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遺憾的是小恒子沒能看到這一幕,不然肯定被爽到:讓你嘚瑟,遭報應(yīng)了吧?
“二叔,侄女兒有些怕�!敝焱袂逑騺碜R時務(wù),更是深諳‘打不過就找家長’之道,她才不會自己扛,“二叔,您得救救侄女兒呀�!�
“不用怕,有二叔在,你絕不會受到丁點傷害�!敝炱钼暶嫔珳睾停�(zhèn)定從容。
見狀,朱婉清提著的心,緩緩平復(fù)下來。
少頃,鳳輿抬至近前停下,接著,孫氏走了出來。
“小民女參見皇太后娘娘。”朱婉清執(zhí)禮甚恭,挑不出半點毛病。
與此同時,小太監(jiān)們也行禮參見皇帝,本來清靜的御花園,變得有些吵鬧,鳥兒‘撲騰騰’翅膀飛遠,蝴蝶也飛向花叢深處。
“平身�!�
聲音一前一后響起,朱婉清和小太監(jiān)們謝禮,起身,恭敬立在一旁,垂首不語。
朱祁鈺走上前,道:“太后有事,讓人通稟一聲也就是了,何必親自過來?”
如今的朱祁鈺,再不復(fù)當初登基時的模樣,十余年下來,他的皇帝之位堅如磐石,無人可撼動。
反倒是孫氏,早已沒了當初的聲望權(quán)勢,甚至連后宮中的奴婢們,也不再如當初那般死心追隨。
圍繞在這座皇宮的人,不管大人物還是小蝦米,個個都是勢利眼,誰能給他們帶來更大的保障,他們就跟誰。
莫說這些個宮女太監(jiān),便是朝中百官也是如此,在朱祁鎮(zhèn)徹底不回來的時候,孫氏的政治生命就結(jié)束了。
因為跟著她,非但不會延長自己的政治生涯,還可能會提前結(jié)束,在這個人均人精的權(quán)力場,幾乎沒有人情可言。
孫氏已是花甲之年,還能活多久?
出于自身利益考量,誰也不會傻到跟她一條道走到黑!
權(quán)力場最大的依仗就是‘勢’,勢強,根本不用費勁兒,就會有大量人匯集到你門下,為你效力;勢弱,你就是再說破天,也會人人避之不及。
眼下,孫氏便是如此。
她這個太后,早就沒了昔日威風,同時,她也老了。
兒子不回來,孫氏的權(quán)勢地位一落千丈,她的心氣兒也消弭殆盡,如同沒了牙的老虎。
她現(xiàn)在就是想使壞,也沒了能力,以往那些忠于她的人,早就改換了陣營,做什么都有心無力。
孫氏膽敢有一丁點兒不智想法,等不到實施就會被人告發(fā)。
唉…大勢已去啊……孫氏暗嘆一聲,擠出一絲笑容:“皇上日理萬機,本宮哪好煩擾皇上,只是……”
她看了眼朱婉清,道:“本宮對這小丫頭很有眼緣,想……”
“太后,她并非宮女�!敝炱钼暣驍嗟�,“這是永青侯的干女兒,太后若真有什么想法,不妨去和永青侯商量�!�
孫氏惱李青不是一天兩天了,聞言,忍不住輕哼:“他一臣子,本宮何須跟他商量?”
朱祁鈺淡淡說道:“朕也是受人之托,還請?zhí)篌w諒�!�
孫氏一滯,悻悻道:“那本宮跟這丫頭說說話,總可以吧?”
“嗯……可以�!敝炱钼暡缓锰^讓其難堪,點頭道:“太后請說�!�
“……”孫氏無語,“皇上誤會了,本宮的意思是…和她單獨談?wù)�。�?br />
“這恐怕……”朱祁鈺一臉為難,“這丫頭被慣壞了,對宮中規(guī)矩也不甚熟悉,方才都沖撞了太后……”
“沒關(guān)系,小孩子嘛,調(diào)皮點兒正常�!睂O氏笑著說,“本宮還不至于跟一個小丫頭過不去,況且,她這么可愛。”
呃呀……朱婉清起了身雞皮疙瘩,小眉頭微微一蹙,退至二叔身后。
她才不信呢,剛剛沖撞到孫氏,對方恨不得吃了她,眼下這番模樣,自然是騙不過朱婉清。
小丫頭能被李青夸聰明,又豈是浪得虛名,什么是表演,什么是真情流露,她看得明白。
方才老婆婆那下意識的舉動才是真的,現(xiàn)在只是刻意為之……朱婉清心道:“這老婆婆壞得很,我可得防著點兒�!�
朱祁鈺笑道:“鄉(xiāng)下孩子沒見過世面,太后何苦……”
“皇上~”小恒子再次去而復(fù)返,邁著小碎步快速行至近前,朝朱祁鈺低語,“皇上,王尚書求見�!�
朱祁鈺一怔,旋即明白,王直這是來向他辭行的,不由糾結(jié)起來。
總不能帶著個小姑娘去接見大臣,這太不合規(guī)矩了,可不見又不成。
王直是數(shù)朝元老,功勞苦勞都非一般人能比,為大明操勞了大半輩子,于公于私他都要見上一面,不然未免顯得太薄情寡義。
朱婉清看出二叔糾結(jié),內(nèi)心掙扎了片刻,道:“既是太后所請,小民女怎好拒絕,皇上日理萬機,可別因為小民女給耽誤了�!�
“真懂事�!睂O氏笑著附和,“皇上,丫頭說的是呢,你快去忙吧,本宮還能吃了她不成?”
朱祁鈺俯下身,捏掉小丫頭肩膀上的花瓣兒,趁機耳語了句:“不用怕,她不敢�!�
朱婉清不著痕跡地輕點了下小下巴,繼而下拜:“小民女恭送皇上。”
“恭送皇上……”小太監(jiān)們跟著下拜。
其實宮中規(guī)矩雖多,倒也不必如此頻繁行大禮,但人一外來戶都如此執(zhí)禮甚恭,他們這些奴婢自不能讓人給比下去。
“呵呵……平身吧�!敝炱钼曅πΓD(zhuǎn)身離開。
朱祁鈺剛走,孫氏就走上前,一把抓住朱婉清小手,親熱道:“可真招人稀罕,叫什么名字�。俊�
好討厭沒有邊界感的人……朱婉清強忍著不適,恭敬道,“回太皇太后娘娘,小民女叫朱婉清�!�
果然姓朱……孫氏強抑住激動,問:“你父親是誰,叫什么,哪兒的人?”
“我爹爹叫朱錢,”朱婉清沒敢說出‘祁’這個代表輩分的字,“他是個生意人,現(xiàn)在金陵�!�
孫氏激動的心情一落千丈,卻又實在不死心,沉聲道:“你撒謊!”
她直勾勾注視著小丫頭,想從朱婉清表情看出端倪。
然而,她失望了。
朱婉清后退,下跪,磕頭,瑟瑟發(fā)抖:“小民女句句屬實,不敢隱瞞皇太后娘娘分毫,娘娘饒命,饒命呀……”
“你……你別喊了�!睂O氏氣道,“本宮有說要罰你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怎么著了呢,起來,起來吧�!�
“謝娘娘�!敝焱袂迤鹕�,瑟縮不敢和她對視,顯然被嚇著了。
孫氏蹙著眉,沉吟道:“你從小就在金陵長大,沒出過遠門?”
“是�!�
“你爹娘也沒出過遠門?”
“是�!�
“那你說話怎么有些許京師味道?”孫氏滄桑的眼睛,死死盯著朱婉清,“抬起頭,看著本宮。”
朱婉清小身體顫了下,抬起頭,看向?qū)O氏,“回娘娘,我這都是受干爹影響,跟他學(xué)的�!�
二叔推不了,就推李叔,朱婉清主打一個審時度勢。
這點,倒是和孫氏不謀而合。
“娘娘,小民女沖撞了您,您要打要罰都沖著小民女好了,可千萬別怪罪我干爹呀。”她帶著哭腔說。
這一招禍水東引很是絲滑,還突出了她很孝順。
那楚楚可憐的外表太具有迷惑性了,孫氏一時間也沒看出端倪,但她還是不死心,直覺太過強烈,令她沒辦法理智。
太像了,形似且神似!
不僅像兒子,而且和那失蹤的倒霉兒媳也很像。
但理智告訴她,這的確不太可能,要真是孫女兒,朱祁鈺絕不會如此淡定。
會不會朱祁鈺并不知道真相?孫氏突然冒出這個念頭。
她越想越覺得合理,起身道:“跟本宮來。”
“我不……去,去哪兒呀?”朱婉清怯怯后退幾步,小臉驚慌。
孫氏露出一個自以為很慈祥的笑容,柔聲道:“去帶你見一個大哥哥�!�
朱婉清:(19`19Д1907)!!
她居然還知道大哥哥?
第77章
滴血認親
鳳輿上,小丫頭迷迷糊糊的,既緊張,又害怕。
李叔啊李叔,侄女兒這回可真是守口如瓶,幾乎沒露出破綻,這老婆婆太難纏了,你可不能揍我了……朱婉清惴惴不安。
直到鳳輿出了宮門,走上去連家屯兒截然相反的路,她才意識到是自己會錯了意。
朱婉清整個人放松下來:太好了,不用挨李叔毒打了。
同時,她不禁好奇,這老婆婆口中的大哥哥到底是誰。
小丫頭是聰明人,知道自己猜破腦袋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于是她直接用了最簡單的方法——問。
“太后娘娘,小民女在京師,除干爹外沒什么親人,不知您說的大哥哥……?”
孫氏也不做隱瞞,笑道:“太子�!�
“��?”小丫頭驚詫地張大嘴巴,賠笑道,“這…太子怎么會是小民女大哥哥呢,太后娘娘真會……說笑。”
“是與不是,屆時一看便知�!睂O氏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朱婉清瞧見,不由打了個冷顫,猶如白雪公主,看到了惡毒皇后。
太嚇人咧!
鳳輿寬敞且柔軟,四平八穩(wěn),一點兒也不顛簸,朱婉清卻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她想試探下孫氏,但孫氏都精明了大半輩子,段位之高,又豈是一十歲小姑娘能比的,壓根兒不搭理她。
嘗試無果后,朱婉清也不敢做試探,以免說多錯多。
她只能在腦海里回想二叔的話,用來自我安慰。
…
東宮。
朱見深直勾勾盯著于謙一開一合的嘴巴,雙目無神,神游太虛。
“太子,太子……”于謙喊了好幾聲,始終不見回應(yīng),“太子�。 �
“啊~”朱見深應(yīng)了聲,總算是回過神兒來,“怎么了啊?”
于謙張了張嘴,又忍住了,改口道:“太子可是有什么……不適?”
“啊,不適,太不適了�!敝煲娚铐樒孪麦H,“這都晌午了,孤就不留先生吃飯了�!�
于謙:“……”
他倒不貪這頓飯,只是覺得太子這學(xué)習態(tài)度,越來越敷衍了,一點也不端正。
“太子,你這個歲數(shù),正是學(xué)習的年紀,你怎么……”于謙苦笑道,“怎么老想著玩兒呢�!�
“昂,孤明白,謹記先生教誨�!敝煲娚罘笱芰艘痪�,一點也不在意。
于謙眉頭一皺,正欲長篇大論,卻聽一道尖細聲音傳來:
“皇太后駕到……!”
聞言,他只能暫且打消勸誡之語,匆匆一拱手,轉(zhuǎn)身出了學(xué)堂。
朱見深垂頭喪氣起身,跟著往外走,絲毫沒有孫子見奶奶的快樂。
~
“臣,于謙,參見皇太后�!�
“孫兒見過奶奶�!�
“平身�!睂O氏擺了擺手,上前扶起孫子,一臉慈祥,“見深長大了呢,個子都這么高了�!�
聽到這話,朱見深怏怏不樂的心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欣喜,但隨即,他又難過起來。
長大有什么用?貞兒姐都不在了!
永青侯,咱們走著瞧……朱見深恨的牙癢癢,心里日常問候李青祖宗八輩兒。
這是必修課!
吾日三省吾身,有沒有罵永青侯?罵的夠不夠狠?是不是有所遺漏?
于謙見都晌午了,也不好再待下去,正欲告退回家吃飯,卻忽的瞥見人群中,有一道熟悉身影。
她怎么在這兒?于謙一臉納悶兒。
他見過朱婉清,但只匆匆一眼之緣,他并不知道其身份。
于謙只當這是李青干兒子的養(yǎng)媳,他倒是沒多想。
不過,隨著朱婉清的到來,他也不禁多想了些。
——難道,太后也看上了這小丫頭了,帶她來……不對啊,太子年歲漸長,卻并未到……
嗯?等等,這小丫頭…有些眼熟�。�
“于卿家,太子今天的功課做完了吧?”孫氏想趕人。
于謙卻不想走,不是他愛聽八卦,而是……他覺得,接下來可能會發(fā)生大事。
“回太后,太子今日功課還有待鞏固,臣先去備下午的課�!庇谥t拱了拱手,往學(xué)堂方向走去。
剛一離開眾人視線,他就停了下來,躲在一棵樹后,暗中觀察。
距離尚遠,他聽不到聲音,只能用眼睛看……
一個小太監(jiān)端上來一盆水,接著孫氏說了什么,然后一眾奴婢各自散開,退去,最后只剩下兩個小的,一個老的。
孫氏對兩個小家伙兒說了一些話,但兩個小家伙兒都很抗拒,尤其是小丫頭,搖晃著腦袋,一邊往后退,貌似十分驚恐。
再然后……孫氏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把小刀,明晃晃的,迎著陽光,格外刺眼。
于謙再也坐不住了,他不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不能再袖手旁觀了。
‘騰騰騰……’于謙狂奔,六十多歲的老頭子了,此時全力爆發(fā),竟不比年輕時差太多。
“太后!”于謙沉聲喝道,人未到,聲先至。
孫氏一個哆嗦,手里的小刀掉落在地,旋即,她怒不可遏,“你吼什么?”
“呃…沒什么�!庇谥t快步上前,一邊解釋,“臣只是想告訴太后,太子最近學(xué)習功課很不認真,還望太后能勸誡一下太子�!�
畢竟還沒搞清楚狀況,貿(mào)然翻臉,十分不明智。
且再怎么說,孫氏也是大明的皇太后,他一個臣子,不能太過無禮。
朱見深:(¬_¬)告狀都不背人的嗎?
孫氏皺了皺眉:“本宮知道了,你且退下�!�
“是�!庇谥t拱了拱手,退后兩步。
“本宮是讓你回去�!睂O氏補充,很是惱火。
于謙卻道:“太子學(xué)業(yè)不可不重視,臣現(xiàn)在不能回去�!�
“你……”孫氏氣結(jié),“于謙,你也學(xué)李青不守規(guī)矩是吧?”
于謙低頭不語,但也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