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7章
“干爹這話也不全對吧?”李宏罕見的抬了下杠,“比如說……我那老丈人。”
李青忍俊不禁,揶揄道:“這話在我這說說也就得了,讓婉清聽了去,沒你好果子吃�!�
“這不是她不在嘛�!崩詈旰俸傩χf,接著,斂去笑意,嘆道:“當(dāng)今皇上較之先帝,有英武果敢之雷霆手段,亦有不世圣主之雄心壯志,然,性格方面終是不夠沉穩(wěn)。”
“是�。 崩钋嗌钜詾槿�,期許道,“等做了父親,他那顆浮躁的心可能就會沉靜下來了�!�
“做父親?”
李青笑道:“皇后懷了身孕。”
說著,他把信遞給李宏。
李宏遲疑了下,接過展開……
“皇上這信……”李宏還是頭一次看到這種格式的信,他一時間不知該怎么評價,苦笑道,“還真是別開生面啊!”
“干爹,你要不……還是去京師一趟吧?”
“要去�!崩钋帱c頭,“這次回來我本就要去一趟京師,他來不來信我都會去。”
李宏微微點頭,問:“要去多久�。俊�
“用不了多久,長則月余,短則一月之內(nèi)�!崩钋鄿睾偷目粗�,道,“這次真是久住,不亂跑了�!�
“哎�!崩詈攴潘尚α�。
…
休息了數(shù)日,唐伯虎再次踏上了旅程,現(xiàn)在的唐伯虎更加通透,頗有種仗劍走天涯的灑脫不羈。
送走唐伯虎,李青又待了十余日,過了中秋才迎著秋高氣爽趕赴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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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天氣轉(zhuǎn)涼。
早朝結(jié)束,朱厚照打了一套十段錦,身體微微發(fā)汗,渾身暢快。
接過小太監(jiān)遞上的毛巾抹了把臉,這才往御書房走,嘴里嘟囔著:
“自那廝走后,生活還真是平淡啊,也不知他有沒有看到朕的信,唉…,他可真逍遙。”
走進御書房,看著御書案上堆積如山的奏疏,本就郁悶的朱厚照心情更加不好了,罵了句臟,才不情愿地上前坐下,拿起批閱……
一小太監(jiān)邁著小碎步進來,恭聲道:“皇上,嚴嵩求見。”
“嚴嵩?”朱厚照愣了下,詫異道,“這么快就回來了?宣�!�
一刻多鐘后,嚴嵩隨小太監(jiān)進來,撩袍拜倒,“嚴嵩參見吾皇萬歲。”
“嗯,平身吧�!敝旌裾仗ь^看了他一眼,道,“這些年可還好?”
“勞皇上掛念,還好�!眹泪詣偲鹕恚肿饕�。
朱厚照放下朱筆,笑道:“聽聞你退養(yǎng)期間,受袁州知府邀請修府志,嗯,退養(yǎng)期間還不忘盡一份心力,難能可貴,還做你的中書舍人吧�!�
“臣嚴嵩,謝皇上隆恩�!眹泪赃抵x圣恩。
朱厚照笑笑,心說:其實朕都把你給忘了,還是老王給朕進諫夸你來著,朕這才想起你這么號人。
這時,又一小太監(jiān)進來,恭聲道:“皇上,李神醫(yī)求見。”
“今兒是什么日子啊……��?你說誰?”朱厚照猛然回過味兒來,“哪個李神醫(yī)?”
“就是……當(dāng)初給先帝醫(yī)病的李神醫(yī)�!碧O(jiān)解釋。
“快宣快宣。”
“奴婢遵旨。”小太監(jiān)一禮,忙轉(zhuǎn)身去了。
朱厚照喜得來回踱步,少頃,更是徑直出了御書房,看架勢,是要親自去迎。
沒有得到御令,嚴嵩不好就此退下,只得眼觀鼻,鼻觀心,不動如山……
兩人有說有笑進來,李青見還有人似在候旨,朝朱厚照道:“皇上先忙公務(wù)吧,我稍后再來�!�
“不急不急�!敝旌裾彰±钋�,“嚴嵩,你且去就任吧,以朕口諭�!�
“是,臣遵旨�!眹泪栽侔�,起身后,又朝李青一揖。
雖然沒和李青打過交道,不過李神醫(yī)的大名嚴嵩還是知道的,不管是之前的太子太師,還是罷黜官職后的李神醫(yī),從未失過帝寵。
這么些年過去,這李神醫(yī)還真是不減當(dāng)年,依舊長青……嚴嵩可不敢怠慢。
李青微微頷首,目送他離去,才遲疑道:“記得當(dāng)初,他好像致仕還鄉(xiāng)了��?”
“這不剛召回來嘛�!敝旌裾招Φ溃袄贤踅o舉薦的�!�
“這樣啊�!崩钋嗑従忺c頭,轉(zhuǎn)而問,“他啥時候回來?”
“不知道,不清楚�!敝旌裾章柫寺柤纾溃骸八傻貌诲e,朕沒必要把他召回來,就讓他在地方上待著吧,啥時候主動說回來,朕再召回他。”
頓了頓,“老王跟楊廷和尿不到一個壺里去,就這樣一個在朝,一個在地方,挺好的。”
李青揶揄道:“你可真是逮著人往死里用��!”
朱厚照呵呵一笑,搖頭晃腦道,“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人老王逍遙自在著呢,朕就是召他回朝,他還不一定樂意呢,頂著欽差身份,又是以代天巡狩的名義,誰敢公然與他作對?”
“強龍不壓地頭蛇,并不是說欽差就能為所欲為�!崩钋嗾f。
朱厚照卻道:“于別人而言如此,老王卻不在此道�!�
“這倒是……”李青點點頭,不再糾結(jié)這個,只是有些遺憾沒能在這里見到他。
“坐�!敝旌裾蘸軣崆�,“來人,上茶,不,上酒。”
“改天吧,喝茶就好�!崩钋嘁娪鶗干隙殉尚∩降淖嗍柽沒處理,忙攔住朱厚照,道:“待忙完公務(wù),再飲酒暢聊不遲�!�
“那好吧,你先坐會兒,朕馬上就好�!敝旌裾丈钗豢跉�,來到御書案前坐下,開始進入工作狀態(tài)。
今日的他沒有絲毫拖延,效率出奇的高,那么多封奏疏,只用了大半時辰就批閱完畢。
“你有沒有認真?”李青懷疑。
“朕已經(jīng)很認真了!”朱厚照瞪了他一眼,哼道:“一封奏疏看似有那么多字,除去開頭結(jié)尾的套話,所奏之事也就那么點兒,又有內(nèi)閣的票擬參考,批閱起來自然快�!�
朱厚照揶揄:“你懂不懂�。烤拖官|(zhì)疑,搞得跟你做過皇帝似的……”
李青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好吧,確實沒做過皇帝!
司禮監(jiān)的太監(jiān)來收走奏疏,接著,酒菜上來。
二人邊吃邊聊。
朱厚照夾了一筷子菜,又送了口酒,問:“看過朕的信了吧?”
“什么信?”李青驚詫。
“裝,接著裝�!敝旌裾锗托Γ傲氯サ臅�,這還沒九月你就出現(xiàn)在了京師,還說沒看朕的信?”
“我真不知道書信之事,我來是有正事�!崩钋喟胝姘爰俚恼f,“關(guān)于商賈富紳之事�!�
“哦?說來聽聽�!�
“我在民間發(fā)現(xiàn)一新奇物件兒——蒸汽抽水機�!崩钋嗪唵谓忉屃讼略恚�,“事實上,蒸汽抽水機只是個開始,我相信以數(shù)千年的積累,有太多東西需要發(fā)掘,可以發(fā)掘了,而資本的出現(xiàn),造就了發(fā)明創(chuàng)造的土壤……”
朱厚照聽得兩眼放光,連酒都不喝,待李青講得口干舌燥,飲酒潤喉的間隙,他才喜不滋兒的問:
“燒水可以抽水?”
李青:-_-||“重點不在這個,重點是……”
“重點是利用資本趨利的特點,加以引導(dǎo)利用,便于更好的整合資源、人才,發(fā)明創(chuàng)造更高效的工具來更高效的生產(chǎn),進而更高效的賺全世界的錢,對吧?”朱厚照笑呵呵道,“朕懂你的意思�!�
李青欣然道:“皇上圣明�!�
“啊哈哈……瞎說什么大實話。”朱厚照咧嘴一樂,又道:“那蒸汽抽水機在哪兒?聽起來很有意思的樣子。”
“……”李青無奈。
正德聰明是聰明,卻也愛玩兒,哪怕這么久過去,仍是玩心不減。
不過,這玩心尚且還能接受,不會影響國家大事。
“我是在游歷金陵時發(fā)現(xiàn)的,皇上若感興趣,可派人打聽。”李青說,“我們說回利用引導(dǎo)資本吧�!�
“嗯。”朱厚照記下此事,笑呵呵道:“說說�!�
李青沉吟了下,道:“想要資本致力于這方面的發(fā)展,朝廷需要頒布一條律法——專利法!”
“專利?”
“就是……”李青想了想,道:“發(fā)明創(chuàng)造的人,對自己創(chuàng)造發(fā)明的東西,依法獨自享有利益;別人生產(chǎn)發(fā)明創(chuàng)造者發(fā)明的東西,亦或用其技術(shù),需要支付一定比例的報酬。”
朱厚照緩緩點頭:“這倒是個法子,嗯…,如此一來,那所謂的資本必然趨之若鶩……慢來慢來,這樣是不是太便宜他們了?”
李青含笑點頭:“可以給專利保護設(shè)置期限,以達到既讓他們得利,又不至于無限索取利益的目的�!�
“這就合理了�!敝旌裾粘烈鞯�,“你說的這個是種很新的東西,無從借鑒前例啊,你覺得保護期多久合適?”
“皇上以為……二十年如何?”
“一代人?”
李青點頭:“這個期限不算太長,也不算太短,符合所有人的利益�!�
朱厚照陷入沉思……
第112章
野花香
李青沒打擾,也沒催促,靜等他思量后的結(jié)果。
許久,朱厚照沉吟道:“可不可以再短些?”
“當(dāng)然可以,不過這會降低資本的積極性�!崩钋喑烈鞯�,“二十年說起來長,可對一個國家來說也就還好,說起來,朝廷什么都沒付出,得到的卻一點也不少,最終這些成果,會作用在國家以及百姓身上�!�
李青輕笑道:“怎么看都很劃算,當(dāng)然你若覺得長,適當(dāng)減一減也是可以的,你是皇帝你說了算。”
“那十八年?”
“可以……”
“算了,二十年就二十年吧,不差他們兩年�!敝旌裾盏溃坝诔⒍�,這也算是無本買賣�!�
“是這樣�!崩钋帱c點頭,道:“不過,這個專利必須得是完全新鮮的東西,是之前不存在的東西,這一點,必須由皇帝本人來裁定,這個權(quán)力萬不能下放,無論是六部,還是內(nèi)閣,亦或司禮監(jiān),都不行!”
“這個你放心,朕自然知道其中利害�!敝旌裾拯c點頭,在心里盤算了陣兒,笑道,“這個容后再議,久別重逢,今日當(dāng)多飲兩杯�!�
“好,我奉陪�!崩钋嘈χe杯。
…
一陣推杯換盞之后,李青狀似無意的問:“后妃可懷有子嗣?”
“皇后懷了,五月被太醫(yī)診出來的,估摸著過年期間分娩……”朱厚照笑道,“朕直到今年,方知男人的快樂啊!”
“?”李青一頭霧水。
倏地想起之前的猜測,李青身體前傾,靠近朱厚照耳語了一番。
只見朱厚照先是驚愕,后又惱怒,罵道:“放屁!難道朕還分不清屁……”
李青忙捂住他嘴,黑著臉說:“知道就知道,就別說出來了。”
朱厚照也覺自己粗俗了,狠狠瞪了他一眼,哼道:“說話不過腦子,啥都過問�!�
“……”李青好奇問,“那你說的男人快樂是……?”
朱厚照左右瞧了瞧,壓低聲音說:“青樓。”
他眉飛色舞道,“宮里這些個女人都跟個木頭似的,就會皺眉頭、苦瓜臉,哪怕明明很爽,也作出一番難受模樣,搞得朕一點興致都沒有,哪里有青樓的姑娘會來事兒啊,那‘咿咿呀呀’一陣哼,小腰扭啊扭……”
“��?”李青震驚,旋即怒了,“你去青樓?”
“小點聲!”朱厚照哼道,“青樓不就是男人去的地方嗎?”
“可你……你是皇帝啊,你……”李青氣不打一處來,憤然道,“你就不怕染上病?”
“你不也常去?”
“我……”李青黑著臉說,“我只是聽曲兒喝酒�!�
“為什么只聽曲兒喝酒呢?是有隱疾嗎?亦或說對女人不感興趣了?那為什么會沒興趣兒呢……?”朱厚照如好奇寶寶一般,問個不停。
“你……真皮癢了?”李青震怒,“你可知若染上花柳之癥,后果會有多嚴重?”
“什么?”
“輕則需切了穢根,重則會要了命!”
“嘁~”
李青豁然起身,“你以為我在嚇唬你?”
“好啦,坐下坐下�!敝旌裾諢o語道,“朕豈會吃人家剩下的?朕享用的都是清倌人,且只服務(wù)朕一人�!�
李青呆了呆,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些,仍是不免氣憤,“你可真出息,堂堂皇帝竟去逛青樓,這要讓人……”
“所以你可千萬別說出去。”朱厚照打斷他,說。
李青冷笑:“你也知道要臉��?”
“這話說的……多少要點兒�!敝旌裾浙�。
“……”李青深吸一口氣,道:“之前就算了,以后可別再去了,想要女人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兒,何至于去青樓尋歡?”
朱厚照無奈道:“家花沒有野花香��!”
“……你是真餓了�!崩钋嗔R道,“你還嫌不夠鬧騰嗎?這要讓群臣得悉,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唉……生活已經(jīng)夠無趣了,總得來點兒調(diào)味劑吧?”朱厚照哼哼道,“你要留在京師不走了,我就不去青樓。”
李青眉頭一擰,“你想做甚?”
“你咋又急……呃,朕不是那個意思啦,朕是說……”朱厚照忙解釋,“朕的意思是不無聊的話,青樓可以不去。放心放心,朕不好男色�!�
“以后不準(zhǔn)去了,不然……”李青揚了揚拳頭,認真道,“沒開玩笑,我知道一次打你一次,你知道有多痛!”
“行行行,不去。”
“你這態(tài)度……你發(fā)個誓�!�
“好吧,朕發(fā)誓……”
李青忽的感覺不太好,忙道:“算了,免了吧!”
“不,不免!”
“說免就免!”李青打斷他,瞪眼道,“別說不吉利的,來,讓我把把脈�!�
一會兒讓我發(fā)誓,一會兒又不讓,還給我把脈,我才二十多,我會虛?我不要面子的啊……朱厚照伸出胳膊。
李青搭上他手腕,屏息凝神良久,也沒察覺出異常。
“青樓不可再去,不然……咱倆絕交!”李青收回手,說。
“你別無理取鬧好不好?”
李青氣笑了:“我無理取鬧?”
“朕肩扛大明天下,還不能享受享受啦?”
“這樣的享受……不能!”李青淡淡道,“好吧,我就是無理取鬧,決定權(quán)在你!我這人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