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岳文文當然認得出那是程鵬的衣服。他覺得特有意思，兩手撐在地上，笑吟吟地說：“你是重新跟著鵬鵬了？”
江云間坦誠：“是的�！�
岳文文點頭，意味深長地說了句：“真難得�！�
打完球，幾人商量著一塊去吃晚飯。
到了大排檔，程鵬道：“坐包間吧，他不適合在外場�！�
紀燃順著話瞥了江云間一眼，沒多說什么。
江云間道：“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剛點好菜，包間門被打開，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走了進來，江云間認識，是之前農(nóng)家樂跟紀燃坐在一塊的人。
秦滿打了聲招呼，然后走到紀燃身后，十分自然地托起他下巴：“球輸了？”
“輸個屁，我會輸？”一直隨意散漫的人仿佛被注入活力，嗤笑道，“程鵬加上你，都贏不了我�！�
席間，江云間一直默默動筷不說話，聽著他們的話題從生意聊到紀燃的俱樂部，簡單隨性，一聽就知是多年好友。
他還看到紀燃和秦滿無名指上都戴著相同款式的男戒。
中途，博鎮(zhèn)的電話來了。江云間接完簡單說了兩句，掛了后，程鵬轉(zhuǎn)頭問：“要走了？”
“嗯，晚上有夜戲�！苯崎g道，“博哥已經(jīng)在外面等我了�！�
“去吧�！背贴i抬手碰了碰他額頭，“退的差不多了。”
江云間垂眼點頭：“那這外套……”
程鵬淡聲：“穿著，下次來了再還我�！�
“下次”真是個美好的詞。
跟其他人簡單道了別，江云間轉(zhuǎn)身離開包廂。
門關(guān)上不久，岳文文就忍不住道：“小鵬鵬，你這狀況不對呀。江云間跟你不都幾年前的事了嗎？”
程鵬笑了笑：“出了點意外，又撞上了。”
“撞上了，就又放身邊了？”紀燃挑眉，“不是不吃回頭草么�！�
程鵬拿起酒杯抿了口：“有些原因。”
具體是什么原因，紀燃沒問，程鵬也說不出來。
他向來只往前看，對舊人確實沒什么興趣，但那天跟江云間重逢，他仿佛是見到了另一個人。
以前的江云間隱忍本分，哪兒會主動給他解腰帶，也不會一邊說著自己進步了，一邊笨拙地給他含。
后來也是，明明害羞得全身發(fā)紅，話都講不完整，卻還是愿意聽他的，擺出各種姿勢。
想到這，程鵬不禁扯唇笑了笑。
岳文文拿起酒杯跟他碰杯：“行了，不管是為什么，恭喜你終于還俗了�！�
程鵬笑：“還俗？”
“可不是嗎�！痹牢奈牡溃斑@兩年我都以為你快出家了，把人家嚇死了，年初去拜觀音的時候，還特地給你求了段姻緣�！�
程鵬道：“我謝謝你�！�
岳文文撐著下巴問：“不過你這是談戀愛，還是玩玩兒而已啊？”
程鵬一笑：“你說呢�！�
“我說的又不算數(shù)�！痹牢奈牡溃安贿^我剛剛看來，江云間可是把一顆心都吊你這了�！�
程鵬捏筷的手一頓：“什么？”
“你不會看不出來吧。”岳文文一口道破，“江云間喜歡你啊�！�
程鵬失笑：“我和他不是那種關(guān)系�！�
“在你這當然不是，在他那就不一定了。”朋友的感情，岳文文也不好多說，點到為止就扯到別的話題去了。
程鵬眉頭微蹙，沒應(yīng)聲，只是夾菜的動作停了下來。
一頓飯結(jié)束，臨走前，岳文文道：“對了，鵬鵬，我還有件事兒，關(guān)于陳安的，你聽不聽？”
這個名字在程鵬這兒已經(jīng)有些淡化了，他面色平靜地結(jié)賬：“不聽了�！�
無非就是找他的事兒。
他們剛分手那段時間，陳安通過很多種方法想聯(lián)系他，都被他攔了下來。
不想見，也沒必要見。他向來不是優(yōu)柔寡斷的人，既然沒打算再繼續(xù)走下去，那不如斷個干脆，復(fù)合不可能，當朋友更是天方夜譚。
見他不想提，岳文文聳聳肩，沒再往下說。
程鵬回到車上，把籃球丟到副駕底下，拿出手機，發(fā)現(xiàn)上頭多了條信息。
想起岳文文的話，程鵬放下手機，沒回。
幾分鐘后，又一條消息進來，程鵬單手開車，拿起來掃了眼。
程鵬眼底的光不自覺柔和了些，他放下手機，又開了一段路。到了紅燈，他側(cè)目看了窗外幾眼，再回頭，紅燈的倒計時仍是兩位數(shù)。
這紅燈未免太久。
半晌，他重新拿起手機。
第110章
程鵬x江云間（六）
江云間回去后，被博鎮(zhèn)訓(xùn)了一頓。
博鎮(zhèn)最近訓(xùn)他的次數(shù)加起來比之前幾年訓(xùn)得還要多。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博鎮(zhèn)一大早再次趕來片場，
腳邊還放著一個小型行李箱，
“你知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在哪兒？你在劇組！這部電影這么大的班底，
沒拍就已經(jīng)有很多人在關(guān)注了！你拉開窗簾看看，
你看看，
多少媒體在外面守著你們？！你竟然還敢大半夜跑去跟程總見面……”
博鎮(zhèn)越說越難受，
他接下來半個月估計都睡不到一個好覺了，
就怕哪天接到媒體的電話，問他要不要花錢攔料。
“沒事，我翻窗戶出去的�！苯崎g咳了聲，說。
博鎮(zhèn)心臟更受不了了：“……你要是堂堂正正走出去，
被拍到我還能洗你們是感天動地兄弟情，
你翻窗被拍，我還能怎么洗？”
江云間好歹也在鏡頭下活了多年，
心知昨晚他肯定沒被拍到。但他也不好再跟博鎮(zhèn)爭這些，
只是點頭應(yīng)：“我知道錯了�！�
“下次還敢，是吧？”博鎮(zhèn)說。
江云間沉默了下：“嗯�！�
“……”
因為這事，
博鎮(zhèn)決定在劇組多留幾天，他勸不動江云間，
但他攔得住，
他就不信了，他和助理兩個人扛不動江云間。
不過顯然是博鎮(zhèn)多慮了，
接下來一整周，江云間都沒有要離開片場的意思。
江云間對待拍戲比任何人都認真，
出道以來從不軋戲，拍攝中途連雜志、采訪都不接，他一進劇組基本就是消失狀態(tài)，這也是博鎮(zhèn)之前把他放心放在這兒的原因。
“明天早上有兩場戲份，拍完后放半天假，想好干什么沒？”晚飯途中，博鎮(zhèn)問。
“江哥，博哥。”助理先開口了，他很不好意思，“我明天下午能回城里一趟嗎？我媽明天過生日……”
江云間想也沒想：“你今晚就回去吧，我這也沒什么事，后天再回來。”
助理愣了愣：“啊，不太好吧�！�
“沒事，他放你假，你去就是了�！辈╂�(zhèn)道，“我一會給你轉(zhuǎn)點錢，你隨便去買個絲巾圍巾啥的送阿姨，就說公司送她的�！�
兩人就禮物的話題聊起來，江云間沒再參與，他放下筷子，兩手伸到桌底下玩手機。
發(fā)完江云間就覺得有些害臊，他這會不會顯得太欲求不滿了，是不是該說得委婉點？
他往上劃了劃，發(fā)現(xiàn)他們的聊天記錄全都不純潔，不是他跟程鵬說自己有時間，就是程鵬讓他上樓的時候買兩套。偏偏兩人打字習慣都很簡潔，通篇逗號句號的，一點兒不像是說那事的樣子。
他想了想，抬手指想撤回，系統(tǒng)提示超了兩分鐘沒法撤，他猶豫了會兒，發(fā)了個表情包過去。
“小間，小間！”
江云間倏然抬頭：“怎么了？”
“跟你說了大半天話呢，你都沒聽啊�！辈╂�(zhèn)道，“我讓你多吃點，別再瘦了，過半月還要拍廣告片呢�！�
江云間嗯了聲，敷衍地往自己嘴里塞了個肉丸子，又停了筷。
“……”博鎮(zhèn)沒眼看，他嘖了聲，“算了，我還有件正事跟你說。”
江云間點頭：“你說。”
博鎮(zhèn)猶猶豫豫，還是說了：“那什么，前兩天于落的經(jīng)紀人來找我�！庇诼涫悄壳罢诟崎g拍攝電影的女主角。
江云間問：“說什么了？”
“還不是那檔事兒�！辈╂�(zhèn)說，“她想讓你倆炒炒�！�
江云間蹙眉，干脆道：“不炒。我從來不炒那個，你不是不知道�！�
博鎮(zhèn)當然知道，別說江云間，就是他自己也不喜歡給江云間炒緋聞，炒著容易辟謠難，保不齊就得落個渣男的名號，而且不到最后都不知道女方會作什么妖。江云間本身發(fā)展就好，實在沒必要多此一舉。
博鎮(zhèn)壓低聲音：“現(xiàn)在情況特殊。你現(xiàn)在和程總……如果哪天不小心被人拍了，那我們完全可以拿于落當擋箭牌。而且于落現(xiàn)在的形象也挺好的，不會被罵得太厲害，到時候你跟程總結(jié)束了，要澄清于落這邊也很簡單。”
江云間聽得心底一悶，片刻才說：“我不炒，你去回絕掉吧�！�
博鎮(zhèn)想了整整一周，自認完美無缺的計劃就這么被否了。
“你真的是……”回去路上，博鎮(zhèn)越想越不痛快，“算我求求你，你給自己留條后路都不行啊？非跟個傻子一樣往上撞，萬一真出了事，你這些年的努力就全白費了你知不知道？還是你在擔心程總那邊會有意見？你放心，程總看起來挺好說話的，只要你點頭，我去跟他談，他一定不會介意�！�
“跟他沒關(guān)系�！苯崎g打斷他，“是我自己不愿意�！�
博鎮(zhèn)剛要開口，江云間搶在他前頭，“博哥，其他什么事都好談，這件就算了，行嗎�！�
到了晚上，江云間才收到回復(fù)。
江云間脫了外套，心里想了很多條不要臉和死纏爛打的回復(fù)。
他把窗戶關(guān)上，入了冬，天氣越來越冷，估計再過幾天就要下雪了。
江云間對初雪有特殊的感情，他洗了個澡出來，拿手機查了查今年下雪的時間，雖然不一定準，但至少心里有個數(shù)，不至于錯過了。
看到預(yù)計下雪的日期，江云間微微一怔，緊跟著笑了出來。
這個日期他能一直記著，就沒必要再往備忘錄上記了。
他把手機鎖了屏，拿起劇本剛想再過一過明早的臺詞，門鈴聲響起。
于落站在門外，手里還拎著兩份外賣。
博鎮(zhèn)會開口讓他跟于落炒緋聞也不是隨口就來，于落這次雖然是第一回
拍電影，但她在電視劇那一塊已經(jīng)混得風生水起了，年紀比江云間大三歲，扎個雙馬尾就跟十七八歲小姑娘似的，走的又是富家嬌嬌女路線，觀眾緣確實不差。
看到來人，江云間輕輕皺了皺眉。
最近業(yè)內(nèi)有段挺流行的話。不想上新聞，半夜別敲門�，F(xiàn)在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挺微妙的時間，快門一按，他明早就得出現(xiàn)在熱搜上。
這個道理他不信于落不明白，但出于禮貌，他仍舊開了門。
于落低頭，笑得很不好意思：“今天辛苦你陪我一直過那一鏡，特地買了點東西感謝你。沒打擾你吧？”
“沒有�！苯崎g客氣道，“不過我不打算吃東西了，就不收了�！�
“別呀，你不收，我怎么好意思拜托你�！庇诼浠瘟嘶问稚系膭”�，“能陪我對對劇本嗎？我擔心明天又過不去，挨吳導(dǎo)罵。”
于落話里暗示明顯，沒哪個女演員會深夜獨自一人來找男演員對戲的。
“不了�！苯崎g拒絕，“我馬上要休息。如果需要，明天我們可以早一點去片場，我陪你對�！�
——
程鵬把合作人送上飛機，稍稍松了口氣。
這樁生意前前后后磨蹭了大半年，總算是拿下來了，還挺不容易，要不是想擴寬海外市場，他甚至都不想談了。
回到車上，助理回頭道：“現(xiàn)在送您回家嗎？”
程鵬剛要應(yīng)，手機突然響了聲，岳文文給他分享了一條微博。
內(nèi)容倒沒什么，就是兩位人氣演員幾天前在深夜暢讀夜光劇本，被媒體拍下了。因為是偷拍，照片像素低得驚人，要不是江云間五官優(yōu)越，還真不好認出來。
沒得到回復(fù)，助理再次出聲：“程總？”
程鵬沉默片刻，放下手機，突然問：“他的片場，離這遠不遠？”
程鵬也說不上為什么要來這一趟，不是因為那個新聞，就純粹想見江云間一面。至于見到了要說什么做什么，他暫時還沒頭緒。
他身為電影投資人之一，偶爾探個班也合情合理。到了片場，他把助理一個人留在車上，獨自下了車。
導(dǎo)演助理認識他，見到他，忙拉開門把他請了進去。
程鵬剛進棚子，就見江云間穿著一身簡單的紅衣破布，站在綠幕中，手握著一柄長劍，肆意張揚地看著面前的人。
程鵬沒看過劇本，也不了解這是個什么電影。他只聽江云間念了兩句臺詞，就知道他飾演的是個什么樣的角色。江湖少年嘴邊掛著笑，一言一行中都帶著豪邁和不羈。把站在他對面的女主角壓得一絲存在感不剩。
程鵬站在攝影機身后的人群里，江云間被燈光照得眼睛都疼，自然也看不見。這一鏡結(jié)束，他走到吳導(dǎo)面前，跟對方討論起下一鏡的改動。
吳導(dǎo)聽完，詫異地笑了：“你是讓我改劇本？”
江云間點頭：“是的。”
吳導(dǎo)直白地說：“這幾年來，你是第一個敢開口讓我改劇本的�！�
“我只是覺得，這一場戲份有些多余，甚至累贅�！苯崎g并不畏懼，堅持道，“吳導(dǎo)，他是我的角色，我當然希望他能更好的呈現(xiàn)在大家面前。您不妨再看一看這兩鏡的交接，非常不自然，情節(jié)也略微尷尬�！�
吳導(dǎo)皺著眉頭，盯著劇本看了許久：“你想怎么改？”
江云間道出自己的想法，字句間幾乎把這一塊的原劇情都改完了。
吳導(dǎo)表情越來越差，周邊的工作人員也跟著緊張起來，江云間卻好似沒察覺，面色鎮(zhèn)定地繼續(xù)發(fā)表意見。
程鵬聽完，不禁低頭失笑。
這人到底有多少面孔，怎么他回回見著的都不像一個人。在他面前乖成什么樣了，到了片場，竟然都敢跟吳導(dǎo)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