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8章
“十足的暴力！”李青平靜說道，“千軍萬馬中取人首級，如探囊取物！”
朱祁錦舔了舔嘴唇，喉頭發(fā)干，“那豈不是說，只要你想，你可以殺皇帝？”
“是的！”李青給出肯定答案，“我若沒有真本事傍身，這么多年下來，又豈會安然無恙？”
“是這么個理兒……”朱祁錦長長嘆了口氣，仍無法平復(fù)心情，于今時今日，他方才了解李青的恐怖，然，這只是對方顯露的，至于還有沒有隱藏，隱藏了多少……
一概不知！
朱祁錦突然有種有眼無珠的感覺。
這位李先生，可不止是長生不老這么簡單，是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難道……我真的憨？
朱祁錦自我反省。
好半晌，才道：“先生對交趾……準(zhǔn)確說是對漢王一脈，不會采取暴力吧？”
“我不是嗜殺之人，喜歡講道理，不會用拳頭。”李青輕笑道，“我這人不喜歡打打殺殺，大多時候都是個很好說話的人�！�
“……你這樣，我更擔(dān)憂了�！敝炱铄\無奈道，“想必你也知道，當(dāng)權(quán)者某些時候，甚至很多時候都身不由己，若是……”
“只要不造大明的反，我不殺人�！崩钋啾ＷC，道，“我沒那般蠻橫，何況……你們到底姓朱，是漢人，雖說不夠純了。”
“……”
不過，朱祁錦也放了心，頷首道：“如此就好，我相信你的承諾�！�
李青點(diǎn)頭：“還是那句話，你夠意思，我不負(fù)你�！�
“嗯�！敝炱铄\苦笑道，“本來還想著讓你們聊聊，你倒好，直接把人攆走了�！�
“初次印象尤為重要，再說，你不也想著我能鎮(zhèn)住他嗎？”李青微笑道，“我暫時不走，有的是時間�！�
朱祁錦輕嘆：“我擔(dān)心的是現(xiàn)在大明換了皇帝，國策上……會不會受影響？”
“暫時不會！”
“以后呢？”
“以后有我！”李青說。
朱祁錦怔了怔，輕笑自嘲道，“的確，是我多心了�！�
頓了下，問：“開荒還要繼續(xù)？”
“當(dāng)然！”李青頷首，“你等下，我去取肥料配方來……”
~
“照這上面去制作肥料，保守估計畝產(chǎn)可提高兩成�！崩钋嗟�，“這個在大明已經(jīng)有了廣泛成果，開荒花費(fèi)大不假，可長遠(yuǎn)來看，依舊大有賺頭，畢竟，開墾出來的農(nóng)田可以種上百年，千年，甚至更久。”
朱祁錦珍之又珍的收起配方，道：“大明會一直收購嗎？”
“會的！”李青道，“倘若朝廷改變策略，我會干涉。”
“好吧！”
……
兩人就發(fā)展路線，又進(jìn)行了一番探討，李青送朱祁錦出門……
再回來時，母女倆已然在客堂候著了。
“李叔，朱祁錦帶孫子過來，是不是想讓你的秘密傳承給兒孫？”朱婉清問。
李青詫異：“你怎么知道？”
“剛我無聊散步，看到他們爺孫進(jìn)了你這院子，想來大抵如此了�！敝焱袂艴久嫉溃斑@符合漢王一脈的長期利益，朱祁錦如此作想，在情理之中，問題是……不會有問題嗎？”
“風(fēng)險是有，可回報也不小。”李青苦笑道，“朱祁錦根本沒有經(jīng)過我同意，便直接自作主張……唉，咱們到時，已成定局了�！�
頓了頓，“平心靜氣想想，還是利大于弊的，交趾可不是一般的藩屬國，這里不僅是海上貿(mào)易中轉(zhuǎn)站之一，還有得天獨(dú)厚的氣候、肥沃的土地，無論商業(yè)，還是農(nóng)業(yè)，都能反哺大明�！�
朱婉清沉吟道：“我擔(dān)心的是，你這秘密被大范圍曝光出去，最終引得天下人皆知。”
“有這個可能性，不過……短期不會，至于未來……”李青嘆道，“未來暴露也沒什么，我本就有那個打算�！�
朱婉清微微擰眉，道：“李叔，我想你知道的，一旦暴露了，你將再無一絲自由�！�
“也不見得�！�
“至少沒你現(xiàn)在這般自由！”朱婉清說。
李青默了下，轉(zhuǎn)而笑道：“有事做也挺好的，不然，這漫漫長生路，未免太過難熬�！�
朱婉清張了張嘴，卻是無言。
見話題沉重，李雪兒忙岔開，道：“出去走走吧？”
“你不嫌熱，你娘也不嫌熱？”
“不是有你的嘛。”李雪兒嘻嘻笑道，“我沒問題，你顧著娘親就成，說好來游玩，整日悶著怎么行？我去拿傘�！�
“那成吧�！崩钋嗟�，“婉清你想去哪兒？”
“去看看開荒的農(nóng)田吧�！敝焱袂逭f道，“之前僅是聽說，這次來了，得好好看看，畢竟……這算是咱大明的糧倉。”
李青打趣：“你還挺憂國憂民。”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再說，我是英宗嫡女，身為皇室宗親，為國心憂不是應(yīng)該？”朱婉清笑著說。
李青含笑點(diǎn)頭：“可惜啊，你不是男子�！�
“我大哥做得不是挺好嗎？即便我是男子，且上了位，也不見得比他做得好�！�
“嗯…，這倒也是。”李青面露緬懷之色，“說起來，自第二次入朝起，你大哥是最讓我省心的了，沒有之一！”
朱婉清悶悶道：“我爹爹也沒讓你太過操心吧？”
“……你要不聽聽自己在說什么？”
“除了出征之外呢？”
李青搖頭：“除不了！”
…
第33章
死道友不死貧道
朱祁錦對朱厚照極好，還給配備了馬車。
只不過閑不住的朱厚照沒要馬夫，每次出門都是他趕馬車，他覺得帶著媳婦、兒子兜風(fēng)很有成就感。
得知他這么喜歡當(dāng)司機(jī)，李青便如了他的意。
車內(nèi)擺上冰桶，抓來朱厚照當(dāng)馬夫。
“有沒有搞錯？太陽這么大，你想熱死我啊！”
“不去，他日也別回去了�！�
“……熱點(diǎn)也挺好，發(fā)發(fā)汗，能去濕氣�！敝旌裾兆晕艺已a(bǔ)，“去農(nóng)田是吧？駕……！”
~
一個時辰后，幾人走下馬車，目之所及，清一色的玉米地，玉米葉深綠，玉米桿粗壯結(jié)實(shí)，長勢不是一般的好。
朱婉清嘖嘖道：“這里的莊稼比大明要好不少呢，比之大明的肥田也不遑多讓，真不敢相信，這是剛開墾出不久的農(nóng)田，這要是配上新型肥料，那畝產(chǎn)……沒有大明雙倍，也差不了太多�！�
短暫的歡喜之后，朱婉清又迅速冷靜下來，沉吟道：
“不過，大明太大了，真若遇上大事兒，就是全交趾的耕地加起來，也未必能解大明之危啊�！�
“我的姑奶奶，豈不聞蒼蠅腿也是肉？”朱厚照嘿嘿道，“相比大明龐大的人口，開墾的這些荒地是不算什么，可你若說整個交趾的耕地加起來，也不能解大明燃眉之急……雖不能說錯，卻也有失偏頗�！�
李雪兒斜睨了大侄子一眼，“此話怎講？”
朱厚照指了指頭頂?shù)奶枺溃骸盁嵫�，這里是真的熱，大多地方冬天都不結(jié)冰，水稻一年三熟，永樂米也能做到。反觀咱大明，北面有些地方，有些時候只能種一季，這就是差距，此外，除了交趾，還有滿剌加，以及一眾小小國呢。
誰說大明之外的大明糧倉只有交趾？準(zhǔn)確說，處于這個氣候環(huán)境的地域，都可以是大明糧倉，視野要打開，格局也要打開……”
“說的頭頭是道，就是不學(xué)好�！崩钛﹥浩财沧�，“光說不練假把式！”
朱厚照反唇相譏：“若我還是皇帝，你敢這般放肆？呵呵！你得跪著跟我說話！”
“你……”李雪兒看向李青，“你管不管？”
朱厚照也看向李青，道：“你這都看見了，首先，我沒惹她，其次，她先惹我�！�
李青不予置評，也懶得搭理二人，朝朱婉清道，“這里太曬，去地頭陰涼處坐會兒。”
“嗯。”
這大片大片的農(nóng)田，瞧著十分治愈，一股熱浪襲來，呼呼啦啦響成一片，煞是好聽。
聯(lián)想到它們還會結(jié)出黃澄澄、金燦燦的玉米棒子，瞧著愈發(fā)順眼……
二人身后，姑侄倆吵個不停。
李雪兒：“我承認(rèn)你有點(diǎn)東西，但不多�！�
朱厚照：“巧了，我也這么覺得�！�
“好好好！”李雪兒道，“我問你，隨著糧食增產(chǎn)，人口會不會隨之增多？人口增多之后，可用來供給大明的份額又會有多少？你只看到了表面，完全沒有看到深層原因！”
“嘖嘖嘖，你能問出這個問題，足見你不了解政治，更不懂人心�！敝旌裾蘸叩�，“你這看似思慮深遠(yuǎn)，其實(shí)打根兒上就錯了。”
“哦？愿聞其詳！”
“大明有錢，眼下大明不需要依賴國外供給，可若需要，便能大肆購買！”朱厚照道，“糧食高產(chǎn)就一定會增多人口？不！你想多了，糧食高產(chǎn)不代表百姓能豐衣足食，你真覺得土地兼并問題只有大明才有？呵呵！不說其他，單就拿交趾來說……”
朱厚照指著四周，道：“你所看到的都是漢王一人的耕地，而且這只是漢王的冰山一角！”
頓了頓，“我就這么說吧，漢王一脈，占了整個交趾近三分之一耕地，另外三分之一歸地主所有，交趾所有百姓加在一起十之三四，甚至這點(diǎn)都沒有�！�
“你這話你自己信嗎？”李雪兒哼道，“真若如此，百姓還不得造反？”
“人活得好好的，為什么造反？”朱厚照詫異。
李雪兒冷笑：“七成都是佃戶，兼并如此嚴(yán)重，百姓還能活得好好的？”
“哈哈哈……你這才是只看表面，完全沒看到深層原因�！敝旌裾盏�，“受氣候所致，這里糧食極為高產(chǎn)，佃戶就能活得很好！”
“我……”
李雪兒一時語塞，朝前方道，“李爺爺，他說的都是真的？”
“不錯。”李青回了句。
“怎么樣？服了吧！”朱厚照鼻孔朝天，洋洋自得，“是誰見識短？”
“你……”李雪兒憤然道，“你這…，只存在理論上，真若朝廷大肆收購糧食，導(dǎo)致本土百姓餓肚子，定遭反噬！漢王府不說，那些地主也敢這般要錢不要命？”
朱厚照嘆道：“你把人想得太好了！有錢為啥不做，至于反噬……誰在乎？我就這么告訴你吧，在基本盤穩(wěn)定的情況下，百姓造反跟找死沒什么區(qū)別，地主只需從百姓中挑極小一部分看家護(hù)院，就能解決危機(jī)，如此情況下，他們有何懼哉？”
頓了頓，“就算一切都如你說的那般，那又如何？”
朱厚照傲然道：“我大明有槍有炮，可以好好做生意，也可以……直接搶！”
“搶？”李雪兒笑了，“我天朝上國對自己的藩屬國下手？”
朱厚照呵呵：“真到了那個地步，還管他是不是藩屬國，不讓本國百姓填飽肚子，算什么天朝上國？”
李雪兒：“……”
她不服，可還真想不到如何駁，只好快步追上前面叔侄，讓他們助陣。
不料，兩人對朱厚照的話，都是默許態(tài)度。
這讓李雪兒很受傷。
我竟然是最菜的那個？
一向自詡聰明的她有些傻眼。
朱厚照勁勁兒道：“現(xiàn)在可服了？”
“別忘了，我是你姑姑！”李雪兒氣道，“有你這么對長輩的嗎？”
“那你這么對晚輩就對了？”朱厚照哼了哼，“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唯女子……”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
朱厚照清了清嗓子：“姑姑說的對！”
言罷，撒丫子就跑，一邊跑，一邊喊道：“首先，這話是你說的，其次，我這附和你有錯嗎？”
“首先，我是你長輩，其次，我是你長輩�！崩钛﹥号�，“長輩教訓(xùn)晚輩，天經(jīng)地義�！�
“其實(shí)也沒那么親，這都好幾輩兒了……”
…
“多大了都還跟個孩子似的，總也長不大�！敝焱袂逶谟衩讞U營造的陰涼處坐下，看著田間地頭遠(yuǎn)處追逐的姑侄，好笑又無奈。
李青笑笑道：“其實(shí)，這是個好品質(zhì)，他們舒心，咱們也放心�！�
朱婉清沉吟了下，緩緩點(diǎn)頭。
“李叔，未來大明會走上……小王八蛋說的路數(shù)嗎？”
“不好說啊，”李青嘆道，“天象難測，收成與天象呈正相關(guān)，我會盡量想辦法，以文明的方式來尋求合作共存，可若真到了危急關(guān)頭……你知道的，我是一個道士�！�
“？”一向聰明的朱婉清，沒聽懂話中意思。
李青壞笑道：“死道友不死貧道！”
他極少在晚輩面前幽默，這猛地一下抖個機(jī)靈，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噗嗤！”朱婉清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
這是自李宏逝去后她第一次笑，李青見她如此，心下也變得輕快起來。
好一會兒，朱婉清止住笑，問：“李叔，剛小王八蛋說的土地兼并問題也都是實(shí)情，沒有夸大？”
“沒有！”李青說道，“我是樂意見得如此情況的，因為這可以更高效的掠奪資源，呃……也不能說是掠奪吧，大明出錢買，他們收錢賣，這是你情我愿的事，合理合規(guī)。
這邊土地兼并越厲害，越方便大明收割！”李青輕嘆道，“你當(dāng)明白，身為一個政治家，心慈手軟萬不可行，當(dāng)然了……李叔不是窮兇極惡之人，但凡能周旋，我也不會行那滅絕之事。”
朱婉清點(diǎn)頭：“李叔你是對的！”
想了想，又道：“大明體量太大了，單一個交趾可不行，既然滿剌加也是戰(zhàn)略目標(biāo)之一，那過段時間咱們過去一趟吧？”
李青笑道：“這次是游玩，你不用操那么多心。”
“就當(dāng)順便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朱婉清斟酌著說道，“既然都是兼并，與其別人兼并，不如咱們兼并！”
李青微微皺眉，道：“強(qiáng)龍不壓地頭蛇，如此……有些冒險，李家權(quán)勢大不假，可出了海終歸大打折扣，人家可沒敬畏心�！�
“對李家沒有，對大明總有吧？”朱婉清道，“我那長孫今已是鎮(zhèn)撫使，憑宏哥的功績，憑咱李家每年讓利朝廷百余萬兩的貢獻(xiàn)，再不濟(jì)混個南直隸水師指揮使，還是板上釘釘?shù)�。眼下，大明與西方的貿(mào)易徹底展開，每次都需要大量水師護(hù)航，到時候便以此來震懾！”
李青說：“這么一來，海外兼并之事就瞞不過朝廷了！”
朱婉清笑道：“何須要瞞？咱們又沒在大明兼并土地，朝廷能說什么？”
“總是有人眼紅……”
“哎？每年百余萬兩的銀子進(jìn)入國庫，這點(diǎn)動作還是沒問題的，真要有問題……不是還有李叔你嗎？”朱婉清道，“如此，也能幫助李叔你運(yùn)籌帷幄！”
第34章
倒反天罡
“李叔，你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