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1章
之前朝局動蕩，一邊是財政危機(jī)，一邊是緊急災(zāi)情，皇帝不管事他們是真急，現(xiàn)在局勢平穩(wěn)下來，自然不介意皇帝休息一下。
這可不是體恤皇帝，而是他們也想輕松一下。
誰也不想大明公司倒閉，卻也不想大明公司的老板太精明，無他，太累了。
縱觀漢唐宋明，大明朝的官算是最難做的了，再攤上這么一個老板，更是難上加難。
時下，群臣非但不排斥皇帝修仙，甚至巴不得皇帝修仙，如若能提前傳位，那就更好了。
只是這一來，可就苦了太子朱載坖。
皇帝的威風(fēng)他沒享受到，皇帝的擔(dān)子卻是早早扛了起來。
而且朝堂之上，可謂是沒一個省油的燈，瞧著父皇游刃有余，輪到他……只覺壓力重如泰山。
與父皇訴苦，換來的卻是父皇的“想當(dāng)年外有悍臣，內(nèi)有悍后，老子如何如何……”
朱載坖都要碎了。
幸好，還有一個高先生。
一邊分憂，一邊開導(dǎo)，這才勉強(qiáng)穩(wěn)住了不自信的朱載坖。
時光悠悠，四月眨眼而過。
時值五月，京師的氣溫逐漸增高，略微有了些燥熱感。
樹葉翠綠、茂盛，農(nóng)作物的長勢也加快了進(jìn)度……
清晨，朱厚熜打完套太極拳，喝著早麥粥，那叫一個享受，一想到李青馬上回來，可以去金陵放松游玩了，心情更是好到爆。
黃錦瞧著他這般開心，也開心的不行。
“李青那廝總該回來了吧？”
“快了快了�！秉S錦連連點(diǎn)頭，笑嘻嘻道，“說好了，李青答允的話，奴婢也要去金陵�！�
“反正我沒意見，你去不了金陵，就怪李青好了�！敝旌駸蟹畔轮嗤�，感慨道，“這一真正停下來啊，還真是不想再上朝了，你說朕就這么修著仙……李青會不會急眼？”
“這個……奴婢哪里知道？”
“你最是了解他，你咋不知道？”朱厚熜瞪眼。
黃錦雖笨卻不傻，哪里不知道皇上這是要他表態(tài)，如若李青急眼，則就可以推到他身上，讓他做擋箭牌。
“說話！”
“……可能吧�！秉S錦硬著頭皮道。
朱厚熜冷著臉道：“朕真是白疼你了�！�
黃錦只是撓頭，悻悻道：“奴婢會替皇上說好話的，可李青的性格……皇上你也知道，那可不是一般的沒品�！�
“……好吧�！敝旌駸袩o奈之余，又有些氣郁，“朕也沒多少年可活了，就想好好輕松一下，那混賬都快哉了數(shù)十年，都不見他如何，果然，還是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啊�！�
黃錦一頭霧水，“皇上您說的是……誰�。俊�
“一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朱厚熜面色陰郁的說。
黃錦知道不是李青，卻不知道還能有誰能讓皇上如此。
見皇上不想說，便也不去問，只是訕訕道：“其實(shí)李青也不比皇上輕松多少，他更慘�！�
“可他能長生啊�！敝旌駸袧M臉的嫉妒，“辛苦終有期限，未來終有一日能徹底停下來，一直躺下去……不像我，一輩子的勞累命�！�
黃錦干笑道：“奴婢覺著……未來李青不會一直躺下去�！�
“一定會的�！敝旌駸姓Z氣篤定。
“為何��？”
“因為他終究會成為所有人的敵人�！敝旌駸休p聲說道，“大明的路我看不到頭，可李青的路有盡頭，具體多少年我說不好，可那一日注定會來�！�
~
重回轄地的楊彩，對李青的敬畏達(dá)到了無以復(fù)加的地步。
無他，太強(qiáng)了。
無論在吐魯番，還是在葉爾羌，李青權(quán)威之大，簡直和皇帝沒差，甚至猶有過之。
兩個王對李青個人的敬畏之心，完全不輸于大明皇帝。
楊彩看得出來，不是因為大明才敬畏李青，而是既敬畏大明，又敬畏李青個人。
一向自覺高估永青侯的楊彩，一次又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到底還是低估了永青侯。
當(dāng)下，態(tài)度更進(jìn)一步端正了許多。
同時，對未來經(jīng)營建設(shè)西域，也有了更大的信心。
誰讓有永青侯為他背書呢？
李青沒有過多停留，做完該做的，交代了該交代的，立即就帶著李時珍趕赴京師……
好在李時珍已經(jīng)完全適應(yīng)了趕路強(qiáng)度，一路疾行至京師，都沒有出現(xiàn)‘奄奄一息’的姿態(tài)。
走在京師大街上，李時珍和李青啃著狗肉火燒，沐浴著略微燥熱的陽光，濃濃的疲倦也消去大半。
奔波了一年有余，總算是回來了。
李時珍都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察覺李青在往皇宮的方向走，李時珍瞅了瞅自己和李青的行頭，不禁道：
“如此面圣怕是不妥，還是洗去風(fēng)塵……”
“哪來那么多講究？”李青渾不在意道，“見了皇帝再歇也不遲，你不想早一點(diǎn)讓皇上批準(zhǔn)修著《嘉靖本草綱目》？”
“這個……當(dāng)然了，”李時珍更精神了，“皇上真同意讓下官領(lǐng)銜編制？”
“這還有假？”李青笑道，“皇上對你印象本就不錯，便是我不提，這總編也是你李時珍，走吧，引領(lǐng)你見過皇帝之后，我也好心無旁騖的休息�！�
李時珍點(diǎn)頭，虛浮的步子變得沉穩(wěn)有力。
見李青過午門而不入，李時珍一臉奇怪。
李青解釋道：“皇帝在大高玄殿�！�
“皇上在大高玄殿……干啥�。俊�
“修仙唄�！�
李時珍愕然，欲言又止數(shù)次，終是沒忍住，輕聲道：“修仙求長生終究不是大道，侯爺也說了，你之長生不可復(fù)制，為何……不規(guī)勸皇上以社稷為重呢？”
李青默了下，道：“皇帝也是人，數(shù)十年來也著實(shí)辛苦，總要勞逸結(jié)合不是？”
“皇上更是君啊。”
李青有些無奈道：“你咋跟文官一個樣呢？”
“呃……實(shí)不相瞞，下官早前也是走的科舉路線，奈何實(shí)在愚鈍，故才棄文從醫(yī)�！�
“有這事兒？”李青詫異，繼而笑呵呵道，“幸好你沒考上功名。”
李時珍：-_-||
說話間，二人來到大高玄殿門前。
李青亮出玉牌，很輕松地帶著李時珍進(jìn)了這座皇家道觀……
朱厚熜正在真武大帝神位前打坐。
得見他來，老道士別說打坐了，連真武大帝都拋到了腦后，近乎小跑似的出了殿宇，快步走向與黃錦交談的李青，沒好氣道：
“懂不懂規(guī)矩，回京了不先向朕匯報公務(wù)？”
“臣知罪（奴婢知罪）。”
李時珍、黃錦連忙下跪請罪。
李青斜睨了他一眼，給他個面子，沒說什么。
“李時珍回來了，《嘉靖本草綱目》之事……可否立時提上日程？”
朱厚熜怔了下，連連頷首：“黃錦，你帶李時珍去太醫(yī)院，安排一下�！�
黃錦早已知曉修著醫(yī)書之事，恭聲稱是，起身道：“李太醫(yī)，隨咱家來。”
“是，”李時珍緩緩起身，想再說些什么，可還沒開口，就被李青瞪了一眼，只好悻悻作罷。
“你咋回事兒？”
朱厚熜不滿道，“越來越目無君上了，太醫(yī)也是大明的官員，朕的臣子，朕的臣子想諫言，你為何阻攔？”
“要不我喚他過來，讓他諫言你不要修仙？”
“��？那算了�！敝旌駸心樕弦粺�，打了個哈哈，道，“什么時候走？我都迫不及待了�！�
李青黑著臉道：“你難道不應(yīng)該問一問，西域之事嗎？”
“我還用問嗎？”朱厚熜反唇相譏，“大明永青侯多能耐�。俊�
“嗯？”
“瞧你，我這不是出于對你的信任嘛�！敝旌駸杏星笥谌�，自然硬氣不起來，“進(jìn)去說吧�！�
李青深吸一口氣，走進(jìn)殿宇，瞧見老四版的真武大帝，不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真武大帝也惹著你了？”
朱厚熜眼尖，瞧見他不爽，開口揶揄。
“早晚挪了武當(dāng)山坐主位的真武大帝，讓他坐一邊去……”李青咕噥。
第538章
李青的讓步
李青簡單說了下西域之行的見聞，以及對西域的援助建設(shè)。
朱厚熜神情從容。
這些項目本就是計劃中事，只是因為大地震突發(fā)，沒來得及展開罷了。
“這些朝廷已經(jīng)在籌備了。對于葉爾羌，吐魯番，哈密的彼此覬覦……也在我預(yù)料之中，說起來，這不算什么，真若和和氣氣反而不美�！�
李青微微搖頭，嘆道：“你還是沒習(xí)慣。”
“習(xí)慣什么？”
“西域已經(jīng)是大明的西域了，不再是西域的西域�！崩钋嗾f道，“你希望大明各省之間，相互仇視嗎？”
“這……不是一碼事。”朱厚熜說。
“其實(shí)就是一碼事�！崩钋嗾�，“上行才能下效，你這個想法很危險�！�
“……呵呵，照你這么說，西域沆瀣一氣，鐵板一塊才好唄？”
“你這是抬杠！”
李青沒好氣道，“讓他們和平共處，效忠于大明才是正確選擇，里挑外撅這個玩法，現(xiàn)在不合時宜了，只會徒增內(nèi)耗�！�
“……好吧！”朱厚熜端正心態(tài)，道，“稍后，朕會去一道圣旨，下次三王再進(jìn)宮述職時，朕再當(dāng)面敲打一下。”
“這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應(yīng)有的態(tài)度和胸懷。”
“呵，你的意思是朕之前不是合格的帝王唄？”
李青氣笑道：“夸你還有錯了？”
“夸人都不會！”
“……走了！”
“哎哎哎，你咋跟個娘們兒似的？要不要這么小心眼？”
“誰娘們兒？”
“……我，我行了吧？”朱厚熜也是服了。
好在四下無人，娘們兒就娘們兒吧。
“朕在這大高玄殿玄修，也有一段時日了，群臣一直沒什么反應(yīng)。”朱厚熜說道，“條件完全支持，咱們什么時候出發(fā)？”
李青想了想，問道：“朝會呢？”
“我都好些天沒上朝了。”朱厚熜催促道，“群臣什么德性你還不知道？之前局勢動蕩，我稍有松懈，他們就一副國將不國的姿態(tài)，現(xiàn)在局勢平穩(wěn)了，他們巴不得我退位讓賢呢。”
李青沒有反駁。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評價群臣也十分貼切。
“你去金陵還是要讓少部分人知曉才好，偷跑不可�。 �
“當(dāng)初那廝偷跑也不見你放個屁……”
“還能不能聊？”李青瞪眼，“不想去明說，我稀得帶你去？”
“……抱怨兩句還不行了。”朱厚熜嘟囔了句，悻悻道，“黃錦、陸炳知曉，太子也會知曉，如此可夠？”
李青平復(fù)心緒，問道：“外臣一個都不知會？”
“你說徐階？”
李青頷首。
朱厚熜微微擰眉，道：“李本即將致仕還鄉(xiāng)，內(nèi)閣徐階一家獨(dú)大，跳反倒不會跳反，只是……多一個人知道，終究多一分風(fēng)險，還是算了吧。”
李青沉吟了下，說道：“其實(shí)，也不必這般戒備�！�
“你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算了，隨你吧�！崩钋酂o奈道，“走之前還是露個面才好，至少要上個朝會，給群臣一個‘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皇帝不會上朝’的心理預(yù)期。”
“這是自然！”
朱厚熜點(diǎn)頭，問道，“話說，咱們何時能出發(fā)？”
“隨時可以�！�
“就等你這句話呢�！敝旌駸虚L長松了口氣，嘿嘿笑道，“明兒朕就上朝，與他們說朕要閉關(guān)，明晚上就走如何？”
“……可以，但你要安排妥當(dāng)，尤其是太子。”李青認(rèn)真道，“你要安撫好才行，可不能你前腳一走，他后腳就慌了神兒�！�
“我知道輕重！”朱厚熜頷首，
“哦對了，黃錦也想去金陵，讓不讓去？”
“還是算了吧。”李青微微搖頭，“又不是一去不回，長不過月余，還是讓他留在京師吧。”
朱厚熜揶揄道：“你就不怕黃錦傷心？”
“到底是司禮監(jiān)掌印，皇帝走了，內(nèi)相再走……司禮監(jiān)兼著批紅之權(quán)，需要有人看著才行�！�
“黃錦有掌印之職，卻無掌印之權(quán)，其實(shí)也沒什么�！�
“？”
朱厚熜解釋道：“黃錦的權(quán)柄已經(jīng)下放了�！�
“下放……”李青皺眉道，“怎么，你這是想提前退休了？”
“呃……”朱厚熜尷尬道，“真不是我想偷懶，太子你也了解，不讓他提前適應(yīng)，我真干到死，對他反而不好。”
李青擰眉不語，定定瞧著他。
朱厚熜渾身不自在，卻是理不直氣也壯，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