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1章
這方面，李青反而插不上嘴，幾乎都是張璁、桂萼在說，李青只偶爾補充幾句，朱厚熜倒也爽利，幾乎無有不允……
臨近申時末，一條鞭法擴散推行的大略方針暫時敲定，一些細枝末節(jié)雖還需要再行潤色、補充，可調(diào)子定下，余下的就什么都好說了。
幾位內(nèi)閣大學(xué)士離去之后，君臣二人又進行了一番推演，確定不會出現(xiàn)大紕漏，才轉(zhuǎn)而聊些無關(guān)政治的話題。
“先生，這修行之道，除了丹藥之術(shù)，打坐靜心，還有什么法門？”
“輕鍛煉也有效果�！崩钋嗾f，“飯后走一走，清晨打打養(yǎng)生太極拳，亦或慢跑兩刻鐘，在不疲累的前提下，有助于身體健康。”
“只是……健康？”
李青失笑道：“一鐵鍬刨不出一口井，修行本就是強健體魄，至于強健到什么地步……就看個人天賦、造化了�！�
朱厚熜緩緩點頭，略顯緊張的問道：“朕天賦……如何啊？”
“中上之姿�！崩钋嘈σ饕鞯�，“你如今都還沒到而立之年，時間長的很呢，何必如此急躁？須知，欲速則不達，修行講究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你為國為民的同時，也在為自身積攢氣運，相信蒼天不負有心人。”
黃錦：（￢_￢）
李青假裝沒瞧見，說道：“我過兩日才走，就先教你一些東西吧，你這幾年挺有長進的，可以學(xué)一些修行之法了�！�
“當真？”朱厚熜狂喜。
李青微微頷首：“自然！”
第198章
良心不會痛
……
“先生，你看我這行嗎？”朱厚熜保持著古怪姿勢，一張臉憋得通紅，只覺渾身別扭。
“嗯…，勉強做到了形似�！崩钋辔⑽Ⅻc頭。
朱厚熜咧嘴笑了下。
“別破功，繼續(xù)保持。”
“唉�！敝旌駸羞B忙斂起表情，莊嚴肅穆。
一邊，黃錦胖臉糾結(jié)，幾次欲言又止，終是選擇了沉默，只是看向李青的目光充滿幽怨。
真的是……不帶這么玩兒人的啊……
一刻鐘之后，朱厚熜再也無法堅持，踉蹌兩步，一屁股蹲坐在椅上，呼呼直喘。
黃錦連忙小跑上前，取出錦帕為其擦汗。
“這還真挺累……”朱厚熜喘著粗氣，說。
“累，咱就不練了�！�
“嗯？”朱厚熜瞪眼，搶過帕子自己擦汗。
黃錦：“……”
李青說道：“稍后我給你寫一套吐納法門，你照著練……”
“能成？”
“不保證�！崩钋鄵u頭，牢牢掌握著最終解釋權(quán)。
不過，李青可不是害朱厚熜，確實能起到一定效果，卻也只是在強身健體的范疇。
朱厚熜并未因沒有得到確切答案而沮喪，依舊十分開心，修仙嘛，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兒，若能輕易速成，那還不得滿地走？
我乃真命天子，跟別人不一樣……朱厚熜給自己打氣，輕笑道：“那就麻煩先生了。”
“舉手之勞�！崩钋喑烈髁讼拢�，“一條鞭法的擴大推行，勢必會迎來反對力量的阻撓，這股反對力量不止體現(xiàn)在朝廷，甚至，朝廷的反對力量反而不是主力。”
“朕明白。”朱厚熜吸了口氣，嚴肅起來，“怕是會拿糧食價格做文章。”
李青很滿意朱厚熜的政治嗅覺，說道：“除官方力量之外，還可以讓商會體現(xiàn)其應(yīng)有的價值，我們建立商會本就考慮了這個因素，自要物盡其用。”
朱厚熜頷首：“先生明鑒，朕也是這么想的�！�
李青輕笑點頭。
不得不說，有上進心且態(tài)度端正的嘉靖，還是討喜的。
其實，這廝真有成為朱見深那款的潛質(zhì)！
奈何，修仙的騙局早晚有一天會被他發(fā)現(xiàn)，至于到時候會如何……李青心中沒底，想來最差不過跟歷史上一般無二吧？
不過，就算是那樣，也爭取了足夠長的時間，足夠大的空間，實在不行，無非是大明再多一個太上皇罷了。
沒太大影響！
李青不是存心哄騙朱厚熜，而是不如此，激發(fā)不出朱厚熜的斗志。
沒辦法，這廝從小接受的不是太子教育，待到登基之時，性格已然養(yǎng)成并定性，再難改變。
一個皇帝，沒有足夠的擔當與責任，于國于民都非幸事。
與修仙強綁定，也是李青的無奈之舉。
說白了，還是以獎勵制度誘之。
皇帝為國為民還得獎勵？李青也是服氣！
要不說這廝不討喜呢。
……
“你良心不會痛嗎？”
連家屯兒，一走進小院兒，黃錦就忍不住埋怨起來，“皇上對你哪里不好？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哄騙他……過分了啊�！�
李青說道：“事實往往更難讓人接受，真讓他的美夢破碎了，他非但不會開心，反而會更痛苦�！�
“可……”黃錦撓撓頭，轉(zhuǎn)而道，“既然騙他是為了讓他開心，那不妨讓他多開心開心，比如，你再給煉一爐丹藥！”
“好你個黃胖子，什么時候變得這般奸猾了？”李青好氣又好笑。
黃錦一本正經(jīng)道：“這是你忽悠皇上應(yīng)付的代價�！�
“什么歪理？”李青作勢欲敲他腦袋。
黃錦躲了一下，哼道：“我生火，我燒爐，藥材我提供，不讓你費多大功夫�！�
“可我懶呀�！�
“那你教我？”黃錦挑了挑粗短眉毛。
“……”
李青怎可能教黃錦？
萬一黃胖子真學(xué)會了，嘉靖還不得一把一把的吃？直接丹藥自由了，‘仙丹’將再無稀缺性可言。
‘通貨膨脹’要不得！
黃錦說道：“你煉一次丹藥，皇上能開心好久呢，你終是騙了他，如此……也能讓你減輕負罪感不是？”
“抱歉，我騙他還真沒有負罪感。”
“你……”黃錦氣郁道，“你咋這般沒品？干脆我還叫你李沒品得了。”
“嘿？”李青抬手敲了他大腦殼一下，“怎么說話的？”
“我不管……”黃錦笨拙的雙臂環(huán)抱，鼻孔朝天，因過于肥胖，這個動作他做得很吃力，瞧著滑稽又搞笑，“你馬上又要走了，這一走，少則數(shù)年，多則十年，煉一次丹藥怎么都說的過去吧？”
“嗯……成吧�！崩钋嗪眯c頭。
黃錦繼續(xù)保持著滑稽姿勢，哼哼道：“我說個數(shù)，一千顆！”
“？”李青氣笑了，“你這是獅子大開口，還是等著我還價？”
“五百也行，不能再少了。”黃錦悻悻主動降低，咕噥道，“你這次離開這么久，這個數(shù)真不算多。”
“頂多一百顆！”李青白眼道，“再討價還價，一顆都沒有�！�
黃錦撓撓頭，又點點頭。
“什么時候？”
“明個吧�！崩钋嗌炝藗�懶腰，使喚道，“去，拿筆墨紙硯來，我要給你家主子寫一套吐納法門�！�
“還是頭一次聽說教人喘氣兒的……”黃錦撇嘴，“誰還不會喘氣兒啊？”
李青沒好氣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
黃錦一手揉著屁股蛋子哼哧哼哧去了……
……
通過張璁、黃錦、朱厚熜，李青對當下時局基本有了了解。閣部之爭是棘手，不過朱厚熜已然找到了突破口，禮制的改動，歷代帝王廟的建造……又將是一大政治話題，可以很好沖淡閣部之爭的熱度。
加之即將大規(guī)模推行一條鞭法，政治大事件一件接著一件，應(yīng)接不暇的群臣，也沒這么大精力盯著內(nèi)閣張璁幾人了。
同樣的境遇之下，若換成弘治，李青不會這么放心，但嘉靖可是幾乎將技能點全加在權(quán)術(shù)上了，李青自然不擔心。
這個麻煩朱厚熜可以解決，無非是多費些心思罷了。
黃錦帶著《吐納術(shù)》回了宮，李青坐在柿子樹下的石桌前，手指輕輕敲擊桌面，想完朝廷中事，又開始思考武當山……
組建一支隸屬于自己的隊伍說起來不難，因為武當山不缺個體戰(zhàn)力猶勝大內(nèi)侍衛(wèi)的人，太多不敢保證，百余人，甚至數(shù)百人，都不是問題。
不過，還要再加一個條件：保證不失控！
這就不能速成了。
必須要經(jīng)過一番篩選才行。
李青還沒自大到，只要自曝身份，來上一句‘一切聽大師兄安排’，一群師弟就會無腦沖。
無論是對人品的考察，還是‘大師兄’這個身份的權(quán)威深入人心，都需要時間，絕非一日之功。
一支不受朝廷管轄，卻行朝廷之事的武裝暴力，豈可兒戲？
這需要漫長的時間運作。
不過，眼下李青的時間并不充裕，雖說這次請假長則十年，可大侄女……已然遲暮。
雖然她總是一副硬朗姿態(tài)，可李青知道她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此外，還有唐伯虎……
其實唐伯虎的身體一直不咋好。
更關(guān)鍵的是他從不知節(jié)制，常性情一起，肆意揮霍。
李青不是沒有勸過，可沒用。
或許，唐寅早在父母妻兒接連故去，又卷入科舉舞弊案之時，就死了。
活著的就只是個頂著‘風(fēng)流才子’的唐伯虎。
瀟灑風(fēng)流的表象下，卻是一個瀕臨死灰的心，人沒有尋死，心卻早就麻木冰冷了。
于他而言，多活一日，少活一日，無關(guān)痛癢，更不會有絲毫得失感。
“呼~！”
李青長長舒了口氣，自語道：“還是交叉著來吧，盡可能都兼顧到，武當山要去，他們也不能忽視……大不了，不夠用的時間從朱厚熜這邊挪用便是，反正有言在先，最長十年……嗯，十年足夠了�！�
再如何謹慎篩選、培養(yǎng)權(quán)威，十年時間，李青也絕對能打造一支如臂使指，且不會失控的私人力量來。
資本不斷擴張、壯大，逐利的資本早晚背離李青培養(yǎng)它的初心，這幾乎是必然。
當資本壯大到一定高度，怕是朝廷也將處處掣肘，屆時，只能野蠻、粗暴，無視一切規(guī)則的鎮(zhèn)壓，甚至……抹殺！
至少，李青再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陰謀也好，陽謀也罷，都不過是實力的輔助而已，非是實力本身，這個世界，比拼的一直都是實力，也稱……暴力。
能摧毀對方的暴力！
計議已定，李青不再內(nèi)耗，怡然自得的吹拂晚風(fēng)，聽著蟬鳴……
眼下還未進入七月，正處在夏末的尾巴，哪怕太陽光逐漸柔和，仍有些燥熱感，不過，根據(jù)李青的經(jīng)驗，頂多再有一個月氣溫就會大幅度下降，逐漸往寒冬靠攏。
李青仰頭，透過枝繁葉茂的樹葉，望向湛藍天空，喃喃道：“真是拿你一點招兒都沒有�！�
~
次日一大早。
黃錦就帶著大把藥材趕了來。
熟練地分揀藥材，洗涮丹爐，生火……一氣呵成，之后，才拍拍手，“該你表演了。”
李青好笑又無奈，倒成太上老君了……
第199章
千秋之計
“這丹藥真的沒有丁點副作用嗎？”黃錦吸了吸鼻子，問。
“類似的問題你都問多少遍了？”李青白眼道，“沒有，一點都沒有�！�
黃錦撓撓頭：“不是都說……是藥三分毒嗎？”
“我這不一樣。”
“為啥？”
李青笑著說：“因為我將大半藥效也給煉沒了，所以，放心吃也無妨�！�
說著，捏起一顆屈指一彈。
“……”黃錦咀嚼，唇齒生香。
‘咕咚！’黃錦伸了伸脖子，問：“也就是說，這丹藥效果很有限是吧？”
李青頷首：“任何事都有兩面性，丹藥效果是差，可也沒有大量服食的副作用，再說，你家主子忍得了有丹藥不嗑？”
“好吧……”黃錦不再糾結(jié)，
“這么多丹藥，真就只給皇上一百顆？”
“時間長了藥效會流失，一百顆正好，一天一顆，剛好能吃到藥效流失�！崩钋嘈Σ[瞇道，“不必有心理負擔，敞開肚皮吃便是�！�
黃錦揉了揉蒜鼻頭，悶悶道：“味道不咋地�！�
“你還挑上了？”李青捏起一顆丟入口中嚼著，“你主子還年輕的很呢，你可要好好保養(yǎng)，別走他前頭了。”
聞言，黃錦忙伸手抓了一小把，當糖豆吃著……
一邊問：“皇上吃了你的仙丹，能長命百歲不？”
“不能！”李青沒好氣道，“你當長命百歲是大白菜��？真正長命百歲的人，比咱大明朝的狀元都稀少，何況，皇帝要應(yīng)對大臣，要處理國事，還要忙著睡女人……于皇帝這個職業(yè)來說，超過六十就算高壽了�！�
黃錦：“……”
“敢情你這‘仙丹’真就跟糖豆一般無二，中看不中用��？”
“哈哈……你少激我，愛吃不吃�！崩钋嗵魭缮霞训牡に帲斑�想讓我露真本事？省省吧，你這腦子真不夠用，再說了，真就是好丹藥，也沒有你們想象的那么神奇，無非是藥效更好一些罷了，不過那一來，多多少少也就有了副作用，不能時常服之�！�
“這樣啊……”黃錦倒沒有因李青打趣他而郁悶，他不聰明，他自知。
……
半個時辰之后，李青拍拍手，道：“爐子熄了，我們進宮�！�
“嗝兒，哎，好�！秉S錦拍拍肚皮，起身去打水，一邊嘿嘿道，“這丹藥別的不說，是真頂飽啊，我今兒一天都不用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