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很快，夜幕降臨，視線受阻之下，行軍速度大大降低，李青瞪著眼一邊觀察草勢，一邊行軍。
蒼穹之上#皓月當(dāng)空。
皎潔的月光灑在草地上，視線稍稍好了一些，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行軍痕跡越來越淡，幾乎微不可察，李青完全是根據(jù)推理行軍。
接近子夜，李青突然聽到隱約有喊殺聲傳來，頓時精神大振，輕喝道：“加速行軍，做好戰(zhàn)斗準(zhǔn)備。”
瓦剌軍不會自己跟自己干起來，既有戰(zhàn)斗，定有明軍，而能追擊這么遠的人，大概率就是朱瞻基這個初生牛犢了。
李青預(yù)料的不錯，此時和瓦剌廝殺的正是朱瞻基！
他追擊的太深了，起初也沒什么，但后來逃脫戰(zhàn)場的其他幾路瓦剌軍匯集過來，被攆得如喪家之犬的瓦剌，一見友軍來了，火氣蹭的一下就上來了，立即開始反攻。
朱瞻基見勢不妙，再想退，卻已經(jīng)晚了。
此時，他帶三千騎兵，已經(jīng)不足五百。
“皇太孫，咱們突圍吧！”李謙滿臉驚懼，再不復(fù)當(dāng)初意氣風(fēng)發(fā)。
朱瞻基有些氣急敗壞，“我倒是想，咱們就這么點兒人，還怎么突圍？他娘的……！”
飽讀圣賢書的好圣孫，頭一次爆了粗口。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天不生我朱瞻基，大明萬古……”他正準(zhǔn)備說兩句場面話，和瓦剌拼了，卻忽聽馬蹄踏踏。
接著，震天響的喊殺聲傳來。
“殺……！”
聽到喊殺聲是漢話，朱瞻基精神大振。
“援軍，是咱們的援軍�！崩钪t激動大叫，幾乎喜極而泣。
晚上視線受阻，瓦剌軍看不清明軍具體來了多少人，但那如虹的氣勢，以及重重的馬蹄聲，極大程度摧殘著他們的心理防線。
一時間，朱瞻基壓力大減。
片刻后，明軍沖向陣前，立即發(fā)起進攻。
李青一邊沖鋒，一邊大喝：“朱瞻基何在！”
他不敢喊皇太孫，怕萬一有瓦剌軍聽的懂漢話，挾持小瞻基，因此直呼其名。
他一邊殺敵，一邊呼喊，同時，凝神聆聽回應(yīng)。
在真氣的加持下，李青的輕喝極具穿透力，在夜色中傳的老遠。
“我在這兒。”朱瞻基聽到李青聲音，信心大增，連忙大吼回應(yīng)，“我在這兒呢�！�
瓦剌軍已經(jīng)萌生退意，盡管聽到明軍主將位置，也懶得再攻了，開始有序撤退。
李青借著這個空檔，循著聲音一路殺去，身邊千戶、千戶親兵奮力殺敵，盡可能的幫他清除障礙。
半刻鐘后，李青見到了灰頭土臉的朱瞻基，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大孫子還在，萬事大吉。
“跟我走！”李青一把將其拽到自己戰(zhàn)馬上，向外突圍。
好在瓦剌軍沒了斗志，李青沒費多大勁兒，就沖出一道口子，撤出戰(zhàn)場。
“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敝煺盎鶕u頭，一臉劫后余生的慶幸，“還好青伯你來了，不然我今兒就得撂在這兒了。”
李青冷哼道，“窮寇莫追，這么淺顯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嗎？
吃一塹長一智，以后多注意！”
朱瞻基自知理虧，也不敢反駁，訕訕道：“青伯，眼下瓦剌軍大亂，何不再沖殺一波？”
“沖個屁呀�！崩钋嗯溃爸恢酪驗槟�，明軍差點亂了，回去就等著被收拾吧！”
一刻鐘后，瓦剌從容撤退，明軍也未再追擊，此戰(zhàn)目的已經(jīng)達到，多殺一點兒，少殺一點兒無關(guān)緊要。
萬一在追擊的過程中，再步了朱瞻基后塵，就得不償失了。
李青讓三個千戶整頓軍隊，沿原路返回，然后給朱瞻基尋摸了一匹好馬，先一步回營。
老四對大孫兒多看重，李青是知道的，拖得久了，他也拿不準(zhǔn)老四會不會做出不理智的決定。
早一些趕回去讓老四放心，軍隊便少一些不穩(wěn)定因素。
一路無話，后半夜二人趕回軍營，直奔朱棣帥營。
~
朱棣還沒睡，大孫找不到，他哪里睡得著。
“皇上，皇太孫找到了�！�
聽到李青聲音，朱棣忙不迭沖出營帳，見大孫完整的回來了，差點兒落淚。
“走走走，進營說話�！�
三人走進帥營，朱棣拉著好大孫一陣端詳，待確定孫子一點傷也沒受，長長舒了口氣。
擔(dān)憂消弭的同時，火氣也上來了。
朱棣慈祥的面容一收，破口大罵：“混賬東西，誰讓你追那么深的？”
“孫兒知罪�！敝煺盎行┎贿m應(yīng)爺爺?shù)霓D(zhuǎn)變，“爺爺你消消氣�！�
“別叫我爺爺，我沒你這樣的爺爺�！敝扉Υ蠛稹�
吼完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失言，將輩分弄顛倒了，不由惱羞成怒，脫下靴子，拿鞋底子狂抽，一邊抽，一邊大罵。
朱瞻基也不敢動，跟個孫子似的，老老實實的挨揍，大氣兒都不敢喘。
“皇上消消氣，皇太孫也是殺敵心切。”李青做起了和事佬。
他倒不在乎小瞻基挨打，但……太味兒了，甚至有些辣眼睛，好說歹說，總算是讓朱棣穿上鞋子。
李青這才敢大口喘氣，“皇上，當(dāng)務(wù)之急，得趕緊把撒出去的騎兵叫回來，如此分兵，很容易給瓦剌可乘之機�！�
“昂�！敝扉灺暤�，“他們被打成那熊樣了，定然不敢再對明軍出手。”
話是這么說，不過朱棣還是讓親衛(wèi)傳達軍令，派斥候兵前去叫人。
朱瞻基臉上火辣辣的燙，又疼又羞愧，因為自己的一時沖動，引起這么大的動靜，他心里也不好受。
朱棣下達完軍令，冷哼道：“即日起，不得離開軍營半步！”
“孫兒記住了。”
“滾吧！”朱棣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待小瞻基離開，朱棣吁了口氣，鄭重道：“李青你這次居功至偉，殺了馬哈木，又救了瞻基，朕要重重賞你！”
李青試探道：“是無有不允的那種賞賜嗎？”
“嗯，說吧�！敝扉Π寥坏溃半逕o有不允。”
“……”
在李青的印象里，這話跟放屁沒什么區(qū)別。
“皇上看著賞吧！”李青擺爛道，“臣無有不應(yīng)�！�
第58章
朱棣的算計
朱棣喜歡畫餅，但這次，他是真的要大賞李青。
“你到現(xiàn)在還未娶妻，朕給你說門親事吧！”朱棣道，“給你說個公主如何？”
“咳咳……這就算了。”李青訕笑道，“臣一把年紀了，不想耽誤人家�！�
麻蛋，我拿你當(dāng)棣棣，你卻想當(dāng)我岳父……李青無奈道，“臣已有妾室，駙馬之位還是算了。”
“朕可以為你破個例。”朱棣承諾道，“不讓你休妾�！�
“……皇上好意，臣心領(lǐng)，但…還是算了吧！”李青嘆道，“皇上我有點兒毛病。”
“啥毛��？”
“生不了孩子�！崩钋嗄樒ず�，也不嫌丟人。
朱棣驚奇道，“你不是挺能玩女人的嘛？”
“呃…這個和能不能生孩子，沒有必然聯(lián)系�！�
“生孩子不都是女人的事兒嗎？”朱棣撓了撓頭，“你那三房妾沒生出來，是她們問題，你不用擔(dān)心，只要你還能行，總能生出來的。”
李青沒招了，只得道：“皇上，我都這歲數(shù)了，再娶公主……不是鬧嘛，萬一哪天我噶了，公主不得守活寡嗎？”
“朕覺著，你還能活很久�！敝扉Φ�，“有你撐著，以后高熾、瞻基他們爺倆上位，朕也就放心了�！�
“皇上放心，沒有這層關(guān)系，臣也會忠心大明�！崩钋啾ＷC道。
他實在沒想到，老四會來這么一手，跟他玩起了聯(lián)姻。
見朱棣還要堅持，連忙道，“皇上賞我些金子吧，我這身體也快不行了，就好那個�！�
“連個后都沒有，你要那么多錢干嘛？”朱棣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那三個小妾出身青……”
話說到一半，朱棣便住了口，畢竟這事兒有些傷人自尊，“你娶了公主，必定能生兒子，朕看事看人，就沒錯過�！�
他是真想拴住李青，有這樣一個人在，自己百年之后，也就放了心。
“你娶了公主，朕再給你封個國公。”朱棣誘惑道，“屆時，你既是勛貴，又是國戚�！�
頓了頓，“雖然你不年輕了，但身子骨一直強健，你這人，絕對比老和尚還能活……”
朱棣說了很久，但李青一個字兒也沒聽進去，只一個勁兒地搖頭。
三女之后，他不想再娶別的女人了。
情愛滋味他享受過了，很美好，但他不想再來一遍。
隨著時間的推移，李青對情感愈發(fā)抵觸，那種看著身邊人漸漸變老，自己依舊年輕的滋味兒，并不好受。
他不想再給自己增加感情羈絆。
朱棣說了半天，見李青一個勁兒搖頭，有些火了，“給你臉了是吧？”
“皇上我累了，回見。”李青匆匆拱了拱手，拔腿便跑。
“李青你混賬，娘的，什么國公、金子，毛都沒有一根……”
聽著身后老四的氣急敗壞，李青只撇了撇嘴，他原本也不在乎。
Who
cares？
……
“青伯你回來啦�！敝煺盎蟻淼�，“爺爺他還在生氣嗎？”
“氣著呢，火氣太大了�！崩钋嗫嘈�。
朱瞻基一聽這話，頓時如喪考妣，喃喃道：“這……真是太糟糕了�！�
“是糟糕�！崩钋嗌钜詾槿�，“差一點，青伯就成你姑父了，能不糟糕嗎？”
“��？姑、姑父？”
“咳咳…那什么，你餓不餓？”李青自知失言，連忙轉(zhuǎn)移話題，“青伯餓了，你去弄點酒肉來�！�
朱瞻基滿臉憂慮，也沒心情在意這個，苦著臉道，“爺爺不讓我出軍營，萬一被他知道，我沒好果子吃，我沒心情，你自己去吧！”
“成吧。”
李青跑了一路是真餓了，直接去了軍需處，將軍需官從睡夢中拉起來。
“來只烤羊腿，兩只燒雞，一壇酒。”末了，李青還補了一句：“皇太孫要吃�！�
“皇太孫找到啦……哦好，小的這就讓人去弄�！�
整個軍營就李青一人戴面具，軍需官自然知道他的身份，當(dāng)下不敢怠慢，忙去招呼伙夫做。
生火、烘烤、改刀、撒佐料……小半時辰后，李青拎著羊腿、燒雞回了營帳。
朱瞻基還未睡，闖了這么大禍，他哪里睡得著。
這時，見李青拎著香噴噴的羊腿進來，他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快一天沒吃東西了，此時看到如此美味，豈能無動于衷。
“青伯……”
“一邊去。”李青沒好氣道，“你不是沒心情嗎？”
“哎呀青伯……”朱瞻基親熱道，“我還是個孩子��！”
“哪有你這么大的孩子？”李青翻了個白眼兒，“趕緊睡吧，睡著就不餓了。”
“……”朱瞻基看著黃橙橙烤羊腿，饞的直咽口水，“青伯，我是小胖的孩子��！”
李青好笑點頭，撕下一大片羊肉，“吃吧，吃飽睡覺。”
“哎，謝謝青伯�！敝煺盎膊豢蜌�，逮著烤羊肉就是一頓造，直呼真香！
“慢點吃，別噎著了�！崩钋嘟o他倒了碗酒，又遞了只燒雞過去，接著自己也大快朵頤起來。
伙夫的手藝極好，烤羊腿經(jīng)過改刀很入味兒，燒雞也是外焦里嫩，配著小酒，怎是一個美字了得。
兩刻鐘后，二人打著飽嗝兒躺下，一臉心滿意足。
“青伯，你說爺爺他還會不會揍我？”
“這誰說的準(zhǔn)�！崩钋嗪吆叩溃皠e說你了，弄不好他還會揍我�！�
“青伯又沒犯錯，皇爺爺為何揍你啊？”朱瞻基好奇道。
李青嘆了口氣，“小孩家家打聽那么多做甚，趕緊睡覺�！�
“好吧�！敝煺盎c頭，旋即，呼嚕響起。
李青看著熟睡的大孫，好笑地搖搖頭，很快也沉沉睡去。
……
再醒來時，已經(jīng)是中午了。
出了營帳，明媚的陽光照在臉上，李青眼睛瞇了瞇，得趣兒的看著大軍打掃戰(zhàn)場，一臉欣然。
這時，一個內(nèi)侍走來，行禮道：“永青侯，皇上找你。”
“嗯，我馬上過去�！崩钋嘬P躇片刻，去了帥營。
“皇上您找我？”
“昨夜朕給你說的事兒，考慮的如何了？”朱棣拿起桌子尚方寶劍，“想好了再說。”
李青點頭：“臣想好了。”
“這么說，你同意了？”
“不，臣不同意。”李青嘆道，“臣老了，過些年，臣想告老還鄉(xiāng)，去游覽一下大好河山……”
“鏘啷~！”
利刃出鞘，朱棣一臉陰沉，“再給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李青攤了攤手，“再給多少次機會，臣也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