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楊榮接言道，“向皇上認(rèn)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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蹇義府邸。
一群人臉色快意，他們只是略微出手，便已達到內(nèi)閣的極限，小小內(nèi)閣不足道爾。
不過，蹇義和夏原吉卻是眉頭緊鎖。
“諸位別大意，大局還未定下呢。”夏原吉道，“百姓遷徙的國策，沒執(zhí)行完，孰勝孰敗尚且未知，我們必須謹(jǐn)慎行事；
再者，瞅我們毛病的可不只內(nèi)閣，別忘了，還有個都察院虎視眈眈呢。”
蹇義點頭：“都察院想壓六部一頭之心，不是一天兩天了，之前先帝在位時，他們就明里暗里的嘗試過，只是不敢過分罷了；
如今新皇剛登基，他們就迫不及待地出手了，可見其早有預(yù)謀�！�
“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工部尚書問。
“先向皇上認(rèn)錯，而后拉攏李青�！卞苛x道。
工部尚書百思不得姐：
“向皇上認(rèn)錯是應(yīng)該的，但……拉攏李青就算了吧？”他無奈苦笑，“那廝就是個無底洞，根本填不滿，而且他拿錢不辦事，不值得相宜�！�
“他辦事了�！毕脑�，“今日早朝，他可是打斷了皇上欽定侍郎去南京，你們都忘了？”
工部尚書一怔，隨即道：“即便他不打斷，我們也能爭辯��！”
“不一樣，一旦爭辯，結(jié)果就尚未可知了�！卞苛x道：“他是兵部尚書，到底和我們是一路人，且從他第一個跳出來，提議加大百姓遷徙的行為來看，他也不想內(nèi)閣做大。”
“嗯…蹇尚書言之有理�！�
夏原吉起身道：“趕早不趕晚，我們?nèi)ジ噬腺r不是吧，內(nèi)閣離皇上可比我們近，少不得他們會在皇上面前嚼我們舌根子，皇上耳根子又軟，不能拖。”
“走著。”
……
“爹，不去御書房嗎？”朱瞻基見老爹往后宮走，拉住他道，“還有好多國事需要處理呢。”
“不用，等他們?nèi)她R了，我再過去�！�
“人齊？”
小胖一笑：“他們不賠禮道歉行嗎？我不要面子的��？”
“原來如此�！敝煺盎腥�，忽的想起皇爺爺、李青說過的話：別看你爹一副好欺負模樣，其實段位高著呢。
這一刻，朱瞻基真心覺得之前太小看父親了。
“爹，我們?nèi)ブ械畎伞！敝煺盎鶖r住父親去后宮的步伐，笑道，“咱爺倆好久沒喝一場了，不如喝兩杯吧，兒臣有些事兒跟您說�！�
“嗯…也好�！�
自打登基后，他整日忙，難得有機會和兒子獨處，小胖便打消了獎勵自己一下的念頭。
中殿。
酒菜上齊，爺倆一邊喝酒，一邊聊天兒。
“爹，李青建議兒臣執(zhí)掌兵權(quán)。”朱瞻基試探道，“他說這樣可以替您減輕一部分壓力，也能更好的壓制群臣，于江山社稷而言，有利無害……”
“當(dāng)然，兒臣沒那個心�！敝煺盎忉尩溃斑@些都是李青的看法�！�
皇帝這個位置太過特殊，特殊到父殺子，子弒父的例子都出現(xiàn)過。
雖說他們父子感情深厚，但在這種事上，朱瞻基也不敢提前表露野心，畢竟，老爹兒子多了。
太子掌軍權(quán)，對皇帝的威脅太大了！
“咱們父子不用這么見外�！毙∨中π�，“這九五至尊的寶座，為父看得并沒你想的那般重�！�
頓了頓，“你之前隨你爺爺多次出征，在軍中也積累了不小的聲望，提前接管軍隊也好，你不說，我也打算說這事兒�！�
小胖飲了口酒，笑道：“眼下正是個好機會，若之前讓你接管軍隊，勢必會遭六部、內(nèi)閣的集體反對，
但如今不同了，他們斗得正兇，多半顧不上這事兒�！�
朱瞻基提起酒壺，給父親添上酒，“那要是他們顧得上呢？”
“好說，六部顧得上我用內(nèi)閣，內(nèi)閣顧得上我用六部�！毙∨中χf，“他們不會不懂這個道理，所以大概率不會挑事兒�！�
“父皇英明�！敝煺盎e杯和他碰了一下，一口飲盡杯中酒，訕訕道：“其實兒臣也沒這個想法，都是李青……”
“行了�！毙∨中αR道：“都說不用解釋了，反正遲早都是你的�！�
這話甚至有種鼓勵兒子造反的意味，但同時，也證明了老子有多信任兒子。
朱瞻基備受感動，“爹……”
“好啦，喝酒�！�
“哎，好�！敝煺盎宋亲�，“兒臣敬您。”
……
御書房。
內(nèi)閣、六部，分兩隊站好，互相看對方不順眼。
不過，這次誰也不敢再鬧了。
一群人等了半個時辰，小胖和朱瞻基才姍姍遲來。
“臣等，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太子千歲……！”
小胖面沉似水，哼了一聲，走到御案前坐下，也不讓起身。
朱瞻基暗贊：明明進殿前，還有說有笑，這一轉(zhuǎn)眼就憤怒不已，我要學(xué)的太多了。
“臣有罪！”蹇義叩首，語氣充滿慚愧自責(zé)，“微臣君前無禮，請皇上圣裁�！�
“臣也有罪�！秉S淮緊隨其后，似是為了攀比，直接道：“請皇上降重罪�！�
麻蛋，這也能卷？
蹇義快要裂開了，改口道：“請皇上治罪�！�
“呵呵，何罪之有？”小胖冷哼道，“不過是逼宮罷了�！�
“��？”蹇義連連叩首，“臣絕無此意�！�
“一個百姓遷徙的國策，朕反復(fù)強調(diào)了幾日，愣是一點動靜沒有，還說無此意？”小胖冷笑連連。
內(nèi)閣暗暗得意，跪在地上側(cè)臉看向?qū)γ妗?br />
蹇義連忙解釋：“政令下達，需要一個過程，皇上放心，這次南民北遷的力度，定然空前大，六部不會讓您失望�！�
“內(nèi)閣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秉S淮緊跟著道。
朱瞻基心下大喜：內(nèi)卷好，內(nèi)卷真好啊，太喜歡他們內(nèi)卷了……！
第15章
大明的福運
永青侯府。
蹇義、夏原吉等人再次來訪，一眾大佬濟濟一堂。
“李尚書，這次南民北遷，內(nèi)閣也要參與其中，”蹇義問：“對于內(nèi)閣，你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李青翻了個白眼兒，“圣意很明確，誰做的好，誰占據(jù)主動權(quán)，只要六部干得漂亮，他們支棱不起來。”
夏原吉苦笑，直言道：“蹇尚書的意思是，你可有具體應(yīng)對之策�！�
“李尚書大才，想來已然有了腹案，還望不吝賜教�！北娙朔畛小�
他們心里雖然討厭李青，但也認(rèn)可李青的本事，尤其是對皇上的影響力，簡直無與倫比。
李青掃了眼眾人，道：“腹案沒有，不過有一個忠告，諸位要不要聽？”
“請李尚書明言�！卞苛x說。
“說白了，這次百姓遷徙就是競爭，既然是競爭，就有良性、惡性之分�！崩钋嗟溃骸叭粝雰�(nèi)閣支棱不起來，首先得把屁股擦干凈；
別忘了，還有個都察院看著呢，言官一張嘴可是能說死人，關(guān)鍵時刻奏上一本狠的，不僅當(dāng)事人難受，還會影響大局，甚至因此輸?shù)粢膊幌∑��！?br />
李青抿了口茶，淡淡道：“諸位也不想成為內(nèi)閣、都察院的墊腳石吧？”
一群人默然。
在這個位置上待了這么久，誰還沒點兒見不得人的腌臜事兒？
李青起身，一臉光偉正：“我今兒就表個態(tài)，不管你們?nèi)绾�，我兵部，這次將全力推動南民北遷的國策，不遺余力；
我不能保證六部如何，但我能保證我兵部的侍郎，絕不會流放南京�！�
他掃視了自家兩位侍郎一眼，霸氣道：“你二人放心，有我在，內(nèi)閣無人能取代你們�！�
尚書威武……兵部左右侍郎都快感動哭了。
其他人則是一臉希冀的看著自家尚書，蹇義、夏原吉等幾位尚書，連忙做出承諾。
李青見局勢明朗，正色道：“今時不同往日，這次容不得半分馬虎，諸位若不想被淘汰，就拿出十二分精神對待。”
頓了頓，“非李某說話難聽，這次要是誰還打著渾水摸魚的心理，那干脆也不用干了，直接卷鋪蓋去南京上任得了。”
蹇義深吸一口氣，起身道：“李尚書言之有理，這次不同以往，諸位莫要再抱有僥幸心理了�！�
……
一群人離去沒多久，朱瞻基就來了。
“青伯，父皇讓我掌軍了。”朱瞻基喜滋滋地說。
“恭喜�！崩钋嗟f了句，便沒了下文。
“……”朱瞻基問，“你說我從哪里入手更為合適？”
“隨便。”李青無語道，“你又不是小孩兒了，對大明軍隊也相當(dāng)了解，這么大的人怎么一點主見都沒有？”
朱瞻基不僅沒裝到，反而被李青數(shù)落一通，不禁滿臉黑線。
見李青皺著眉，好奇問道：“青伯你想什么呢？”
“既然皇上同意，那你盡快掌軍�！崩钋鄧�(yán)肅道，“不久的將來，可能會出亂子�！�
“亂子？”朱瞻基怔了一下，“你是說二叔要造反？”
李青反問：“你就那么篤定你二叔會造反？”
“呃……”朱瞻基訕訕道，“二叔的事兒，我也有所耳聞，坦白說，他是被爺爺坑了，以他的性子心里肯定咽不下這口氣。”
“他不會造反�！崩钋鄵u頭，“樂安不過一個縣城，他沒有護衛(wèi)，也沒有城池，距離京師不過千里，憑什么反？”
“這個……萬一呢？”
李青問：“萬一有朝一日他真反了，你打算如何應(yīng)對？”
“我……”朱瞻基想了想，“若他識時務(wù)，我會讓他在京師漢王府度過晚年�！�
“他若不識時務(wù)呢？”
朱瞻基默然片刻，“殺！”
李青暗嘆：不愧是朱棣最看好的繼承人，果真殺伐決斷，對自己的親叔叔都不手軟。
坦白說，從個人的角度上，李青并不是很喜歡朱瞻基，但從一國之君的角度出發(fā)，朱瞻基滿足了他對皇帝的所有期望。
朱瞻基具備明君該有的品質(zhì)，也相當(dāng)有能力，雖然還不足夠老練，但各方各面都已然很出色。
朱瞻基有他爺爺?shù)暮堇�，也有他父親的才能，心狠手辣，做事果決，絲毫不拖泥帶水，同時也有一顆治國安邦的心。
這樣的人做皇帝，是大明的福運。
“不說這個了，我讓你盡快掌軍，不是因為你二叔�！�
“那是……？”
“我說的亂子是指南方�！�
朱瞻基不解道：“市禁則轉(zhuǎn)商為寇，市通寇轉(zhuǎn)為商，海運一開，市舶司一建，無論是平頭百姓，還是富紳地主，都能在其中分一杯羹，之前走私的賊寇定然棄暗從明，能出什么亂子？”
“不是賊寇，而是…官紳、勛貴，亦或藩王�！�
“這……你是說，他們有會異心？”
“不一定，但防患于未然總沒錯�！崩钋鄧@了口氣，“海上貿(mào)易的利潤太大了，可以快速讓許多家族崛起，乃至上升到一個極高的高度，
但凡有些權(quán)勢的，沒人不想從中分羹，便是藩王也是一樣；
在此過程中，他們頻繁接觸，或形成產(chǎn)業(yè)鏈，或相互合作，總之，最后肯定是利益捆綁�！�
朱瞻基瞬間get到點，凝重道：“官紳和藩王若捆綁在一起，那后果就嚴(yán)重了�！�
“哎？倒也不至于翻天�！崩钋鄵u頭：“目前的大明正是國力最強盛的時候，他們反不了，也不敢反，但會讓大明陷入內(nèi)耗�！�
“另外，還有一點才是重中之重。”李青嚴(yán)肅道，“一旦江南出了亂子，朝堂上的那群人勢必借題發(fā)揮，嚷嚷遷都回南京；
甚至為了回南京，他們會暗中幫助作亂之人，讓亂子越來越大，最后不得不遷回去�！�
朱瞻基倒吸一口涼氣，神色也嚴(yán)肅起來：“你的意思是……我去駐守南京？”
李青點頭：“你是太子，又掌著兵權(quán)，只要你去了南京，無論是南方的官紳，還是京師的官員，都不敢有所異動；
不過你也不用太急，開海沒那么快落地，至少也得半年時間。”
朱瞻基皺了皺眉：“半年初步掌軍權(quán)我可以做到，去南京我個人也沒什么問題，但問題是……”
他苦笑道：“太子掌軍本就有些犯忌諱，要是再大老遠地跑去南京，只怕會給人一種一朝兩帝的感覺，屆時必定流言四起�！�
“你爹不是那樣的人�！崩钋嘈Φ溃傲餮灾褂谥钦��！�
“不一樣的�！敝煺盎鶕u頭道，“豈不聞：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
你都說了，那群人希望亂子鬧大，又豈會同意讓我去南京？
流言說上一千遍，可就成真的了，我可不想父子猜忌，離心離德�！�
李青無言，只好退而求其次：“那你先接管軍隊，至于后續(xù)……視情況而定吧�！�
“嗯，成�！敝煺盎饝�(yīng)。
“對了，還有一件事。”李青說道，“這次南民北遷力度定會空前強大，尚書侍郎不下鄉(xiāng)，主力應(yīng)該是郎中之類的京官，于謙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對江南也比較熟悉，一直待在都給事中這個位置，著實有些屈才，你引薦一下�！�
朱瞻基好笑道：“這種小事，你跟父皇說一下就成，干嘛非要我……”
“事不大，但當(dāng)事人很大�！崩钋啻驍嗨�，叮囑道，“于謙非常人，他日你當(dāng)了皇帝，可為你的股肱之臣�！�
“他真有這么厲害？”
“相信我，沒錯的�！崩钋嗟溃拔业难酃夂螘r差了？”
朱瞻基一想也是，“沒問題，還有嗎？”
“嗯……”李青想了想，補充道：“到時候可以他一個高位，但也不要太高了�！�
第16章
打人打臉，罵人揭短
“給高位，又不能太高？”朱瞻基納悶兒道，“這又是為何？你不是說他很厲害嗎？”
李青嘆道：“他太…特立獨行了。”
“你不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