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說到這兒,她戰(zhàn)術性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給王振說話的機會。
王振自然看得出來,略一思考,果斷站隊孫皇后。
無他,孫皇后年輕,這后宮之主的位置,早晚是她的。
雖然張皇太后更強,但…孫皇后潛力更大。
“王振唯娘娘馬首是瞻�!�
挺上道啊……孫氏越發(fā)滿意,慢悠悠道:“王振,你的夢想是什么?”
王振不加思考,說道:“成為三寶太監(jiān),鄭和那樣的人!”
第73章
各使手段
三寶,是所有太監(jiān)的偶像,有些權勢的太監(jiān)都將其視作終極夢想。
王振說到三寶,諂媚神色盡去,滿臉的尊敬,向往。
太監(jiān)也能做一番大事業(yè),亦能青史留名!
“有志向!”孫氏微微一笑,“你既然有顆為大明盡忠的心,那本宮未嘗不能助你一臂之力�!�
王振心中大喜,連連叩首:“娘娘大恩大德,奴婢萬死難報�!�
頓了頓,“敢問娘娘有何差遣?”
孫氏很喜歡他的態(tài)度,笑道:“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是太子不常來后宮,皇太后…也不讓他來見本宮,你和太子接觸機會多,想辦法帶他來本宮這兒�!�
王振一怔,心中苦澀。
現(xiàn)在他和太子接觸機會也少了很多,不至于見不上面,卻也少的可憐。
無論是外廷的于謙,還是內(nèi)廷的皇太后,都不喜歡他,甚至連小太子本人,對他也沒以前親近了。
這也是他站隊孫氏的原因之一,不是他不想跟著皇太后混,是皇太后不待見他。
至于外廷,于謙每每見他,都是一副冷眉豎眼模樣。
“奴婢謹遵娘娘懿旨�!蓖跽衽率ダ脙r值,沒敢說出來自己境況。
他這低眉順眼的謙卑模樣,讓孫氏找回了皇后的尊嚴、自信。
她笑著道:“本宮素來大方,只要你一心一意為本宮辦事,本宮不會虧待了你�!�
“是是是,娘娘大氣,奴婢先多謝娘娘了�!蓖跽裾~笑著奉承。
~
楊府。
楊士奇抿了口茶,看向楊榮、楊溥。
“對于于謙,你們怎么看?”
楊溥沉聲道:“于謙太過理想主義,如今先帝崩逝,大明格局定然是自上而下松弛,甚至失去管控,先帝的那一套體系,定然隨著時間推移而崩壞,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
必須要做出妥協(xié),可他不愿妥協(xié),如此下去,可能會造成非常嚴重的后果�!�
頓了頓,嘆道:“太子太過年幼,根本沒有鎮(zhèn)住場子的可能�!�
“不能讓于謙起勢�!睏顦s直接表明立場。
楊士奇點點頭,他和楊榮想法一致,“弘濟,你的意思呢?”
“要不讓于謙先試試,實在不行……”楊溥話沒說完,便被打斷。
楊榮道:“現(xiàn)在我們就被動了,先機已失,一步讓,步步讓,等于謙鑄成大錯,我們即便想挽回,也無能為力�!�
“我同意勉仁的看法�!睏钍科婵聪驐钿撸昂霛阋蔡硐牖�,于謙不是以前的于謙了,我們都看錯了他,將他想得太簡單了�!�
楊士奇瞇著眼道:“本以為他是個搏名的直臣,現(xiàn)在看……哼,其野心之大,令人膽寒�!�
楊溥笑了:“你們也太高抬他了吧?
他不過一個兵部侍郎,能有多大本事?
再者,士奇兄你是兵部尚書,還怕他一個侍郎?”
(ps:楊士奇,名楊寓,字士奇。)
奪命三連,讓楊士奇老臉有些掛不住,他確實管不住于謙。
莫說現(xiàn)在,以前也管不住。
于謙根本沒把他這個尚書放眼里過,偏偏前有李青,后有皇帝,他還真奈何不了于謙。
現(xiàn)在于謙倒是沒二人撐腰了,但也起來了,還有一個張輔和他沆瀣一氣。
楊士奇雖是于謙頂頭上司,卻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咳咳……”楊榮清了清嗓子,替楊士奇挽尊,“現(xiàn)在于謙有張輔幫助,張輔又是外臣和皇太后的唯一接頭人,弘濟你可莫小瞧了于謙。”
楊溥是個直性子,“你們說怎么辦?”
“結黨!”楊士奇道。
“我們不是在結了嗎?”楊溥不解。
楊榮不爽地瞥了他一眼,“那叫結黨嗎?那叫人情世故,從現(xiàn)在起才正式開始�!�
楊溥摸了摸鼻子,苦笑道:“看來你倆都有主意了�!�
“弘濟你這就見外了,我們這不是和你商量著來的嘛。”楊士奇笑吟吟道,“來,喝茶,我們慢慢談�!�
……
“爭取張輔?”楊溥果斷搖頭,“士奇你也太異想天開了,張輔什么身份,咱們爭取的動他?”
楊榮和楊溥看法一致,“爭取張輔,還不如爭取太子呢�!�
楊士奇無奈,仔細一琢磨,也覺得自己太過理想了,苦笑道:“現(xiàn)在爭取太子已經(jīng)有些晚了,于謙近水樓臺先得月,更關鍵的是……于謙他咬死不放人��!”
“這確實是個問題�!睏顦s嘆了口氣,突然他眼睛一亮,“既如此,我們何不爭取張皇太后?”
“爭取皇太后?”
“沒錯!”楊榮道,“先帝給了張皇太后國政大權,我們直接促請她上殿視朝,這一來,張輔的優(yōu)勢蕩然無存�!�
“妙哉�!睏钍科嬉慌拇笸龋�,“就這么辦,反正這是先帝的遺詔,這樣做不算壞了規(guī)矩。”
楊溥也點頭道:“可行�!�
“如何爭��?”楊溥問。
楊士奇笑道:“簡單,給她娘家人討封爵位�!�
…
東宮。
結束了一天學業(yè)的小朱祁鎮(zhèn)長長松了口氣,揉了揉發(fā)酸的手腕,小臉皺巴巴的,很不開心。
他現(xiàn)在每天都過得很壓抑,全然沒了先前樂無憂的生活。
每天都要讀書,寫字,繁重的學業(yè),以及父皇崩逝,還有做皇帝的艱難,把他壓得喘不過來氣。
“太子,你…不舒服嗎?”
小家伙兒搖頭:“老師,今晚我想去找皇奶奶�!�
于謙默了下,點頭答應。
小家伙兒這才露出開心笑容。
見他笑,于謙也笑了,心中卻有些苦澀,他自己都覺得小家伙兒很壓抑。
什么都做不了,卻還要如此辛苦。
但沒辦法,若不如此,等他長大還是什么都做不了。
傍晚,于謙回了家,難得和妻兒共處,老婆孩子熱炕頭。
小家伙兒開心地去了后宮。
還沒到坤寧宮,就遇到了多日不見王振,他笑著打招呼道,“大伴,你還好嗎?”
“回太子殿下,奴婢不好�!蓖跽駪K兮兮道。
“是誰欺負了你嗎?”
“不是,”王振搖頭,“是見不到太子,奴婢心里難過�!�
他這么一說,小朱祁鎮(zhèn)也難過起來,“沒辦法,父皇駕崩了,我要好好學習,將來做一個好皇帝。”
說罷,小家伙兒嘆了口氣,不開心地跟著宮女前往坤寧宮。
王振都驚呆了,他本以為太子會和他訴苦,并抱怨于謙什么的,畢竟于謙確實嚴格。
最不濟也會承諾帶他去東宮,做個伴讀加玩伴。
不曾想,小家伙就這么輕飄飄的一句。
太子他變了,也成長了些,以前的那一套怕是行不通了……王振望著小朱祁鎮(zhèn)的背影,陷入沉思。
~
坤寧宮,張皇太后也不開心,突然擔下這么大的擔子,她有些無所適從。
喪夫又喪子,孫兒又太過年幼,無法掌控朝局,她心中滋味可想而知。
本應該是養(yǎng)老的年紀,卻一點也不能懈怠。
看著呈報上來的國家大事,她心累的緊。
“皇奶奶,孫兒來看你了�!�
一道稚嫩的聲音響起,張皇太后抬頭,孫兒已到了近前,她連忙伸開雙臂,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鎮(zhèn)兒,到奶奶懷里來�!�
小朱祁鎮(zhèn)撲進她懷里,“皇奶奶,晚上我要和您一起睡�!�
“好�!睆埢侍蟠认榈男χ版�(zhèn)兒餓不餓?”
“我吃過了,還不餓�!毙≈炱铈�(zhèn)搖搖頭,掃視一圈,“花花呢?”
“去溜了,一會兒就回來�!睆埢侍笕嗔巳嗝夹�,有些疲倦,現(xiàn)在連個遛狗的時間都沒有。
重任在身,她不敢有分毫懈怠。
“鎮(zhèn)兒,奶奶還要忙一會兒,你先自己玩兒吧�!�
“奶奶在忙什么呀?”
“看奏疏�!彼χf。
“我也要看�!�
張皇太后訝然,她本以為孫兒會吵著吃零食,拉著她玩兒,沒想到他會這么懂事。
“鎮(zhèn)兒懂事了�!彼郎厝岬孛嗣䦟O子的腦袋,將奏疏在書案上攤開,“奶奶讀給你聽好不好?”
“嗯,好�!�
“真乖。”張皇太后欣慰又辛酸。
……
第74章
太子臨朝
次日。
辰時末,哭喪后,群臣有序地離開。
走到奉天殿前,楊士奇叫住張輔。
“國公,國不可一日無君,朝會停著可不行��!”
張輔輕輕點頭:“回頭我去知會于謙一聲,從明兒起,太子臨朝�!�
“太子臨朝是肯定的,但…非下官冒犯,太子太過年幼,便是臨朝,也怕是無作為,先帝遺詔,國家重務皆要上稟太后�!睏钍科鎳@道:“皇太后一直在后宮也不是個事兒啊!”
張輔皺了皺眉,有心拒絕,卻站不住腳。
太子年幼辦不了事是事實,先帝遺詔讓太后秉政也是事實。
楊士奇拱手道:“國事耽擱不得,還望國公以大局為重。”
張輔沉默少頃,點頭道:“好,本國公稍后去覲見皇太后。”
“英國公高風亮節(jié),一心為國……”楊士奇剛說了兩句套話,張輔便轉身離開,一點也不給面子,立場鮮明。
楊士奇很尷尬,卻也無可奈何,不忿的嘀咕:“我到底哪比于謙差啊!”
~
東宮。
于謙聽后,點頭道:“朝會確實不能久停,停久了百官不可避免的會懈怠,太子年幼,讓太后秉政也是先帝的遺詔,沒什么不妥。”
“可這樣的話……恐怕我的優(yōu)勢會蕩然無存�!睆堓o憂慮道,“結黨也會變得艱難�!�
于謙苦笑道:“結黨是為了更好的穩(wěn)住朝局,若是為了結黨不顧朝會,不是舍本逐末嗎?”
“倒也是。”張輔點點頭,不再糾結,“我去找太后�!�
走了兩步,他又回頭道:“你提前給太子說一下,讓他有個準備�!�
“好�!�
送走張輔,于謙回到學堂,叫停正在朗讀的小朱祁鎮(zhèn),“太子,明日你要起床很早。”
“為什么��?”
“從明日起,你要上早朝了�!庇谥t說。
“上朝?”小朱祁鎮(zhèn)好奇道,“就是去開會的大殿?”
“嗯�!庇谥t教道,“朝會上,群臣會向你行禮,你不要說免禮,要說眾卿平身�!�
“喔,我知道了�!�
“你要稱孤,不能再稱我了�!庇谥t又道。
小朱祁鎮(zhèn)點點頭,“要起多早�。俊�
“嗯…天不亮就要起�!庇谥t見他抗拒,又道,“皇太后會跟你一起,她也會上朝�!�
“這樣啊。”小朱祁鎮(zhèn)開心了些,“那我今晚還要去皇奶奶那兒�!�
于謙沒忍心拒絕,點頭說,“好。”
“我能不能玩會兒��?”
“好,那就玩會兒放松放松。”于謙答應,“太子想玩兒什么?”
“老師蹴鞠會嗎?”
“會一點�!庇谥t跟兒子玩過,但他好久沒玩兒了。
小朱祁鎮(zhèn)也好久沒玩了。
倆人踢得很臭,但小家伙兒很開心。
一向嚴格的于謙,今日格外好說話,因為留給這個孩子自由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