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你說的話還少？”紀燃打斷他，
“你買什么了？”
“很多，
我不知道你想吃什么，
干脆把附近幾家店的招牌菜都買了點。”
紀燃望了袋子里一眼：“……你這是在喂豬？”
“沒事�！痹牢奈牡溃�
“病房里這么多人在呢，剛好分一分。小滿滿平時一個人在這住著，鄰居街坊是最重要的了。”
“他也就住幾天�！�
岳文文探頭問：“小滿滿，這幾天有人照顧你嗎？要不我給你找個護工？”
秦滿扯了扯嘴角，醫(yī)生還不讓他碰水，他嘴唇干得發(fā)白：“不用，沒事，我應(yīng)該很快能下床了。”
岳文文：“可你右手都成這樣了�！�
“還有另一邊手�！鼻貪M道，“麻藥過了就能用了�！�
紀燃沒吭聲。他從桌上倒了杯水，用棉簽沾了沾，然后在秦滿嘴唇上輕輕點了幾下。
“小燃燃，秦滿剛手術(shù)完還不能吃東西，不然你自己先吃點吧。”岳文文給他挑出幾個包裝盒來，“我買了燒臘，你如果想吃清淡的，粥也有……”
紀燃站起身來：“你自己留著吃吧�！�
岳文文一愣：“那你呢？你不吃了？”
他現(xiàn)在沒什么心情吃東西，也感覺不到餓：“不吃，走了。”
“要去哪？”秦滿轉(zhuǎn)著眸子看他。
“回家�！�
秦滿脖子不能動，他眼睫動了動，應(yīng)道：“好�！�
“回去睡會吧，傷口記得別碰水。路上小心一點�！彼聪蛟牢奈模Φ�，“能麻煩你送他回去嗎？剛出事，我不太放心�！�
岳文文聽得瞠目結(jié)舌。
這就走了？！
……而且秦滿是副什么口吻，聽起來像是在托付自家孩子。
紀燃竟然也沒反駁，轉(zhuǎn)頭問他：“你開車沒？”
岳文文愣了愣：“開是開了……”
紀燃點頭：“送我回去吧�！�
“……”
直到走出醫(yī)院，岳文文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
“不是。”岳文文一再確認，“我們這就走了？”
紀燃坐到車上：“不然你留下？”
“……”
岳文文默默發(fā)動車子，“但我看小滿滿一個人，好像不太方便吧？不然你給他請個護工？”
“不請。”
岳文文閉嘴了。
車子往紀燃家里開，一路上，紀燃都望著窗外，沒怎么說話。
岳文文覺得他心情還是不太好，也對，剛被人蓄意撞了，換誰都得郁悶好幾天。
紀燃拿出手機來，給程鵬發(fā)了條消息報平安。
他心情其實已經(jīng)平復(fù)了許多，現(xiàn)在更多的是疲憊。
程鵬：我知道了，人沒事就行。事情我讓人在查，放心，會讓那司機吐出真話的。
紀燃回了個謝字，抬頭看了眼，車子已經(jīng)快到他家門口了。他問：“你一會有空嗎？”
岳文文道：“有啊。我今天都不去工地了，怎么，要我陪你嗎？”
車子停下，紀燃開門下車。
“那你在這等我一會，我十分鐘之內(nèi)出來……或者你進來坐會？”
“不坐了，我就在這等吧。”岳文文眨巴眼看他，“不過你要去哪啊？”
十分鐘后，紀燃帶著一個小行李袋走了出來。
他扣上安全帶，道：“送我回醫(yī)院�！�
——
“小伙子�！�
秦滿正躺著想事情，突然被旁邊的聲音吸引了去。
隔壁床的阿姨走到床邊，友善地笑著：“你怎么一個人在病房，那個朋友已經(jīng)走了嗎？”
秦滿嗯了聲：“他有點累，回去休息了�！�
“哎，那孩子應(yīng)該是真嚇著了。我去食堂時就見他在長椅上一直坐著，來回半個多小時吧，他的姿勢就沒變過。你搬進病房，還沒醒那會，他也是一直板著張臉，還好你醒了啊�！�
阿姨看了眼他病床旁空蕩蕩的桌子，“你家人什么時候過來呀？”
秦滿臉色變了變，很快恢復(fù)如常：“他們在外地，就不來了�！�
“不來了？那誰照顧你？”
“我傷得沒那么重，等麻藥過去就能自理了�！鼻貪M笑了笑。
“那不行的啊�！卑⒁滔肓讼�，“這樣吧，我老公就住在你隔壁，我在的這段日子，你有什么事盡管叫我，我都給你搭把手。”
秦滿莞爾，正要道謝，病房的門又開了。
男人去而復(fù)返，身上換了件衣服，左手提著一個行李袋，右手扛著一個醫(yī)院的折疊椅，黑著臉走了進來。
秦滿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等人走到病床前才問：“怎么回來了？”
“怕你死在這。”紀燃道。
“你來陪床的呀？”阿姨這下放心了，“那你們關(guān)系可真好，是兄弟嗎？還是朋友？”
“朋友�！�
“兄弟�！�
兩人異口同聲。
阿姨：“……”
紀燃頓了頓：“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兄弟。”
阿姨回到她丈夫的床位。紀燃彎腰一陣折騰，好不容易才把折疊床鋪平。
這“床”面積小得可憐，連翻個身都困難。
醫(yī)院不是酒店，資源緊張，紀燃也就沒想著去開一個單獨病房。
他坐在折疊椅上，握著秦滿的指尖：“有感覺沒？”
“有一點兒了�！鼻貪M道。
紀燃又輕輕捏了捏：“一會麻藥過了，可能會疼。”
“我又不是小孩子，怕什么疼。”
紀燃都懷疑這人是不是沒有痛覺。
車禍發(fā)生之后，秦滿沒有立刻失去意識，他眼眸在紀燃身上轉(zhuǎn)個不停，像是在確認他有沒有受傷，直到聽見救護車的聲音，才一閉眼昏過去了。
“剛剛我去拿藥，順便問了下醫(yī)生，你目前的情況�！奔o燃又開口，語氣忽然變得沉重，“問……你會不會有后遺癥。”
“然后呢�！�
“然后……”
看他欲言又止的，秦滿挑眉：“嗯？”
“醫(yī)生說……”
紀燃左右看了看，湊到秦滿耳朵邊，低低道：“說……你的性功能，可能……出問題了。”
秦滿：“……”
“說是可能再也硬不起來了�！奔o燃手肘抵在病床上，撐著下巴，一直觀察他的神色，“你別太難過啊。世事無常，等你身上傷好了，我?guī)闳ツ锌漆t(yī)院再搶救看看�！�
“沒關(guān)系。”秦滿鎮(zhèn)定自若，道，“我用嘴也能滿足你，你不最喜歡我給你咬了嗎�！�
旁邊還有人在，紀燃聞言嚇了一跳，伸手去捂他的嘴，臉上終于有了點血色：“秦滿！”
“你要覺得不行，我們也可以買點道具�！鼻貪M被捂著也沒停下，聲音悶悶的，反倒更大聲了，“總歸不會讓你旱著�！�
操了。
紀燃忍無可忍，松開手，壓低聲音道：“你故意的吧？！”
“誰讓你要說些詛咒自己的話。”
他什么時候詛咒自己了？
紀燃腦袋半天才轉(zhuǎn)過來，漲紅著臉，捏了一下他的嘴巴：“嘴巴都裂成這樣了，還這么能說？”
晚上，紀燃用干凈的布沾了點水，給秦滿擦臉。
然后他躺到那狹窄的陪護床上。
旁邊的簾子都被他拉上了，小小一個空間，仿佛只有他們兩人在。
還有病患沒睡，外面電視機聲響著。
也是累壞了，平時睡酒店大床都嫌棄的人，現(xiàn)在躺在幾根鐵棍架起來的床上都覺得舒服。
“今天嚇到了吧。”秦滿問。
“沒有�！奔o燃一頓，接著說，“那破車沒嚇著我，你嚇著我了�！�
秦滿想轉(zhuǎn)頭看他，卻被儀器固定著，動彈不得。
紀燃繼續(xù)道：“我一路上都在想，萬一你要是出什么事了，那我怎么跟你爸媽交代�！�
“就想了這個？”
“那我們之間的合同也簽虧了。”
電視機的聲音覆蓋他們的對話，只有兩人才聽得清對方的聲音。
秦滿笑了笑：“還有呢�！�
紀燃安靜一陣，才生硬道：“沒了，就這么點時間，我哪能想那么多？”
秦滿沒再說話。麻藥是過去了，但他還是覺得困，身上又有些細碎得疼，不太痛快。
“喂�！�
半晌，紀燃突然出了聲，試探性地問：“你睡了嗎？”
“還沒有�！�
應(yīng)完這句，旁邊又沒了聲。
正當(dāng)秦滿以為他睡著了，才終于聽見那一句。
“……謝謝�！�
秦滿挑眉：“什么？我沒聽清�！�
紀燃：“……我說謝謝！”
秦滿笑了。看來小學(xué)弟也沒這么忘恩負義。
他睡意沒了一半，盯著天花板等了半天，才問：“沒了？”
紀燃：“什么？”
“一句謝謝就沒了？”
紀燃先是一愣，而后道：“那你還想怎么樣？”
秦滿道：“這兩個字太虛。你怎么也要用實際行動報答我吧。”
“……”紀燃瞇起眼，轉(zhuǎn)頭看他，嘲笑道，“你可一點兒都不吃虧�！�
秦滿一哂：“行不行？”
紀燃猶豫了會：“你想要什么？”
秦滿想了想：“你答應(yīng)我個條件吧�！�
“行。”紀燃應(yīng)了下來，很快又補充，“先說好……太過分的不行�！�
想到什么，他耳朵一紅，聲音又低了點：“也不準搞黃色�！�
這句話打亂了秦滿腦中無限旖旎的場景，他一咳：“我在你眼里是這種人？”
“是。”紀燃不耐煩地催他，“到底什么條件，你快說。錢嗎？還是房子？車子？”
秦滿道：“我要你答應(yīng)我戒煙�！�
“……”
“能做到嗎？”
“……你是不是回學(xué)校的時候被什么東西附體了，說話怎么這么像我高中那老頭班主任�！奔o燃強調(diào)，“我就答應(yīng)你一個條件啊。你確定要浪費在這種破事上？”
秦滿實話實說：“我本來是想讓你答應(yīng)跟我談戀愛的�！�
一聽見“談戀愛”，紀燃的心臟就不受控制地跳了起來。
“不過我還是想等你真正喜歡上我�！鼻貪M頓了頓，知道他害羞，用氣音道，“當(dāng)然，還想過讓你陪我在病房做。愛�！�
好好的氣氛一下就沒了。
“滾蛋！”紀燃罵。
他現(xiàn)在臉一定紅透了，秦滿想。
真想看他一眼。
身體上沒法行動，秦滿按捺不住，舔了舔唇，開口道：“能不能多提一個條件？”
對方毫不猶豫地打回意見：“做夢�！�
拒絕是挺爽快的，只不過幾秒種后，紀燃又悶聲問，“……你又想提什么條件？”
“沒什么，只是現(xiàn)在特別想親你�！鼻貪M莞爾，“但我想了想，就算你答應(yīng)，好像也暫時沒辦法親著。”
身邊的人沉默了。
秦滿這才想起自己說過一句騷話，恐怕小學(xué)弟以為他腦子里又塞了些黃色廢料，所以不理他了。
他無奈一笑。
其他病人也累了，關(guān)了電視關(guān)了燈，整個病房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