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尤其是通運河,疏通后可以一直用下去,利在千秋。
他能做的,只有保證在這些政策實施的同時,盡可能的讓百姓少受些苦。
……
有內(nèi)閣在,李青的工作量并不大,每天工作不到兩個時辰,只提一些關鍵性意見,其余時間都在玩樂。
三女歲數(shù)漸長,李青愈發(fā)珍惜眼前時光,得閑就帶著她們逛逛街,有時還會請個假,帶她們?nèi)ヌK杭轉轉,領略大好河山。
九月份,三寶還朝。
這一次,三寶去的地方更多,占城、賓童龍、真臘、暹羅、假里馬丁、交闌山、爪哇,重迦羅、吉里悶地、古里、滿剌加、阿魯、蘇門答臘、蘇祿等數(shù)十國。
帶回來的東西也比上次多了不少,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大明的絲綢、瓷器等商品,被奉為天物,但他們那兒的土特產(chǎn),在大明也是稀罕物。
其中,有不少都是價值連城。
三寶不僅帶來了大量財富,同時,還把各國使臣都帶來了,數(shù)十個國家的使臣,一一朝拜。
全部向大明稱臣納貢,和大明建立了朝貢貿(mào)易。
如此萬國來朝的景象,讓朱棣、群臣,乃至京師百姓,都與有榮焉。
民族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此時的大明,是世界的王者,沒有之一。
——羅馬帝國,也不行!
看著膚色、發(fā)色、甚至瞳孔顏色都不一樣的各國使臣,朝廷上上下下都滿心自豪。
下西洋的政治正確,讓所有人都無法反駁。
就連利益受損的文臣,也沒辦法睜著眼說瞎話。
大明的國威名揚世界,如今的大明是國力最鼎盛的時期,就連野蠻的北元都稱臣納貢了,可以說,根本沒有一個能打的。
~
酒席宴間,李青看著這些個使臣,愣怔出神,感慨良多。
他從沒想過,還能在古代,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這么多外國人,一時間竟有回到后世的既視感。
“李青!”
李青回過神,拱了拱手,“皇上�!�
“如何?”朱棣笑問。
李青見他一副‘快夸我’的模樣,不由有些想笑,但老四的確牛逼,“皇上英明神武……”
巴拉巴拉……
朱棣很受用,意氣風發(fā)道,“朕要將大明再提一個高度,朕之后,哪怕后繼之君,照本宣科的施政,也一樣能延續(xù)盛世。”
他傲然道,“朕打下的璀璨盛世,無論誰接手,都是盛世。”
李青笑著點頭,“皇上圣明�!�
朱棣這話雖狂,卻也是事實。
若無永樂打下堅實基礎,何來仁宣之治?
大規(guī)模的北伐,勞民傷財?shù)耐ㄟ\河、建新都,大造寶船、將大批量華美之物銷往海外……
表面看,都是耗資彌巨,屬于賠本的買賣,但實際上并非如此。
耗資彌巨是真,獲利頗大,功在千秋也是真。
且,利遠大于弊!
不過,站在百姓的立場來看,朱棣并不算是個好皇帝,甚至還不如建文,至少人建文還減了好幾撥賦稅。
而朱棣呢,是,也減了賦稅,但沒幾年又加回來了,更是達到了大明之最,遠超洪武時期。
大明是強了,但百姓過的苦。
富紳更是苦不堪言,暗地里沒少罵,但也只敢暗地里發(fā)牢騷。
文臣對上這么一位武皇帝,也是欲哭無淚。
他們對朱棣的怨念遠勝朱元璋,盡管朱棣殺的人,遠沒有朱元璋多,但,朱棣搶錢�。�
只可惜,朱棣不是建文,可以隨意拿捏。
文臣縱有怨念,也只能憋著。
這種矛盾正在逐漸加大,只是懾于朱棣的皇威,沒人敢發(fā)作罷了。
…………
ps:青紅睡落枕了,好難受啊,晚上還有一章,寶子多擔待066706
第42章
論大明國運
雞鳴寺。
道衍日常做著功課,十分虔誠,木魚敲地很有節(jié)奏,并未因李青到來而中斷。
李青也沒有打斷,找了張蒲團坐下,等著道衍完事兒。
一刻鐘后,木魚停下,道衍笑問,“今兒怎么有閑來這兒��?”
“皇上說你病了,讓我來給你看病。”李青道,“既然身體不適,還是不要做功課了,好好歇養(yǎng)才是�!�
“年紀大了,生病很正常�!钡姥懿灰詾橐�,“做功課習慣了,一天不做,念頭就不通達。”
李青笑了笑,望聞問切一番,開了副藥方。
“早晚各一次,飯后服用。”
“多謝永青侯�!钡姥苁掌鹚幏�,笑道:“永青侯醫(yī)術高超,卻也沒有恢復容貌的手段嗎?”
“你這人……”李青沒好氣道,“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好心給你看病,你卻揭我傷疤?”
道衍笑了笑,意有所指道:“永青侯似乎和別人不一樣�!�
“每個人都不一樣�!崩钋啻虿淼溃熬湍媚銇碚f,都快八十了身子骨還挺硬朗,估摸著再活幾年不成問題�!�
道衍:“……”
頓了頓,“貧僧擅長陰陽術數(shù),可以通過面相推算人命格,永青侯可愿讓貧僧給你算算?”
想讓我摘下頭套,想屁吃……李青道:“大師既然能掐會算,不如算算大明國運。”
“算國運?”
道衍怔了一下,旋即笑道,“這個還用算嗎?”
“什么意思?”
“歷朝以來,王朝都不過三百年,大明又豈能免俗?”道衍道,“若說大明國運運勢,那現(xiàn)在就是最高點,永樂一朝之后,國力定然會衰弱,并且持續(xù)衰弱……”
李青沉默片刻,辯駁道,“若下一任國君,下下一任國君如當今皇上這般,國力依然可以保持鼎盛�!�
“國力持續(xù)鼎盛,民力受不了��!”道衍嘆道,“當今皇上英明神武,是少有的圣君,但大明經(jīng)不起第二個這樣的圣君,至少短時間不行;
而時間一長,后繼之君即便有這個心,也無法做到皇上這般�!�
“時也,命也�!钡姥軣o奈道,“大勢不可違��!”
李青輕嘆,問道:“大師以為所謂大勢,應在何處�!�
“天、地、人!”
“太玄乎了。”李青道,“具體呢。”
道衍起身道,“去偏殿說吧。”
“嗯,好�!�
老和尚還是有兩把刷子的,李青也想聽聽老和尚口中的大勢,和自己的理解有何區(qū)別。
兩人來到偏殿,李青特意拴上門,示意道衍:暢所欲言,出的你口,入得我耳。
如此,道衍也沒了顧忌,問道,“你想先聽哪個?”
“天�!�
李青雖然是個道士,但他不相信天地大道,作為二十一世紀的三好青年,他只相信科學。
“天道運行……”
“別扯這些沒用的�!崩钋啻驍嗟�,“咱就說有理有據(jù)的東西,而不是講佛道玄學�!�
“呵呵……永青侯也是個實在人�!钡姥茳c頭,“那咱們就從商末周初開始說吧。”
李青無語:“你咋不從三皇五帝呢?”
“時間太久遠了,史料沒有參考價值�!钡姥軗u了搖頭,“你還要不要聽?”
“呃……你說�!�
道衍道,“貧僧熟讀經(jīng)史,看過許多關于那個時間段的史料,據(jù)載,那個時期,天地冰封,萬物蕭索……
雖然歷史有夸大成分,但當時肯定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極寒,這個應該不會有錯,百姓看天吃飯,地里沒有收成,只能造反�!�
頓了頓,“漢末三國時期,史料再一次記載了這種極寒天氣,而且這種天氣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一年兩年;
它會持續(xù)相當長的時間,不會瞬間恢復,而是一點點變好,在此過程中,人口減員之多,簡直恐怖至極;
莫以為人口的銳減,都是打仗造成的,天災才是罪魁禍首�!�
道衍抿了口茶,繼續(xù)道,“唐末、五代十國、宋初,這個時間節(jié)點,再次出現(xiàn)了嚴寒天氣,所造成的影響……唉!
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xiàn)這種極寒,你覺得這是巧合嗎?”
不待李青回答,道衍又道,“根據(jù)貧僧推算,最遲二百年,這種天氣還會如約而至,絕非人力能改變�!�
李青沉默良久,又問:“地呢?”
“土地兼并唄。”道衍攤了攤手,“土地兼并歷朝都有,但歷朝都無法改變,避免;
是當權者不想嗎?
不,是不能!
皇帝也是人,個人是無法做到治理天下的,皇帝管百姓,需要官僚代理。
官僚沒有權勢便管不住百姓,皇帝就要賦予官僚權勢、特權。
但官僚也是人,人皆有私心,他們除了為皇帝謀利外,還會為自己、為家族謀利。
于是,官僚便會依仗權勢,來兼并土地,這也是為何歷朝以來,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根源所在�!�
李青吁了口氣:“說說人吧!”
道衍說得口渴,一口氣飲盡杯中茶,這才繼續(xù)道:“先說百姓吧!
如果把大明所有的財富,比做一張大餅,那從上到下,一層一層分下去,到了百姓手里,就只剩一點兒碎餅渣了,現(xiàn)在大明還年輕,吏治相對清明,加上有前朝末期做比較,所以他們不會亂,
但,隨著人性的貪婪,國君更替之中對官員的約束下降,從上到下的層層盤剝會變本加厲,當百姓的利益,不斷被自上而下壓縮到極限后,他們必反!”
李青點頭,這些他也有所明悟,但道衍說的更透徹。
“大師高見�!�
“呵呵……”道衍笑笑,“說完了百姓,再說說官吧!”
“自古文武不兩立,可以說,自王朝建立之日起,文臣武將的矛盾就開始了;
文武之爭,說白了,就是權勢之爭,也作利益之爭。
江山是武將們打下來的,所以在建國之初,文臣大多不是武將對手,但這種情況并不會持續(xù)多久。
因為治理天下,需要文臣!
當此時也,文官必和武將爭權奪勢,當然,武將也會反擊,但隨著開國功臣的逝去,他們的影響力會嚴重下滑;
在此期間,如果武將豁得出去,便會造成大動亂,如果沒有,那么武將集團必須做出妥協(xié)。
而作為皇帝,是絕對不會讓武將豁出去的,因此,歷朝以來,文武之爭,都是以文臣勝利而告終。”
道衍長長吁了口氣,笑道:“以上種種,便是貧僧對天、地、人的詮釋,永青侯以為然否?”
李青苦笑點頭:“大師高見�!�
道衍把所謂的大勢,講得尤為透徹,可正因為透徹,才更讓人絕望。
至此,李青總算徹底明悟了師父的話:大勢不可逆,需順勢而為。
……
兩人聊了許久,期間,李青請教了很多問題,道衍是一個智者,基本都能解答。
在此過程中,道衍對李青也驚為天人,因為李青的很多理論,雖然太理想化,根本無法實施,卻異常驚艷。
一直到暮色降臨,李青才結束話題。
道衍嘆道:“若有一天王朝覆滅,當新的王朝建立,重新制定秩序之時,永青侯的這些理論,未嘗不能實施。”
李青怔了一下,輕輕點頭,隨即笑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李青獲益匪淺�!�
“永青侯客氣。”道衍也跟著笑道,“其實也不用悲觀,這個世界一直如此,都是在從好變壞,從壞變好。”
“阿彌陀佛�!钡姥艽蛄藗佛號,來一句很有很有哲理的話,做結束語:“它會好,也會壞,它會壞,就會好;
四季交替,王朝更迭,反反復復,無窮盡也�!�
……
翌日。
李青去見了三寶。
這些年三寶一直在海上漂泊,每次回來都會立即忙著第二次出海,這次,朱棣給他放了半年的假。
朱棣嘴上說著心疼三寶,實際上是欲擴大規(guī)模,讓三寶再督造些艦船。
多年的風吹日曬,讓三寶看起來老了許多,剛四十歲的他,看著跟五十歲似的。
三寶將他迎進客堂,讓下人備上酒菜,二人吃喝敘舊。
李青舉杯笑道:“三寶你這一番功績,必將名垂史冊�!�
“都是皇上雄才大略�!比龑毰e杯和他碰了一下,矜持道,“換了旁人,不見得比我差�!�
“哎?功就是功,何須妄自菲薄�!崩钋囡嫳M杯中酒,笑道,“海上生活如何?”
“大海波瀾壯闊,浩瀚無垠,百看不厭�。 比龑毞畔戮票�,“先生若有機會,三寶真想帶你去看看。”
李青苦笑:“怕是沒這個機會了,皇上恨不得讓我天天干活,才不會讓我去呢�!�
他也沒想著出海,抽不開身是一,主要還是出海一趟得兩年多,太耗時間了。
他的時間多,但三女不一樣。
“說說海上的事兒吧�!崩钋嘈Φ�。
“這可就多了�!闭f到這個,三寶來了勁兒,“通商貿(mào)易太過枯燥,給先生說說打海盜吧。”
李青點頭,“海上的海盜多嗎?”
“去那么多國家,哪能一直風平浪靜啊�!比龑毿Φ�,“除了打海盜,我還要代表大明,幫著小國調(diào)解爭端,宣揚國威的同時,還要促進各國和平,可不光是貿(mào)易。”
……
三寶孜孜不倦地說著打海盜,以及與各國交流中發(fā)生的趣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