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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7章

    “這個……”

    “這是我李家的底線!”李青淡然道,“事實上,我們也不是非你滿剌加不可,若不愿,我們再找他國洽談便是,我相信同樣的條件,甚至再低上一些,也會有人上趕著�!�

    事實證明,李青的底線才是底線。

    年輕國王的底線……就是個笑話。

    只略微……甚至都不算象征性的矜持一下,便同意了。

    接下來,就是把酒言歡,選一吉日,圈定地域,簽訂協(xié)議……

    一切都按著預(yù)想的發(fā)展,且比預(yù)想的還要順利許多。

    ……

    李青、朱佑材忙碌起來,李雪兒也不清閑,倒是唐伯虎,自身才氣不俗,又有李青一行人做背書,日子那叫一個逍遙……

    今日這個請吃酒,明日那個請狎妓,好不快哉……

    七月的尾巴一閃而逝,八月也很快過去,李青一行人忙的不亦樂乎,佛郎機人倒也沒搗亂……

    談合作簡單,落實卻不輕松。

    直到九月底,才真正告一段落。

    此番兼并所得,頂?shù)蒙现八械目偤瓦要多出七成,且這還是現(xiàn)有的耕地,有許多只要簡單開墾一下,便能種植。

    滿剌加四分之一的疆土啊,若是全面開墾出來……達到之前兼并的兩倍,只多不少。

    收獲之豐厚,哪怕李青見慣了大場面,也不禁整日呲牙花子……

    第192章

    再起風(fēng)云

    考慮到剛接手,不宜動作過大,李青便沒有主張開墾,以先穩(wěn)定住基本盤為主。

    佃戶基本上都是現(xiàn)成的,還是原來那些人。

    李青、朱佑材攜軍隊來回‘觀光’,以達到震懾目的,散農(nóng)的耕地早就被李浩兼并了,這次兼并的多是地主,適當(dāng)?shù)牧烈幌氯^非常有必要。

    年輕國王倒也配合,經(jīng)常幫著震懾‘刺頭’,此外,佛郎機人也有意獻媚,希冀李家能給他們點湯喝。

    對于這些唯利是圖,且野心勃勃的小人,李青看不上眼。

    可鄙視歸鄙視,至少就眼下來說,這些佛郎機人很有存在的必要,也有利用價值,于是,便也從指縫中漏了點‘碎渣’,不讓其吃飽,卻也讓其嘗到了點甜頭。

    暴力兼并終歸是有后遺癥的,想反噬降到最低,就要兼顧到方方面面。

    九月之后,又忙碌了一個多月,十一月初,才總算將不滿情緒徹底壓下去。

    至于未來……李青倒也不是很擔(dān)心。

    首先,地租只交了十年,年輕國王絕不至于為了十年地租就跟李家交惡,其次,李家的商品份額是一年一結(jié)算,并非一錘子買賣,為了李家的商品,對方也不敢耍心眼。

    兩利相權(quán)取其重,這個道理年輕國王還是明白的,更別提還有朱佑材這個重量級人物,為李家站臺了。

    本地有王室,佛郎機人,之外又有交趾王,這些個地頭蛇又敢如何?

    又能如何?

    這次在滿剌加消耗的時間超出李青計劃預(yù)期,可收獲一樣大大超出預(yù)計。

    考慮到時間關(guān)系,加之這一波吃的著實滿嘴流油,李青也看不上小打小鬧了,還要留出一段時間給朱佑材調(diào)養(yǎng),便沒再去其他地方,直接回了交趾……

    ……

    ~

    大明皇宮。

    最近朱厚熜比較糟心。

    事實上,自從下江南回來之后,他心氣兒就沒怎么順過,還是老生常談的閣部之爭。

    起初,朱厚熜以為內(nèi)閣大學(xué)士的人選從六部篩選,事情不會鬧太大,可事實是六部尚書、侍郎,對內(nèi)閣的敵意的確不大,可侍郎之下……卻是勢同水火。

    這股力量不容小覷!

    朱厚熜本就失了先機,又因判斷失誤,導(dǎo)致矛盾一直沒有得到有效解決,反而愈發(fā)嚴重,以至于都有些彈壓不住了。

    尚書、侍郎,受下面人影響,不得不轉(zhuǎn)變態(tài)度,又有都察院煽風(fēng)點火,這讓見識過蒸汽機,眼界大為開闊,本欲大展拳腳的朱厚熜,又是無奈,又是氣惱。

    同時,也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許多時候,不是皇帝有一腔抱負,欲勵精圖治,就能上下一心,一切往好的方向發(fā)展的。

    因為下面這些人都是人,且都是人精,有自己的價值觀,亦有私心,不可能不內(nèi)耗。

    此外,張璁專權(quán)的問題也確實存在,甚至有往跋扈上發(fā)展的趨勢。

    這就讓朱厚熜更牙疼了。

    可話說回來,這還真不能全怪張璁,也不是張璁‘飄了’。

    不專權(quán),不跋扈,對方陣營會更有恃無恐,加大攻訐力度。

    話語權(quán)的爭奪本就是你死我活,且一條鞭法的反對力量,一直都在,從未消失。

    這項國策是張璁的‘政治資本’,也是他的生態(tài)位,這個‘陣地’不容有失。

    如此一來,就陷入了惡性循環(huán)。

    張璁專權(quán),六部攻訐,六部越是攻訐,張璁越要專權(quán)。

    朱厚熜能看明白問題本質(zhì),卻苦無解決的辦法,同時,對張璁也逐漸厭惡。

    張璁的苦衷他能理解,可理解歸理解,專權(quán)這件事,朱厚熜難以容忍,換之任何皇帝,都會不痛快。

    這要換個人,朱厚熜都不會糾結(jié)半分,直接罷黜就是了。可問題是關(guān)乎一條鞭法,而一條鞭法又是李青再三強調(diào)必須逐步貫徹的國策。

    權(quán)力場上的失敗,往往伴隨著政治清算,當(dāng)一個頂級人臣被逐出權(quán)力場后,他的主張也會隨之消亡。

    這點,歷來如此,不以皇帝意志而改變。

    所以,朱厚熜很難受。

    非常難受。

    乾清宮。

    朱厚熜再無之前在金陵時的輕松愜意,臭著一張臉,寫滿了‘火大’,小太監(jiān)躲得遠遠的,唯恐遭了池魚之災(zāi)。

    也只有黃錦敢在這個時候,上趕著接近。

    “皇上有煩心事別悶在心里,對龍體不好。”黃錦輕聲說。

    朱厚熜氣郁道:“問題你都看到了,還要朕說什么?”

    黃錦想了想,遲疑道:“皇上何不公開表態(tài)支持內(nèi)閣?”

    “……要是能這么簡單解決,又何至于到了如今境地?”朱厚熜氣笑道,“你當(dāng)朕沒表過態(tài)?要是朕說啥就是啥,就不會有這糟心事兒了�!�

    黃錦撓撓頭,訕訕道:“龍體為重,既然愁也解決不了問題,那就不愁了�!�

    “……”

    朱厚熜沒將一肚子火氣發(fā)在黃錦身上,只得道:“去,將恭妃喚來�!�

    黃錦這次沒敢多言,麻溜去了……

    忙完差事,黃錦站在殿外檐下,仰望灰蒙蒙的天色,不禁嘆道:“又快過年了啊,時間真快……也不知他啥時候能回來,唉�!�

    若是李青在,皇上定不會這么鬧心,這冷冰冰的皇宮也能熱鬧些……黃錦很思念李青,一股朔風(fēng)襲來,更覺冷的厲害……

    “下雪了�!币粋小黃門喊了聲。

    黃錦凝神去瞧,果然,一朵朵小雪花從天空飄落,隨著凜冽寒風(fēng)送至檐下,冰冰涼涼,冷風(fēng)刺骨。

    黃錦嘆了口氣,吩咐道:“天要下雪,就讓它下吧,暫時不用清掃,皇上喜歡踏雪�!�

    “是,公公�!毙↑S門求之不得,忙不迭點頭。

    黃錦在檐下又待了一陣兒,不由更覺無趣,便去找了陸炳……

    不料,陸炳正在忙著準(zhǔn)備武舉。

    黃錦只好悻悻回了司禮監(jiān),見下面人做事井井有條,便烤起了紅薯……

    唉,趕緊過年吧,過年就不鬧騰了。

    黃錦的小眼睛滿是憂愁,再不復(fù)之前的心寬體胖姿態(tài)……

    …

    ~

    交趾,小院兒。

    李青從漢王府回來時,李雪兒已然準(zhǔn)備好了果肉蔬菜,滿滿一大桌,還包了一箅子餃子,水都燒上了。

    唐伯虎倒是跟大爺似的,見他回來,笑嘻嘻道:“就等你調(diào)配鍋底、蘸料了,今兒過年,吃火鍋�!�

    李青好笑點頭,開始忙調(diào)味工作。

    “咱們啥時候回去?”唐伯虎邊看小人書,邊問。

    “你想回去了?”

    “還不想,”唐伯虎訕訕道,“我還沒玩兒夠呢,這次出海,路上用了不少時間,在滿剌加時又沒徹底放開,總覺不盡興�!�

    李雪兒揶揄:“整日吃喝玩樂逛青樓還叫放不開?”

    “呃……,不一樣嘛,你們都忙著事業(yè),我心里過意不去�!碧撇⒏尚Φ�,“眼下就不一樣了,正事忙完了,我玩起來也沒心理負罪感了�!�

    二人:“……”

    “這次漢王出錢出人,著實幫了大忙,要多待一段時間�!崩钋嘞肓讼�,道,“初夏時再走吧�!�

    唐伯虎‘啪’一下合上書,坐直身體笑道:“正合我意,恰巧躲過寒冷與燥熱。”

    “路上不一樣熱?”李雪兒潑冷水。

    “哈哈……越接近大明,越?jīng)隹炻��!碧撇⒆叩阶狼白拢崞鹁茐叵冉o自己倒了一杯,啜了一口,咂咂嘴,“不知不覺都嘉靖八年了呢。”

    李青忙碌的手一頓,輕輕嘆息:“是啊,真的挺快�!�

    李雪兒岔開話題,“水開了,先下餃子吧?”

    “嗯好�!崩钋帱c點頭,優(yōu)先調(diào)配蘸料……

    交趾的冬天不冷,不是相較于大明,而是真的不冷,水缸都不結(jié)冰。

    年輕人只需里外兩件衣服就成,衣服不需要很厚實便能度過冬日,上年紀(jì)的人也只需一件襖子便凍不著。

    只可惜,這么好的氣候卻不在大明……

    餃子很快漂浮起來,三人開始動筷,李青調(diào)的餡兒,李雪兒包的皮,味道很不錯,唐伯虎食欲大開……

    “先生,此番回去之后,你是不是就一直待在金陵,哪也不去了?”唐伯虎啜了口酒,問。

    李青說道:“肯定會先歇上一段時間,五年之內(nèi)也不會再出海了,嗯…,之后還要去一趟武當(dāng)山。”

    “去武當(dāng)山好啊,帶我一起�!�

    李青沒好氣道:“你這身體還是省著點用吧,別真破罐破摔了�!�

    “嗨,閑著也是閑著。”唐伯虎說道,“以前是沒條件,現(xiàn)在有你,我奢侈點也無妨�!�

    李雪兒問道:“去武當(dāng)山不單是為了張祖爺爺?shù)牡澜y(tǒng)吧?”

    “嗯�!崩钋嘀毖圆恢M,“資本日益強大,有些事該提上日程了。這些我早就計劃好了,眼下正是時候。”

    唐伯虎撓撓頭,一頭霧水。

    李青沒解釋,只是笑道:“這是明年的事了,到時候你身子骨若是支持,帶上你也無妨�!�

    李雪兒明白深層原因,沉吟道:“會不會……有點早?”

    “是有點,不過,也要給我那些師弟們一個適應(yīng)的過程不是?”

    “適應(yīng)什么?”唐伯虎問。

    李青放下筷子,輕輕說道:“適應(yīng)我這個長生不老的存在!”

    ……

    第193章

    你們活過

    之前,李青從未想過主動暴露長生不老這個秘密。

    可隨著時間推移,局勢發(fā)展……這個秘密讓人得知也沒什么不好。

    不如此,李青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來約束那些師弟們。

    修道之人也是人,是人就要有敬畏心。

    尤其是具有一定權(quán)重之人,更要如此。

    一群個體戰(zhàn)力彪悍的人,單靠‘道心’、‘道德’,又能自我約束多久?不若打造一個精神上的‘神仙’,以強加約束。

    李青不想試探人心,也不愿一廂情愿的想當(dāng)然。

    他已經(jīng)習(xí)慣悲觀看待事情,極少會有賭徒心理,更不敢賭人性。

    飯后,

    昨夜守歲沒休息好,又飲了些酒的唐伯虎哈欠連連,沒聊一會兒便去睡午覺了。

    李雪兒身體素質(zhì)極好,并沒有守歲的后遺癥,收拾了碗筷之后,搬張椅子在檐下與李青并排而坐。

    “你之前去武當(dāng)山,用的都是‘中年人’的面貌,如今改用真實樣貌……你怎么讓他們相信并接受?”

    李青輕松一笑,“這一點也不難,別忘了,我可是老頭子的嫡傳弟子啊�!�

    李雪兒愕然,繼而恍然,輕嘆道:“主動自曝長生者的秘密,真的……好嗎?”

    “不知道�!崩钋嘁灿行┟H�,呢喃道,“我只知道若想借用武當(dāng)山的力量,就不能再隱藏這個秘密�!�

    “你就不擔(dān)心……”李雪兒遲疑了下,還是說出心中憂慮,“你那些師弟也會如嘉靖皇帝那般?”

    李青嘆道:“這個我自然想過,我不會給他們‘我也可以’的妄想�!�

    “這樣啊……”李雪兒撓撓頭,還是覺得不保險,卻也沒再‘找茬’,讓李青陷入進退兩難。

    李青知她所想,苦笑笑道:“大明越來越好的同時,隨之而來的問題也越來越多,越來越難以應(yīng)付,其實有時候想想,嘉靖小皇帝的那些歪理也有可取之處……唉,有時候我自己都沒十足信心去承接我一手促成的局面。”

    李雪兒微微一笑,說道:“再壞不過原有結(jié)局,不是嗎?”

    “這倒是�!崩钋嘁残α�,“只是它太大,席卷而成的慣性太強了,無論是大明皇帝,還是我這個大明長生者,在它面前都是渺小不堪,莫說與之抗衡,單就是掌舵,改動其航向,都不容易。勢能越大,越難……”

    李雪兒輕輕笑了笑,道:“它沒你想的那么脆弱,太過遙遠、近乎于神話的階段就不說了,僅是有史記載、有跡可循,都數(shù)千年了,它活了這么久,其韌性,其頑強,遠超你之想象�!�

    她指了指天空,說道:“不要以為天塌了有你頂著,其實……它沒那么容易塌,盛極必衰,衰極必盛,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是歷代王朝的興衰史�!�

    “左傳有書: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興盛勢不可擋,衰亡也突然,這是歷代王朝的規(guī)律,亦是歸宿,不過……”李雪兒笑吟吟道,“大明與它們還是有區(qū)別的,因為有你。”

    李青啞然失笑:“我都被你繞暈了,一會兒不用我頂天,一會兒又說有我……”

    “兩者并不矛盾啊�!崩钛﹥旱溃斑@就好比平頭百姓,米缸有糧,口袋有錢,這就有了底氣,也有了抗風(fēng)險的能力。遇上天災(zāi)啊,人禍啊,不會一下子就垮掉。我大明豐年已有百五十年,也備了百五十年的荒,很強了,真的。”

    李青點點頭。

    “只希望如此雄渾的底蘊,能夠平穩(wěn)過度盛極必衰之后,再由衰轉(zhuǎn)盛的過程,不至于如前朝、前前朝……那般,非要經(jīng)歷一番災(zāi)難級的痛楚,才能迎來新生�!�

    “可以的。一定!”李雪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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