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黑衣人?"秦顏策心臟驟停。
"夫人說...要帶小姐去個暖和的地方。"
福伯抹著淚指向院中焦黑的灰堆,
"那是夫人燒的,所有衣裳首飾,連小姐的玩具都沒留..."
秦顏策跌跌撞撞走到灰堆前,一截未燃盡的繡花鞋面刺痛了他的眼——
那是念念生辰時他隨口夸過一句的粉色小鞋。
他彎腰去撿,滾燙的余燼灼傷指尖卻渾然不覺。
"她真這么恨我..."
月光下,他看清了靈堂四壁——所有藍(lán)洛親手繡的掛畫都被取下。
只留下泛黃的印痕。梳妝臺的銅鏡蒙了塵,拔步床上錦被整齊得像從未有人睡過。
阿翠突然冷笑,
"恨?夫人跪在小姐棺前三天三夜沒合眼,您知道她最后說什么嗎?"
她模仿著藍(lán)語嫣沙啞的嗓音,
"'告訴他——太遲了。'"
秦顏策猛地捂住心口,那里突然傳來撕裂般的痛楚。
他想起今晨司曼洛在畫舫上嬌笑的模樣,想起自己是如何甩開福伯第三次哀求,說
"別用這種下作手段煩我"。
"王爺!"
福伯驚呼著扶住搖晃的他。秦顏策甩開老人,發(fā)瘋似的翻遍每個房間——衣柜空了,妝奩空了。
連念念最愛躲藏的碧紗櫥里都只剩幾縷童發(fā)的殘香。
最后他在書房發(fā)現(xiàn)硯臺下壓著的紙箋,上面藍(lán)洛的字跡暈開大片水痕:
「三年前你強迫我那夜,我就應(yīng)該一頭撞死。也就不會害死今天的念念。
我痛恨我自己,更痛恨你,是你毀了我的一切。
卻要我的孩子承受著不該來的痛苦。從此不再相見,若再見便是你死我活�!�
紙箋飄落在地,秦顏策雙膝重重砸在青磚上。
他突然看清了自己扭曲的心——當(dāng)年司家悔婚,他強占藍(lán)洛只為泄欲。
卻在日復(fù)一日的相處中,被那雙永遠(yuǎn)剛毅帶著清明的眼睛一點點融化,甚至沉迷她的身體到不可自拔。
他覺得自己對不起司曼諾,但又控制不住喜歡擁著她睡。他也不知道對她是什么樣的感情。
直到司曼洛突然鬧和離,他才驚覺自己竟開始貪戀那份扭曲的情感,他不想斯曼了難過,也不想失去藍(lán)洛。
于是用更殘忍的冷落來掩飾自己對藍(lán)洛扭曲的占有欲或者是愛。
現(xiàn)在他明白了,他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藍(lán)洛。
卻不知道怎樣處理這種感情,于是無知的冷漠造就了今天這種斷腸的結(jié)果。
他痛恨自己,悔不當(dāng)初,為什么要在兩個女人之間選擇?
一心一意對自己的女人從來沒放在心上,卻把背叛過自己的女人天天掛在嘴上。
"找..."他喉嚨里滾出野獸般的低吼,
"把京城翻過來也要找到!"
侍衛(wèi)們舉著火把涌入夜色時,秦顏策獨自跪在靈堂中央。
月光透過素幡照在那圈空蕩蕩的燭臺上,他忽然想起去年元宵。
念念就是在這里搖搖晃晃撲進(jìn)他懷里,糖葫蘆蹭臟了他的蟒袍。
當(dāng)時藍(lán)語嫣慌忙過來擦拭,被他一把推開...
"王爺!"侍衛(wèi)長慌張跑來,
"城門守衛(wèi)說黃昏時有輛蒙著白布的馬車出城,往寒山方向去了!"
"備馬!"
他嘶吼著沖進(jìn)雨夜,終于明白藍(lán)洛臨走前那聲"太遲了"是何等絕望。
雨幕中,寒山輪廓如巨獸蟄伏,那里有座廢棄的義莊,是窮苦人停靈之處。
當(dāng)馬蹄踏碎義莊積水的青石板時,秦顏策看到的是,
月光穿過殘破的屋頂,照在空蕩蕩的停尸臺上。
唯有幾片未燒完的紙錢在風(fēng)中打轉(zhuǎn)。
“她們沒有在這里�!�
他跪在了這無人的義莊,也許他是覺得這樣可以減輕他的愧疚和罪惡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