面上。

    日子一天天過著,李青悠閑自得,朱棣卻很是郁悶。

    他現在跟被圈禁沒啥兩樣兒,這讓一向閑不住的他,渾身刺撓,只好整天喝悶酒打發(fā)時間。

    “殿下,少喝酒吧�!毙烀钤茡鷳n道,“身子骨要緊�!�

    “你甭管�!�

    “殿下……”

    “閉嘴,老子喝個酒還不行了?”朱棣有些喝大了,“再啰嗦老子休了你�!�

    徐妙云呆了呆,旋即柳眉倒豎,直接就把桌子掀了,“朱棣你混蛋!”

    朱棣連日來的苦悶,加上酒壯慫人膽,這下也徹底爆發(fā),“真當老子怕你不成?能過不過,不能過……”

    “那就不過了�!毙烀钤评渲樀�,“我這就讓外面的錦衣衛(wèi)去找欽差,你寫完休書我就回京師�!�

    ……

    “老大,出事兒了。”朱高煦上氣不接下氣道,“咱爹要休咱娘�!�

    “就他?”朱高熾不屑地撇撇嘴,繼續(xù)剝橘子吃,“別聽他吹牛,他要有這個膽子,也不會納妾都不敢了�!�

    “萬一呢?”朱高煦見他還有心思吃東西,氣道,“你心咋就那么大呢?

    吃吃吃,就知道吃,胖死你得了�!�

    朱高熾無奈道,“這不是咱娘說讓我多吃水果減肥嗎?”

    “咱娘是讓你當飯吃,不是讓你飯后吃�!敝旄哽惴鲱~,“哥呀,咱這個家都要散了,你趕緊去勸勸吧!”

    “你這心操的,操稀碎��!”朱高熾仍穩(wěn)如泰山,“我就這么跟你說吧,我瘦成老三那樣兒的可能性,都比咱爹休咱娘要大�!�

    “我倆哥呀�!�

    說老三老三到,朱高燧年齡小,性子急,“你快去勸勸吧,我剛偷看到咱娘把休書都寫好了。”

    “咱娘寫休書?”朱高煦差點兒咬了舌頭,“咱娘要休咱爹?”

    “……行啦,誰也休不了誰�!敝旄邿霙]好氣道,“兩口子嘛,哪有不磕碰的,咱們過去只會讓他們難堪,出不了事兒。

    還有,你倆咋不去勸?”

    老二老三尷尬笑笑,“你是老大,父王對你最是疼愛,我們比不了。”

    “得了吧,他打我比打你倆還狠�!敝旄邿敕藗白眼兒,“無需再勸,誰來了我也不去�!�

    話音剛落,三寶急赤白臉地進來,他也顧不上見禮了,“世子、二王子、三王子,王爺讓你們過去呢�!�

    “我就知道�!敝旄邿胗魫灥泥止镜溃安桓覄e吹牛啊,自己幾斤幾兩都搞不清楚,逞什么能?”

    另一邊。

    朱棣酒徹底醒了,看著遞到眼前的休書直搖頭,“妙云,我,我承認剛才我說話大聲了點兒�!�

    “畫押!”

    “不畫!”朱棣干巴巴道,“你看你,我剛才那是酒話,你咋還當真了呢�!�

    “酒后吐真言!”徐妙云抹了抹眼淚,“妾已是半老徐娘,已經年老色衰,就不讓殿下瞅著煩了�!�

    “呃呵呵……妙云你說你都三十了,咋還這么好看呢。”朱棣一本正經道,“看著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可不像幾個孩子的娘啊!”

    一邊說著,一邊往外瞅,心里暗罵:這幾個兔崽子咋還不來。

    少頃,朱高熾不疾不徐地走客堂,“孩兒見過父王,見過母妃�!�

    “高熾來了。”朱棣稍稍松了口氣,接著又有些生氣,“老二老三呢?”

    “這呢父王。”

    老二老三從老大背后走出,露了個面,而后又站了回去,望著前面那偉岸的身體,他們倍感踏實、安心。

    有老大扛在前面,他們安全感爆棚。

    “父王、母妃,你們吵架啦?”朱高熾故作驚訝。

    “昂。”朱棣難得露出尷尬之色,“剛爹酒喝多了,說了兩句胡言,你娘就生氣了,你說這不是胡鬧嗎?”

    徐妙云氣道,“是你要休妻,咋就我胡鬧了?”

    “咳咳,可否聽我說兩句�!敝旄邿氲�。

    “熾兒你說。”朱棣溫和道。

    朱高熾抖了抖雞皮疙瘩,勸道:“母妃,父王他就那樣,沒事兒愛氣個人,你何必跟他一般見識呢�!�

    好小子,回頭再跟你算賬……朱棣附和道,“你看高熾多懂事。”

    “休妻是可以亂說的嗎?”徐妙云含著淚,顯然是被傷到了,“我十四歲就跟了你,你卻這么待我……”

    朱棣連忙承認錯誤,“我是喝多了,加上連日來的苦悶,一時口不擇言……”

    說著,看向好大兒,“熾兒,熾兒你說兩句。”

    “母妃你甭搭理他,他就是個碎嘴子�!敝旄邿腼@然已經勸出經驗了,頓了頓,“母妃我也說你兩句,真要不過了,俺們三兄弟咋辦?”

    “就是就是。”老二老三的聲音,從老大背后傳來。

    “兒子說的對��!”朱棣附和道,“三個兒子可咋分,要不咱再生一個?”

    “……”徐妙云臉倏地一紅,羞惱道,“當著孩子的面,說什么渾話呢?”

    朱棣見媳婦兒氣消的差不多了,扭頭朝好大兒道:“趕緊滾蛋!”

    你了不起,你清高,你下次可別求我……朱高熾黑著臉走了,老二老三緊隨其后。

    “呵呵……妙云�!敝扉е眿D對了個嘴,開始不正經起來。

    “起開。”徐妙云一把推開他,卻也沒再鬧了,輕聲道,“我知道你的苦悶,可…妾說話難聽,但有些話……”

    “妙云你說,我不生你氣�!�

    徐妙云輕嘆道,“無論皇上如何抉擇,似乎都輪不到殿下。”

    頓了頓,“在妾眼中,殿下是個真英雄,其實藩王一樣可以有作為,把元人抵擋在國門之外,殿下一樣可以名垂青史,殿下莫失了平常心,更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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