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李景隆卻沒好氣道：“別看他年紀(jì)不大，可是朱府老先生的親傳弟子，沒見朱老弟都叫他師兄嗎？
去去去，他一會兒還要給我看病呢。”
“呃…是，孫兒告退�！�
“太爺爺再見�！毙〖一飪簱]了揮手，接著又補充道，“干爹再見。”
“再見�！崩钋嘈χf。
…
院里又只剩下三人，李景隆說道：“兄弟，這是我能幫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李青眼眸濕潤，李景隆對他，自始至終都非常夠意思。
“欠你的人情我是還不上了�！崩钋鄧@了口氣，“我向你保證，小宏兒這一脈，永享富貴�！�
“我不為這個，你不要有壓力�！�
“我知道，”李青溫聲道，“對我來說，這不算壓力�！�
李景隆點點頭，欣然道：“人非草木，有個心靈寄托也挺好的，莫把自己活的太苦了�！�
“哎，知道了�！崩钋辔宋亲�，擠出一個笑意，“你累了，我?guī)湍闶崂硪幌��！?br />
“嗯，好。”
……
第98章
原來，他還會哭
李景隆確實累了，真氣輸送到一半兒他就睡著了。
李青將他推進(jìn)屋，移到床上，又和跟進(jìn)房間的李家子嗣囑咐一番，才與朱允炆一起離開。
一路上，朱允炆都在把玩平安符，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喜歡。
“既然喜歡，為何不跟師兄說呢？”李青不解，“你開口的話，我肯定給你�！�
“這是皇奶奶送你的，我不好意思要�！�
李青揶揄道：“都跟小孩子搶了，還會不好意思？”
朱允炆訕訕解釋，“這東西珍貴在意義上，又不是本身，對小孩子來說，這就是個地攤貨�！�
李青笑著點頭：“東西你得了去，那小家伙兒的見面禮，你去想辦法�！�
“沒問題�！敝煸蕿蓾M口答應(yīng)，笑著說，“反正花的都是你的錢�！�
李青沒好氣道：“你什么時候也學(xué)會李景隆那一套，嘴欠兒了呢？”
“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敝煸蕿擅Φ�，“師兄，我年紀(jì)也不小了，你別跟我一般見識�！�
李青：“……”
~
過年是歡快的，也是無聊的，李青實在閑的無聊，便想檢驗一下自己的實力，于是挨了頓胖揍。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輩子沒可能青出于藍(lán)了。
不是他不強，而是師父太牛，他在進(jìn)步，師父也在進(jìn)步，時間差根本追不平。
次日，
東廠提督劉公公登門。
“李大人，過年好��！”
“過年好�！崩钋嘈χ�了一禮，心說：我可沒紅包給你。
“公公來訪，可是有事？”
劉公公點頭：“皇上命咱家過了十五元宵節(jié)，就返回京師�！�
“哦�！崩钋鄵狭藫项^，不明白這跟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
只聽劉公公繼續(xù)道，“皇上說了，讓咱家和李大人一起。”
好嘛，我說呢……李青翻了個白眼兒，“皇上可是允諾過我，出了正月再回去呢�！�
“可皇上確實是這么對咱家說的。”劉公公正色道，“正月十六就得回去�！�
李青果斷不信，“你有證據(jù)嗎？”
“哦，有的�！�
“別掏了，我不看�！�
劉公公：“……”
糾纏許久，最終李青承諾是自己不愿回去，皇上要是生氣，自己擔(dān)全責(zé)，大太監(jiān)才離開。
這小皇帝，比他爹還沒品，出爾反爾都來了。
李青很氣憤，決定回去后要加大偷《永樂大典》的力度。
細(xì)細(xì)想來，大明迄今為止的帝王，就屬朱祁鎮(zhèn)最刻薄寡恩。
李青做了這么多事，可以說將大明已經(jīng)走歪的路，硬生生掰直了，可結(jié)果呢？
官兒是一級沒升，當(dāng)然，這個他也不在乎。
但俸祿不漲就說不過去了，畢竟他雖不上朝，但實事做的可真不少。
不漲就不漲吧，還他娘扣俸祿。
雖說當(dāng)初朱棣、朱瞻基爺孫倆也干過這事兒，但人家扣完錢，立即以別的方式補回來了，不像這孫子，他是真扣。
賞賜也是最少的，二十兩銀子，兩匹絲綢都拿得出手，也是沒誰了。
別說跟前幾任皇帝，就是跟憨憨比，李青都直搖頭。
他哼哼道，“這個假我是休定了，不出正月堅決不走，誰來也不好使，我說的�！�
…
接下來的時間，李青的活動很有規(guī)律，清早起來陪師父打拳，吃完早飯去曹國公府，一待就是一上午。
跟李景隆聊天兒，治療，同時，和小家伙兒互動。
李青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是如此喜歡小孩子。
那嬰兒肥的臉蛋兒、幼兒的童真，爛漫、活潑……連身上的奶腥氣他都很喜歡。
聽著一口一個干爹，他竟如此享受。
小李宏的父母，是標(biāo)準(zhǔn)的大戶人家出身，受過良好的教育，溫文儒雅的同時，也有著一些市儈，以及從小親族之間明爭暗斗，所磨煉出的心計。
但總體來說，人還可以。
稱不上喜歡，但也不討厭，有小家伙兒這個樞紐在，李青出于愛屋及烏，對兩口子的觀感尚可。
李景隆的心態(tài)極好，整日樂呵呵的，跟個老頑童似的，但實際上，他并沒有表現(xiàn)的那么安逸。
病入膏肓的身體，每況愈下，盡管有李青真氣的加持，仍不可避免的被病痛折磨。
但他并未表現(xiàn)出來，還說李青醫(yī)術(shù)高明，一點都不難受。
事實上，李青什么都知道。
他是醫(yī)生，怎會不知。
李景隆不想他擔(dān)心，他便也裝傻，甚至還洋洋自得。
以此，不辜負(fù)李景隆的良苦用心。
時間真是一個神奇的東西，賦予孩童茁壯成長，剝奪老人身心健康。
元宵節(jié)。
本是個吃湯圓的開心日子，曹國公府卻是一片肅穆、哀傷。
在李青、張邋遢齊齊出手的情況下，一直昏迷的李景隆總算是幽幽醒來。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像是拉破風(fēng)箱一般，蒼白的臉色有著一抹病態(tài)的紅潤。
這是張邋遢刺激了他最后的生機，給他時間交代后事。
“你怎么樣？”李青抓著他的手，緊張地明知故問。
李景隆喘了好一會兒，才道：“兄弟我這次是真不行了�！�
“沒事兒，人嘛，都會死的，我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崩罹奥⒚撔α诵�，反過來安慰道，“你不用為此難過，那邊兒還有藍(lán)玉呢，我不孤獨�！�
頓了頓，有些遺憾道：“不過，終究是辜負(fù)了父親的期望，這輩子沒干出什么轟轟烈烈的大事，也無功績可言�！�
“誰說沒有？”李青語調(diào)微顫，反駁道：“當(dāng)初你若攻進(jìn)北平城，大明哪有今日？
到了那邊兒，無論是見了老國公，還是太祖，你都能挺直腰板炫耀�！�
“太祖…”李景隆苦笑，“太祖怕是會剁了我�！�
“不會的，即便真要剁人，也是剁朱棣，跟你沒多大關(guān)系�！崩钋喟参�。
朱允炆說：“太祖真正在意的是大明江山，不是我這個皇孫，皇爺爺當(dāng)初選我，也是出于大局考慮，你不要想當(dāng)然，他不會怪你的�！�
“哎�！崩罹奥⌒睦锖檬茉S多，歉然道：“允炆，我最對不起你了�！�
“你對得起大明，這就夠了�！敝煸蕿奢p聲說，“至于我…其實吧，我并不喜歡做皇帝，你沒對不起我，反而給我去了重?fù)?dān)�！�
“是吧？當(dāng)初我一看就看出，你不是當(dāng)皇帝的料子�！崩罹奥〉靡獾溃骸澳悄阋趺锤兄x我啊？”
朱允炆：“你……！”
“咳咳……”
“你沒事吧？”朱允炆緊張道。
“有事，我快不行了�！崩罹奥∫肿】人裕叭ィプ屚饷娴哪侨横套舆M(jìn)來，我得交代…后事了�！�
朱允炆點頭，起身和張邋遢一起走了出去。
李青扶他坐起，讓他以舒服的姿勢，靠在自己懷里，同時，瘋狂給他渡真氣。
盡管李景隆的身體早已‘千瘡百孔’，根本鎖不住丁點兒真氣，但這樣做，能稍微讓他好受一點兒。
“兄弟，我只能陪你到這兒了。”
“很夠意思了�！崩钋嗾f，眼眶里的晶瑩匯集一處，流淌下來。
原來，他還會哭。
“都上百歲的老頭子了，咋還跟個小孩兒似的，我可沒工夫哄你。”李景隆揶揄道，“我還得留著力氣交代后事呢�！�
李青紅著眼笑：“你呀，到了那邊兒嘴要還是這么欠兒，看藍(lán)玉揍不揍你就完了。”
李景隆也笑了，“聽你這么說，我反而更期待了呢，不過，挨揍的指不定是誰呢。”
“你還挺自信。”
“那當(dāng)然�！�
說話間，李家兒孫洶涌進(jìn)來，數(shù)代人加在一起，足有四十多口。
進(jìn)門就跪，跪下就哭。
“不急著哭，先…先憋著，憋到我咽氣了再哭，肯定哭的更響�！�
臨終之際，李景隆依然惡趣味。
第99章
兄弟，再見了……
李家子嗣止住了哭，淚眼婆娑的望著他。
“這就對了嘛。”李景隆露出笑意，從被褥下摸出早已準(zhǔn)備好的遺囑，“老大�！�
“父親�！崩罴掖髢汗蛑锨�，紅著眼道，“兒子在�！�
“以后曹國公府就交給你了。”李景隆嚴(yán)肅道，“不求你多大長進(jìn)，只要維持現(xiàn)狀就可�！�
“是，兒子記住了。”李家老大鄭重點頭。
帝王家立嫡立長，百姓家傳嫡傳長，這是不成文的規(guī)定，沒有人不滿。
李景隆拍了拍好大兒的腦袋，又道，“老二過來一下�！�
“是�！崩罴依隙蛑锨�，“父親您說。”
李景隆張了張嘴，卻忽然道，“有些擠，老大你讓讓，給你弟弟騰個位子�！�
“……是，父親�！崩罴掖髢号驳揭贿�。
“老二，家里最大的酒樓交給你了�！崩罹奥诟�，“別想著做大做強，維持住現(xiàn)狀就可保你永享富貴，沒必要冒無畏風(fēng)險，懂嗎？”
“是，兒子謹(jǐn)記�！�
李景隆欣慰地點點頭：“你倆挪回去，給你們?nèi)茯v位子�！�
“是�！�
兩人挪了回去。
李景隆緩了口氣，見三兒子遲遲不上前，罵道：“老三你個兔崽子，怎么著，還得讓老子請你不成？
你個憨貨！”李景隆罵罵咧咧，“分錢不積極，腦子有問題！”
“父親，兒子錯了�！崩罴依先蛑锨�。
“你繼承兩座小的酒樓�！崩罹奥⊙院喴赓W，“挪回去吧。”
“是，父親�！�
“老四�！�
“兒子在�！�
“養(yǎng)豬產(chǎn)業(yè)歸你。”
“是�！�
…
“老大家的小老大，過來一下�！�
“老二家的小老三，過來一下�！�
……
李青嚴(yán)重懷疑李景隆是上了歲數(shù)，記不全兒孫名字了，這才論資排輩的喊人。
四十多口子人呢，李青看著都迷糊。
李景隆沒有完全采納李青建議，并未讓兒孫自己選，而是親自定下。
有的選定然會陷入爭論，最后結(jié)果，未必能盡人意，還不如他直接定死呢。
該說不說，李景隆做到了相對公平，庶子雖沒有分到優(yōu)質(zhì)資產(chǎn)，但分了不少錢財，遠(yuǎn)超他們的預(yù)期。
嫡系多少有些意見，卻也不至于不忿、紅眼。
四十多口人，連最小的李宏都獲得了一萬兩銀子。
一代二代李家子嗣，只恨自己生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