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李青暗暗撇嘴,嘴上卻道,“草民有罪,請皇上降罪。”
“你……”朱佑樘悻悻一甩寬袖,道,“這次不能再跑了�!�
開玩笑,李青這會兒可是他老子的主治醫(yī)生,對李青問罪,那老子的病還治不治了?
朱佑樘再怒,也得忍著。
“太上皇的藥開了沒?”
“還沒有,正在斟酌,先調理一下�!崩钋嗾f,“是藥三分毒,用藥要謹慎……”
說著,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問:“皇上,這些年你有沒有控制糖分攝入?”
朱佑樘胖臉一熱,哼道:“為太上皇診治才是重中之重,莫三心二意。”
一聽他這么說,李青便明白他這是又放縱了,淡淡道:
“太上皇有言:一個人管不住自己的嘴,那么他將一事無成�!�
“你……!”朱佑樘怒火中燒,卻不敢反駁怒斥,這話是他爹說的,他這個兒子如何駁斥?
姓李的,欺朕太甚……朱佑樘強壓下心中怒火,索性不搭理李青,轉而關心父皇身體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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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偏殿。
朱厚照托著下巴,嘴巴咬著筆桿子,任憑侍講唾沫橫飛,他充耳不聞。
他這個太子,跟當初他爹一般,并未住在東宮,而是在乾清宮偏殿住下。
同樣的待遇,境遇卻很不相同,朱厚照住在乾清宮,是因為朱見深不舍孫子,朱佑樘也不舍兒子。
許多時候,朱厚照都是跟父皇母后一起睡的,爹娘睡兩旁,他睡正中央……
這是弘治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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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帶矜莊,徘徊瞻眺;孤陋寡聞,愚蒙等誚;謂語助者,焉哉乎也�!�
楊廷和吁了口氣,問:“太子殿下可知這最后幾句的意思?太子,太子……”
朱厚照猛地驚醒,訥訥道:“什么?哪幾句?”
“束帶矜莊,徘徊瞻眺;孤陋寡聞,愚蒙等誚;謂語助者,焉哉乎也�!睏钔⒑椭貜土艘槐椋疤涌芍�?”
朱厚照搖頭:“不知�!�
“……昨兒才講過,太子殿下你再想想�!睏钔⒑秃谥�,語氣嚴厲。
連皇帝都會挨噴,太子哪能免俗?
楊廷和有資格批評。
他是老師,朱厚照是學生,雖說一個是臣子,一個是儲君,但在講課期間,是可以不用避諱這層身份的。
當然了,體罰什么的卻是不行。
可以批評,但不能打。
面對楊廷和的批評,朱厚照卻絲毫不懼,反駁說:“楊老師,你這樣不對�!�
“是嗎?”楊廷和呵呵,“還請?zhí)用餮�。�?br />
朱厚照搖頭晃腦道,“子曰: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論語有云:敏而好學,不恥下問,是以謂之文也;
今我不知,老師如此,明我不知,怎敢不知?”朱厚照小大人般的嘆了口氣,“怕是要不知也知了��!”
他反問,“老師如此,可對?”
楊廷和呆了呆,悻悻道:“自是不對�!�
這樣的太子,
真是讓他又愛又氣。
天資聰明,思維靈便,只要認真學,一學就會,甚至還能靈活運用,奈何,貪玩了些,且有時候還不著調。
楊廷和嘆了口氣,道:“那我再講一次,太子可要認真聽了。
”
“嗯,好�!敝旌裾拯c點頭,小臉認真。
見狀,楊廷和受傷的心,得到了極大程度治愈。
太子盡管不著調,但還是講道理的,大多數時候也很好說話。
楊廷和清了清嗓子,道:“君子,衣帶穿著要整齊,端莊;舉止從容,要高瞻遠矚,這些道理孤陋寡聞的人,就不會明白……”
朱厚照頻頻點頭,待其講完,道:“楊老師講了這么多,其實,重點只有四個字——束帶矜莊。
對吧?”
楊廷和欣慰點頭:“太子英明,您是儲君,當注意儀態(tài)�!�
滿身汗氣,衣著不整,在楊廷和眼中,這實不該是儲君的儀態(tài),當然,他的重點是在規(guī)勸朱厚照不要貪玩。
朱厚照唉聲嘆氣,道:“楊老師,我還是個孩子啊!”
“……”
楊廷和苦笑:“太子,您是儲君,代表著大明未來……”
巴拉巴拉……
朱厚照繼續(xù)咬筆桿子,充耳不聞。
師生拉鋸戰(zhàn)持續(xù)了近兩刻鐘,最終以楊廷和戰(zhàn)敗落幕。
小家伙機靈的緊,也慣會用自身優(yōu)勢,楊廷和空有一身才學,碰上這么一個小人兒,卻是無可奈何。
想他楊廷和,十二歲中舉,十九歲中進士,選任翰林庶吉士,詩詞文章,經史典故……信手拈來,
一路暢通無阻,直至做了太子侍講。
‘難道我真不是做老師的料子么……’
楊廷和一陣苦澀。
講課結束,朱厚照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出講堂,獨留楊廷和一臉懷疑人生。
太子天資聰穎,這是大明之福,若是浪費了,實在可惜……楊廷和嘆了口氣,起身走出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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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
李青臨時抱佛腳,一邊翻閱醫(yī)書,一邊調試琴弦……
他在醫(yī)術上的造詣并不算高,針灸、音樂、湯藥、真氣,就這四板斧,除此之外,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樣來了。
“唉,要不要去金陵,把婉清接過來呢?”
第112章
不留遺憾
李青糾結。
現在把朱婉清帶來,實在太早了,金陵也還有一大堆事呢,離不開她。
可不帶她來,萬一朱見深突然病重,他再想帶朱婉清來,怕是也分身乏術了。
當然,去封信也成。
只是這么遠的距離,很難保證不會出現差池,且朱婉清自己來,還要帶著家丁,保鏢什么的,浪費時間不說,且也太扎眼了。
那樣一來,就不好給她安個新身份,堂而皇之地進宮了。
思來想去,李青還是決定回金陵一趟。
有些事錯過了,就是一輩子,令人抱憾終生,再者,遼東走私商路被阻,定然會在其他路線尋求突破,給李宏提個醒很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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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長樂宮。
李青將想法給朱見深說了下。
朱見深表示同意,欣然道:“知道婉清她很忙,本不想麻煩她,既然她有這個心,就讓她來吧,我現在身體扛得住。”
“我會盡快回來。”李青說,“方子開好了,早晚各進藥一次,你放寬心,不要患得患失,胡思亂想�!�
朱見深笑呵呵點頭,打趣說:“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胡思亂想的是你才對�!�
頓了下,“你又不是第一次遇到這事,怎么還如此患得患失?”
李青默了下,道:“的確不是頭一回了,奈何,無法習慣�!�
“哦?”朱見深樂道,“看來我在你心里還蠻重要的誒�!�
“少貧嘴�!崩钋嗟闪怂谎�,罵道,“按時進藥,放平心態(tài),等我回來�!�
朱見深含笑點頭:“嗯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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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永青侯府。
“什么,我老舅快不行了?”李浩震驚,痛惜,“我要去京師�!�
“沒你的份兒,你和你娘只能去一個�!崩钋喑林樥f,“別廢話了,快去喚你娘親回來,我趕時間�!�
李浩央求道:“青爺,你就帶上我唄。”
“帶上你,家里的產業(yè)咋辦?”李青沒好氣道,“有什么話告訴我,回頭我跟他說�!�
“……好吧�!崩詈七z憾,卻也知道眼下李家確實夠忙,必須要留下一個扛事的人。
李青問:“你確定你能忙的過來是吧?”
“嗯�!崩詈泣c頭,“這幾年我可沒閑著,娘親也有意讓我提前接手,各個產業(yè)的采購、生產、銷售……各個環(huán)節(jié)我都了如指掌,如臂使指�!�
“那就好�!崩钋喾畔滦膩�,“還有一件事……”
他將遼東走私商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道,“用不多久,走私商隊就會在江南卷土重來,讓你爹提高警覺,還有,福..建那邊也要注意。”
“對了,這是大事,盡量親口告訴他。”李青補充。
李浩點點頭:“父親就在江南,被你練了那么久,我現在趕路也挺快的,辛苦一趟就是了�!�
“對了青爺,你是咋做到讓他們改道的��?還有……”李浩很不解,“你為何不通過朝廷,告知我爹呢?”
“有些事,不方便讓朝廷知道�!崩钋嗟溃耙膊环奖阕屇阒��!�
李浩滿臉受傷,“不是吧?對自己人也瞞?”
“少啰嗦,趕快去通知你娘親回來,你老舅還等著我呢。”李青作勢欲打。
“這就去�!崩詈埔粋激靈,忙不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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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朱婉清就回來了。
李浩沒回來,他接了娘親的班,繼續(xù)眼下李家的產業(yè)轉型、運營。
叔侄倆省去寒暄敘舊,直入主題。
“李叔,事兒我都聽小浩說了,我晚上收拾一下,咱們明日就走吧�!敝焱袂宓钠惹谐潭炔槐壤钋嗟汀�
這時,李雪兒走進來,好奇道:“李爺爺,你和我娘親要去哪兒啊?”
朱婉清道:“大人的事小孩別打聽�!�
“我都二十了,還小孩呢?”李雪兒咕噥。
“你也知道自己都二十了�。俊敝焱袂鍤獾�,“都成老姑娘了還沒成家,你到底咋想的��?”
“我…只是還沒挑到滿意的……”李雪兒聲音越來越小,繼而想起了什么,忙道,“李爺爺說,二十歲才適合挑夫婿,我這不晚,再者,我生月小,說是二十,其實也才……”
“你還敢犟嘴……!”朱婉清抬手欲打,忽的轉頭,“李叔,你說的?”
“我沒說�!崩钋嗥策^頭,不承認。
李雪兒:ε=(07ο`*)))唉?
她趕忙轉移話題,“娘,你能不能帶我一起啊,興許換個地兒我就找到合適的呢?”
“你妄想!”朱婉清怒斥。
被這一打岔,她也沒了教訓女兒的心情,哼道:“待我回來,你要是還找不到夫婿,干脆出家算了�!�
“娘親……”
“滾�。 �
“喔~”
李雪兒委屈巴巴,又憤憤瞪了眼李青,這才不情愿的離去。
朱婉清吁了口氣,苦笑道:“侄女失態(tài)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理解。”李青抿了口茶,道,“她剛才還瞪我來著,實在放肆,下次要揍,把我的那份兒也算上。”
朱婉清:“……”
她沒心思說笑,問:“李叔,大哥的病真到了無藥可醫(yī)的地步了?”
“瞧你說的,真無藥可醫(yī),那我還回去干嘛��?”李青哼道,“眼下還沒到那一步,不過……治好是不可能了,我只能盡可能延長他的時間。”
“能延長多久?”
“收拾你的東西去!!”
咋說急眼就急眼啊?朱婉清嚇了一跳,悶悶道:“嗯,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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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李青踏上返京之路……
朱婉清不比李浩,她都四十多奔五的人了,身體健康不假,卻比不上年輕人了。
李青一邊給她傳渡真氣,一邊盡可能地兼顧速度。
夏末,兩人終于抵達連家屯兒。
“許久沒來,這里倒是沒什么變化,”朱婉清感嘆之余,也有些遺憾,“只可惜最初的小院兒不在了�!�
李青嘆道:“你大哥走后,這里也不會有人來定期打掃了,以后,它也會荒敗。
一路疾行,你也累夠嗆,去休息吧,我先進宮看看你大哥�!�
“嗯�!敝焱袂宓溃袄钍迥憧烊グ�,我這不要緊�!�
目送李叔走遠,她疲倦地回了自己曾住過的廂房,收拾了下被褥,躺在床上,卻是怎么也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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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