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
今，皇上欲效仿太宗，有何不妥？！”
“附議�！眲⒔‘敿锤胶�，拱手道，“皇上，今我大明海上貿(mào)易繁榮，彰顯大明國威更有必要！”
戶部尚書周經(jīng)當即反駁，“揚大明國威重要，還是百姓重要？”
李東陽淡淡道：“照周尚書的意思，我大明朝連水師遠航的錢都沒有了？”
“本官沒有這樣說！”
“那周尚書什么意思？”謝遷窮追猛打。
“我……”周經(jīng)哼道，“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你可知其中花費有多大？”
“去年底，江浙兩省的賦稅運往京師，僅這兩省之地的糧稅，商稅，戶部上下就足足忙了五日，上個月保定府沈家，一次就交稅銀一百三十萬兩，這還只是半年的稅賦�！�
內(nèi)閣怎么這么清楚戶部的事……周經(jīng)心中一驚：是誰走漏了風(fēng)聲？還是說，有人被策反了？
不待他反駁，謝遷乘勝追擊，哼道：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呵呵……周尚書好大的口氣，我大明朝這個家，原來是你在當啊！”
周經(jīng)臉一白，失驚道：“皇上，臣萬沒有這個心啊，他他他，他誹謗��！”
朱佑樘：“……”
眼見內(nèi)閣靠耍嘴皮子占了上風(fēng)，六部忙進行反擊，兵部尚書馬文升出班，哼道：
“久聞謝大學(xué)士鐵齒銅牙，今日算是領(lǐng)教了�！�
謝遷淡然道：“馬尚書有言便言，何須話里藏針？”
“說得好，那我們就說點實際的。”馬文升笑笑，拱手道：“敢問皇上，昔年六下西洋的是三寶太監(jiān)，今日是誰？”
第132章
內(nèi)閣完敗
朱佑樘眉毛擰了起來。
只一霎那，隨即，又重新舒展。
李浩的事，當初他聽父皇說過，知道是永青侯獨子，這個老表壓根兒就沒想著走仕途這條路。
而那位水師總兵官，也就是他姑父李宏，早已過了知命之年，奔往花甲之年去了，還能再掌權(quán)多久？
既然權(quán)利確定不會被世襲下去，那么也沒什么可擔憂的了。
誠然，如此開先河，卻有不妥之處，畢竟，當初太宗都不敢輕易放權(quán)給武將，轉(zhuǎn)而讓三寶太監(jiān)出海遠洋，但，此一時，彼一時也。
如今大明的賦稅構(gòu)成，商稅比重越來越高，就目前而言，幾乎不亞于糧稅多少。
這樣下去，頂多再有一代人的努力，商稅便會徹底壓過糧稅，成為朝廷收入的第一。
商稅如此重要，水師揚國威的必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震懾海外諸國，讓商賈放心的做買賣，能提高朝廷賦稅，哪能不上心��！
當初，父皇就明確說過這其中的利弊。
朱佑樘雖無大才，卻也不是昏君，自然明白王朝的興衰跟財富掛鉤，有錢，什么都好說，反之……不堪設(shè)想。
馬文升見皇帝不以為然，忙提醒道：“皇上三思，水師一旦尾大不掉，必然禍國殃民！”
接著，一咬牙，“皇上以為……您比太宗如何？”
朱佑樘惱火：這還用比嗎？
就是拋開祖宗這層身份，單從實力出發(fā)，他也沒有可比性�。�
“太宗英明神武，朕，遠不及也。”朱佑樘瞪了馬文升一眼：開心了？
馬文升何嘗不知如此說話，會惹皇帝不快，但，事到如今，他也顧不上這個了，身為兵部尚書，他豈能坐視皇帝鑄成大錯？
“皇上，連太宗都擔憂尾大不掉，皇上何以……？”
朱佑樘不想搭理他，瞄向嘴替。
謝遷不負期望，他敏銳的發(fā)現(xiàn)了痛點，并予以重擊，“太宗若擔憂尾大不掉，又豈會六下西洋？
事實證明，終太宗一朝，直至如今，水師都沒有尾大不掉，這是太宗英明神武，是列祖列宗英明神武，難道，皇上就不英明神武？
還是說，馬尚書意在讓太監(jiān)領(lǐng)兵？”
此言一出，所有人為之色變。
不由得，想起成化朝被汪直支配的恐懼了。
馬文升一呆，繼而暴怒：“你放……什么厥詞！本官何時說過這個？”
“那你是什么意思？”
“本官……”馬文升一時詞窮，罵道，“本官不屑跟一個五品的大學(xué)士逞口舌之快�！�
“你……”
謝遷慍怒，卻無可辯駁。
任他再如何牙尖嘴利，也無法駁斥馬文升。
“呵呵……哈哈哈……”
笑聲此起彼伏，內(nèi)閣幾人臉色難看。
朱佑樘也不禁為之皺眉。
說起來，內(nèi)閣到如今這步田地，他有很大責任。
繼位之初，他覺得內(nèi)閣首輔兼吏部尚書，權(quán)力過于龐大，便進行了拆分，明言內(nèi)閣首輔不得兼任吏部尚書。
這一來，內(nèi)閣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
當然，主要是他不夠自信。
謝遷不是內(nèi)閣首輔，不過，若是內(nèi)閣首輔兼著吏部尚書，那馬文升絕對不敢如此奚落。
更沒人敢取笑。
說起來，內(nèi)閣還是辦實事的部門呢。
這些年，內(nèi)閣沒少出力，朱佑樘不想寒了內(nèi)閣的心。
“嘭！”
朱佑樘一摔玉石紙鎮(zhèn)，大殿笑聲立時戛然而止。
“議事議的是可行與否，跟官職大小有何關(guān)系？”
“臣失言，請皇上賜罪。”馬文升立即請罪，不過，心里卻是暗暗得意：這下謝侃侃得老實許久了。
他這一番行為，無疑給六部打了一針強心劑。
大學(xué)士才幾品？
給他們臉了！
朱佑樘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朕欲讓水師出海遠航，揚我大明國威。”
“皇上三思�！�
“皇上三思�。 �
六部尚書，侍郎，郎中……呼呼啦啦跪了一地。
都察院見勝負已分，果斷站隊六部，跟著反對，進而牽起連鎖反應(yīng)，最后，站著的竟只剩內(nèi)閣幾人。
幾人面面相覷，惱火又羞憤。
簡直……奇恥大辱。
朱佑樘亦惱火。
不過，他這人有個很大的缺點——不夠硬氣！
當然，往好聽的說，他這是太遵守規(guī)則了。
“散朝，另議�！�
朱佑樘一甩袍袖，憤然離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群臣行禮，繼而各自離去，唯有內(nèi)閣幾人面色陰郁如水。
他們明白，今日之后內(nèi)閣的地位會一降再降，直到……徹底失去話語權(quán)，淪為一個工具人，甚至是六部的附庸。
唯獨李東陽，似是忽然想明白什么，氣郁一掃而光，嘴角牽起輕松笑意，步履輕快。
謝遷眼尖，見他如此，趕緊跟上他。
劉健沒察覺李東陽的異色，倒是瞧見了謝遷的反常，他忙也追了上去。
~
“賓之，賓之，你慢些……”出了宮，謝遷小跑追上李東陽，喘著氣道，“賓之，你是不是有了什么主意？”
“我能有什么主意��？”李東陽失笑。
“哎呀，都什么節(jié)骨眼了，你要是有主意，就趕緊說來�！敝x遷是個急性子，道，“若再不采取措施，日后內(nèi)閣將再無立足之地了��！”
“哪有這般嚴重？”李東陽輕松笑笑，安慰道，“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于喬兄何必憂慮，這未必是壞事�！�
“哎呦哎，賓之啊，這都什么時候了，你咋還打啞謎呢。”謝遷急道，“我甚至都想告老還鄉(xiāng)了。
六部欺人太甚，皇上……又不給內(nèi)閣撐腰。
這日子沒法過了�。 �
李東陽好笑，正欲說話，見劉健追上來，拱手道：“希賢兄�！�
“別客氣了，趕緊說說眼下該咋辦吧�！眲⒔〕谅曊f，“不能坐以待斃了。”
謝遷也催促道：“賓之，你有什么想法就說出來，我和希賢你還信不過嗎？”
李東陽笑笑，道：“若二位信得過我，眼下什么都不要做，靜觀其變即可。”
“還靜觀其變……”
“讓賓之把話說完�！眲⒔”戎x遷沉穩(wěn)許多，他知道李東陽這么說，必有原因。
李東陽道：“兵法有云：窮寇莫追；今日六部明明占盡了優(yōu)勢，將內(nèi)閣逼到了懸崖邊上，甚至還要踹上一腳，這也罷了，對皇上的決策，亦是堅決抵制；
呵呵……皇上仁厚，卻并非沒有脾氣，他們?nèi)绱诉@般，等同于把皇上推到我們這一邊來了�！�
李東陽自信道：“看著吧，若我所料不錯，此番，內(nèi)閣將一轉(zhuǎn)頹勢，甚至……超越六部！”
劉健、謝遷為之一振。
旋即，又覺得這不太現(xiàn)實。
自內(nèi)閣首輔不得兼任吏部尚書后，話語權(quán)就一落千丈，分庭抗禮都做不到，還超越六部……談何容易？
劉健嘆道：“賓之啊，首輔不得兼任吏部尚書，這是皇上明言過的，他豈會自毀江山？”
“是啊，”謝遷也不看好，嘆道：“皇上仁厚，卻也有些……”
見四下無人，這才繼續(xù)道：“有些仁弱，在我看來，皇上大致會給我們些賞賜，以作安撫，至于提升我們地位，甚至在六部之上……根本不可能�！�
李東陽笑道：“你們呀，聰明一世糊涂一時，眼下的情勢已經(jīng)不是內(nèi)閣和六部了，是六部和皇帝�！�
“表面看，今日六部所為是在羞辱我等，實則，他們是在挑戰(zhàn)皇上的權(quán)威�！崩顤|陽道，“水師出海遠航，揚大明國威，這是皇上早就同意的決策，先是被一拖再拖，如今更是被內(nèi)閣之外的所有人反對，你們說，皇上會作何感想？”
二人一怔。
劉健緩緩點頭：“賓之這話說到點子上了，不過，以皇上的性格……”
“哎？”李東陽道，“皇上還是英明的，不然，也不會在繼位之初，就明言首輔不得兼任吏部尚書了；
皇上那樣做，是為了防止內(nèi)閣勢大，影響朝堂平衡，現(xiàn)在呢？
內(nèi)閣已經(jīng)弱到快沒話語權(quán)了，這會是皇上想看到的？”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劉健欣然笑道，“確是如此，涉及到皇權(quán)，皇上又豈會袖手旁觀？”
謝遷仍是有些擔憂，道：“我還是覺得，皇上不會讓首輔兼任吏部尚書�！�
李東陽點點頭：“這話在理，我也感覺不會，畢竟……當初皇上說的是永制�！�
“除此之外，還有什么方式能讓內(nèi)閣重掌話語權(quán)呢？”謝遷問。
劉健卻是笑了：“這就不是咱們操心的事了，相信皇上便是�！�
謝遷苦笑：“也只能如此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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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當山。
“如何？”李青問，“這都好幾日了，你差不多也瞅個遍了，有沒有中意的�。俊�
李雪兒搖頭，“沒有。”
“……想好！”
“沒有就是沒有啊！”李雪兒無辜地眨了眨眼，道：“實話！”
李青揚起巴掌。
“爺爺饒命��！”李雪兒大呼小叫。
“……別嚎了�！崩钋嗌钗豢跉�，哼道：“收拾一下東西，明日咱們就回去，水師出海需要諸多準備，我沒時間在你身上耗下去，真就孤獨終老，也是你自己作的�！�
李雪兒：“李爺爺你這樣說，太傷我……”
“滾��！”
李青抬手一個大逼兜，轉(zhuǎn)身出去找玉玄。
出海在即，他心情也愈發(fā)急迫起來。
第133章
朱佑樘力挺內(nèi)閣
乾清宮。
御書案前，朱佑樘面容沉靜，胸脯起伏，仍無法釋懷今日朝堂上的事，小太監(jiān)戰(zhàn)戰(zhàn)兢兢，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
拉開抽屜，朱佑樘拿出小本本，平復(fù)著抑郁心情。
良久，
他放下小本本，深吸一口氣，道：“來人�！�
幾個小太監(jiān)愣了下，默契地沒有上前，他們聽得出，皇上這不是在叫他們。
少頃，殿外侍衛(wèi)錦衣千戶進來，拱手道：“皇上喚臣？”
朱佑樘道：“去金陵永青侯府傳旨，著，水師總兵官李宏，即日起，開始調(diào)集水師，作戰(zhàn)器械，江南一帶的水師，可抽調(diào)三分之一，福..建那邊再調(diào)五分之二，江南織造局所產(chǎn)絲綢，能帶多少帶多少，還有茶葉……”
朱佑樘默默計算了下，如此大規(guī)模的軍事調(diào)動，加上撥款，以及各種器械，還有各種商品……
春季出海顯然不現(xiàn)實。
“九月初水師啟航！”朱佑樘深吸一口氣，道：“你先去兵部，把三寶太監(jiān)留下的航海圖帶去，交給永青侯李總兵！”
“是，微臣遵旨。”錦衣千戶心驚：江南三分之一，福..建五分之二，如此規(guī)模的水師，怕是比之昔年三寶太監(jiān)下西洋最巔峰時期，都不遑多讓，看來，皇上這是鐵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