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穆裴軒呼出口氣，總算將心里那股子憋悶氣兒出了。
過了一會(huì)兒，徐英又黏上來，笑嘻嘻道：“和哥哥說句實(shí)話，成親感覺如何？我可聽說段老板富埒陶白，手指縫里漏點(diǎn)兒比咱們十年的俸祿都多�！�
穆裴軒瞥他一眼，說：“那是你�！�
他是郡王，有自己的食邑和俸祿，自然不是一個(gè)千戶可比的。
徐英抽了口氣，恨不得給自己兩嘴巴，他嘆了口氣，說：“小郡王，你吞炮仗了嗎？半點(diǎn)面子都不給兄弟留�！�
穆裴軒不說話了。
二人一道往里走去，衛(wèi)所地廣，才下過雪，天地鋪了一層白。
徐英拿手肘搡了搡穆裴軒，壓低聲音說：“段老板身體真像傳說中的的那么差？”
穆裴軒腦子里浮現(xiàn)段臨舟蒼白的臉色，瘦弱的身體，不置可否。徐英說：“身子差也沒什么，我家有個(gè)表妹，小時(shí)候也是走三步停一步，嬌弱得跟那花兒似的，風(fēng)一吹就倒了，我舅舅請了個(gè)老御醫(yī)給看了診，開了藥，養(yǎng)了幾年好多了，前年成了親，還生了個(gè)大胖小子�！�
他喋喋不休，“反正你和段老板都不是差錢的主，將養(yǎng)著，說不定慢慢就好起來了�！蹦屡彳幝犓豢谝粋�(gè)段老板，眉心都跳了跳，陰測測道：“徐英�！�
“——誒！”徐英后頸發(fā)涼，看著穆裴軒的眼神，當(dāng)即住了嘴，過了幾息，咕噥道：“我這不是為你考慮嘛�！�
穆裴軒去了邊南衛(wèi)所，段臨舟卻窩在了安南侯府里。雪化時(shí)尤其冷，屋子里燒足了碳火，暖烘烘的，段臨舟畏寒，身上依舊裹著厚氅，一手握著賬本，一頁一頁地翻看著。
流光輕聲說：“公子，歇歇眼睛吧�！�
段臨舟隨口應(yīng)了聲，說：“府里如何？”
流光道：“文心遞來消息，說是一切如常。”
段臨舟屈指敲了敲手中的賬冊，端起溫在一旁的茶水喝了口，想起什么，問流光，“郡王回來了嗎？”
流光抿了抿嘴唇，說：“沒有�！�
段臨舟笑了一下，自言自語道：“也是，心里憋著氣呢�！�
“穆裴軒估計(jì)從來沒想過，有人敢逼著他娶親，還娶了一個(gè)自己不喜歡的中庸�！�
流光猶豫著道：“那過兩日的回門怎么辦？”
段臨舟不咸不淡道：“備上些小七喜歡的東西，別的照規(guī)矩走�！�
流光低聲說：“郡王那邊……”
段臨舟想了想，說：“不必知會(huì)他�！�
依著穆裴軒的性子，即便是知道了，也未必會(huì)和他一起回去。
穆裴軒當(dāng)夜并沒有回來，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段臨舟也不惱。
二人打的照面少。穆裴軒不想看見段臨舟，索性安南侯府也不回了，連著幾日都宿在衛(wèi)所，徐英見了，嘖嘖道：“人好歹是段老板，哪兒能這么冷落的。”
穆裴軒掀起眼皮，吐出一個(gè)滾字。
徐英當(dāng)即就滾了。
這一日，卻是一個(gè)好天氣，蒼穹澄碧，日頭燦爛，驅(qū)散了凜冬的寒意。穆裴軒和衛(wèi)所里相熟的人一道去瑞州城的煨香樓里吃飯，沒成想，一進(jìn)酒樓，就和段臨舟打了個(gè)照面。
9
煨香樓不是瑞州城最大的酒樓，里頭主廚手藝卻頂好，各大菜系做得地道，不乏有人想將煨香樓的主廚挖回去，卻屢屢碰壁。
穆裴軒一行人是煨香樓里的�？�，門外攬客的小二一見穆裴軒，眼睛就亮了，趕忙招呼著他們往里走。
正當(dāng)午時(shí)，煨香樓里食客多，穆裴軒和謝英幾人正說著要吃點(diǎn)什么，無意間目光一掃，旋即凝住，他看見了段臨舟。
段臨舟今日穿了身天青色的長袍，玉簪束發(fā)，手里揣著袖籠，脖頸兒一圈白絨絨的毛，很有幾分溫文爾雅的清俊。他臉頰透著股子蒼白，嘴唇?jīng)]有血色，一看就是久病之人。
段臨舟也瞧見了他，眉毛微微挑起，唇邊就浮若有若無的笑意。
不知怎的，穆裴軒見了段臨舟，破天荒的生出一點(diǎn)兒心虛來，下頜就繃緊了。
徐英那日也是去吃過喜酒的，一見段臨舟就認(rèn)出來了，頭皮都緊了緊，他是知道穆裴軒這兩天都宿在衛(wèi)所的。
徐英摸了摸鼻子，下意識(shí)地看向穆裴軒。
段臨舟仿佛沒察覺到這古怪的氛圍，朝著穆裴軒一笑，開口就叫了聲：“夫那兩個(gè)字一出口，穆裴軒頭皮都炸了。
穆裴軒：“……”
他神情古怪，好半晌都回不過神的樣子，徐英怕二人氣氛尷尬住，忙打了個(gè)哈哈，說：“段老板，好巧好巧。”
“小郡王原是想回去的，不過今兒——”他伸手拉了身旁另一個(gè)圓臉青年，說，“趕巧是我們衛(wèi)所的黎千戶生辰，所以就將小郡王拉來了，是不是？”
他朝黎千戶使眼色，黎千戶忙不迭點(diǎn)頭，說：“正是正是，請段老板……不是，郡王妃不要見怪�！�
段臨舟笑了起來，道：“不妨事�！�
他偏頭吩咐一旁的掌柜，道：“去給郡王和幾位大人安排好雅間�！�
幾人這才看見一直站在段臨舟身后半步的掌柜，對視一眼，方明白這間煨香樓原來是段臨舟的酒樓。
徐英看了眼一旁不說話的穆裴軒，猶豫了一下，硬著頭皮道：“不知段……郡王妃可用過膳食了，若是沒有，不如一起？”
段臨舟：“好啊�！�
徐英：“……”
幾人就坐進(jìn)了煨香樓的雅間，大抵是段臨舟這個(gè)東家在，小二勤快，流水似的席面往桌上上，不過片刻就珍饈滿桌。
段臨舟這人行商十余年，八面玲瓏，他有心交好，這些衛(wèi)所里的兵油子也招架不住，不一會(huì)兒就親親熱熱地管段臨舟叫段老板，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
段臨舟面上帶笑，和幾人喝過一杯酒，放擱下了杯子。他身旁坐的是穆裴軒，自打二人在酒樓里，段臨舟叫出那聲夫君，就臭著一張臉，沒有再開口說話，沒誰敢觸他的霉頭。
段臨舟壓低聲音問穆裴軒，說：“今日做的不合胃口？”
穆裴軒道：“你怎么在這兒？”
段臨舟說：“回了一趟段家，過來吃點(diǎn)東西�！�
穆裴軒說：“回段家——”話說到一半，抬起頭對上段臨舟的眼睛，猛地想起今天是他們成親第三日，按規(guī)矩，是段臨舟三朝回門的日子。
穆裴軒抿了抿嘴唇，段臨舟似無所覺，夾了一筷子魚放穆裴軒碗里，道：“嘗嘗，鑿開冰面取的魚，正新鮮著。”
穆裴軒盯著那塊魚肉，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段臨舟給他夾了魚，而穆裴軒正愛吃魚。
穆裴軒腦子里仍想著段臨舟的回門，若是段臨舟直接同他說，讓他陪他回段家，他自然想也不想就能拒絕他�？啥闻R舟什么都沒有說，獨(dú)自一人回去了，還離開得這么早，穆裴軒就不由得想，為什么離開得這么早，連飯也不留他吃，段家有人給段臨舟臉色看了？
在那么一瞬間，穆裴軒心里生出了幾分不自在，還夾雜著一點(diǎn)兒愧疚。
1
第3章3
10
穆裴軒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徐英幾個(gè)人倒是開心，酒足飯飽，吃完后看段臨舟的目光都少了幾分客套疏離。
段臨舟神色未變，笑盈盈的，話也拿捏得恰到好處，相處起來讓人舒坦得很。吃罷飯，一行人出了煨香樓，徐英和幾個(gè)同僚對視一眼，他們原是打算吃了飯，再去尋個(gè)地方聽聽曲兒，玩一玩。如今他們才吃了段臨舟一頓飯，吃人手軟，他們自也不好再拉著穆裴軒胡鬧了。
徐英笑嘻嘻道：“多謝段老板款待，兄弟幾個(gè)還得回衛(wèi)所，就不耽擱段老板了�！�
“瞧這人來人往的，小郡王還是先送段老板回去吧，左右衛(wèi)所里也沒別的事，下午就別回衛(wèi)所了，早點(diǎn)回家�！�
穆裴軒面無表情地看了徐英一眼。
徐英朝他眨了眨眼睛。
段臨舟只作看不見他們的眉眼官司，微微一笑，說：“小郡王若有公干還是當(dāng)以公干為先——”
“沒公干沒公干，”徐英忙說，“咱們?nèi)鹬莩抢锾街退闶怯惺裁词聝�，哪兒用得著勞煩小郡王，是不是？�?br />
旁邊幾個(gè)同僚無不應(yīng)是。
穆裴軒：呵。
這幾個(gè)混賬，段臨舟一頓飯就把他們收買了。
段臨舟抬手掩著咳嗽了兩聲，又看向冷著臉的穆裴軒。徐英等人知情識(shí)趣，道了聲告辭就紛紛挽過小二牽過來的韁繩，上了馬，一溜煙兒的一個(gè)個(gè)跑得飛快。
段臨舟眼里浮現(xiàn)笑意，看著穆裴軒，說：“小郡王可還有旁的事？”
穆裴軒：“嗯？”
段臨舟說：“難得見這樣好的暖陽，想去走一走�！�
穆裴軒剛想道一聲沒空，又想起段臨舟一個(gè)人回門，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淡淡道：“走吧�！�
二人沒有騎馬，也沒有坐馬車，并肩慢慢地走在瑞州的長街上。冬日暖陽正好，晌午后的陽光懶洋洋的，映得人也懶洋洋的。
街上行人多，不時(shí)傳來貨郎的吆喝聲，交織著或高或低的說話聲，別有一番嘈雜熱鬧。段臨舟和穆裴軒二人都生了副好皮囊，走在街上極其打眼，穆裴軒是天乾，威勢足，不耐煩那樣打量的視線，冷冷地掃了眼，逼得偷瞧的目光都收了回去。
段臨舟說：“許久沒有見過這樣好的太陽了�！�
瑞州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尋常不落雪，便是有雪，也不過是夾在雨里，或是飛上那么幾片，全不似今年竟下了一天一夜。
穆裴軒隨意應(yīng)了聲。
段臨舟說：“我記得小郡王去過京城，聽人說，京城常有雪下�！�
穆裴軒道：“比瑞州多，”他想了想，又補(bǔ)充道，“也比瑞州冷。”
段臨舟笑了一下，“早些年我倒是也去過幾回京師，我還記得京里有個(gè)酒樓，叫蓬萊春，他們家專釀的酒也叫這個(gè)名字，入口綿長，回味無窮。”
穆裴軒說：“康樂坊那家？”
段臨舟點(diǎn)頭道：“正是�！�
穆裴軒：“那酒是不錯(cuò)，我去過幾回，不過離京時(shí)聽說經(jīng)營不善，酒樓已經(jīng)關(guān)了。”
段臨舟笑道：“他們家原就是賣酒的，后來那東家眼熱酒樓生意好，也想做酒樓，不過酒樓的經(jīng)營和酒坊可不一樣，賠了不少錢，還將酒樓也搭了進(jìn)去。”
穆裴軒恍然，他瞧了眼段臨舟病骨支離的身子，說：“瑞州離京師千里之遙�！�
段臨舟明白他話里的意思，莞爾一笑，突然掩著咳了好幾聲，他一咳，肩膀顫動(dòng)，整個(gè)人都仿佛要倒下似的，看得穆裴軒心頭跳了跳。過了幾息，段臨舟才緩過來，蒼白臉頰浮現(xiàn)了不正常的紅暈，眼里也咳得泛了層水色，無端的，多了幾分脆弱。
段臨舟喘了口氣，才啞聲道：“我這病，是自三年前開始的，早些年我也曾北上京師，南下儋耳，走過不少地方�！彼中α诵�，說，“小郡王應(yīng)該聽說過，我們段家原是做的香料生意，只到了我手上，我弄了支商隊(duì)，天南海北的倒賣些貨物，才慢慢發(fā)了家。”
做香料生意的段家無人問津，段氏真正成為瑞州乃至于嶺南首屈一指的富商，卻是從段臨舟開始的。
穆裴軒看著段臨舟，猛地想起今年段臨舟也不過二十又八，尚未至而立，卻已經(jīng)行商十余載了。
穆裴軒抿了抿嘴唇，突然問道：“今日回門，為什么回來的這么早？”
段臨舟看了穆裴軒一眼。
穆裴軒問出口，又有點(diǎn)兒懊惱。
段臨舟想了想，道：“我是庶出，母親已經(jīng)亡故，我和大娘——并不親厚�！�
他看著穆裴軒，語氣溫和道：“郡王不必掛懷回門一事，大娘雖不待見我，可我到底是郡王妃，即便郡王公務(wù)繁忙不曾親至，她也不會(huì)怠慢于我�！�
穆裴軒：“……”
穆裴軒硬邦邦道：“這等小事，有什么可掛懷的。”
11
穆裴軒念頭轉(zhuǎn)過來也明白段臨舟吃不了虧。
段家老爺子已經(jīng)去了，段臨舟執(zhí)掌段家已有八年之久，即便段老夫人是他嫡母，也給不了他臉色看。
更不要說段臨舟都能將手伸到他們安南侯府，讓他母親，他哥一并接納他，定了和自己的這樁親事，堪稱手段通天。
穆裴軒有點(diǎn)兒懊惱。
段臨舟卻是微微一笑，雖然有些心癢，可深諳點(diǎn)到即止的道理，沒有再拿話刺激穆裴軒。
二人并未久逛，天氣雖好，可到底是隆冬，段臨舟身子差，不過走了一段路就有點(diǎn)兒氣喘，壓不住的咳嗽聲。
穆裴軒皺緊眉毛，停下腳步，吩咐綴在幾步開外的分墨，說：“叫輛馬車來�！�
段臨舟止住了咳嗽，眼里盛著笑，啞著嗓子道：“多謝……郡王體恤�！�
穆裴軒扯了扯嘴角，“本郡王體恤也抵不過段老板一顆作死的心，身子弱成這樣還往外跑，看來是鐵了心要給本郡王添一樁克妻的名聲。”
段臨舟不惱，咂摸著他口中的“克妻”二字，反而笑出了聲，柔聲道：“郡王放心，便是為了郡王的好名聲，段某也會(huì)拼命多活兩年。”
穆裴軒冷笑一聲。
馬車是段臨舟出行時(shí)用的，墊了厚厚的絨毯，段臨舟一上馬車，流光就奉上了一直煨在小火爐上的溫水，段臨舟又親自倒了一杯，伸手將瓷白茶杯推向穆裴軒，說：“暖暖身子�！�
段臨舟說：“添了蜂蜜的�！�
穆裴軒目光自他青白的指尖兒轉(zhuǎn)了圈，不咸不淡道：“我不吃甜茶。”
一杯溫水入喉，段臨舟才覺得舒坦了幾分，他靠著車廂，道：“郡王愛喝什么茶，我讓流光備著�！�
穆裴軒閉上眼睛，說：“不必了�！�
二人一路無話，長街平坦，馬車走得穩(wěn)，車轱轆碾在主街上發(fā)出輕響，窗子緊關(guān)著，外頭嘈雜的人聲都似乎遠(yuǎn)去了。
馬車內(nèi)靜悄悄的，穆裴軒聽著段臨舟清淺的呼吸聲，幾乎以為他要睡著了，睜開眼，卻和段臨舟的目光對了個(gè)正著。
段臨舟在看他。
段臨舟似乎也沒想到穆裴軒會(huì)睜開眼，怔了怔，下意識(shí)地錯(cuò)開眼睛，他一回避，氣氛頓時(shí)一下子變得說不清道不明了。
穆裴軒腦子里卻還在想著段臨舟那個(gè)眼神，沉甸甸的，有些讓人心悸。不過段臨舟那一瞬間的不自然卻還是叫穆裴軒抓了個(gè)正著，穆裴軒不再深究其中深意，馬車寬敞，他抻了抻長腿，抱著雙手靠在車廂上，吊兒郎當(dāng)?shù)溃骸岸卫习暹@么盯著我作甚？”
段臨舟神色未變，微笑道：“段某和小郡王新婚燕爾，自然是要多看看的�！�
穆裴軒說：“好看嗎？”
段臨舟笑道：“小郡王龍章鳳姿，是我們?nèi)鹬莩抢镆豁斠坏娘L(fēng)流人物，又是段某的夫君，自是舉世無雙，豈是一個(gè)好看能說盡的�！�
他夸得十足真誠，反倒讓穆裴軒一下子沒了話，輕哼一聲，丟下“輕浮”兩個(gè)字，便轉(zhuǎn)開了臉。
段臨舟樂不可支：“對自己夫君說如何算輕��？”
穆裴軒被他左一句夫君，右一句夫君說得有點(diǎn)兒不自在，好像二人當(dāng)真是一對鶼鰈情深的夫妻，可他們卻是因利而結(jié)，他不得已，段臨舟也別有目的。
穆裴軒嘲道：“段老板這聲夫君叫得倒是順口�！�
段臨舟笑道：“郡王喜歡，段某可以多叫幾聲�！�
穆裴軒說：“不必了，聽著惡心�！�
段臨舟神色微頓，眼中的笑意一下子消失得一干二凈，他盯著穆裴軒看了片刻，突然又笑了一下，意興闌珊道：“是段某冒犯了�！�
說罷，他就轉(zhuǎn)開了臉，不再開口。
穆裴軒和段臨舟的幾次相處，段臨舟都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樣，還是頭一回見他冷了臉，心里莫名的生出幾分不適來。
12
段臨舟懨懨的，不再開口，馬車內(nèi)氣氛凝滯僵硬，二人就這么回了安南侯府。
穆裴軒的院子叫聞安院，進(jìn)了院子，段臨舟客客氣氣地對穆裴軒道了句身子不適，先去歇著了，也不等他回應(yīng)，就這么抬腿走了。
穆裴軒：“……”
穆裴軒沉著臉也去了書房。
臨到黃昏，穆裴軒一直待在書房里，晡食也是分墨送到書房吃的。
穆裴軒看了眼外頭昏暗的天色，隆冬天，天黑得早，長廊上已經(jīng)點(diǎn)起了燈籠。自書房看不見段臨舟屋子，穆裴軒自是知道他真將段臨舟惹惱了，可惱了也就惱了，二人本來也沒什么關(guān)系，不過硬湊的夫妻，沒得耍那些虛情假意的把戲。
穆裴軒如是想著，往口中夾了一筷子菜，一入口，和他往常吃的口味不同，他問分墨：“府里換廚子了？”
分墨道：“是咱們院里小廚房添的廚子，郡王妃安排的�！�
穆裴軒：“……”
穆裴軒佯作隨口道：“他吃了嗎？”
分墨眨了眨眼睛，說：“郡王問誰？”
穆裴軒瞥了分墨一眼，分墨嘿然一笑，說：“您說郡王妃啊，沒呢，我去拿晚膳時(shí)碰上了郡王妃身邊的流光，正要給郡王妃拿藥呢，說是沒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