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1章
門被打開，陸炳剛要作揖，卻見是黃大胖子，忙問道，“李先生醒了沒？”
“你們剛來他就醒了�！�
“那就好，你快……”
“這會兒正睡回籠覺呢�！秉S錦補充。
陸炳：“……”
“還請公公立刻喚醒永青侯。”沈煉催促。
“人來了？”
沈煉神色凝重：“不用兩刻鐘！”
“嗨~！”黃錦跟李青相處久了，也練就了一顆大心臟，“還以為到了呢，再讓他睡會兒�！�
“？？？”
沈煉只是一個千戶，哪能對司禮監(jiān)掌印發(fā)火，只好看向陸炳。
陸炳撓了撓頭：“黃錦，你可得把著點時間，別等人都沖進(jìn)去了，李先生人還沒起呢�！�
“嗯嗯，放心吧�！秉S錦探出頭往外瞅了一眼，又關(guān)上大門。
沈煉：“陸大人，真不用下官帶些兄弟進(jìn)去嗎？”
“不用！”陸炳呵呵道，“你當(dāng)永青侯能活到現(xiàn)在，靠的是運氣，亦或滿朝公卿心善？”
“好吧……”沈煉暗暗一嘆，不再多言。
…
一刻鐘過去，又半刻鐘之后……
內(nèi)閣四大學(xué)士，以及六部九卿組成的隊伍，烏央烏央的趕來……京中有頭有臉的大小官員，全來了。
粗略看去，不下三百人。
“兄弟們來活了！”
陸炳扯著嗓子大喊。
早已接到命令的錦衣衛(wèi)們立即迎上前，開始篩選，年過五十者，一律攔下。
無他，這個年齡段的人不扛揍。
“放開本官，本官是禮部主事……”
“本官是都察院御史，一群朝廷鷹犬也敢攔我……”
“陸炳，陸炳，本官要參你……”
吵鬧聲，怒罵聲，恐嚇聲……不絕于耳，嘈雜一片。
陸炳掏著耳朵，嘖嘖道：“這人啊……就是賤，你把他從懸崖邊上拉回來，他非但不感激，還會認(rèn)為是你阻礙了他的前進(jìn)之路，嘖嘖嘖……喏，沈煉，你看這些個高高在上的大老爺，看看他們此時的嘴臉……”
沈煉默然，心中黯然。
不多時，內(nèi)閣四大學(xué)士，六部九卿，以及數(shù)十官員先一步抵達(dá)。
夏言冷聲道：“陸炳，難道連我等你也要攔？”
“哐當(dāng)——！”
陸炳推開院門，笑吟吟道：“諸位大人請進(jìn)�！�
大門敞開，院中一角景物落在眾人眼中，可首當(dāng)其沖的大員們，卻是有些躊躇。
“夏首輔……？”
陸炳挑了挑眉，潛臺詞——你得給諸位大人打個樣啊！
夏言冷哼，拂袖道：“諸位，隨我來！”
“走！”
一群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魚貫而入，邊緣的嚴(yán)嵩被人一擠，擠到了門框邊上，久久沒能進(jìn)去。
待前面的人都進(jìn)去了，嚴(yán)嵩這才對陸炳頷首示意，提著袍服下擺走進(jìn)去。
接著，又一波趕至面前……
陸炳毫不阻攔，統(tǒng)統(tǒng)放人。
前后不過半刻鐘，能進(jìn)的都進(jìn)去了，不能進(jìn)的也休想再進(jìn)去。
沈煉站在門口向院里張望，黑壓壓的不下百人，根本看不清狀況，不由有些擔(dān)心。
上百人啊……
說著只是個數(shù)字，可這么多人圍在一起，壓迫感太強了，武藝傍身的沈煉都覺驚心動魄。
真若來個群起攻之，永青侯擋得��？
“鐺！”
陸炳拉住門環(huán)，將門關(guān)上，然后招呼左右的錦衣衛(wèi)，“來來來，都過來集合……”
“你你你，還有你們幾個，站的密一點，對對對，別動了，保持這個站位，都把眼睛擦亮點，要是有人飛出來，你們可得接好嘍。你，你們，在這邊……”
陸炳排兵布陣，忙的不亦樂乎。
遠(yuǎn)處，大量錦衣衛(wèi)結(jié)人墻，抵擋著諸多大人，叫罵聲此起彼伏，再配合眼前的人頭攢動，只讓人腦仁疼……
~
小院兒內(nèi)。
檐下，李青煢煢孑立，面色沉靜。
與他最近的是內(nèi)閣四學(xué)士、六部九卿。
故意落后的嚴(yán)嵩，也被人推搡著到了人前，一顆心七上八下。
哪怕做足了心理準(zhǔn)備，可真當(dāng)面對李青時，仍是不可遏制的心慌。
弱冠的年齡，俊秀的面龐，頎長的身材……怎么看都只是個俊后生，可頂在最前面的大佬們卻是發(fā)怵。
“夏首輔，夏首輔……”
嚴(yán)嵩嘴唇蠕動，不停扯動夏言衣袖。
夏言：“……”
他挨過打，挨過李青打，且嚴(yán)嵩也目睹過。
“李青！”
夏言因過度緊張，變得嗓音尖銳，“你的永青侯之爵位早已傳承了下去，國師之位你也辭了，今日這般，卻是何故？”
李青眼眸掃視眾人，許久……
“我貌似不止一個永青侯爵位吧？”
“你……！”
“十一朝了，自洪武朝至嘉靖朝，還不能證明本侯的正確？”李青淡然的嗓音清晰的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本侯之功，爾等不知？”
“呵呵！大明有今日，在歷代先帝，在諸多賢臣，你雖有功，勞苦功高，卻總歸有限，豈能歸功于自己一人？如此居功自傲，也不怕閃了舌頭��？”翟鑾喝問。
李青笑了。
“本侯行事，無需你們指點，本侯之功，也無需你們評論。不用拐彎抹角了，有話直說吧！”
少頃，
洪亮的聲浪響起，“永青侯之功，可封王！”
封王？
呵呵！
大明只有藩王，異姓王不是沒有，可獲得異姓王有個前提——你得是個死人！
封王只是借口，置李青死地才是目的。
李青幽幽道：“這是皇帝的旨意？”
“皇上命我等議永青侯功績，皇上以為永青侯之名，不足以彰顯永青侯之功�！毕难匝粤T，瞇著眼看向嚴(yán)嵩。
身為次輔的嚴(yán)嵩不能不表態(tài)，只得沿著夏言思路說道，“君賜不可辭！”
翟鑾拱手道：“以永青侯之功，故去之后定可配享太廟�！�
“配享太廟？哈，哈哈……”李青大笑。
震得眾人雙耳鼓鼓，心臟悸動……
良久，
李青森然道：“豈不聞，百年之前，本侯就配享太廟了�！�
第321章
無冕之王
場面寂靜，沒人敢反駁。
良久……
夏言從懷中取出一封厚厚的奏疏，緩步上前，雙手奉上，“請永青侯過目。”
李青拿過展開……
內(nèi)容很簡單——討封王爵！
之所以這么厚，是因為署名太多，密密麻麻，足有三尺長。
李青合上奏疏，微微仰起臉，平靜的呼吸。
群臣一言不發(fā)，目光灼灼，既緊張，又期待。
“呵，呵呵……”
李青輕輕笑了，笑聲逐漸放大，逐漸放肆，逐漸癲狂……
好久好久……
“刷——！”
不見他如何動作，那封奏疏便粉碎開來，化作滿天紙屑如雪落下。
“你……”
群臣又驚又怒，叱道，“你做什么！？”
李青不理睬，喃喃道：“多少年了，我都記不清了……我尊重規(guī)則，遵從規(guī)則……太久了，久到都以為我只能遵照這場游戲的規(guī)則……”
“李青！你狂妄��！”
人群發(fā)出呵斥。
“放肆——�。。 �
李青舌綻春雷，目光睥睨，狷狂道，“這場游戲怎么進(jìn)行，本侯說了才算！！”
“你？你？……”
李青指向夏言，指向嚴(yán)嵩，指向所有人……
“就憑你們？”
李青神色威嚴(yán)，語氣輕蔑，“你們算什么東西！！”
群臣震怒，“夜郎自大，不外如是！”
“呵呵，省省吧，你們的那套束縛不了我�！崩钋嗝嫒萸謇洌ひ舾�，“本侯所欲所行，由得了你們？”
“你們不行，都不行……”李青指向皇宮，“他？也不行！”
“狂悖亂上！”
“大逆不道！”
“亂臣賊子！”
“其心可誅！”
……
群臣狂怒，不少人氣得渾身哆嗦，紅著眼睛死死瞪著李青，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說完了？”
“你……”
“永青侯！”夏言跨前兩步，
嚴(yán)嵩、翟鑾、李本一同上前，少頃，六部九卿跟上。
這一刻，彼此的恩怨都不重要了。
十三人共進(jìn)退。
“此番，我等率百官前來，抱著相當(dāng)大的誠意，也想跟你好好談�！毕难詨阂种穑f。
“談？”李青嗤笑，“談我的身后事？”
嚴(yán)嵩沉聲道：“這樣的永青侯，天理不容！”
翟鑾更是激進(jìn)，憤然道：“你一日不死，天下一日不得安寧！”
李本深吸一口氣，嘆道：“你的存在，對大明的威脅太大了，沒人希望世間存在長生久視之人，你的時間太長了，遙遙無期，無人知曉在未來漫長的時間里，你會做出什么事……”
夏言哼道：“長生不是你的錯，可你不該涉足朝堂，更不該讓人知曉，你既以道士自居，就該好好做個道士，而不是在廟堂攪動風(fēng)云�！�
李青勾了勾嘴角，玩味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然也。”
吏部尚書搖頭道，“沒人妄想你的長生，只想你死，你這樣的人就不該活著�！�
李青語氣幽幽，“本侯讓你們恐懼了。”
“不錯！”禮部尚書也不講禮了，直言不諱道，“誠然，迄今為止，你并未做過大奸大惡之事，可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做，且能做成�！�
戶部尚書淡然道：“你有這個能力，你就該死，你不死，沒有人能安心�！�
“老而不死是為賊，我等豈能坐視第二個司馬懿出現(xiàn)��？”
“縱觀十朝下來，從最開始的唯唯諾諾，到之后的恣意狷狂，再到如今的唯我獨尊，未來，誰敢保證你不會竊國！？”
……
十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個個有著強有力的理由——李青必須死！
不死天理不容！
李青淡漠道：“本侯的生死也是你們能決定的？想本侯死？也得本侯想死才行！”
“永青侯！”夏言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我等前來，不是為了吵架，只是想解決問題�！�
“你們是想解決問題？”
夏言一滯，悻悻無言。
嚴(yán)嵩拱了拱手，道：“永青侯，你雖無帝王之名，卻有帝王之實，嚴(yán)重攪亂了大明社稷，請為大局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