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1章
“我都這樣了,你們還罵我……”朱厚照憤懣難當,“吃虧的是我,是我啊,你們跟誰親�。俊�
“能活著就謝天謝地了,你還挑上理兒了?”李雪兒怒叱,“昨日跟你說了什么?做一次烏龜王八蛋咋了?你當初撂挑子的時候,不做過一次縮頭烏龜嘛……”
朱厚照:“……”
“大哥,你罵一會兒�!�
“……”李浩沒小妹這么大的力氣,只是道,“不讓他爽一次,你難善了,下次他再來,你就干哼哼得了,聽表叔的錯不了�!�
朱厚照估摸著差不多了,輕輕松開堵住鼻孔的手,血果然不流了,這才道:
“我這不是吃了虧了嘛,別再擔憂了,這事兒了了�!�
“你把人打的眼青臉腫,跟我說了了?”李雪兒哪里肯信。
李浩也不覺得這么簡單,皇帝不遠千里而來,就為打堂兄一頓?
就算是這樣,自己也沒討到什么便宜啊。
李浩揚著拐杖道:“小子,你再跟我混不吝,我敲你一頭包!”
“……”朱厚照無奈道,“先坐,聽我慢慢道來�!�
一刻鐘后……
“這就……成了?”
“不然咋滴?”朱厚照郁悶道,“你們以為他還能真殺我��?無外乎是覺得自己被騙了,跑來發(fā)泄心中怒火罷了,發(fā)泄了也就好了。”
“可這……”李浩苦笑道,“真是這樣最好不過,說實話……小皇帝小氣了半輩子,這次卻很是大氣。”
李雪兒深以為然,頷首道:“不是一般的大氣�!�
朱厚照卻笑了,“大氣?開什么玩笑,只是沒必要殺我,且殺我的成本太大,跟大氣沾什么邊?”
“少得了便宜還賣乖!”李雪兒哼道,“你坑的人家還不夠慘嗎?”
朱厚照撇嘴道:“你信不信,若是再選一次,他還會怕我不舍皇位呢?”
兄妹一怔。
“其實,他根本不排斥做皇帝,且還對皇位無比眷戀�!敝旌裾盏溃敖袢杖绱吮┡�,一是因為被騙了,二是見不得我都不做皇帝了,卻還能這么瀟灑,心里不平衡罷了。”
“兒子他有,太子立下了,若真是苦悶不堪,何不做太上皇?”朱厚照哼哼道,“我承認我坑了他,可他卻樂在其中,如此不是大氣,而是小氣�!�
李浩冷哼:“不管怎么說,無論出于什么原因,人家這次都稱得上仁義,莫不知足了�!�
“我也沒說啥呀,就是有點不忿……”
“活該,誰讓你撂挑子的?這就是代價,咎由自��!你還不忿?你咋有臉……”李雪兒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好一陣奚落。
朱厚照無可奈何,只能老實受著……
誰讓小姑隨他娘呢。
~
發(fā)飆了!
陸炳發(fā)飆了。
放眼天下,誰能揍皇帝,誰敢揍皇帝!
哪怕李青……
那也得給個理由先。
一個青樓的小婊砸,一個出來賣的……可不就是讓人嫖的嗎,咋還動手打人呢?
簡直豈有此理!
“老爺,給小的半個時辰,只需半個時辰!”陸炳猙獰道,“小的要讓其付出代價!”
沈煉也憤懣難當,道:“既然是生意,就不能如此待客!”
“好啦,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兒,算了吧�!敝旌駸袛[擺手,“去,弄桌酒菜來,咱們喝兩盅。”
陸沈:�。�
不是,這么大度的嗎?
你都讓人揍了啊……
這下,二人真的開始擔心,皇帝腦子是不是出了問題。
“皇,老爺,您這是……怎么了�。俊�
“我很好啊。”朱厚熜做著拉伸動作,“渾身通透,心情愉悅,暢快至極�!�
陸沈:(⊙o⊙)…
果然,皇上果然是病了……
被人揍還感覺爽,這是正常人?
陸炳苦求道:“老爺,咱們回去吧,好嗎?”
“是啊老爺,順天還有許多事要您做主才行,時下忙的厲害,你不在指不定出多少亂子呢�!鄙驘捯矂�。
朱厚熜呼出一口極長的氣,微微點頭,“吃飽喝足,再歇一晚就回去。”
二人驚喜,“真的?”
“豈有戲言?”
“哎,是,好好。”兩人狂點頭,心中大石總算落了地。
朱厚熜嚴肅道:“下面人吩咐一下,此次下江南,萬不能透漏一個字!”
陸炳、沈煉拱手稱是,只當是皇帝要臉。
不過,皇帝嫖妓之事,只有他二人知道,倒也無妨。
陸炳還是有些氣不過,打算晚上去好好懲治一番,卻被眼尖的朱厚熜洞察,哼道:
“我說話不管用了是吧?”
“……不敢,小的……唉�!标懕䥽@了口氣,重重點頭。
朱厚熜掃了二人一眼,道: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么,認為我是病了,亦或腦子出問題了是吧?”
二人一凜,連稱不敢。
朱厚熜淡然一笑,也不為難二人,揮手道:“速去準備酒菜,明日咱們就回去!”
“是!”
二人拱手一禮,沈煉去整酒菜,陸炳門口站崗。
…
時至五月底,夜風卻一點也不溫熱,反而有種冰涼之感。
李青仰望星空,面容憂郁,他想明白哪里不對勁兒了。
小皇帝后期的表現(xiàn),不符合常理,好像是故意躲著他一般。
就連出發(fā)前夕,都未曾去小院兒。
一向熱忱諂媚的朱厚熜,突然變得疏遠,只有一個可能。
——小皇帝怕暴露了什么。
極大可能是看穿了朱厚照的身份,怕掩藏不住異樣,被自己察覺……李青眉頭微微皺起。
現(xiàn)在回去?
狂趕路的話也來得及,可問題是……真若是朱厚熜猜中了朱厚照身份,并痛下殺手,這會兒人都涼透了。
既定事實已經(jīng)發(fā)生,便是殺了朱厚熜泄憤,也無力改變什么。
再者……
朱厚熜好似也沒有殺朱厚照的理由,以他的智商,不會想不透其中關(guān)鍵……
李青思緒飄飛。
“呦,永青侯在這兒呢?”
戚繼光拎著酒肉走來,在他邊上坐了,“整兩口?”
“你倒是好興致。”李青坐起身,道,“你是第一次參與戰(zhàn)爭吧?”
“是呢�!逼堇^光撓頭笑道,“衛(wèi)所的日常,也就是隔三差五操練一下的樣子,大半時間都在地里,與京營的精銳相比,說是莊稼漢也不算過分。”
李青笑了笑,道:“誰讓太祖摳門呢�!�
“……”戚繼光可不敢搭這個腔。
“不過還好,京營戰(zhàn)力沒落下,邊軍由于募兵制的緣故,戰(zhàn)力也十分可觀,加之先進的火器,對敵依然是碾壓�!�
李青嘆道,“話說回來,全面廢除府兵制也不現(xiàn)實,募兵制有募兵制的好處,也有募兵制的弊端�!�
戚繼光不敢在這事上指點江山,轉(zhuǎn)移話題道:
“侯爺能說說,您那會兒跟成祖爺征伐漠北的事兒嗎?嘿嘿……好讓下官也漲漲見識�!�
“那會兒啊……那就說來話長了�!崩钋嘌鐾箍眨饩Я�。
第369章
劍指俺答
星河之下,李青的俊秀面龐也染上了一層淡淡星輝。
習習夜風冰冰涼涼,似乎讓李青感受到了冷意,緊了緊衣衫,才開口說道:
“記得那會兒他還是燕王,他是主帥,我是監(jiān)軍,奉太祖之命,招降乃兒不花……”
戚繼光本以為他會講忽蘭忽失溫一戰(zhàn),亦或其他大規(guī)模作戰(zhàn)的名場面,卻不想,竟是講的成祖還是燕王那會兒……
不過,雖少了大場面的震撼,卻多了煙火氣,英明神武的成祖也更接地氣,一個英姿勃發(fā)的年輕藩王,比之赫赫有名的永樂大帝,好似更有吸引力。
故事也更具趣味性……
對李青,戚繼光了解有限,只知道他的大概事跡,可從這故事中,卻間接了解了那時的李青是什么品性。
那時的成祖還是燕王,還很年輕,那時的李青……好似也很年輕。
處處透著年輕氣盛,桀驁不馴,跟時下沉靜內(nèi)斂的形象迥然不同!
長生不老的只是身體、是外表,非是內(nèi)心……
戚繼光突然覺得,長生也好,權(quán)柄也罷,亦或是無與倫比的戰(zhàn)力……這令人羨慕的表象背后,也是有巨大代價的。
好似,并不美好。
李青灌了口酒,吐著酒氣說:
“其實打仗本身沒什么可說的,皆是以殺死敵人為目的,每一場戰(zhàn)爭都有其獨特性,沒有可復(fù)制性,你聽我說沒用的,唯有親身經(jīng)歷才能積攢下經(jīng)驗。”
戚繼光點點頭,好奇問:“侯爺,您那會兒……也很年輕吧?”
李青頷首,懷念道:“誰還沒年輕過��?”
言罷,又灌了口酒,重新躺了下去,望著漫天星辰,眼眸微闔,呼吸平靜。
戚繼光撓撓頭,道:“夜里風涼,侯爺還是回營帳休息吧?”
李青沒回答,好似睡著了一般……
見狀,戚繼光也不再勸,道了句“告辭”,起身離去。
“酒肉留下�!崩钋嗤蝗徽f。
戚繼光:“……”
一口還沒吃呢……
…
~
京師,是夜。
在縝密的運作下,朱厚熜繼悄悄的溜走之后,又悄悄的回來,沒有驚動任何人。
最開心的莫過于黃錦了。
總算不用再承受語言暴力了。
當時就取出儲存極好的宣德薯,給主子烤得軟糯香甜,“皇上,給�!�
朱厚熜接過咬了一口,道:“這些時日發(fā)生的大事小情,一并說來�!�
黃錦稱是,細細講述……
聽到下江南的事,只停留在內(nèi)閣三學(xué)士、六部九卿,余者并不知情,更沒有影響到軍隊,朱厚熜徹底放松下來。
“李青可有信送回來?”
黃錦搖搖頭,道:“行軍一路順遂,他又不知道皇上您下江南,沒有信來�!�
“是不知道,還是自覺沒必要來信……”朱厚熜自語了句,深吸一口氣,“去,將這些時日群臣呈送的奏疏,給朕搬來。”
黃錦干巴巴道:“皇上一路奔波,不先休息一下嗎?”
“都是罵朕的?”
“……差不多�!秉S錦硬著頭皮道,“皇上您也知道……尤其是言官,總愛雞蛋里挑骨頭�!�
朱厚熜自然明白,無所謂的笑笑,道:“總不能全是罵人的吧?”
“呃……好吧�!�
黃錦一禮,匆匆去了。
朱厚熜靠在椅背上,腦海中回想著朱厚照的話語,久久無言……
最終,蹦出一句,“真是一頭蠢豬笨牛!”
連皇位都不在意的人,不是蠢豬笨牛是什么?
若通透的代價是連權(quán)力都可有可無,那朱厚熜寧愿一輩子愚昧。
權(quán)力,豈可予人?朱厚熜冷笑。
不過,對‘李青打工仔’這個論述,朱厚熜還是覺得有其道理,江山社稷是朱家的,百姓亦是大明皇帝的子民,跟他李青有什么關(guān)系?
到頭來,又能落到什么?
“一個是蠢豬笨牛,一個是天生勞苦命,可憐可憐……”朱厚熜不由得優(yōu)越感爆棚……
次日。
閉關(guān)近一月的皇帝,終不再神龍見首不見尾,召見了內(nèi)閣大學(xué)士、六部九卿,并讓錦衣衛(wèi)挨個通知諸多大員,于辰時末,開啟午朝……
群臣見皇帝好端端的在龍椅上坐著,并不似大病初愈,這才徹底信了皇帝真的閉關(guān)玄修。
不由得更為惱怒,當即就對皇帝修仙一事,進行強烈抨擊,連李青都沒放過。
連皇帝都罵得,何以李青罵不得?
反正他又不在京師,沒什么好怕的!
對群臣的攻訐,朱厚熜也沒怎么發(fā)火,只是象征性的找了個借口,稱是龍體抱恙,需要靜修,如此也是為了社稷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