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是許梅更需要這份工作嗎?
不,是高自劍更需要扮演滿足許梅愿望的這個角色。
高自劍臉上的微笑僵住了,他似乎終于露出了一點本來的表情,他的眼神很冷。
祝寧激起了他的怒意,高自劍的后背抽出了一些黑色的線條,黑色的陰影在他背后瘋狂蠕動,像是刺猬炸起尖利的刺。
他似乎在發(fā)怒的邊緣了,聲音聽起來低沉而冰冷,“你到底來我這兒干什么的?”
祝寧啊了一聲,她甩出兩根金屬的鐵棍,很認真地說:“我是來給你解開心結(jié)的�!�
系統(tǒng)說,要讓祝寧解開牙醫(yī)的心結(jié)。
高自劍愣了愣,如果祝寧說是來殺他,或者說來凈化之類的鬼話,高自劍說不定都能相信。
但她說……來給他解開心結(jié)的?
第78章
心結(jié)
祝寧踩上了臺階。
在她踩上來的瞬間,
身邊的污染物就動了,他們爆發(fā)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有些牙醫(yī)已經(jīng)掙脫了金屬物的束縛。
金屬操控只有兩米,
她無法無時無刻都全力壓制。
許梅的斷肢蠕動著,似乎想立即復(fù)活繼續(xù)給高自劍賣命。
不僅如此,
每層樓的安全通道都打開了,
牙醫(yī)館是改裝的,按照結(jié)構(gòu)來看,
牙醫(yī)館跟其他房間一樣,每層樓都會有兩個連接空中走廊的出口。
現(xiàn)在每層樓的安全大門打開,流浪漢從兩側(cè)的安全通道涌出,他們吸食了太多黑夢,瘦骨嶙峋的,
有些甚至沒有穿褲子,
他們張大嘴巴,
露出一口黑黃色的牙齒,
像是野狗聞到肉一樣看著祝寧。
污染區(qū)域面積這么大,
污染物也更多。
果然,
祝寧之前只遇到了一部分污染物,高自劍比她想的謹慎很多,
之前甚至沒讓這些人露面。
變態(tài)都很怕死,
他不會給祝寧嘴炮的機會,
會在祝寧動手之前先把她弄死。
祝寧接近高自劍的難度陡然變大。
她那個使用金屬操控的小把戲現(xiàn)在看來有點勉強,
她手中的鐵棍捅進了一個牙醫(yī)的喉嚨里,
然后使用蠻力將他釘在樓梯上。
很快她手里兩根鐵棍就用完了,手邊能用的金屬物品越來越少。
而高自劍的污染物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那對他來說就是個消耗品而已。
二樓,
祝寧滿身是血,她站上了二樓的臺階,牙醫(yī)的血灑了她半身,因為不是吸水面料,鮮血順著防護服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三樓,祝寧在緩慢地縮短她跟高自劍之間的距離,她身上防護服被摳出了一個洞,頭盔破損范圍更大,頭盔內(nèi)部系統(tǒng)已經(jīng)癱瘓了。
高自劍皺了皺眉,他不太喜歡祝寧距離他這么近,讓他本能感覺到不適。
有點討人厭了。
祝寧剛在三樓平臺站穩(wěn),流浪漢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突然所有人都猛地向祝寧撲來。
玩人海戰(zhàn)術(shù)了嗎?
祝寧孤軍奮戰(zhàn),對面是一群人,一群人壓下來,難以承受的壓力會將人瞬間壓制。
果然消耗品用起來就是不心疼。
流浪漢現(xiàn)在像是喪尸一樣,黑壓壓地壓下來,看上去祝寧已經(jīng)來不及逃跑了。
但是這幫人只是撲了個空,他們的身體互相碰撞,祝寧本人突然消失不見。
高自劍眉頭緊鎖,又用了隱身?高自劍早就發(fā)現(xiàn)祝寧的血腳印,他推測祝寧的異能是隱身相關(guān),但這個異能沒有多大用處才對。
下一秒祝寧突然出現(xiàn)在四樓。
系統(tǒng)再次詢問,祝寧選擇了是。
她會瞬移?
高自劍一瞬間理解了,祝寧的速度加快了,她整個人快成了一道殘影。
五樓,她走上了五樓。
近了,更近了,她快速穿越過人群,眨眼間已經(jīng)近在眼前。
高自劍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黑色頭盔突然放大,眼前出現(xiàn)了一道寒光。
祝寧身上帶著一把匕首,速度非�?�,沖著高自劍的脖子而來。
匕首在黑暗中拉出一條銳利的直線,那是很漂亮的一刀,不論從什么角度上欣賞都足夠富有美感。
但是沒用。
咔嚓一聲——
匕首半截掉落在地上,高自劍的脖子沒有一道傷痕,反而覆蓋了一層硬化的物質(zhì)。
純白色的,像是一層鎧甲,鎧甲的硬度足以抵抗這世上任何一種武器,可以隔絕子彈,祝寧就算使用了什么爆破裝置,在他身上也不可能起效。
何況只是一把匕首?
匕首對高自劍沒用,但是高自劍的武器對祝寧有用。
他的右手突然開始變化,像是變成了一把電鉆,高速旋轉(zhuǎn),堅硬材料,比現(xiàn)有的任何匕首都更可怕。
高自劍的右手切向祝寧的頭盔,想要切斷她半顆腦袋,哪怕她反應(yīng)夠快了,也被硬生生切掉一角,差點就切掉了祝寧的鼻子。
祝寧無路可走了,所有的污染物都在往這邊走。
他們堵死了祝寧的后路。
想要破局必須要殺死污染源,所以答案變得很明顯了,要么殺了高自劍,要么死在這兒。
高自劍全身防御根本無法打破,反而他旋轉(zhuǎn)的右手可以輕而易舉突破祝寧的防護服。
祝寧的頭盔被打爛了,露出了半張臉,她額頭上一直在流血,順著左眼留下來,像是滴下一滴血淚。
高自劍左手掐住祝寧的脖子,他的手勁兒出乎意料的大。
仔細看那不是手勁兒大,而是在捏住祝寧的脖子后立即皮膚硬化,這樣他的手掌會比石頭還堅硬,讓獵物根本無法逃離。
高自劍捏住了祝寧的脖子,祝寧把他惹惱了,他很少這么生氣。
祝寧算是很特別的一個,他一時間甚至沒想到怎么懲罰她。
祝寧頭盔失效,徹底暴露在污染區(qū)域中,高自劍看到了祝寧的臉,一張女人的臉,祝寧比他想得要年輕很多,詭異的是她的眼神。
她的眼神至始至終都很平靜,到現(xiàn)在都很冷淡,好像被掐住脖子的不是她,而是高自劍。
高自劍問:“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說了,”祝寧握住他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我是來,解開你的心結(jié)的�!�
高自劍皺著眉,從來沒有人說要來解開他的心結(jié),也從來沒有用這種惡狠狠的語氣說。
祝寧肯定是要做什么,她能做什么?
高自劍飛速思考著,金屬操控對他來說沒有用,隱身也沒用,那把鍘刀連許梅都弄不死,祝寧太弱了。
她那么胸有成竹,好像高自劍已經(jīng)是個將死之人。
為什么?
咚——
突然,高自劍心臟劇烈收縮了一下,他很久沒有心臟劇烈跳動,所以一時間都反應(yīng)不過來。
祝寧笑了下,“你有呼吸也會流血是嗎?”
祝寧聽到了,高自劍有呼吸聲,跟許梅詭異的呼吸頻率不一樣,他的呼吸是正常人的呼吸。
當時她就是通過呼吸聲找到真正的牙醫(yī)是誰。
祝寧用一把匕首測試出來對方真正的底牌,原來高自劍的能力是皮膚硬化。
他只是外表堅固,皮膚硬度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祝寧不論使用什么武器,哪怕是用了炸藥也沒辦法從外部把他炸開。
但是,內(nèi)部呢?
高自劍身體里流淌著鮮血,當兩個人的距離足夠近的時候,祝寧能夠感受到他身體里血液流淌的聲音。
高自劍的能力剛好和林曉風(fēng)相反,林曉風(fēng)擁有巨力和透明,但是相應(yīng)的防御性很差。
高自劍防御值拉到最高,保護著他脆弱的內(nèi)里。
系統(tǒng)說,要讓祝寧幫他解開心結(jié)。
破局的方式一早就告訴她了,最適合在這兒使用的是液體操控。
鮮血也是一種液體。
高自劍身體里流淌著鮮血,祝寧能夠感覺得到,她一層層走上樓梯,是在尋找觸發(fā)這個天賦的機制,她找到了液體操控的使用范圍。
現(xiàn)在高自劍就在自己的范圍內(nèi)。
咚!
高自劍感覺自己的心臟越來越不對勁,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心臟處涌動。
他沒得過心臟病,但他現(xiàn)在和心臟病發(fā)應(yīng)該差不多。
心臟只有拳頭大小,它是循環(huán)系統(tǒng)的中心器官,是一個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之一,它根本承受不住全身血液回流。
現(xiàn)在高自劍的心臟就像是個氣球,祝寧一直像灌水一樣在心臟里澆灌,她要物理層面上解開高自劍的心結(jié)。
她消耗了五十個點的生命值使用了液體操控技能,進來的時候就做好打算了,要么不惜一切殺了高自劍,要么祝寧就耗死在這兒。
祝寧脖子一松。
一時間高自劍臉色慘白,他松開了握住祝寧脖子的手。
高自劍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祝寧,卻說不出一句指責(zé)的話。
他開始眼前發(fā)黑呼吸困難,大腦供氧不足,事實上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法自主呼吸,他一直保持著深吸一口氣,卻無法把這口氣吐出來。
他努力地想要對抗那股莫名的力量,但是無法做到,不論怎么樣都做不到。
他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像是有個死神舉起了鐮刀站在他身后,他已經(jīng)被死神鎖定,無法逃離。
在過去,他扮演的死神的角色,他永遠高高在上,作為b級污染區(qū)域的主人,他掌握了生殺大權(quán)。
他看著許梅那個蠢貨至死都在給自己賣命,他毫無愧疚地販賣黑夢給所有患者,他可以面無表情殺死患者,就像他殺死自己口中的牙人也從不猶豫。
他這么矮小,遇到大部分人都必須要用仰視視角,但他在心中一直覺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神。
在現(xiàn)在,扮演死神角色的是祝寧,高自劍是那個被玩弄的羔想象一個人永遠在吸氣,永遠永遠無法停止,心臟像是個氣球一樣一直脹大脹大再脹大。
祝寧讓他體驗了受害者瀕死的感受。
詭異的是,他總覺得這種感覺很熟悉。
他想起自己殺死的第一個殘次品,那時候父親的全科診所還會收留病人。
有個病人病得很重,父親給他開了呼吸機。
病人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看到高自劍推門進來的時候露出了一個微笑,那是他救命恩人的兒子,哪怕他是殘次品都會知恩圖報。
那個微笑是非常真心的。
當時高自劍才七歲,他坐在這個病人身邊,一直在觀察他。
沒有人會提防一個小孩兒,孩子是天生的天使,他們可以治愈一切,甚至帶來生活的希望。
但高自劍的目光沒有絲毫溫度,他看病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小貓小狗,他在品嘗死亡的氣息。
病人的求生本能作祟,他總覺得病床邊這個小孩兒很怪異,人的第六感有時候可以救命。
病人顫顫巍巍伸出手,他想去按床邊的呼叫鈴。
他有點害怕高自劍,想叫人把高自劍抱走。
但是同一時間,高自劍動手了,作為一個健康的小孩兒,他的動作比病人快很多。
他的手落在呼吸機上,他按停了呼吸機。
原來人垂死時會爆發(fā)出難以想象的力量,病人突然劇烈掙扎,他張大嘴想要呼吸,但他吸不到任何氧氣。
病人就像是一條在岸上喘息的魚,呼吸停止的過程很漫長,甚至沒有給他一刀來得痛快。
死亡被迫拉長了,他可以好好品味死亡的樂趣,高自劍在旁邊看了很久。
很多次高自劍都可以伸出手幫他一把,生殺大權(quán)掌握在他手里,他只需要動動手指,重新打開機器。
對他來說只有一秒鐘的時間,只是按下一個按鈕那么簡單,但是他沒動。
嗶——
高自劍聽到了呼吸停止的提示聲,然后他面無表情地重新打開呼吸機,那個病人已經(jīng)停止了呼吸。
呼吸機沒用了。
他死了。
“爸爸!”高自劍突然開始大哭,“李叔叔死了!”
父親急忙趕過來,他看了一眼病床,還沒看出端倪,很快又被兒子吸引了注意力。
父親把高自劍抱出病房,然后露出少有的慈愛,一直安慰他。
沒事的,沒事沒事,不要害怕。
父親的聲音很好聽,那一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但高自劍無法停止哭泣,他伏在父親肩膀上,越過父親看著病床上那個已經(jīng)死掉的病人。
很奇怪,那是他殺掉的第一個人,沒有任何負罪感,他總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父親讓他做個好人啊。
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