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這……”朱見深無言以對,可他依然堅持,“大明皇帝傳承到我這兒,已歷經(jīng)八任,他們有纏著你修仙的嗎?”
“沒有�!�
“這不就是了!”
“不是你這么說的。”李青搖頭,“首先,我并未給太祖太宗交底,是,他們有所懷疑,可能還疑心很重,卻也沒有絕對把握,我就是長生者,仁宗倒是明確猜到了,但他深信長生不可復(fù)制;
到了宣宗亦是如此,他知道我長生,卻也知道,我不能讓他同我一樣;
再往下,你爹就不用說了,那一戰(zhàn)下去,把他的心氣兒也給打沒了,后來愛妻又多疾,你二叔……
你二叔是個厚道人,可你二叔這樣的厚道人,又能有幾個?”
朱見深沉默良久,嘆道:“我就是怕……”
“怕我跑了?”
“呃……是�!敝煲娚钐谷怀姓J(rèn),“人總是會變的,閑散安逸的日子過久了,難免會變得懶惰�!�
李青笑了,“我跑得了嗎?我要跑早就跑了。”
“只是你不想,你要想,沒人攔得住你�!敝煲娚钫f。
李青點頭:“你這話說的倒不錯,只是……百余年下來,它已經(jīng)黏在我身上了,我甩不掉,也不想甩掉,習(xí)慣了都�!�
頓了頓,“其實啊,長生除了孤獨、遺憾之外,還有無聊,很無聊�!�
朱見深接言:“所以,得有個事兒做?”
“嗯�!崩钋帱c頭。
“那真是太好……呃,苦了你了�!敝煲娚钣樣樥f。
李青嘆了口氣,道:“不說這個了,總之你放心就是,這包袱我丟不下,且就算不讓皇帝知曉,若有需要,我一樣能步入朝堂。”
“嗯嗯,只要你不撂挑子就成。”朱見深倒是不挑。
李青都給氣笑了,抬腿踢開他椅子,朱見深冷不防,摔了個四仰八叉,李青心情這才舒爽一些。
“回去后,跟你皇帝兒子說一下�!�
“說什么?”朱見深揉著屁股起身,一頭霧水。
“李宏繼承永青侯��!”李青做了個抬腿踢他的動作。
朱見深一蹦老遠(yuǎn),訕笑道:“知道了,知道了。”
接著,又腆著張大臉上前,“這會兒不熱了,要不出去走走?”
“也行。”李青站起身,當(dāng)先往外走……
夏日天黑的晚,兩人逛了近一個時辰,天色才逐漸轉(zhuǎn)暗,本想再去酒肆吃喝一頓,不料,唐廣德卻打烊了。
還張貼了告示,稱兒子成親,停業(yè)三日。
無奈,兩人只好換了一家。
晚上,睡了一下午的朱見深倍兒精神,吵得李青睡不著覺,最后一惱之下,取出銀針扎了他數(shù)十針,朱見深這才安靜下來。
次日清早,兩人早起吃飯、逛街、去茶館聽書……
午飯后,朱見深要午睡,李青為了晚上不被吵,愣是逼著他玩兒了一下午的萬餅條,朱見深滿臉怨念,說了一下午的“兩個人也能玩?”
又是樸實無華的一天過去,到了唐寅成親,他們喝喜酒的日子。
第24章
人生最得意
朱見深昨日沒午睡,晚上早早就睡下了,醒得也早,日頭還沒升起,他就把李青喊醒了。
李青氣夠嗆,罵道:“又不是你成親,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
“我不就是皇帝嗎?”朱見深哼道,“太上皇也是皇帝好不好?”
“一邊兒玩去,人成親都在下午,這天剛蒙蒙亮,你去干嘛?”李青翻了個身,準(zhǔn)備再睡一會兒。
不過,昨日被迫玩了一下午萬餅條的朱見深,可不會讓他如意,一會兒動動這個,一會兒動動那個,聲響不停,李青一起身,他就立即安靜,再躺下,他就又開始……
如此往復(fù)數(shù)次,李青也沒了睡意。
“離成親還早著呢,起這么早做甚去?!”
“吃個早茶,再去茶館兒聽書�!敝煲娚詈俸傩Φ�,“你自己說的,多走動走動有好處。”
“那是你,我不用�!�
“我一個人在大街上走,你就不怕有個好歹?”朱見深問。
李青氣笑了,“你當(dāng)你是黃花大閨女啊,就算是好男風(fēng)的,也看不上你啊,這一臉大胡子,多扎人啊……”
“李青!你欺我太甚�。 敝煲娚钫鹋�,“找死��!”
“唉……我終是太慣著你了�!崩钋鄵u頭道,“連你爺爺都是一口一個青伯,你個小崽子,屢次三番叫我大名,不讓你體會一下長輩的關(guān)懷是不行了�!�
他提上鞋子,摩拳擦掌。
朱見深頓時慫了,也不氣了,說話也好聽了,“先生,你看你,多大人了,咋還這么大氣性呢,逗你玩兒呢……
嘶,我身體不好,你是知道的……啊呀,輕點兒~”
一刻鐘后。
李青問:“還去吃茶、聽書嗎?”
朱見深轉(zhuǎn)過身,蹲在地上好大一只,一點也不可愛。
李青心頭舒暢,拿起話本,重新倚在床頭,一邊翻看,一邊說:
“今兒吃席,可不得空著肚子啊,一看你就沒經(jīng)驗,先生我是過來人,你多學(xué)著點兒……”
巴拉巴拉……
朱見深化悲憤為食欲,捶開西瓜就是造。
李青皺了皺眉,“別吧唧嘴,影響我看書�!�
“你……”朱見深破防,重重一拍桌子,“不吃了��!”
“……不吃就不吃,你吼那么大聲干嘛?”李青不悅。
“你管我……看你的書吧�!敝煲娚詈吡撕撸娎钋嘤忠獎哟�,氣性也小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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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到底還是偏愛朱見深的,沒看多大一會兒,便領(lǐng)著他去街上溜達(dá),吃早茶,聽說書……一樣也沒落下。
直到申時時分,兩人才去酒肆。
二人來時,酒館兒已有許多賓客,看得出來,都是方圓有頭有臉的人物,談吐、儀表都是不俗。
酒肆格局發(fā)生了細(xì)微改變,且滿目大紅喜色,瞧著變化還挺大。
兩人不認(rèn)識這些‘名流’,遞上請?zhí)�,找了個位置坐下,等著一會兒看熱鬧,沾喜氣,吃席。
聽了一會兒周圍賓客議論,李青這才得知,唐伯虎娶的還是蘇..州名士徐廷瑞的二女兒,雖說他不認(rèn)識這個名士,不過聽這些人的話中意思,此人很有名。
言語間,李青也聽出,如今的唐伯虎已是名聲在外。
公認(rèn)的大才子!
朱見深笑道:“你別說,你這眼光還真獨到,起初我還以為他只是運氣好,十六歲考取了秀才,沒想到竟還這么出名�!�
李青笑了笑,道:“可能以后更出名�!�
這次,朱見深沒有反駁。
江南富庶之地,向來多出才子,唐寅能以如此歲數(shù)殺出重圍,名噪一時,足見其非同尋常,絕不只是十六歲考中秀才這么簡單。
盛名之下無虛士!
這么多‘名流’都認(rèn)可,肯定有著硬實力。
這時,唐廣德走來朝賓客謝禮,又是一陣寒暄,言語間,話題全圍繞在唐寅身上,個個贊不絕口,滿臉艷羨。
顯然,在眾人的認(rèn)知中,唐寅金榜題名,仕途通達(dá),已是板上釘釘。
李青、朱見深沒上去湊熱鬧,他們也就是路過,又不是本地人,且以二人的身份,以后也不會跟這些人有交集,所以只是品茶,單獨聊天。
朱見深好奇道:“你說,那唐寅整日讀書,連大街上的路都不認(rèn)識,怎么就聲名大噪了呢?”
“他有個好爹�。 崩钋嘈χf,“前日那幅畫明顯是下了功夫的,那老唐卻說,兒子就花了半個時辰。”
朱見深莞爾,“確實,那廝倒是能說會道,且不讓人生厭,會做生意,也會做人,不過,那唐寅卻有真才實學(xué),十六歲的秀才,還是在江南富庶之地,含金量滿滿。”
“兩位聊什么呢?”唐廣德呵呵笑著走來。
二人尷尬一笑,“沒什么,老哥這人脈挺廣的哈。”
“慚愧,承蒙抬愛而已,”唐廣德謙虛一笑,道:“成親還要稍等一會兒,唐某先以茶代酒,敬兩位貴客一杯�!�
“恭喜恭喜……”李青二人道喜。
唐廣德笑開了花,飲了口茶,見又有賓客蒞臨,忙道:“兩位失陪,我去應(yīng)酬一下�!�
李青笑道:“大喜的日子,你忙,不用管我們�!�
“哈哈……失陪,失陪�!碧茝V德都快笑成了彌勒佛,賓客都是名流,兒媳也是樣樣都好,甚至都算唐家高攀了。
老父親開心壞了,這場成親禮,他自覺辦的風(fēng)光。
過了會兒,唐寅也走了來,他已換上新郎服。
這時代,新郎官多以狀元郎的袍服為主,不然,也不會在后面加個‘官’字。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并非只是文官自我感覺良好,絕大數(shù)人都是這個想法,且早已根深蒂固,不是大明才如此。
人靠衣裝馬靠鞍,唐寅本就俊秀,配上這一身狀元郎袍服,更顯卓爾不群,風(fēng)姿綽約。
李青看著這樣的唐伯虎,不禁暗嘆:不愧是風(fēng)流才子!
今日的唐寅舉止得當(dāng),談吐不凡,時不時還來上兩句即興詩詞,顯然,事前有練習(xí)過。
不可否認(rèn),唐伯虎自身硬實力絕對當(dāng)?shù)闷鸩抛用枺�,他老爹的教育、運營,也功不可沒。
不然,真就是一個悶頭讀書的少年郎,怎么也不至于有如此名氣。
朱見深抿著茶,看著人群中央,被鮮花、掌聲圍繞著的唐寅,不禁感慨:
“這后生當(dāng)真受老天眷顧,連我都有些羨慕了,少年人,才華橫溢,風(fēng)流倜儻,嘖嘖嘖,少年得意,得意少年啊……”
李青頷首。
此刻的唐寅,雖還未功名傍身,卻毫無疑問是人生贏家。
慈父賢母,家境殷實,英俊瀟灑,文采斐然,鮮花掌聲……今又逢大喜,娶的還是名士之女,種種疊加在一起,簡直……
令人嫉妒!
連朱見深都艷羨,可見一斑。
“李青啊,你說,他和王守仁,誰能中解元?”朱見深放下茶杯,一副很感興趣模樣。
“這個誰猜得準(zhǔn)?”李青沒好氣道,“還有,你當(dāng)解元是大白菜啊�!�
朱見深笑了笑:“咱們打個賭如何?”
“賭什么?”
“我賭唐寅能考中�!�
“……我是問你,賭注是什么?”李青翻了個白眼兒。
“你先說賭不賭?”
“賭,不過,我也押唐寅�!�
“……你不是看好你的小云嗎?”
李青搖頭:“我說過了,小云不一定擅長科考�!�
朱見深氣結(jié),“那我不管,你不能跟我賭的一樣,你這是剽……”
‘噸噸噸……’朱見深一口氣飲盡涼茶,這才繼續(xù)道,“竊我�!�
李青黑著臉道:“你說話能不能別大喘氣?要不是今兒特殊,后面?zhèn)z字兒你都沒時間說出口。”
朱見深不由分說:“你賭王守仁,我賭唐寅,就這么定了�!�
“行行行,依你�!崩钋嗪眯Φ�,“唐寅走了,看樣子馬上就要舉行成親禮,你別再啰嗦了,看熱鬧吧�!�
“那可說好了��!”
“說好了,說好了�!崩钋嗖幌朐俾犓�,連連點頭。
“那就好。”朱見深咧嘴一笑,總算是滿意了,不再吵吵。
成親禮是在酒肆舉行的,沒有院子,所以新人也都是當(dāng)著賓客的面,進(jìn)行成親儀式。
不多時,一對新人緩步走來,在賓客前方中央處站下,接著,‘司儀’清了清嗓子,喊道:
“正衣冠!”
這一次,李青二人都有了經(jīng)驗,沒再被嚇一激靈。
朱見深緊張的小聲說:“李青,我先跟你說好,待會兒‘早生貴子,百年好合’這兩句話,你可不能跟我搶�!�
“……行�!崩钋嘁彩欠䴕�,“別再逼逼了,人家正成親呢。”
朱見深怒了一下,卻沒再出聲,轉(zhuǎn)而瞧熱鬧,沾喜氣……
成親禮跟上次在南昌王守仁成親時,不能說一模一樣,卻也大差不差,不過,二人依舊津津有味。
一拜天地三叩首,二拜高堂三叩首,夫妻對拜三作揖……
隨著‘司儀’一句:“禮成!”成親禮宣告結(jié)束。
李青依舊沒看夠……
沒有婚鬧,卻更為熱鬧,喜氣盈盈。
唐寅俊面微紅,整個人都洋溢著別樣的光彩,一一給賓客敬酒。
今日的他,似是有一道看不見的光環(huán)加持,走到哪兒都萬眾矚目……
第25章
求佛
“小生敬二位一杯。”唐寅俊面通紅地舉起杯。
他喝了不少,已有了些醉意,不過,人逢喜事精神爽,且又年輕,倒是無甚大礙。
“恭喜,”朱見深祝賀,“早生貴子,百年好合�!�
李青也舉起酒杯,道:“家庭和睦,萬事順?biāo)��!?br />
“哈哈……多謝吉言。”唐寅一口飲盡杯中酒,又亮了亮杯底,這才道,“兩位都是京師人吧?”
李青還好,朱見深卻是一口地道的京腔,很難不被人聽出來。
這也不怪他,不惑之年的他,頭一次離開京師,哪能輕易改變口音。
二人沒承認(rèn),卻也沒否認(rèn)。
唐寅也沒再追問下去,轉(zhuǎn)而自信道:“我們還會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