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2章
退一步說，哪怕農(nóng)戶，工戶家的子弟出不了頭，也無傷大雅。
因為軍戶，以及募兵制度下的士卒子弟，基礎(chǔ)量已超級龐大，完全不用擔(dān)心人才不夠問題。
如此安排，還能間接提振軍隊士氣，讓軍隊從上到下精神鼓舞。
楊一清可以預(yù)見，在提高士卒待遇，部分募兵制推行，京衛(wèi)武學(xué)的開辦下，明軍的精氣神會迎來多大的轉(zhuǎn)變。
最多一代人，不，不用二十年，只需十五年，甚至更短的時間，大明軍隊的戰(zhàn)力就會恢復(fù)到太祖，太宗時期。
甚至，在火器的進步加持下，戰(zhàn)力還會稍勝一籌。
當(dāng)然代價也有，朝廷的軍費開支會很大，這點，楊一清還是有些顧慮的。
“軍費問題，先生可有長治久安之策？”楊一清沉吟道，“是，現(xiàn)在府庫殷實，賦稅也足夠承擔(dān)，可凡事不能只想著好的一面，未來……誰又說的準(zhǔn)呢？”
“楊卿勿憂。”朱厚照吃喝之余，插話道，“我們有強大軍隊，還怕沒錢嗎？”
楊一清一呆，訥訥無言。
李青微笑頷首：“皇上言之有理，楊總督干嘛只著眼于大明，海外諸國……肥的嘞�！�
“咬上一口，滿嘴流油。”朱厚照炫一口東坡肉，滿嘴流油。
楊一清咽了咽唾沫，忽有心潮澎湃之感，同時，又升起一種古怪的感覺。
這倆人……皇帝不像皇帝，臣子不像臣子。
倒更像是狗頭軍師給大當(dāng)家出主意，準(zhǔn)備干一票大的，搶一搶大戶的土匪幫派。
這簡直是胡鬧！
然，卻很有搞頭。
真的是，我都想加入進來了……楊一清深吸一口氣，問：
“皇上要臣做什么？”
李青、朱厚照相視一笑，總算把楊一清這個大權(quán)在握的軍中大佬給拉過來了。
第46章
正德作詩
楊一清不僅手握大權(quán)，還是具體實踐人。
理論再好，也得有人踏實做事才行，不然就是不切實際的妄想了。
還好，楊一清認可并愿意踐行。
朝堂的阻力基本不是問題了，加上楊一清愿意鼎力相助，李青相信，軍隊?wèi)?zhàn)力的問題，在正德一朝就能妥善解決。
若一切順利，甚至都用不了一朝。
李青欣喜。
朱厚照亦是開心，笑道：“楊卿你的戰(zhàn)場在邊鎮(zhèn)，在這里倒不用你做什么，你只需記住一點即可�！�
“請皇上示下�！睏钜磺骞曊f。
“堅定立場！”朱厚照正色道，“你此番進京，六部九卿，內(nèi)閣大學(xué)士都知道，他們勢必會想盡一切辦法拉攏你，說服你，你……可莫要做那墻頭草��！”
“請皇上放心，臣言出必踐。”楊一清鄭重承諾，“如此功在社稷，利在千秋的大事，臣拎得清。”
“哈哈哈……好，朕果然沒看錯人�！敝旌裾諝g喜不勝，道，“來來來，滿飲此杯�！�
“敬皇上�！�
二人舉杯，一飲而盡。
朱厚照哈哈笑道：“快哉快哉，如此大喜之事，當(dāng)吟詩作對，哈哈哈哈……”
這小家伙兒可別高興過了頭，樂極生悲啊……李青見他笑的癲狂，一顆心突然提了起來，忙道：
“楊總督整日忙于軍務(wù)，我又少讀書，還請皇上吟詩一首，讓我們兩個粗人開開眼�！�
得趕緊轉(zhuǎn)移小家伙注意力，可別笑過去了……李青真的有點怕。
這事吧……可是有前車之鑒。
楊一清對李青這話不敢茍同，心道：你說自己干嘛還拉上我，本官咋說也是進士出身，還做不得詩？
不過，搶皇帝風(fēng)頭這種蠢事，他自不會做，忙也一臉期待，做洗耳恭聽狀。
“朕作詩……哈哈，好說�！敝旌裾张d致頗高，開始沉思。
見他不笑了，李青提著的心也放松下來，把玩著酒杯，想看看小家伙的文學(xué)造詣如何。
好一會兒，朱厚照緩緩開口：
“正德英名已播傳，南征北剿敢當(dāng)先�！�
李青動作一滯，咂摸了下，意外覺得不錯，雖是吹牛侃大山，卻著實霸氣。
楊一清也暗贊了句，靜待下文。
朱厚照給自己斟上酒，抿了一口，這才繼續(xù)道：
“平生威武安天下，永鎮(zhèn)江山萬萬年�！�
“好！！”李青鼓掌。
確實好。
威武霸氣，當(dāng)?shù)玫弁躏L(fēng)采！
“好詩好詩�！睏钜磺逡嗍琴澆唤^口。
有拍馬屁的成分，但這詩卻是極好，帝王作詩少重文采，多重氣勢，這首詩卻是出奇的好。
且從小皇帝作的這首詩能看出，小皇帝的志向在哪兒，這對封疆大吏的楊一清來說，自然更值得歡喜。
“正德英名已播傳，南征北剿敢當(dāng)先。平生威武安天下，永鎮(zhèn)江山萬萬年�！�
楊一清吟誦了一遍，眸中欣然更勝，問：“敢問皇上，這首詩喚作何名？”
朱厚照一口飲盡殘酒，道：“賜楊一清詩�！�
“啊？”楊一清呆滯。
李青好懸沒崩住，還好他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強忍住了。
這么一首詩起這么個名……好吧，一首詩換一位封疆大吏死心塌地，確實不虧且大賺。
斜睨了小皇帝一眼，李青心說：這大餅可真是爐火純青了。
轉(zhuǎn)念一想，這可不是大餅，雖說楊一清沒得利，卻實實在在得了名。
楊一清激動莫名。
皇帝賜詩，且以自己名字命名，這是多么大的榮耀啊！
哪怕自己百年之后，甚至更久遠些，這都是可以留給子孫的政治遺產(chǎn)。
一句“正德皇帝為我家祖作過詩”，誰人不給三分薄面？
饒是楊一清總督陜甘重鎮(zhèn)軍務(wù)多年，也不禁黑臉通紅，忙為皇帝斟酒。
朱厚照舉杯就唇飲了，笑問道：“楊卿可知朕這首詩的深意？”
“這個……”楊一清激動之下，一時間還真品不出來，訕訕道，“臣愚鈍，請皇上示下�！�
朱厚照笑嘻嘻道：“正德英明沒播傳。南征北剿安天下，也只是吹牛之說罷了�！�
接著，他正色道：“可朕相信，楊卿你能練好兵，壯哉我明軍，朕亦相信，朕今日吹的牛，他日定會實現(xiàn)�！�
頓了下，“朕能否實現(xiàn)抱負，還多賴楊卿你��！”
李青倒吸一口涼氣，暗贊：好一張大餅！
楊一清更是激動。
他當(dāng)然知道，小皇帝有腐蝕他的意思，可這并不妨礙他熱血沸騰。
為君者能如此看重，為臣者能如此被看重，這是天大的恩賜，亦是無上榮光。
楊一清起身下拜，恭聲道：“臣肝腦涂地，亦不辜負皇上�！�
“哈哈……起來，快起來。”朱厚照起身扶他，笑道，“這些年你著實辛苦，難得回來一趟，今日得好好飲上兩杯�！�
李青提壺斟酒，活躍氣氛。
穩(wěn)了，徹底穩(wěn)了，被小皇帝這么一搞，那幫子文官就是說的天花亂墜，也改變不了楊一清的立場……李青心懷大慰。
李青突然有些喜歡朱厚照了。
小家伙確有缺點，嬌慣、性急、貪玩……，可優(yōu)點也同樣閃耀，且還在一點點改正缺點。
李青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苛刻了點？
…
吃吃喝喝下來，已是申時初。
冰塊早已消融干凈，酷熱又上來了，見楊一清露出疲態(tài)，李青道：“皇上，楊總督一路勞頓，還需多歇養(yǎng)兩日才是。”
“哦，對對�！敝旌裾彰ζ鹕硇Φ溃白咦咦�，朕早就給你安排好了。就東華門外，挨著皇宮不遠，你好好歇兩天，邊鎮(zhèn)逐步推行募兵制的詔書已經(jīng)下發(fā)，不過細節(jié)上還要同六部九卿，內(nèi)閣大學(xué)士再議……以后朕給你建一座府邸，谷大用，谷大用……”
李青隨二人出了客堂，送至門口又說了幾句套話，待一行人走了，這才重新關(guān)上門，來到躺椅就勢一躺。
“嗯~舒服�！�
了了一樁大事，李青心頭暢快。
細節(jié)方面早已和朱厚照議定了，根本用不著他，當(dāng)然，他這個前太子太師，現(xiàn)階段也沒辦法光明正大的參議朝政。
接下來，募兵制推行后，就是京衛(wèi)武學(xué)了，京衛(wèi)武學(xué)推行后，緊接著就是京察……
李青預(yù)估了下，覺得還是稍等等，給文官們一個緩沖的機會。其次，也是朱厚照大婚快到了，先借著喜氣沖一沖那些人的郁氣，待其稍稍心平氣和下來，再繼續(xù)讓他們鬧心。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太過咄咄逼人總歸不好，雖說京衛(wèi)武學(xué)大體上已經(jīng)定下了，但能和氣一些，李青也不想鬧太僵。
“咱老李也是個厚道人啊……”李青往自己臉上貼金，竟小小自我感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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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東陽府邸。
李東陽，楊廷和相對而坐。
楊廷和道：“先生，楊一清進京了�！�
“嗯，我知道�！�
“您與楊一清私交甚篤，京衛(wèi)武學(xué)的事……”楊廷和欲言又止。
李東陽笑道：“介夫啊，其實，我并不覺得開辦京衛(wèi)武學(xué)是壞事�！�
楊廷和默然，嘆道：“下官又怎會不知？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劉謝兩位先生的辭職，讓內(nèi)閣更進一步，若不好好把握，只怕……會浪費了他們的犧牲��！”
這是內(nèi)閣徹底崛起的大好時機，楊廷和不想錯過。
進則蓋過六部，一枝獨秀，退則回歸原位，不上不下。
他才四十多歲，他還年輕，他剛?cè)腴w就只剩下一個前輩了，他知道，李東陽之后，內(nèi)閣就是他的天下了。
而李東陽，也不年輕了。
這種情況下，楊廷和怎能不拼？
他的政治生命還很長，若是拼贏了這把，那……想想都激動。
李東陽入閣理政這么多年，又豈會不知楊廷和所求，他倒也沒拆穿，只是道：
“介夫，我等身為人臣，當(dāng)以社稷萬民為重，忠于此，才稱得上忠于君，你既以為京衛(wèi)武學(xué)利于社稷，何以……”李東陽笑道，“呵呵……，這不是本末倒置嘛�！�
楊廷和臉上一熱，道：“先生啊，沒有足夠的話語權(quán)，如何施展心中抱負？我確有私心，可我也是想……唉，罷了，既然您都這般說了，我當(dāng)然與您同進退�！�
李東陽輕笑道：“我老了，也干不了幾年了，未來內(nèi)閣是你的天下，作為過來人，我送你兩個字�！�
楊廷和拱手，“請先生示下。”
“善，慢�！崩顤|陽道，“在這里啊，沒幾個蠢人。無論如何裝飾、如何證明自己，其用意都無法真正瞞過人，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此外啊，過于表現(xiàn)自己不可取，須知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不要急，慢慢來，你慢下來，讓別人急，別人急了，你的機會就到了。
就說這位風(fēng)頭正盛的李先生，你看人家什么時候急過？急得一直都是我們，可結(jié)果……人家做成了，我們呢？內(nèi)閣走了兩位大學(xué)士，六部九卿多人被打板子，且又是罰俸，又是降級……”
李東陽失笑搖頭，欣然道：“雖說這次我們明反暗幫，可即便不如此，大概率也阻擋不了他的主張會成功�；剡^頭仔細看看，他真正做到了‘善’、“慢”。”
“心是好的，做事的手段亦是高明，比之久居官場的你我，要強太多了。”李東陽感慨，“上次遇到這么高段位的人，還是永青侯呢�！�
“他能和永青侯比？”楊廷和不服。
那日他被李青狠狠揍了一頓，疼了好幾天，對其自然討厭。
不過，對永青侯他就只剩欣賞了，二人沒有交集，永青侯的手段也沒使到他身上。
沒有切膚之痛，自然覺得永青侯不錯。
李東陽道：“其實兩個人還蠻像的�！�
“蠻像？”
“呃…，感覺上像�！崩顤|陽輕輕搖頭，轉(zhuǎn)而笑問：“楊慎小友近來如何�。俊�
第47章
可喜可賀
楊廷和苦笑：“先生未免也太……他就一毛頭小子，怎擔(dān)得先生‘小友’之稱？”
內(nèi)閣三學(xué)士，文學(xué)造詣方面，李東陽名氣最大，劉謝都要稍遜一籌。
李東陽道：“以楊慎的才情，未來成就必定在你我之上�！�
“先生謬贊了�！睏钔⒑椭t虛道，“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犬子也就還好�！�
嘴上這么說，楊廷和對這個兒子亦是滿意的緊。
頓了下，道：“后年就春闈了，楊慎正在苦讀，京師這邊官僚氣太重，我怕擾了他學(xué)業(yè)，故沒讓他來京�！�
李東陽頷首，道：“這是對的，他這個年紀(jì)，正是讀書的好時候，后年春闈……以楊慎的才學(xué)，不說狀元及第，也必定是頭甲�！�
“呵呵……這誰說的好呢。”楊廷和笑笑，又閑聊了一會兒，起身作揖，“今日先生一言，廷和受益良多。”
李東陽跟著起身，道：“內(nèi)閣現(xiàn)在只有你我兩人，我已是垂垂老矣，這些日子多賴你費心。”
“先生這就太見外了�！睏钔⒑瓦B忙客氣，接著，蹙眉問：“依先生之見……，內(nèi)閣可會再添新人？”
“這是肯定的，兩個人著實有些少了，內(nèi)閣閣員不說多，怎么也要三五人才是，我呢，精力有限，也干不了幾年了啊�！崩顤|陽嘆道，“估摸著啊，過不了多久，內(nèi)閣就會再添新人�！�
聞言，楊廷和不禁緊張起來，道：“先生以為，新任大學(xué)士會是李長青，還是楊一清？”
對這兩個人，楊廷和還是很忌憚的。
前者的手段、能力，他自認敵不過。
后者是封疆大吏，總督數(shù)鎮(zhèn)軍務(wù)，還兼著陜..西馬政，權(quán)柄之大，完全不是他能抗衡的。
這二人誰入閣，他的內(nèi)閣二把手之位，都會受到嚴(yán)重威脅，如何不緊張？
李東陽失笑道：“依我看，這兩個人都不會入閣�！�
“都不會……為何��？”
“李長青無意于廟堂，楊一清……”李東陽笑道，“別忘了，募兵制可還要靠他去執(zhí)行，他若入閣誰來推行募兵制？”
頓了頓，打趣道：“方才還說‘慢’，怎么又急了？”
“呃呵呵……”楊廷和訕訕，道，“我也只是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