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朱允炆嘆了口氣，“是朕有負(fù)于他，他心里有怨也屬正常，三位先生不妨展開說說，削藩的事兒吧！”
“皇上虛懷若谷，臣?xì)J佩之至�！狈叫⑷嫘膼傉\服地拱了拱手，“以臣愚見，是時(shí)候?qū)ρ嗤跸率至恕！?br />
“燕王？”
朱允炆一愣，臉上突然有些玩味，“現(xiàn)在嗎？”
“宜早不宜遲啊！”齊泰道，“如今局勢明朗，本月連削三王，燕王不是傻子，即便不敢反，也會做出防御措施，必須要盡快下手了�！�
朱允炆道，“他現(xiàn)在就在京師。”
“�。垦嗤踉诰⿴�？”
三人一驚，旋即大喜，“他在哪兒�。俊�
“就在王府住著�！敝煸蕿傻�。
“抓！”齊泰精神大振，“可不能讓他跑了，皇上，這真是天賜良機(jī)��！”
朱允炆有些猶豫，“罪名呢？”
黃子澄道，“先把人控制住，罪名可以慢慢查�！�
見他還在猶豫，黃子澄又道，“皇上，機(jī)不可失時(shí)不再來，若錯過這次，他日燕王據(jù)城而守，朝廷不知要耗費(fèi)多少兵力。”
方孝孺也跟著勸道，“皇上，莫要再猶豫了�！�
三個臭皮匠眾口一詞，朱允炆終于下定決心，“來人！”
……
李青剛出宮門，還沒走出多遠(yuǎn)，就見近百侍衛(wèi)殺氣騰騰地沖出來，直奔王府方向而去。
他愣了一下，旋即明白朱棣危矣。
所謂大勢，并不是有一個神明在操縱著一切，而是事情發(fā)展的大趨勢，也可稱作：本質(zhì)。
朱元璋立皇孫，立朱允炆，并不是被神明操控了，而是老朱為了大局考慮。
就連朱允炆削藩也是如此，并不是有人逼他，而是他自己沒安全感才要削藩。
而他李青，自從來了朝堂，就或多或少的影響了身邊的人，如今朱棣要是被抓，那也沒有所謂的永樂大帝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李青知道大戰(zhàn)已經(jīng)不可避免！
即便燕王不反，其他藩王也會反，反倒不如讓朱棣反了，接著，靖難成功，按照歷史的規(guī)律發(fā)展。
但要是朱棣被擒，那就真的萬事休矣。
就朱允炆這個霍霍勁兒，興許他都干不到退休，大明就讓他給造完了。
念及于此，李青連忙跟了上去。
第6章
順勢而為
王府門口。
侍衛(wèi)一到，就徑直闖了進(jìn)去，但很快就退了出來，侍衛(wèi)頭領(lǐng)臉色難看。
見朱棣沒被抓，李青稍稍松了口氣，心道：老四還是挺機(jī)靈的，也幸虧他機(jī)靈，提前跑了。
回到家，李青坐于果樹下，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
婉靈送上的冰鎮(zhèn)酸梅湯、西瓜、涼茶，見先生動也不動，知道他是在想很重要的事兒，便輕手輕腳地走開了。
她沒猜錯，李青的確在想著很重要的事兒。
——大明國運(yùn)！
目前大勢已成，藩王造反已是鐵板釘釘，就算殺了三個極品，朱允炆還會找其他人來代替他們。
因?yàn)橹煸蕿梢蚕胂鞣�，而且比任何人都想，他只會聽有利于削藩的言論�?br />
這點(diǎn)，李青已經(jīng)看得透透的了。
他暗暗盤算：既然大戰(zhàn)不可避免，那就讓老四贏得輕松一些吧！
李青看得明白，朱允炆不是當(dāng)皇帝的材料。
雖然朱允炆禮賢下士、脾氣好、不嚴(yán)刑酷法，但坐在皇位上的人，身負(fù)數(shù)千萬黎民百姓，又豈能用個人品德來評斷？
老朱就不是好人，甚至是個惡棍，但你不能說他不是個好皇帝。
老四也不是好人，但他同樣是個真真的好皇帝。
皇帝影響的是一個國家，甚至影響著后世，相比之下，私德方面不值一提。
李青幽幽嘆了口氣，心道：“老朱最后讓我護(hù)著的他，到底是大明，還是朱允炆��？
娘的，也不說清楚。
算了，還是都兼顧了吧！”
打定主意的這一刻，李青整個人都通透了，這一次，他不打算抗?fàn)幜�，�?zhǔn)備順勢而為，好讓禍?zhǔn)伦畲笙薅鹊臏p小。
李青沒有忠君觀念，再說了，都是老朱家的種，誰當(dāng)皇帝不一樣？
說到朱棣靖難，就不得不提一個人，大明的第一代戰(zhàn)神。
——李景�。�
沒來大明之前，他覺得李景隆就是一草包，但來了之后，發(fā)現(xiàn)他還真就是。
不過草包歸草包，李青還是篤定歷史上的李景隆，打朱棣時(shí)，絕逼放水了！
五十萬大軍，打一個小小的北平城，只要肩膀扛的是腦袋，而不是腫瘤，焉有落敗之理？
戰(zhàn)場他經(jīng)歷過，主帥的指揮確實(shí)特別重要，但在兵力相差十?dāng)?shù)倍，乃至數(shù)十倍的時(shí)候，誰來也不好使。
莫說朱棣，就是藍(lán)玉，甚至就是白起來了，也得照樣歇菜。
李青振衣而起，揚(yáng)聲喊了一句：“丫頭，我出趟門兒，晚飯不在家吃了�！�
……
曹國公府。
李青到時(shí)，李景隆正在一個人喝悶酒，看得出來，他心情很不好。
“李兄來啦！”李景隆揮退下人，“你病好些了沒？”
“好一些了。”李青笑了笑，“怎么一個人喝悶酒��？”
“心里堵的慌啊。”
“你臉上這傷……”李青好笑道，“又和藍(lán)玉打架啦？”
“嗯，我不是打不過他，而是沒還手�！崩罹奥∽煊�，接著，又飲了一杯，苦澀道，“藍(lán)玉說我是勛貴叛徒，這話一點(diǎn)不錯；
我他娘的就是勛貴叛徒，但這不是我本意��！
是皇…是太祖皇帝讓我這么干的�！�
他一臉憤懣，“娘的，現(xiàn)在我算是自絕于勛貴了，成了吃里扒外的貨色，文武兩不沾，里外不是人吶！
抓了周王叔、代王叔、齊王叔、湘王叔……唉！”
李景隆滿臉頹廢，“唉，活著沒勁兒，又不敢死，不是膽小，而是沒臉見父親，見太祖皇帝，早知那廝這么狠，當(dāng)初我說什么也不會站他那一隊(duì)�！�
李青暗道：“難怪李景隆在靖難時(shí)會放水，敢情癥結(jié)在此��！”
沉吟片刻，他問道：“如若燕王反了，皇上讓你平叛，你當(dāng)如何？”
“燕……”
“噓，小聲點(diǎn)兒�！崩钋辔孀∷淖欤瑳]好氣道，“我就打個比方�！�
“呼，你可嚇?biāo)牢伊��！崩罹奥『藓薜牡闪怂谎�，“不去，愛誰去誰去，反正我不去�！�
“如果皇上非讓你去呢？”
李景隆眉頭皺起，倏地望向李青，狐疑道：“李兄是從皇宮里出來的吧？”
“不，家里�！�
李景隆一時(shí)間有些猜不透李青意思，直言道：“李兄，我拿你當(dāng)兄弟，你可莫對我捅刀子�！�
“我是那樣的人嗎？”李青笑道，“這不是看你心情不好，找你吹吹牛逼嘛，出的你口，入得我耳，出了這個門，就當(dāng)什么也沒發(fā)生�！�
李景隆直勾勾的望著李青，李青古井無波，十分淡然地回望著他，許久，他輕輕點(diǎn)頭：“如果我去平叛，我想…我應(yīng)該贏不了燕王�！�
“如果給你二十萬大軍呢？”
“贏不了，我沒那本事。”李景隆搖頭道，“燕王常年用兵，而我只是紙上談兵�！�
“五十萬呢�！�
“贏不了，根本贏不了�！崩罹奥≈睋u頭。
都是場面人，話說的太白就沒意思了，李青已經(jīng)明白了李景隆的意思，于是也沒再問。
而李景隆卻沒太明白李青的意思，不過，他也隱隱猜到了一點(diǎn)兒，畢竟李青這些年去北平的次數(shù)太頻繁了。
二人誰也沒有再聊這個話題，只是喝酒，一杯接著一杯的端。
直到最后散場時(shí)，李景隆才意有所指的說了句：“李兄的心有些野啊！”
李青知道李景隆在試探，但也明白，自己必須得撂點(diǎn)兒底，于是道：
“溫吞吞的沒意思，野性一點(diǎn)也挺好�！�
李景隆眼睛微瞇，再次做出試探，“是兄弟我想的那樣嗎？”
說著，他蘸了蘸酒水，在桌上寫下一個‘北’字。
李青直接了當(dāng)?shù)溃骸笆悄阆氲哪菢印！?br />
這下，李景隆的臉色徹底變了，低問道：“為的什么？”
李青蘸了蘸酒水，寫下一個‘它’字。
……
李青回到家，就一直告病不上朝，整日閑在家里撫琴、品茗、探幽……
他在等，所幸他沒等太久，只等了五日，李景隆便來了。
二人來到?jīng)鐾ぃt袖奉上涼茶便退下了，接著，倆人又打起了啞謎。
“李兄，我這幾天一直在冥思苦想，覺得……難啊！
太難了！”
“難在哪兒？”李青問。
“輸不了，根本輸不了�！崩罹奥≈睋u頭。
李青抿了口茶，打趣道，“你倒挺自信�！�
“廢話�！崩罹奥∫坏裳�，哼道：“當(dāng)我不知兵嗎？”
“……”李青從茶盤里取出一個空杯，往里面添了兩次茶，頓了頓，提起茶壺一直添到溢出來。
李景隆呆愣良久，才明白李青要表達(dá)的意思，皺眉道：“李兄你太理想化了，后面的茶都是黃色的�！�
“未必吧！”李青淡淡道，“你好好想想，在那間殿里站著的，都是黃色嗎？”
李景隆怔了怔，沒有再駁。
朱允炆削藩，把勛貴是徹底逼到了絕路，文臣日益跋扈，這還不到一年，就有騎到勛貴脖子上的態(tài)勢。
再加上勛貴、藩王，那層剪不斷理還亂的關(guān)系……
這下，他的心思也活絡(luò)起來，不過他有家有室，且已是國公，很快理智下來，輕聲道：“我不會出賣你，必要的時(shí)候也會幫忙，但我不會出面助你。”
頓了頓，從懷里取出一個信封，“看完燒了，今兒我沒來過。”
說罷，也不讓李青相送，扭頭就走。
……
李青回到房間拴好門，緩緩打開李景隆給的信封。
信紙上最上方，兩個人名尤為吸睛：長興侯耿炳文，武定侯郭英！
開國六公二十八侯，就剩這么倆還活著了，他們在軍中的影響力，不可估量。
李青振了振精神，繼續(xù)往下看。
第7章
下一盤大棋
不得不說，李景隆這份情報(bào)太重要了。
時(shí)至今日，開國的那些大將，只有耿炳文、郭英還在世，他們的影響力可想而知。
藍(lán)玉雖也被封了侯，后來更是被封為梁國公，但準(zhǔn)確來說，藍(lán)玉并不是開國時(shí)期的名將，而是徐達(dá)、李文忠等大將，上了歲數(shù)之后，他才嶄露頭角。
開國那六公二十八侯，藍(lán)玉并不在其列。
而軍中的勢力基本上都是父死子繼，其中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若是這兩個人愿意相助，到時(shí)候打表演賽，定是精彩紛呈。
李青之前和朱棣招降乃兒不花時(shí)，老四時(shí)常說起耿炳文，言語間也頗為親切，看得出來，二人私交的確不錯。
加上朱允炆自絕于勛貴，說服耿炳文可能性很大。
但郭英就不同了，他和朱棣沒有半毛線的關(guān)系，而且按照李景隆的說法，現(xiàn)如今，郭英的影響力無與倫比，耿炳文也不是個兒。
李青嘆了口氣：“這就有點(diǎn)頭疼了。”
他正欲點(diǎn)燃信封，忽地發(fā)現(xiàn)，信封里面還有一張信紙，連忙抽出來查看。
李青看完所有內(nèi)容，身上不免涌起一陣寒意，他沒想到老朱剛死，文臣就按捺不住地朝軍隊(duì)伸手了。
再想想有明一朝，自第二代戰(zhàn)神之后，幾乎都是以文制武，更是頭皮發(fā)麻。
這下，他總算理解了老朱為何那般壓制文臣了，砍了一批又一批，殺了一波又一波，現(xiàn)在看，老朱這么做，不是沒有道理。
他們的貪婪，比武將要可怕的多得多！
不過…他們太急了。
上來直接用最簡單粗暴的辦法，勛貴不炸鍋才怪。
再想想朱允炆說的軍中人心浮動，不由有些好笑，這哪是浮動啊，簡直就是浸透火油的干柴。
當(dāng)然，文臣如此猖狂，和朱允炆脫不開關(guān)系，當(dāng)朝皇上明擺著站文臣，他們當(dāng)然有理由猖狂。
信紙點(diǎn)燃，將李青的臉映得更紅了些。
許久，他緩緩?fù)鲁鲆豢跉�，輕聲感慨：“官場之兇險(xiǎn)，不亞于千軍萬馬的戰(zhàn)場�！�
一直以來，李青都是靠著圣眷無往不利，并未過多參與朝堂的勾心斗角，但從李景隆這簡單的一份情報(bào)，不難看出，其中兇險(xiǎn)到了何種地步。
李青不禁想到，崇禎煤山上吊時(shí)，喊出的那句話：“諸臣誤我，文臣皆可殺！”
他呼出一口濁氣，輕輕笑了，暗道：“比簡單粗暴，你們這些讀書的可比不上戰(zhàn)場砍人的；
拿別人的長處，跟別人斗，你們可真行！”
其實(shí)，李青多少還是有些慶幸，得虧文臣性子急，要是一點(diǎn)點(diǎn)的滲透，他縱然再有能力，也無力改變。
但眼下不同了，勛貴徹底被文臣推到了絕路，加上朱允炆無腦站文臣，爭取勛貴并不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