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正統(tǒng)前期,朝局一團(tuán)亂麻,他能快速穩(wěn)定,靠的就是讀檔,以及朱瞻基的后手。
到了朱祁鈺,他選擇了自曝,這才是他受重用的資本。
當(dāng)然,李青自信,再往后即便不跟皇帝攤牌,走正統(tǒng)科舉路線,他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撥亂反正,但前提是他也得有跡可循。
朝廷不會用一個(gè)來歷不明的人,必須得有生活痕跡,哪怕編一個(gè),甚至還得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
所以,早晚有一天,他要告訴干兒子、小丫頭,這是必然,但不是現(xiàn)在。
尤其是小丫頭年紀(jì)小,又自負(fù),現(xiàn)在告訴她這些,只會起反作用,且現(xiàn)在根本沒必要。
現(xiàn)在他還是永青侯,有現(xiàn)成的強(qiáng)大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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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朱見深忙碌了一上午,總算是清閑下來了,這些時(shí)日可把他累得不輕,不過,他也漸漸適應(yīng)了這種生活。
“皇上,請用茶�!毙『阕右笄诘胤钌喜�,小心翼翼地伺候著新主子。
新帝登基后,并沒動他這個(gè)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但小恒子絲毫不敢大意。
他明白,皇帝想動他也就一句話的事,之所以不動,不是因?yàn)閯硬涣�,而是想先穩(wěn)定下來。
這段時(shí)間,就是他的表現(xiàn)期,表現(xiàn)的好,興許還能繼續(xù)做他的掌印太監(jiān),表現(xiàn)不好,那就要跟掌印太監(jiān)之位說拜拜了。
朱見深接過茶,抿了一口,又放下,臉色不太好看,似乎在為什么事煩憂。
小恒子察言觀色,連忙撿好聽的說:“皇上大喜在即,可喜可賀呀。”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朱見深臉色更難看了:“有什么可喜可賀的?”
“……”小恒子一臉懵逼,他沒想到這萬無一失的馬屁,竟都能拍錯地方,不由忐忑起來。
難道新帝這是看他不順眼,想弄掉他?
“奴婢……奴婢說錯了話,請皇上責(zé)罰�!�
“算了算了�!敝煲娚顭┰甑�?cái)[擺手,“朕問你,皇后的人選確定沒?”
“還沒,不過也快了�!毙『阕訃肃橹f,“也就這十來天兒的事,太后說了,大婚要趕在年前,喜上加喜。”
他有些搞不懂,一個(gè)血?dú)夥絼偟男』镒�,怎么對娶媳婦兒一點(diǎn)都不開心呢。
這要是年輕時(shí)候的他……要是他還有條件的話,肯定樂得睡不著覺。
“嗯…朕知道了�!敝煲娚羁鄲灥貒@了口氣,起身道:“陪朕走走吧。”
“是,奴婢遵旨�!毙『阕屿男姆潘上聛恚实圻讓他陪著,說明并未厭煩他。
但這也說明,新帝確實(shí)不太想娶媳婦兒。
這就奇怪了,年輕小伙兒怎么不喜歡娶媳婦兒呢……小恒子百思不得其解。
第2章
有一種愛叫做放手
朱見深確實(shí)苦悶,盡管他是皇帝,可仍無法娶到自己喜歡的女子,甚至他連挑媳婦的權(quán)利都沒有。
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即便是皇帝,也不能例外。
皇后人選,最終的決定權(quán)并不在朱見深,而是在他母親,周氏,剛晉升的周太后手上。
說起這位周太后,那也是歷經(jīng)磨難,外加運(yùn)氣使然,這才熬出了頭,著實(shí)不容易。
如今成為太后,自然是要耍一下太后威風(fēng)。
大明以孝治國,皇后雖尊貴,但沒太大權(quán)力,真要說,還得是太后。
因此,這次選皇后,在她的主張下,弄得十分隆重。
但她越是如此,朱見深就越難受,并對此產(chǎn)生了極大的排斥心理,可偏偏又無法說出內(nèi)心所想。
這讓他怎么說?
難道讓他跟親娘說:娘啊,我喜歡跟你同歲的萬貞兒?
再者說了,萬貞兒在李混賬的運(yùn)作下,都嫁人了,堂堂天子娶個(gè)二婚的做皇后?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真要這么做了,那他絕對會成為大明歷史上的第一人。
倒數(shù)第一!
朱見深長嘆口氣,自暴自棄的想著:反正也不是她,愛誰誰吧!
對了,李混賬可是答應(yīng)過……朱見深突然憶起這茬,立即道:“擺駕,去永青侯家�!�
“……是,奴婢這就去安排�!毙『阕诱啥蜕忻恢^腦,卻也不敢多問,皇上讓干啥就干唄,這總不會出錯。
~
連家屯兒。
李青一家三口,吃著火鍋嘮著嗑,大冷的天兒,他就好這口。
“干爹,孩兒敬你�!�
“嗯。”李青舉杯跟他碰了一下,道:“下次做火鍋,多放些辣椒�!�
“哎,”李宏訕笑道,“主要是婉清妹妹不太能吃辣,改天孩兒去街上,看不能定制個(gè)鴛鴦鍋來�!�
李青揶揄道:“成吧,還挺會疼人�!�
朱婉清小臉蛋一紅,不好意思道:“我其實(shí)還是能吃辣的,大哥哥是為李叔著想,怕您上火�!�
李青瞥了小丫頭一眼,撇了撇嘴,卻也沒說什么。
小丫頭心眼是多,但并非蠻橫無理的那種人,李宏也不是一味付出,得不到回報(bào),小丫頭也付出,喜歡并真心維護(hù)。
以后倆人成親,有這小丫頭在,李宏吃不了虧。
李青道:“還有大半個(gè)月就過年了,提前多買些年貨,天兒冷也不會壞,到時(shí)候菜就漲價(jià)了。”
“知道了干爹�!崩詈挈c(diǎn)頭。
李叔你可真會過日子……朱婉清強(qiáng)忍著吐槽的沖動,道:“李叔,咱家不差這點(diǎn)兒錢吧。”
“屁話,你以為金陵那偌大的家業(yè),是怎么來的?”李青翻了個(gè)白眼兒,“都是我一分一厘省出來的。”
朱婉清哪里肯信,咕噥道:“就你那七品俸祿,攢到驢年也攢不下那么大家業(yè)�!�
“你什么意思?”李青撂了臉子。
朱婉清一個(gè)激靈,連忙搖著小手:“沒什么,李叔你喝菜,不,李叔你吃茶�!�
“注意點(diǎn)兒,說話的方式注意點(diǎn)兒�!崩钋嗪攘丝诓�。
“是�!�
不過,她還是忍不住好奇,小聲問:“李叔,能問問你是怎么攢下那么大家業(yè)的�。俊�
“嗨,干爹哪有什么家業(yè)啊?”李宏無語道,“干爹兩袖清風(fēng),掙得剛好夠花,節(jié)省習(xí)慣了。”
“那金陵……?”
“那是朱爺爺留給干爹的�!崩詈杲忉�,“他還抱過你呢,只是那時(shí)的你剛出生,還不記事……”
李宏巴拉巴拉解釋了一通……
“這樣么?”朱婉清一臉懵,她還是頭一次聽說。
“就是這樣。”李青點(diǎn)頭,“趕緊吃你的菜。”
“呃…是�!敝焱袂逵樣橖c(diǎn)頭,心里卻誕生了更大的疑問:爹爹怎么從未提起過這位朱爺爺,他明確說,錢財(cái)都是李叔的家產(chǎn)呀?
她蹙著小眉頭,偷偷瞟了眼李青,卻不料,李青正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她,不由心中一凜。
“啊哈哈……李叔您吃菜�!�
李青意味深長的說:“李叔早告訴過你,太聰明不是什么好事,你這個(gè)年紀(jì),就應(yīng)該做你這個(gè)年齡段該做的事。”
“是,李叔�!敝焱袂迮铝�,低著頭繼續(xù)吃菜。
李宏有些心疼準(zhǔn)媳婦兒,但說話的是干爹,他無法打抱不平。
抽空得給婉清妹妹說說,別老是惹干爹……李宏如此想著,笑著招呼:“吃菜吃菜,羊肉熟了�!�
‘砰砰砰……’拍門聲響起的同時(shí),一道尖細(xì)的聲音傳進(jìn)來,“永青侯,永青侯在家嗎?”
李宏放下碗筷,起身道:“干爹,您先吃著,我去開門�!�
“嗯。”李青繼續(xù)吃喝,他雖不上朝,但朝中的事一直有所關(guān)注,近期并沒什么大事發(fā)生。
但很快,干兒子驚詫的聲音響起:
“草民參見吾皇萬歲�!�
小皇帝怎么來了……李青蹙眉起身,“你先吃著,我去看看�!�
“李叔,”朱婉清緊張道,“他知道我,該不會……”
“你不大嘴巴,就沒事�!崩钋噍p聲道,“再者,滴血認(rèn)親謠言已破,不礙事的�!�
李青轉(zhuǎn)身走出客堂,還未出門口就開始拿腔作勢,“臣李青,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
朱見深習(xí)慣性地脫口而出,但隨即發(fā)現(xiàn),人李青還沒行禮呢。
“謝皇上!”李青謝完禮,這才堪堪走上前來,笑道:“皇上有事派人來招呼一聲便是,何苦親自跑一趟?”
“昂,在宮里憋悶久了,出來散散心�!敝煲娚罟首麟S意,為接下來的話做鋪墊。
總不好說,大老遠(yuǎn)來一趟,就為問萬姐姐過得好不好吧?
他擺了擺手,“都退下吧,朕和永青侯聊聊。”
“是。”
一群人退了出去,李宏也回了客堂。
朱見深拉不下臉上來就點(diǎn)題,清了清嗓子,道:“這就是你住的地方?”
李青點(diǎn)頭:“寒酸了點(diǎn)兒,讓皇上見笑了�!�
倒是個(gè)清官……朱見深在心里評價(jià),對李青的感觀稍稍好了些。
“愛卿還是有功于社稷的,住在這里倒顯得皇家薄情寡義了。”朱見深笑道,“回頭朕賞愛卿一座宅院�!�
李青搖頭笑道:“臣都這把歲數(shù)了,用不上那些,先帝已經(jīng)將金陵侯府賞賜給臣了,豈敢再讓朝廷破費(fèi)?”
朱見深:“……”
對方不要賞賜,他便也不好意思提那事。
“君王賜,不……”
“皇上來此,可是為萬貞兒?”李青直接問。
朱見深一滯,輕咳道:“你這么一說,朕倒想起這茬了。”
李青:“……”
“臣已打探過,她現(xiàn)在過得極好。”
“你親眼看到了?”朱見深不死心的問。
李青干脆把話說死:“兩兒一女,家庭美滿。”
朱見深身子一顫,險(xiǎn)些跌倒。
“皇上,您沒事兒吧?”李青連忙扶住他。
朱見深氣血上涌,面龐通紅,悲憤道:“李青,你……”
“皇上,外面可還有人呢�!崩钋嗵嵝�。
“……她在哪兒?”朱見深咬著牙說。
“這就無可奉告了,”李青道,“之前皇上你已經(jīng)做了選擇,不是嗎?”
朱見深目欲噴火,卻不敢大聲嚷嚷,他也要臉。
“朕只是想知道她的下落,并非想做什么�!�
“天子一言九鼎,豈能出爾反爾?”李青拒絕。
朱見深恨恨道:“那你憑什么證明,你說的話就是事實(shí)?”
“你要這么想,那我也沒辦法。”李青聳了聳肩。
朱見深氣得肝疼。
良久,他深吸一口氣,道:“這樣,你讓她給朕寫封信……”
“皇上,你理智一點(diǎn)行嗎?”李青無奈道,“人家都已嫁人了,相夫教子其樂融融,你這又是何苦呢?
難道非要弄得她家庭破裂?
有一種愛叫做放手……”
巴拉巴拉……
朱見深心揪著疼,不自禁淚光瑩然,那少年情愫在心里埋藏了這些年,非但沒有減少,反而如老酒一般,愈發(fā)醇厚。
“朕就想見見她,哪怕一眼�!敝煲娚顔÷曊f。
李青問道:“若讓你重選一次,你會選她嗎?”
“朕……”朱見深一滯,默然無言,再選一次,他依舊會這么選。
李青知道他心情不好,道:“天兒這么冷,皇上不妨進(jìn)屋喝一杯,暖暖身子�!�
朱見深沉默良久,紅著眼點(diǎn)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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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婉清吃的正嗨,小嘴還噙著一片菜葉,見皇帝大哥進(jìn)來,連忙一個(gè)吸溜,鼓著腮幫子,口齒不清道:
“民女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宏也跟著再次行禮。
“免禮,退下�!敝煲娚詈苡斜聘竦恼f。
“……是�!敝焱袂逍奶鄣膮柡�,魚片剛下鍋,她一口還沒吃上呢。
“婉清妹妹……”李宏給她使了個(gè)眼色,強(qiáng)行把她拽了出去。
李青客氣道:“皇上請�!�
朱見深沉著臉坐下,嗅了嗅鼻子,還挺香。
沒吃午飯的他,肚子也‘咕嚕�!辛似饋�。
李青拿起公筷遞給他,“皇上嘗嘗味道�!�
“昂�!敝煲娚罱舆^嘗了嘗,味道還真不錯,麻辣鮮香,很是過癮。
一刻鐘后,朱見深吃了七成飽,道:“不是說喝一杯嗎?酒呢?”
“這就給你滿上。”李青笑瞇瞇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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