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
第14章
時勢造英雄
龍江船廠規(guī)模很大，船匠個個光著膀子，三五成群，相互配合著辛勤勞作。
用鋸子分割木材，拿刨子拋光木材表面，敲打鑿子鉆孔，整理、歸納船料……空氣中彌漫著木材的氣味兒，欣欣向榮。
“眼下只是準(zhǔn)備船料，還未到最后的拼裝環(huán)節(jié)呢。”三寶介紹道，“此外，我還命人去大明現(xiàn)有的船只中，尋找比較嶄新，可二次利用的木料，用在寶船不太重要的部位，盡量縮短工期，減少開支。”
李青點頭，建議道：“三寶，我覺得還是先組裝一艘比較好，萬一萬事俱備，到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出問題，那就功虧一簣了。”
“先生放心。”三寶自信道，“每種艦船在裁料前，就同比例縮小組裝過了，而且，艦船各個部位，都有專門的船匠負(fù)責(zé)，出了問題他們可是要擔(dān)責(zé)的，沒人敢馬虎�！�
李青怔了一下，含笑點頭。
古人相比后人，一點兒也不笨，只是受限于封建禁錮，以及沒有工業(yè)支撐罷了。
甚至后世很多東西，都是后人抄的古人作業(yè)。
逛了大半天，見一切都井然有序，李青徹底放下心來。
兩人回到辦公房，品茗、聊天敘舊。
“三寶，你能力出眾，他日定會受到皇上重用。”
“先生過獎了�！比龑毢苤t虛，“若沒有靖難之役，我還在王府做下人呢，不是我厲害，而是皇上重用才顯著我了�！�
他抿了口茶，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這人吶，誰也不比誰強多少，大多都是沒有機會
，一旦給了他機會，焉知他做不出一番事業(yè)出來�！�
李青啞然失笑，高度認(rèn)可三寶的話。
昔日，老朱不過一個放牛娃，估計那時要說他能當(dāng)皇帝，他自己都一萬個不信。
時勢造英雄！
但時勢在這時代，掌握在帝王手中，更準(zhǔn)確的說，時勢便是帝王的意志、抱負(fù)。
就拿當(dāng)初藍(lán)玉常掛在嘴邊的霍去病來說，若無漢武帝的雄才大略，就不會有冠軍侯，更不會有封狼居胥的功績。
而朱棣……歷代帝王中，他絕對名列前茅的存在。
甚至自他以后，再無一位帝王能比肩他。
……
李青在龍江船廠待了半個月，見各項工作都有條不紊，船廠有他沒他都一樣，索性回了家。
剛閑下來沒幾天，朱棣就找上了門，讓他抓緊時間干活。
那一頓大餅太頂了，朱棣現(xiàn)在是干勁兒滿滿，他自己忙的不亦樂乎不說，也不能看別人閑著。
李青無奈，只好朝九晚五。
早朝他是不上的，打死也不上，也就上上午朝，順便輔助小胖，勉強能讓朱棣滿意的樣子。
東宮。
小胖放下手中的奏疏，笑道，“先生，上次你提的改革戶籍制的國策，我讓解縉、金幼孜他們看過了，都一致表示可行，我準(zhǔn)備跟父皇說說，盡快施行下去。”
李青點頭，現(xiàn)階段局勢徹底穩(wěn)定，又有朱棣這個鐵血皇帝鎮(zhèn)著，施行難度并不大。
“戶籍制度確實得改了，不過……”李青沉吟道，“還是得考慮施行后，帶來的影響。”
“這是自然�！毙∨值�，“貿(mào)然全面施行，肯定不妥當(dāng)，關(guān)外局勢不明朗，軍隊是萬萬不能改動的，不過民間倒是可以放松一些�！�
李青見小胖一副智珠在握模樣，笑道：“看來你已經(jīng)有腹案了，說來聽聽�！�
“確實有。”小胖笑笑，“我是這么想的，明面上，仍是不能公開支持百姓隨意變更戶籍；
畢竟，老版戶籍制度已經(jīng)用了那么久，若直接不限制，肯定會出亂子，不過，朝廷可以把私自變更戶籍的懲罰減輕；
比如，改成打二十板子！”
小胖笑道：“二十板子打不死人，不過一頓皮肉之苦罷了，約束力大大降低，先生以為如何？”
“二十板子還是可以打死人的，莫要忘了錦衣衛(wèi)。”李青緩緩搖頭，“那些既得利益者，若是收買地方官員，很可能事與愿違，不如改笞刑二十�！�
大明主流刑罰共五種，笞、杖、徒、流、死；笞刑是最輕的，就是用荊條打人的腿、臀，適用于對輕罪的懲誡，而且荊條的規(guī)格，也有嚴(yán)格規(guī)定；
笞刑二十，頂多受一點兒皮外傷，就是抽斷荊條，也萬沒可能打死人。
小胖沉吟片刻，緩緩點頭：“先生考慮的是，笞刑更合適一些，回頭我再潤色一番，轉(zhuǎn)交給父皇�！�
“嗯�！崩钋帱c點頭，繼而和小胖聊天打屁，“當(dāng)太子理政的滋味如何？”
“不如何，遠(yuǎn)沒有做世子那會兒安逸。”小胖無奈道，“我感覺我都瘦了�！�
李青：“……”
“累不累？”
“累呀，不過我又不傻，累了就歇著唄�！毙∨中膶掦w胖，“活人還能讓尿憋死不成，有我爹撐著呢，我怕啥，天塌不了�！�
李青聞言，放下心來。
當(dāng)初，朱標(biāo)若有小胖這個心理，也不至于英年早逝。
小胖也怕老子，不過他心大，無非就是挨頓毒打，他這一身膘別的優(yōu)勢沒有，就是扛揍，雖然也累，但心理基本上沒啥負(fù)擔(dān)。
兩人聊得正嗨，朱高煦匆匆進來，“老大，老三今兒就要就藩了，你也不送送？”
“哦，對了�！毙∨置偷叵肫疬�有這茬，起身道：“走走走，去送送他。”
朱高煦奚落道，“瞧瞧，當(dāng)了太子連兄弟都忘了。”
李青聽不慣別人說小胖，問道：“漢王的藩地已經(jīng)選定在云.南，眼下，趙王都要就藩了，不知漢王何時就藩�。俊�
“這個……”朱高煦噎了一下，訕訕道，“我不急，不急，我還想再陪陪父皇。”
說著，幽怨的瞥了李青一眼，上次金豆子，讓他至今無法釋懷。
李青嗤笑一聲，不再多言，但心卻在想著如何趕走這廝。
——
宮門口，趙王朱高燧一家正在向朱棣、徐妙云辭行。
“就藩后好好過你的日子，別想著威風(fēng)�！敝扉Χ诘�，“若是朕知道你違法害民，那你就去鳳陽老家給你太爺爺守陵去�！�
“是是是，兒臣遵命�！敝旄哽葸B連應(yīng)承。
朱棣吁了口氣，兒子即將遠(yuǎn)行，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舍，又說了句暖心話：“要是想父皇母后了，就回來看看�！�
“兒臣知道了。”朱高燧點頭，瞥眼瞧見李青三人，揚聲打了個招呼。
“大哥、老二、先生，你們都是來送我的嗎？”
朱高煦臉色不太好看，自從老大授封太子后，老三二哥都不叫了，張口閉口就是老二，搞的他火大不已。
若非今日朱高燧就藩，他高低得讓其嘗嘗來自二哥的關(guān)愛。
“趙王，一路順風(fēng)�！崩钋喙傲斯笆�。
“哎，先生客氣�！敝旄哽菪πΓD(zhuǎn)而看向小胖，“大哥，我要走了。”
小胖走上前，幫他整了整蟒袍，“有空�；貋砜纯�，再不濟也多來幾封書信�！�
“嗯，弟弟記下了�！敝旄哽蔹c頭，最后望向徐妙云，不舍道，“母后，兒子走了，您保重身體�！�
徐妙云紅著眼點頭，吸了吸鼻子，露出慈母笑容，“路上慢點兒�！�
朱高燧點頭，向父皇母后行了個大禮，轉(zhuǎn)身上了馬車。
望著漸行漸遠(yuǎn)的馬車，朱棣也不禁眼睛略微濕潤，兒子這一走，就不是整天都能見的了。
待儀仗從視線消失，幾人才往回走，小胖把自己和李青的想法，給朱棣說了一遍，朱棣聽的頻頻點頭，心里的陰霾逐漸消失，笑聲朗朗。
朱高煦望著有說有笑的幾人，雙腿猶如灌了鉛，一步也邁不動。
他神色黯然，突然覺得自己就是個外人，定定的站在原地，雙目無神。
“高煦，你愣著干嘛呢？”
“母后，我…我還有些事兒，先回王府了�！敝旄哽銖姅D出一個微笑，“改天兒子再來看望母后�！�
知子莫若母，徐妙云哪里看不出兒子的失落，牽著他道，“走，隨母后去乾清宮，你大哥他忙，咱娘倆好好聊聊。”
“是，母后�！�
朱高煦心里暖暖的，但沒暖多大一會兒，便再次透心涼。
“云.南雖貧苦了些，但風(fēng)景宜人，不比江南差多少，不失為一個好去處，你可別有了藩地忘了娘�！�
“母后，我還想再陪陪您�！�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徐妙云溫和道：“母后也舍不得你，但總不能一直留著你，不讓你就藩吧？”
朱高煦正色道，“兒子不稀罕做藩王，只想常伴在母后身邊�！�
“嗯？”徐妙云秀氣的眉毛一擰，語氣有些不善起來，“不稀罕做藩王，那就是稀罕做太子嘍？”
“不、不是的，兒子沒那么想過�！敝旄哽氵B連擺手。
“行了�！毙烀钤颇樕湎聛�，“你回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過兩日去云南就藩�！�
“母后我……”
“嗯？”
“兒子……告退�！敝旄哽銤M心失落，卻也不敢忤逆。
這么多年來，真正的當(dāng)家人是誰，三兄弟都知道，他們怕動不動就揍人的爹，但更怕一臉和氣的娘。
李青耳目聰慧，聽到后面的動靜，心里放下心來，暗道：還得是女諸生��！
第15章
雌虎發(fā)威
朱棣聽完兩人計劃，大呼可行，他一手摟著李青脖子，一手摟著小胖……沒找著脖子，索性搭著肩，笑瞇瞇道：
“走，咱們?nèi)ブ械詈葍杀�，邊喝邊談�！?br />
三人落座，不多時，酒菜上來，幾人正欲吃喝，徐妙云卻來了。
“皇上，臣妾有話要跟你說。”
“沒看我正忙……”見媳婦兒臉色不太好看，朱棣把下半句話咽了下去，重新組織語言，“咳咳，什么事兒��？”
徐妙云也沒避諱李青，直言道：“高煦何時就藩？”
“這個不急，讓他再待段時間�！�
“不急？”徐妙云秀眉一擰，隨即又忍了下來，“皇上，你仔細(xì)想想，這樣好嗎？”
“這有什么？”朱棣翻了個白眼兒，“你這個當(dāng)娘怎么比我還狠心，讓兒子在身邊多留一些時日咋了？”
“你……！”徐妙云強壓了壓火氣，“回頭臣妾再說�！�
“別，有話就在這兒說吧！”朱棣也不傻，“不說以后就別說了�！�
“好�！毙烀钤埔Я艘а�，“高熾你先退下。”
小胖一見娘親要發(fā)飆，哪敢怠慢，也顧不上吃喝了，當(dāng)即點頭稱是：“兒臣告退�！�
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李青雖想吃瓜，但也知道很難吃的上，于是很有眼色地起身告退。
“你不能走，國事還沒談完呢�！敝扉σ话炎ё∷�，“戶籍制度的事兒，朕還未了解透徹呢。”
李青就勢作罷，既然老四非讓他吃瓜，但還有什么可說的，吃就是了。
“皇后你說�！敝扉π睦镉辛说�，繼續(xù)保持皇帝風(fēng)范。
徐妙云深吸一口氣，問道：“皇上，你不會不知道，那些靖難功臣的心思都在誰身上吧？
高煦一日不就藩，他們心里就存有念想，這對高熾、高煦來說，都不是好事�！�
“有朕在，他們翻不了天�！敝扉Φf道，逼格十足。
徐妙云好看的眸子瞇了瞇，忍著氣道：“皇上如此，是故意讓他們兄弟相斗嗎？”
“有朕在，你不用擔(dān)心這個�！�
“臣妾當(dāng)然擔(dān)心。”徐妙云氣道，“他們是我兒子，我能不擔(dān)心嗎？”
“呵呵，婦人之見�！敝扉Φ溃澳隳芟氲降�，朕會想不到？”
“朱棣！”
徐妙云火了，傲嬌勁兒再也壓制不住，徹底爆發(fā)。
若換平時，她萬不會當(dāng)著外人的面，讓自家男人難堪，但這次不同，關(guān)乎她的兩個兒子，她無法保持克制。
李青咽了咽口水，心道：“這是我能看的嗎？”
多年養(yǎng)成的懼內(nèi)毛病，豈是說改就改，朱棣本能地一縮脖子，就要服軟，隨即看到李青，膽氣兒頓時又是一壯。
“吵吵什么？”朱棣皺眉道，“你看看你，哪有一點兒皇后的樣子？”
徐妙云都驚呆了，旋即，天大的委屈涌上心頭，眼淚撲簌簌的掉，帶著哭腔道：“朱棣你混蛋！”
“放肆！”
許是朱棣入戲太深，竟也發(fā)起了火，當(dāng)即把桌子掀了。
豐盛的菜肴還沒來得及吃，就被糟蹋了，湯湯水水弄了一地，可把李青心疼壞了。
暗罵：你兩口子吵架就吵架，別掀桌子啊，我還沒吃呢！
“好，好�。 毙烀钤坪暤�，“現(xiàn)在是皇帝了，能耐了是吧，行，你今兒要是不廢后，你就不是男人�！�
朱棣火氣噌的一下就上來了，非要振夫綱不可，抬手就要扇人。
“皇上三思�。 �
李青連忙攔下老四，這一把掌扇下去，小胖這個家多半要散。
再者，雖然徐妙云嬌縱了點兒，但是個明事理、顧大局的人，何況又是為了小胖著想，李青自然向著她。
被他這么一攔，上頭的朱棣清醒下來，扇出去的巴掌不好收回，索性朝李青扇去。
一見這架勢，李青也火了，他就勸個架，他有什么罪？
李青順勢一躲，甚至本能地想扇回去，但終究理智占了上風(fēng)。
朱棣用力過猛，慣性致使腳下不穩(wěn)，一個趔趄蹲在地上，結(jié)結(jié)實實的摔個屁股墩兒。
這下，他是丟人丟到家了。
“放肆，一個兩個的，都他娘的放肆……！”
李青沒搭理他，知道今兒這瓜吃到這份上，算是到了頭，再往下就不是他能看的了，干脆閃人。
任洪水滔天，與他何干？
剛出殿門，就聽到身后‘叮鈴咣當(dāng)’一陣響，李青真想回頭看看，這么大的瓜可遇不可求，錯過這次，可能以后再也見不到了。
腳步頓了頓，李青快速向東宮趕去。
他才不是為了吃瓜，只是想把小胖拉來勸勸架，不忍讓小胖的家庭支離破碎。
一刻鐘后，李青拉著圓滾滾的小胖返回中殿。
“別…別打了�！毙∨诌@一路跑，都岔氣兒了，彎著腰道，“給，給我個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