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4章
“這還沒申時(shí)呢,現(xiàn)在睡了,晚上還睡不睡了?”朱厚熜悶聲道,“大好時(shí)光不容辜負(fù),你怎么也算是半個(gè)東道主,怎能如此不負(fù)責(zé)任?”
李青沒搭理他,自顧自吃喝……
吃飽喝足,
“走了�!�
朱厚熜滿臉苦悶,“你可真沒意思。”
“你想怎么有意思?”李青無語道,“你又不是沒長腿,也不是沒錢,想找樂子自己去就是了�!�
“我這不是人生地不熟嗎?”
“弄得跟我很熟一樣……”李青懶懶道,“我都好久沒在金陵常年住過了,偶爾回來也基本宅在家中,很少正兒八經(jīng)地游逛金陵城,你要想玩兒……可找你大侄子取取經(jīng)。”
“找他?”
朱厚熜冷笑道,“我又不是沒兒子,還用向他兒子取經(jīng)?”
“隨便你吧�!崩钋啻蛄藗(gè)哈欠,一邊往外走,“你結(jié)賬哈。”
樓下柜臺(tái)。
朱威已經(jīng)打包好了吃食,見李青下來,忙遞上油紙包,笑呵呵道,“李叔吃好了?”
“好了,多少錢?”
“李叔這就見外了,哪能收……”
“他結(jié)賬。”李青指了指跟下來的朱厚熜。
“收,也是小本經(jīng)營,哪能不收啊�!敝焱皶r(shí)改口,道,“收十兩銀子好了�!�
“多少?”
朱厚熜氣郁,“算上打包的不過八道菜一壺酒,你收我十兩銀子?明搶是吧?”
“客官說笑了,本店合法經(jīng)營,一向童叟無欺!”
朱威淡淡道,“客官就餐的雅間,是本店最豪華的一間,纖塵不染的地板,精致考究的桌椅,精美的古玩字畫……哪樣不要錢?知道金陵的物價(jià)嗎?哦,是了,看你也是小地方來的,自然沒吃過好的,沒見過好的……”
好一通輸出,朱厚熜都懵了,滿腦子都是:我沒吃過好的?我沒見過好的?
“李叔,不是我說您,您這朋友交的……真不咋地。”朱威實(shí)在受不了朱厚熜,順便說了李青一句。
李青:-_-||“付錢吧!”
“砰——!”
朱厚熜重重一拍桌面,雙目噴火。
“別這么大火氣嘛�!敝焱崎_他的手,拿過下面的大明寶鈔,仔細(xì)數(shù)了數(shù),“還差七貫鈔�!�
朱厚熜咬了咬牙,憑感覺從懷里又掏出一小沓的寶鈔,冷聲道:
“多余的算是大爺?shù)馁p錢,不用找了�!�
言罷,轉(zhuǎn)身便走。
卻聽身后大侄子嘀咕道,“知道的是寶鈔,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銀票呢,瞧給你大方的……”
“你說什么��?”朱厚熜轉(zhuǎn)身怒視,真要暴走了。
朱威一臉詫異,道:“謝謝��!”
“走啦走啦……”李青推著朱厚熜,將他推出了威武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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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兒。
黃錦一邊吃著豬頭肉,一邊不時(shí)瞧向果樹下石桌前,面色鐵青的皇帝,遲疑一陣兒,朝李青小聲道:
“皇上這是咋了?”
“沒啥,只是受了些刺激�!�
“刺激?”
“吃你的吧,他氣一會(huì)兒就好了�!�
“……”黃錦咂了咂嘴,繼續(xù)大快朵頤……
朱厚熜生了會(huì)兒悶氣,見李青也沒勸的意思,索性霸占了李青的躺椅,并給了李青一個(gè)挑釁的眼神,兩眼一閉,開始假寐。
沒一會(huì)兒,就真的睡著了。
“這一個(gè)個(gè)的都是熊孩子……總也長不大啊……”李青搖頭失笑,只有感慨,并無生氣。
黃錦打了個(gè)哈欠,悄悄問道:“就讓皇上在這兒睡嗎?”
“都挺累的,就別講究什么了�!崩钋噍p聲說道,“你也去睡吧。”
“那你……?”
“我不困�!崩钋鄶[了擺手,“去歇著吧,在我這小院里你還有不放心的?”
黃錦不再謙讓,點(diǎn)點(diǎn)頭,打著哈欠去了廂房……
日暮時(shí)分,朱厚熜幽幽轉(zhuǎn)醒。
抖去掉落在身上的幾片果葉,用力呼吸著清新淡雅的空氣,滿心滿臉的愜意。
癔癥了會(huì)兒,朱厚熜緩緩站起,活動(dòng)著身體走向檐下,拿去李青蓋在臉上的話本,突然有了捉弄他的心思。
不料,沒等他有所動(dòng)作,李青就睜開了眼睛。
朱厚熜駭了一跳,連連后退數(shù)步,驚問道:“你干嘛?”
李青翻了個(gè)白眼兒,“你干嘛呢?鬼鬼祟祟,咋,還想給我一刀?”
“……原來在你心中,我竟是這樣的人。”朱厚熜一臉受傷。
李青早已免疫了他這話術(shù),說道:“還要不要吃些東西?”
朱厚熜微微搖頭,問道:“真不用再通知一下李家人嗎?”
“不用,你大哥知道了,該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我沒這樣的大哥,他是他,我是我�!敝旌駸袗瀽炚f。
李青啞然。
“你做了數(shù)十年的皇帝,當(dāng)清楚他縱有諸多不對之處,可單就做皇帝,絕對稱得上合格,單就宗祿永額、應(yīng)州之戰(zhàn)這兩項(xiàng),前者為朝廷節(jié)省了大量開支,也替你做了惡人,后者,為漠北融合也做了相當(dāng)大的貢獻(xiàn),可這功勞……都算在你頭上了啊�!�
朱厚熜冷笑:“還要我感恩戴德他嗎?”
“不用,可至少……你們不是仇人,不是嗎?”
李青說道,“不給你大哥面子,總要給你大爺面子吧?你之皇考皇妣,還是人家孝宗皇帝牽的紅線,且一手包辦,不然就沒有你了。其實(shí),他們兄弟倆感情挺好的,一直很不錯(cuò)�!�
朱厚熜默了下,道:“孝惠皇后說……皇位本應(yīng)該是我父親的,因?yàn)樾⒆谏覆皇菨h人�!�
“孝惠皇后……”李青怔了怔,才想起是誰,不由失笑道,“憲宗宸妃邵氏確稱得上受寵,不輸孝宗生母李……紀(jì)氏,可長幼有序,立嫡以長不以賢的道理你總該明白,你現(xiàn)在也是皇帝了,會(huì)廢長立幼嗎?”
“憲宗皇帝親口與她說過�!�
“呵呵……不過是男人哄女人的手段罷了,大概也只有她當(dāng)真了�!崩钋噍p笑道,“該說不說,憲宗皇帝的確很喜歡你奶奶,不然,也不會(huì)騙她了。”
朱厚熜感傷的說:“這句謊言讓她介懷了半生,還經(jīng)歷了喪子之痛,若非我進(jìn)京及時(shí),她怕是會(huì)把遺憾帶進(jìn)墓中�!�
李青淡然道:“不幸的何止是她?孝宗生母,就連萬貴妃又何嘗不命苦?你以孫子的角度去看待,如此感慨并無不妥,可你自己對你的妃子又好哪里去了?未來你孫子照樣會(huì)心疼他皇奶奶,當(dāng)然了,前提是你孫子孝順。真要對比這方面,你比憲宗差遠(yuǎn)了。”
頓了頓,“太祖、太宗、宣宗、憲宗、孝宗,都比你強(qiáng),埋怨別人之前,先照照自己�!�
朱厚熜無言以對。
末了,嘆道:“其實(shí)一直以來,我對皇伯考都無怨憤,在得知皇兄沒死之前,對他亦無怨憤,對孝宗父子……只是基于政治立場,并非真心。不過,自得知他假死脫身,每每思及,都無法平靜�!�
李青微微頷首:“可以理解,不過,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非是勸你大度什么……算了,你要仍是介懷,還想痛扁他一頓,隨你好了�!�
朱厚熜怔然。
“不困的話,陪我走走吧?”
“嗯…,成吧�!崩钋嗔滔略挶�,起身率先往外走。
日暮降臨,燥熱感消退,濕潤的空氣很清新,二人漫步在街巷間,話不多,享受著水鄉(xiāng)特有的靜謐。
“載壡那孩子在哪兒住啊?”
“就在隔壁巷弄,想去?”
“這么近?”朱厚熜詫然,繼而涌起一抹感動(dòng),點(diǎn)頭道,“既然不遠(yuǎn),便看看吧�!�
“嗯,跟我來吧。”
轉(zhuǎn)過一條胡同,沒走多遠(yuǎn),二人便在一座宅院門前停下了。
院門上貼著大紅囍字,紅紙顏色還算鮮艷,分明是剛貼上不久。
李青怔然,朱厚熜笑歪了嘴。
院門是從外面鎖著的,小兩口顯然不在家。
朱厚熜歡喜之余,又不禁有些緊張,問道:“該不是小夫妻出遠(yuǎn)門了吧?”
“出遠(yuǎn)門做甚?”
“金陵日報(bào)啊。”朱厚熜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是出于誰的手筆�!�
李青無語道:“首先,金陵日報(bào)就在金陵,出哪門子遠(yuǎn)門?其次,哪有剛成親,就帶著媳婦兒跑去滿是油墨的作坊?”
“那這是……?”
李青沒好氣道:“你難道不知女子回門一說?不過,女子回門丈夫跟著的……卻極少見,你這兒子可真夠黏人的。”
“啊哈哈……是了是了,倒是忘了這茬……”朱厚熜連連點(diǎn)頭,樂呵呵道,“改明得好生給兒媳準(zhǔn)備一件見面禮。”
“還是算了吧�!�
“算……算什么算?”朱厚熜不爽道,“怎么,我就這般小氣?”
李青白眼道:“無關(guān)于此,主要是會(huì)嚇著人�!�
“過分了啊。”朱厚熜氣郁道,“我可是天日之表!”
“……實(shí)話跟你說吧,你兒子的戶籍信息是父母雙亡,且沒有兄弟姐妹,是個(gè)孤兒�!崩钋嗾f道,“如此是為了少些事端,你真就這么水靈靈的出現(xiàn)在你兒媳面前……不是詐尸嗎?”
朱厚熜:(⊙o⊙)…
“這是誰出的主意?”
“呃……你猜。”
朱厚熜怔了下,旋即獰笑道:“這還用猜嗎?除了他……”
“人家也是操的好心行不?”
“雖然是好心,但我可以不領(lǐng)情�!敝旌駸泻谥�,氣急敗壞道,“這么說,我還不能見兒子了?”
“背著點(diǎn)人,還是可以見的�!�
“老子見兒子還要背著人?”朱厚熜破防。
李青板著臉道:“你這就是不知好歹了,他不是一個(gè)好大哥,卻是一個(gè)好大爺。”
“……”
朱厚熜深吸一口氣,見四下無人,道:“帶我飛進(jìn)去瞧瞧�!�
“這……萬一被小兩口撞見咋整?”
“不是回門了嗎?”
“萬一剛好回來了呢?”李青說。
朱厚熜氣笑道:“好好好,你也故意氣我,我就是想看看兒子生活的地方……”
“別喊別喊……”李青也是醉了,抬手搭在他肩上,“走你!”
朱厚熜:(19`19Д1907)!!
第542章
特殊的開場白
院墻不過半丈有余,也不至于讓朱厚熜失態(tài),奈何,李青是把他丟進(jìn)去的。
還好,即將落地前,被李青托了一把,并沒摔倒。
饒是如此,朱厚熜也面色發(fā)白,氣道:“好玩兒嗎?”
李青呵呵一笑,道:“行啦,咱這是私闖民宅,是犯法的,你小點(diǎn)聲行不?”
“老子進(jìn)兒子家,還成私闖民宅了?”
“誰讓你兒子父母雙亡呢?”
“……”朱厚熜氣郁,又給堂兄記了一筆。
李青走到石桌前一坐,懶洋洋道,“抓緊時(shí)間看,不過也別什么都看,正房就別進(jìn)去了,可不能為老不尊�!�
“我用你提醒?”朱厚熜懟了一句,開始瞎溜達(dá)……
小院兒不大,與李青的院子差不多,精致卻遠(yuǎn)遠(yuǎn)不如,就這,明顯還是近期又修繕過一遍。
朱厚熜邊看邊感慨,只覺兒子遭了大罪。
畢竟,兒子之前住的是東宮。
來到東廚,卻見米缸無米,面缸無面,案板上也無魚肉……不禁更是心疼。
老父親長吁短嘆,只覺兒子太苦了。
這是揭不開鍋了?
朱厚熜心中不是滋味兒,黑著臉找到李青,憤憤道:“這才多久?金陵物價(jià)再高,也不至于一萬兩銀子全花干凈了吧?李家也是……就算不給朕面子,也不能讓李家女娃嫁來受苦吧?米面糧油空空如也,這這這……不像話啊這�!�
李青好笑又無奈,揶揄道:“你大侄子說你沒見過世面,還真沒冤枉你。”
“什么意思?”
“顯然啊,小兩口都是點(diǎn)的餐�!崩钋嗾f道,“金陵這邊各大酒樓都支持伙計(jì)配送,再要么……估計(jì)就是李家那邊送餐,還真能餓著?”
頓了頓,“家里連個(gè)下人都沒有,這說明什么?”
朱厚熜愣了愣,遲疑道:“說明兩人不常住家?”
“對嘛。”
朱厚熜一驚,失聲道:“難不成,我兒子成上門女婿了?”
李青:-_-||
“這可不行,這哪兒行……”朱厚熜來回踱步,碎碎念著,“我孫子總不能姓李吧?”
李青卻是不稀得搭理他。
朱厚熜急躁了陣兒,突然調(diào)頭沖向正房。
“不是……你要不要臉?兒子兒媳住的地方……”李青連忙喊道,“人來了,快走�!�
朱厚熜哪里肯信,只當(dāng)是李青誑他,一頭扎進(jìn)去,反身鎖上門,才道:
“我就看看小兩口是不是在這邊住,別是我兒子的娘家……”
“不是……你老臉都不要了是吧?羞不羞,丑不丑……”李青又氣又急,又不好暴力強(qiáng)拆,只好道,“老子沒騙你,再不出來,沒法子收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