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卻在這時，李青搶先開口，并說了句在場幾人都摸不著頭腦的話。
“你就是馬哈木之孫，脫歡之子綽羅斯·也先？”
被人直呼父親，爺爺大名，也先胸中涌起一股怒氣，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不錯！”
“你的兄弟之中，就你一個叫也先？”
也先不知李青何意，但他看得出來，這人在明軍中的地位很高，輕輕點頭。
李青見狀，嘴角泛起一抹笑意，這下不會有錯了。
都送上門來了，可得好好‘招待’……李青笑的更開心了。
不知怎的，也先看著眼角帶著笑意的李青，心中直發(fā)毛，總覺得這人不懷好意，暗道：這廝該不會是好男風(fēng)吧？
朱棣也詫異地瞥了李青一眼，不明白他這是在搞什么名堂。
李青卻道：“我大明最是好客，你既然來了，就別走……咳咳；
漢人有句古話：既來之，則安之；求和之事大可從長計議�！�
漢人的古話不是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嗎……也先一臉懵，但有一點他可以確定，那就是這個面具男，不是啥好人。
也先拱手道：“還請皇帝陛下早下決斷，如今我們兩軍廝殺，豈不是讓韃靼坐收漁翁之利？”
他繞開李青，朝朱棣道，“皇帝陛下，韃靼號稱蒙古正統(tǒng)，在草原上的號召力無與倫比，若皇帝陛下答應(yīng)瓦剌歸附，瓦剌愿做大明鷹犬，看住這頭惡狼。”
“韃靼？”朱棣笑了，“朕剛從韃靼那兒過來，放心，他們現(xiàn)在也不好過。”
也先心中一凜，旋即滿臉苦澀。
果如父親所言，韃靼也沒能逃脫大明的毒打，真是明軍出征，路過的狗都得挨兩巴掌……也先恨恨的想著，但仍不愿放棄。
“大明皇帝陛下，韃靼的野心之大，勢力之大，也遠不是瓦剌能比擬的，我們只想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日子，他們想的卻是統(tǒng)一蒙古草原，而后揮師中原；
現(xiàn)如今，瓦剌式微，韃靼盡管被明軍勇士大敗，但其勢力依舊大的離譜，若是瓦剌折損嚴(yán)重，他們必定反過來吞噬瓦剌�！�
也先誠懇道：“皇帝陛下，您也不想看到蒙古統(tǒng)一吧？
于大明而言，草原不斷內(nèi)斗，才有利于大明，不是嗎？”
朱棣目光一凝，深深地望了眼這個少年，暗道：“這小狼崽子留不得�！�
這邊朱棣殺心已起，那邊也先還在滔滔不絕，“皇帝陛下，我們瓦剌愿一直為大明守護草原，防止韃靼做大……”
“嗯，說的好�！敝扉c頭。
也先臉上剛涌起一抹喜色，接著就聽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話。
“拖下去剁了！”
“皇帝陛下乃九五之尊，怎能如此？”也先驚駭，“兩國交戰(zhàn)不斬來使……”
“兩國？”朱棣殺機更濃，“一個小小的瓦剌，也敢跟大明平起平坐？”
也先連忙改口：“小臣失言，小臣向皇帝陛下賠罪�！�
到底只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生死關(guān)頭，如何不怕。
害怕的同時，也大為惱火，大明的皇帝怎么如此沒品？
“皇帝陛下，小臣還有話要說。”也先盡量拖延時間尋求生機，假惺惺道，“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不過，還望皇帝陛下讓小臣死個明白，明軍如何找上我們的？”
“那就讓你死個明白�！敝扉πα诵Γ骸笆琼^靼部降將提供的你們情報�！�
“皇上，他們這是借刀殺人��！”也先當(dāng)即道，“兀良哈和韃靼曖昧，若是瓦剌再遭受重創(chuàng)，那蒙古可真就要統(tǒng)一了�！�
“兀良哈？”朱棣眉頭一跳，盡管知道這崽子是在求活，卻還是有些擔(dān)憂。
想要把草原上的人殺光，這根本不可能，最好的辦法，就是削弱他們，并讓他們內(nèi)耗，可若真把瓦剌打的太狠，草原上的平衡就打破了。
本來朱棣的設(shè)想是，主打韃靼，次打瓦剌，兀良哈留著不動，讓其為了生存，與瓦剌聯(lián)手抵御韃靼。
草原上三股勢力相互牽制，呈三足鼎立之勢，卻又相互吞噬不了對方，這才是朱棣想看到的結(jié)果。
可要是兀良哈歸附了韃靼，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來人，去把韃靼降將，那什么…貼木兒帶來�！敝扉σ獑杺�明白。
也先稍稍松了口氣，但仍不敢大意。
不多時，阿失貼木兒被侍衛(wèi)帶進營帳。
朱棣開門見山：“兀良哈可歸附韃靼了？”
“��？這……”阿失貼木兒臉都白了，又看了一眼也先，明白秘密暴露了，于是納頭便拜，“皇帝陛下明察，我們也是被逼的啊，都是韃靼……”
巴拉巴拉……
朱棣臉色難看起來，沒想到這一問，竟問出個驚天大秘密出來，李青也不禁心中一沉。
娘的，打錯人了。
“閉嘴！”朱棣打斷阿失貼木兒的滔滔不絕，強壓著怒火，咬牙道，“朕問，你答！”
平息了一下怒氣，朱棣問：“那晚與明軍作戰(zhàn)的，都是兀良哈三部的人對吧？”
阿失貼木兒惴惴不安地點頭，剛欲辯解，朱棣又問：“俘虜、牛羊、駱駝……也都是兀良哈三部的？”
“是…是的�！�
聞言，朱棣臉色更是難看，“也就是說，那晚大戰(zhàn)，韃靼一點折損都沒有了？”
“應(yīng)該是有的�！卑⑹зN木兒硬著頭皮道，“韃靼兩萬余騎突圍，怎么也得撂下數(shù)百人吧。”
“你……”朱棣氣結(jié)。
李青開口道：“不對啊，你們兀良哈雖比不上韃靼、瓦剌，但在草原上也算是大部落了，怎么就那么點兒牛羊、婦孺？”
“其他的都被韃靼部搶走了。”阿失貼木兒哭訴道，“他們簡直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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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后，李青總算是聽明白了大概。
韃靼假借和兀良哈聯(lián)盟，誘騙了他們的族人，戰(zhàn)士，牛羊等一切財產(chǎn)，然后將大本營轉(zhuǎn)移他處，只有三萬多人駐扎原地，等著大明來攻。
其目的就是，讓大明幫他們消滅兀良哈精銳，然后徹底吞并兀良哈，借刀殺人，借機壯大。
不止如此，韃靼還算到了大明打完他們，勢必會打瓦剌，于是故意留了些活口，好讓瓦剌也遭受大明重創(chuàng)，
又一次借刀殺人！
而且，韃靼還算準(zhǔn)了投降的兀良哈人，不敢自爆是兀良哈在和明軍作戰(zhàn)，只能以韃靼人的身份投降，為了立功，還會送上瓦剌的情報……
李青總算是明白，為何先前那一仗，會那般不合常理。
敢情從頭至尾，都是韃靼設(shè)的局，更可怕的是，韃靼在半年前就開始謀劃了，甚至去年韃靼寇邊，就是在做鋪墊。
這縝密的算計……李青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韃靼大營在哪兒？”朱棣問。
“回皇帝陛下，小臣…真不知道�！卑⑹зN木兒搖頭，“小臣只知道瓦剌營地所在，這還是阿魯臺告訴小臣的�！�
“混賬……！”朱棣暴怒，“自己族人去了哪兒你都不知道？”
“小臣……”阿失帖木兒訕訕道，“阿魯臺說，保密是為了族人的安全�！�
朱棣震怒，當(dāng)場就要宰了這廝，因為這貨把他的部署整個都打亂了。
也先卻是心中大喜，他明白，自己死不了了，而且，還有了談判的資本。
“皇帝陛下，請饒恕這位可憐人吧。”也先恭敬道，“如今韃靼勢大，唯有瓦剌、兀良哈聯(lián)手，才勉強能和韃靼抗衡，
瓦剌會竭盡全力地幫助兀良哈，搶回他們的族人，削弱韃靼勢力，更好為大明抵抗韃靼。”
明知瓦剌也不是好鳥，但朱棣不得不考慮這毛頭小子的計策。
因為，蒙古統(tǒng)一是他萬萬不能容忍的。
朱棣不是瞻前顧后之人，當(dāng)即道：“傳令，停戰(zhàn)！”
頓了頓，“都去帳外候著，等候差遣�！�
眾人行禮，退出營帳。
李青沒走，因為朱棣給他使眼色了。
“皇上，現(xiàn)在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那小子說的不錯，決不能讓蒙古統(tǒng)一�！敝扉τ趿丝跉猓斑@一次出征，雖然很大程度上削弱了草原上的勢力，但也造成了不平衡，他娘的……”
李青更關(guān)心如何處置也先，瓦剌先后兩次挨揍，如今實力已然大減，只要再滅了這個小崽子，他相信，未來不會再發(fā)生那樣的慘案。
“皇上，那個后生留不得啊！”李青拱火，“小小年紀(jì)就有如此心機，不弄死他，未來他若成了瓦剌首領(lǐng)，定是大明的心腹之患�！�
“嗯，朕也是這么想的。”朱棣深以為然，“不過……
不能光明正大的殺，如今韃靼勢大，瓦剌尚需安撫，你有沒有辦法，讓他不明不白的死，且不會讓人懷疑，是咱大明動的手？”
李青微微一笑：“有！”
第119章
喝酒喝死，可怨不著別人
朱瞻基火急火燎地進來，焦急道：“皇爺爺，再有大半時辰就能分割戰(zhàn)場了，這個時候時不宜……”
見爺爺臉色陰沉，朱瞻基的咽下了后面的話，不解地望向李青。
李青簡單解釋了一下，朱瞻基神色也凝重起來。
“瓦剌戰(zhàn)損如何？”朱棣問。
“目前至少斬敵六千余人，傷敵萬余，瓦剌已傷了元氣，甚至已經(jīng)有了逃竄跡象。”朱瞻基道。
朱棣眼睛微瞇，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沉吟片刻，道：“李青，你去走一趟，跟脫歡好好‘談?wù)劇�。�?br />
“臣遵旨�！崩钋喙傲斯笆�，“那也先……？”
“殺還是要殺的�！敝扉Χ苏{(diào)子，“還是那句話，人得死，但不要讓人覺得是咱們弄死的�！�
“明白！”李青點了點頭，又問：“那兀良哈呢？”
朱棣思索片刻，道：“數(shù)千俘虜帶回去也沒多大用，而且那樣的話，兀良哈也就完了，還是留在草原上吧！
有了火種，韃靼部的那些兀良哈人，便不會輕易被融合，至少能讓韃靼內(nèi)部不那么安穩(wěn)�！�
“皇爺爺高見�！敝煺盎鶉@服道。
朱棣心情很不好，也沒理會孫子的馬屁，“李青，朕給你五百精銳�！�
“不用，五十人足矣�！崩钋嘈Φ�，“我大明軍就在這兒，瓦剌剛被胖揍一頓，脫歡只要不想死，萬不會對我動手，人越少，越能體現(xiàn)明軍的自信，反而有助于談判。”
“嗯…有道理。”朱棣沉吟少頃，“給你三天時間，家里還有一大堆事兒，不能在這兒干耗著�！�
李青點頭，他也想盡快回去，草原風(fēng)景雖美，但終究沒有家好。
……
營帳外。
綽羅斯·也先、阿失貼木兒，正在焦急等待著，小命還攥在明軍手里，他們?nèi)绾尾患薄?br />
見李青出來，二人忙迎上前，“這位大人，皇帝陛下如何安排我們？”
李青笑了笑，看向阿失貼木兒，“你隨這位小將軍去帶上你們族人，稍后隨本官去瓦剌大營。”
阿失貼木兒愣了愣，旋即大喜，顛顛兒地跟著朱瞻基去了。
二人走后，也先笑問道：“皇帝陛下可是同意了小臣的建議？”
李青點頭。
也先長舒一口氣，這一刻，他緊張的心情徹底放松。
這下不僅可以減少瓦剌傷損，還能借助大明抵抗韃靼侵?jǐn)_，甚至借機做大。
年僅十四歲，就做能促成此等大事，日后瓦剌首領(lǐng)之位，非我莫屬……也先內(nèi)心激動。
年僅十四五歲，就如此妖孽，日后定是大明的心腹大患，留他不得……李青心起殺機。
“不知這位大人如何稱呼？”也先開始套近乎，他知道聯(lián)盟洽談，多半就是眼前這位明朝官員來進行，和他處好關(guān)系，回去后，才更能體現(xiàn)自己的能力。
“大明永青侯、兵部尚書、太子太師，李青！”
也先心中一驚，無論是侯爵，還是尚書，都是身份極為顯赫的存在，再加上一個太子太師銜，更是尊貴的無以復(fù)加。
他沒想到這個戴面具的男子，來頭竟然如此之大，神色更恭敬了幾分。
要是他知道自己爺爺，就是死于我之手后，還會不會如此……李青心道：“算了，過不多久爺孫倆就會相遇�！�
小半時辰后，朱瞻基領(lǐng)著阿失貼木兒，以及精挑細選的五十位騎兵精銳，趕了過來，“那邊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李青點頭，正欲出發(fā)，卻被朱瞻基拉住。
“？”
朱瞻基拉著他走向一旁，小聲道：“青伯，我也想去。”
“胡鬧嘛不是？”李青沒好氣道，“你是未來的儲君，怎能輕易犯險？”
“他們又不知道我的身份�！�
“那也不成。”李青堅決反對。
不過被朱瞻基這么一說，李青還真覺著得帶個秘書什么的，自己好歹也是侯爵兼尚書，那些士兵又大字不識幾個……
“你把于謙給我找來�！崩钋嗟馈�
“……”朱瞻基搖頭，“我不去。”
“不去是吧？成，我這就回去告訴皇上�！�
“好好，我去還不成嘛，真是服了你了�！敝煺盎魫瀴牧�。
……
兩刻鐘后，李青、于謙、也先，五十精銳鐵騎，以及阿失貼木兒和他的族人，一起趕往瓦剌大營。
雙方已經(jīng)停戰(zhàn)，只有少量士兵在陣前對峙，余者皆各自回到自己陣營，埋鍋造飯，解決溫飽。
李青并未對也先動手，若想不把禍水引到大明身上，只有讓他死在自家陣營中。
為防意外，這一隊人馬特意繞了個遠路，由也先打頭陣，避免不必要的誤會。
趕到瓦剌大營時，已是傍晚時分。
經(jīng)此一戰(zhàn)，瓦剌的氣焰幾乎熄滅，明軍彪悍的戰(zhàn)力、恐怖的火炮，讓他們再次明白，雙方的差距之大，根本不是靠勇猛能夠彌補的。
不少老將都憶起了忽蘭忽失溫那一戰(zhàn)，對求和也不再排斥。
脫歡壓力大減，他本來就不想打，只是礙于臉面，直接認(rèn)慫會削弱他的威望，如今這種局面正是他想看到的。
瓦剌大營內(nèi)，脫歡隆重接待李青，瓦剌各部大將，也一一上前行禮。
這些個桀驁不馴的漢子，此時異常溫馴。
無論在什么時候，武力永遠是解決問題最優(yōu)選。
打服了，才能心平氣和談事情。
肥美的烤全羊，精釀的馬奶酒……李青吃肉喝酒，跟在自己家一樣，絲毫不見外。
于謙沒多大胃口，他心里裝著和談事宜，而且馬奶酒他也喝不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