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秦鳳遠若是贏了,他要是贏了——”
段臨舟接話道:“他會將幼帝帶回玉州,挾天子以令諸侯�!�
穆裴軒笑了笑,說:“信王不敢強攖秦鳳遠鋒芒,他一旦和秦鳳遠交戰(zhàn),不論輸贏,必定損兵折將,如何和諸侯相爭?”
穆裴軒此人天生敏銳,年紀雖輕,可談及正事,卻自有一番沉穩(wěn)從容的氣度,段臨舟深深地看著穆裴軒,他當初選擇安南侯府,撇開私心,看中的是安南侯府這幾個大字和它背后所代表的南軍。
可從來沒有想過,穆裴軒遠比他想的更果斷,更有野心,也更有手腕。
段家和安南侯府,已經(jīng)徹徹底底地撇不開了,真正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穆裴軒見段臨舟一直盯著自己,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說:“看什么?”
段臨舟笑道:“我們家郡王生得好看,還不興我多看看?”
穆裴軒面皮薄,禁不住他這么打趣,目光自段臨舟嘴唇上轉(zhuǎn)了圈兒,段臨舟嘴唇頓時隱隱發(fā)麻,仿佛又被穆裴軒含在口中吃得發(fā)脹,喘不過氣一般。他咳嗽了一聲,稍稍坐直了身體,道:“我在想,郡王立了這么大功勞,朝廷要給郡王什么獎賞?”
穆裴軒說:“一些虛名罷了�!�
七月時,朝廷的欽差來到了瑞州,同來的還有瑞州的新任知州蔣楨。
誠如穆裴軒所說,梁都將穆裴之封為安南王,世襲罔替,其爵位由長子穆瑾玉承襲,賞穆裴軒食邑千戶,另有金銀珍寶自也不提。除卻對安南侯府的封賞,此行出征立功的將士都有褒獎,周庭,徐英和黎越,周自瑾等人皆在其列。
徐英自是升了軍職的,可他卻對梁都給穆裴軒的封賞很是不滿,道:“說是千戶,可真算下來有一半就算不錯了,而且封地在哪兒,你看看,就在臨關外,那兒可駐扎著秦鳳遠的人馬�!�
穆裴軒對此并不意外。
林相對安南侯府仍然忌憚,如今雖將穆裴之擢為安南王,可他已經(jīng)死了,承襲爵位的是一個七歲的孩子,自是成不了什么氣候。
穆裴軒并不在意這些封賞,更讓他在意的是,這次調(diào)來瑞州的新任知州蔣楨。
毫無疑問,這是梁都安插在瑞州的眼睛。
日常爽文養(yǎng)身體種田卷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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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60
99
“蔣楨是康元十六年的同進士,此人寒門出身,雖無大才卻極擅鉆營,為官二十余年,先帝在時調(diào)入京畿為官,沒想到竟會是他來瑞州。”
湖心亭內(nèi),穆裴軒、段臨舟、徐英和方垣幾人坐在亭中,說話的是方垣,他補充道:“蔣楨有一女,嫁給了林相的次子�!�
穆裴軒說:“方先生怎會對蔣楨如此了解?”
方垣笑了下,道:“我伯明師叔和蔣楨是同年,二人當年曾一起在泰州為官。”
穆裴軒心中了然,方垣口中的伯明師叔是瑞州名士,出身青鶴書院,早些年也曾入朝為官,宦海浮沉多年之后辭官返鄉(xiāng),后來又回了青鶴書院執(zhí)教。方垣是青鶴書院的院長之子,稱劉伯明一聲師叔倒也是情理之中。
自方垣和穆裴軒等人從豐州回來,穆裴軒就稱方垣一聲方先生,幾人多了幾分私交。
段臨舟道:“如此看來,蔣楨是林相一黨�!�
方垣點了點頭。
段臨舟想了想,笑道:“其實任他是不是林黨,如今到了瑞州,他還能翻出天去?”
徐英在一旁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聞言應道:“我覺得段老板說得對,瑞州是咱們的地盤,到了這兒,還不是咱們說了算�!�
方垣問道:“郡王,對于南軍戍守各州,梁都可同意了?”
穆裴軒看了他一眼,道:“允了�!�
方垣松了一口氣,笑道:“那看來,過些日子,南軍便可征兵了�!�
當日由各州向朝廷遞請南軍戍守各州正是方垣之策,他是單獨來見的穆裴軒和段臨舟,年輕的坤澤一入座,便開門見山問穆裴軒,叛軍主力雖已剿滅,可各地流寇不斷,一旦郡王班師回瑞州,諸如豐州連府兵都尚未訓練出的,要是碰上流寇侵擾,該如何?
穆裴軒不是蠢人,他和段臨舟就曾想過這個問題,可這到底不是小事,處理不慎,安南侯府就要背負一個居心叵測、意圖謀反的罪名。
沒想到方垣會將此事點破。
方垣卻很坦然,對上穆裴軒審視的尖銳目光,緩緩道:“郡王仁義,想必也不忍心再見百姓受流寇之亂。”
穆裴軒屈指敲了敲扶手,淡淡道:“方公子有何高見?”
方垣笑了笑,說:“高見算不上。此番叛亂,各州府兵皆有受損,未必能抵御窮兇極惡的流寇,維護一方平安,不如就請南軍駐守各州,如此一來,可護佑百姓,以安民心,二來,各州也能有充裕的時間重整府兵,郡王以為如何?”
穆裴軒定定地看著方垣,就是段臨舟,都忍不住微微瞇起眼睛,審視著這個年輕俊秀的坤澤。
半晌,穆裴軒笑了一下,道:“方公子,南軍是邊軍,大梁歷來就是邊軍和府兵各盡其職,而今遠赴豐州平叛是奉陛下旨意,如今事了,自當以戍守邊境為重,豈能逾越?”
方垣也不急,微微一笑,說:“事急從權,陳章舊規(guī)和百姓孰輕孰重,陛下圣明,想必不會拘于舊規(guī)�!�
二人你來我往地打了片刻機鋒,穆裴軒突然問道:“方公子,不如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究竟想做什么?”
方垣沉吟須臾,道:“依郡王之見,梁都可能抵擋得住西北軍?”
穆裴軒說:“五五之數(shù)吧,秦鳳遠的西北軍驍勇善戰(zhàn),可長途行軍,一路打到臨關必定人疲馬乏,蕭云旌的戍北軍和葉不通的駐軍兩相夾擊之下,勝負難定�!�
方垣笑了笑,道:“無論孰勝孰敗,信王、宣王等各路諸侯尚在一旁虎視眈眈,這個殘局,梁都收得了嗎?”
穆裴軒微頓,看向方垣,方垣說:“到時手握邊南重兵的郡王殿下,又將如何?”
穆裴軒波瀾不驚地說:“方公子說笑了,南軍并非穆家私兵,便是虎符,也尚有一半在周指揮使手中�!�
方垣笑了起來,說:“郡王要垣打開天窗說亮話,怎的又不坦誠了?”
他道:“自大梁立國之初,安南侯府便鎮(zhèn)守南境,至今數(shù)百載,論聲望,又豈是半塊虎符可比的?”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就算郡王無意蹚這灘渾水,待亂局初定,欲效穆氏先祖向新王俯首稱臣,可新王就能容得下郡王,容得下穆家嗎?”方垣聲音緩慢,如他一貫的溫和,流水一般,卻隱隱透出幾分鋒芒,“即便他能容下,可容得了一時,能容一世嗎?”
“到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郡王可甘心?”
穆裴軒突兀地笑了起來,盯著方垣,說:“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方垣,你在挑唆本郡王謀反,今天這番話一旦傳出去,別說是你,就連整個方家都要落個滿門抄斬!”
方垣也笑,道:“郡王會嗎?”
二人無聲地對峙了片刻,方垣說:“徐英和郡王私交匪淺,無論郡王做何種選擇,徐英都一定會跟隨郡王,他是我要嫁的夫——”
他道:“穆家,徐家,方家,已經(jīng)注定是一條船上的人�!�
段臨舟聽了許久,突然問道:“方公子又想得到什么?”
方垣看向段臨舟,笑了笑,語氣有幾分悵然,說:“我出身青鶴書院,自小到大,因我父親之故,我雖是坤澤,卻能夠長在書院之中,耳濡目染,得以讀書明理�?陕模冶阆氩煌�,為什么書院之中只有天乾和中庸,坤澤入不了書院,讀不得書,分明都是人�!�
“就因為坤澤天生要受信香制約,有生兒育女的能力,守在后宅便成了他們的宿命?”方垣搖搖頭,說,“這沒道理。”
“我讀書并不比書院中的天乾師兄師弟差,段老板雖是中庸,卻能成為一方巨賈,成就這世間許多天乾都無法做成的事,足見所謂的天乾,中庸,坤澤,并不足以定人命運�!�
方垣道:“段老板,我見過許多坤澤,他們聰慧,堅韌,可就因為是坤澤,只能在嫁為人妻之后被困后宅庸碌一生,不應該如此——”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氣,說,“所以我想請郡王殿下,有余力之時,在瑞州為坤澤開設一間學堂,能允許坤澤讀書開蒙�!�
他此言一出,穆裴軒和段臨舟都是一愣,穆裴軒看著方垣,說:“僅此而已?”
方垣輕輕笑了笑,道:“若是可以,當然不止如此,我希望有一日坤澤也能讀書科舉,出入朝堂,只不過……這并非一日之功,”他說,“將來如能有更多的人愿意投身此道,終有一日相信定會達成夙愿�!�
“我方垣,愿做這個先行者。”
段臨舟定定地看了方垣許久,說:“令尊方院長是青鶴書院院長,方公子為何不勸說令尊,接收坤澤入院讀書?”
方垣苦笑了一聲,道:“我十二歲時曾對父親說起過此事,父親責我有違倫理,大逆不道。何況如今天乾坤澤有別,又有哪家父母愿送坤澤來這滿是天乾中庸的青鶴書院呢?”
“郡王,方垣所請,于郡王并非難事,只消郡王應允,”方垣起身抬袖行了一個大禮,道,“方垣愿為郡王肝腦涂地,在所不惜�!�
穆裴軒問道:“我能應你,只不過你可知,一旦應你所請,辦了這個書院,你要如何對你父親,族親,交代?”
方垣看著穆裴軒,說:“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尤未悔�!�
穆裴軒到底是應了,方垣笑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請南軍戍守各州不能由郡王提出,只能由知州向梁都遞折子。如今豐州有郡王坐鎮(zhèn),方垣愿為郡王走一趟隴州。”
穆裴軒說:“你要去做這個說客?”
方垣笑道:“這也是方垣獻給郡王的投名狀�!�
他說:“隴州和良州兩地都曾為劉子異叛軍攻陷,二位知州已如驚弓之鳥。只要隴州知州向梁都遞了折子,良州和隴州毗鄰,隴州有南軍駐守,良州知州自也擔憂再受流寇叛賊侵擾,定當效仿�!�
“到時豐州,隴州,良州三州都南邊軍駐守,夾雜在瑞州和豐州之間的萬州知州汪齊芳汪大人是個聰明人,想來明白該怎么做�!�
段臨舟腦海中浮現(xiàn)幾州相連的模樣,忍不住倒抽一口氣,說是一時入駐,可一旦南軍駐扎于各州,不啻于扼住了各州的咽喉,安南侯府不費吹灰之力就掌控了五州之地。段臨舟深深地看著方垣,方垣垂下眼睛,依舊一副秀氣溫和的模樣,微笑道:“到時,郡王還可借機向朝廷申請征兵……”
廳內(nèi)靜了幾息,穆裴軒說:“你要如何說服隴州知州?”
方垣倒也不隱瞞,笑道:“我有一舊友,是隴州知州的幕僚�!�
半晌,穆裴軒說:“你要去隴州的事,徐英知道?”
“徐英不知道,”方垣搖頭道,“所以還請郡王為我遮掩一二�!�
段臨舟說:“你一人如何去隴州?”
方垣笑了,說:“所以,還請段老板借幾個人護送我去隴州。”
段臨舟也笑了,看著穆裴軒,見他點頭,便道:“好,既如此,就預祝方——”他頓了頓,改了口,舉起桌上的茶杯,“方先生一路順風,馬到功成�!�
穆裴軒也抬手端起了茶杯,方垣望著二人,笑嘆道:“多謝,方垣必不負二位。”
穆裴軒道:“方垣,你要去,我不攔你,也會盡力護你安全�!�
“只不過希望你不要拿自己的命冒險,若事不可為,便不可為,”穆裴軒說,“別忘了,徐英在等你。”
方垣微怔,看著穆裴軒,眼里露出幾分動容,笑道:“好�!�
亭內(nèi)涼風習習,夾雜著茶香,穆裴軒飲了口茶,道:“征兵暫且不急,先探探蔣楨的底�!�
想起什么,穆裴軒問段臨舟,“瑞州的新任知州已經(jīng)赴任,豐州的新知州是誰?”
段臨舟道:“是一個叫覃敘的寒門子弟�!�
“三年前的新科狀元?”方垣問。
段臨舟笑道:“是,這覃敘高中狀元之后就入了翰林院,三年里不依附,不結黨,正逢著吏部銓選,他有一日酒后失言,痛罵了吏部侍郎,被吏部侍郎記恨上了。恰好豐州這個爛攤子沒有人愿意接手,就落到了他頭上,說來也算破格提拔了�!�
方垣敏銳,聞言到:“如此湊巧?”
段臨舟贊賞地瞧了他一眼,笑道:“我也覺得有些奇怪,聽聞這覃敘得了任命之后又喝多了,還大哭了一場,第二天就收拾包袱帶著兩個仆從出京了。”
徐英嘟囔道:“可不得哭?他好好的翰林院待著,若不是酒后失言,就能留京做個京官,不必發(fā)配到豐州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好?”
穆裴軒、段臨舟和方垣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徐英不明所以,道:“我說的不對嗎?”
段臨舟慢悠悠道:“可據(jù)我所知,覃敘此人并無酗酒之好�!�
“……啊?”徐英愣了。
方垣笑著搖搖頭,解釋道:“覃敘是故意遠調(diào)出京的,這是個聰明人�!�
穆裴軒說:“自端王死后,朝中局勢愈發(fā)復雜,以吏部尚書為首的焦大人等清流和林相斗得不可開交。”
若非如此,朝廷也不會輕易同意南軍駐守各州。
“如今的梁都,就是一灘渾水,稍有不慎就成了殃及的池魚,覃敘這個外放,看似是流放,其實離開了梁都,自保也好,想有一番作為也罷,都更有可為。”
徐英恍然大悟,道:“這讀書人……還真是滿肚子花花腸子——”他話說到一半,忙看向方垣,說,“垣哥兒是例外,垣哥兒那是滿腹詩書�!�
方垣氣笑了,穆裴軒和段臨舟都忍俊不禁,段臨舟道:“覃敘遠在豐州,就豐州那一個爛攤子,他想收拾,也得費上不少功夫�!�
段臨舟看著方垣和徐英,說:“我可聽說,有好事將近啊�!�
徐英嘿嘿笑起來,道:“咱們?nèi)鹬葸有段老板不知道的事兒嗎?”
穆裴軒:“嗯?”
徐英道:“我爹昨兒請了媒人去方家提親,方院長答應了!”
穆裴軒微微睜大眼睛,道:“好事兒啊�!�
徐英說:“那可不!”他得意得不行,“方院長可終于點頭了,他要再不答應……”
方垣似笑非笑,道:“我爹不答應你就怎么樣?”
徐英忙道:“我就跪下去,求他,求到他答應為止!”
看著喜氣洋洋的二人,穆裴軒下意識地看向段臨舟,不期然地想起他和段臨舟定親時的不情不愿,抿了抿嘴唇,心中有幾分不高興。
段臨舟若有所覺,偏頭看著穆裴軒,眼神詢問,穆裴軒搖了搖頭,道:“沒什么。”
心里卻生出了幾分遺憾。
小狗后悔:當初和老婆結婚怎么就不愿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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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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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英和方垣成親是好事,二人自幼青梅竹馬,一個有情,一個有意,早就在對方父母眼下過了明路,否則二人一個天乾,一個坤澤,怎能走得這般近?方院長雖說不喜徐英性情跳脫,胸無點墨,可耐不住徐英磨人,兩家又是近鄰,一來二去的,便生生將徐英看順眼了。
好歹是赤子心性,對方垣又一心一意,二人成親之后徐英不敢對方垣不好。
如此一想,方院長便也默認了徐英和方垣之事,只是一直不曾拿到明面上。方垣此番私自離開家門,遠赴豐州,方院長對這個聰慧過人的幼子向來寵愛,心中自是驚怒交加里摻雜了擔憂——戰(zhàn)場那等地方,哪里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坤澤能去的?
所幸人全須全尾地回來了。
徐家二老帶著徐英上門來賠罪,好話說了一籮筐,方院長才終于松口,應允了徐英和方垣的親事。
徐英自打知事起,就想著長大了要娶方垣,多年夙愿成真,一連數(shù)日都是意氣風發(fā),嘴咧到了耳后根的模樣。穆裴軒一見他這不值錢的樣子就覺得牙疼,干脆放了徐英幾天假,讓他好好撒撒歡過了這陣子興奮勁兒再往他跟前湊。
哪知道徐英過了一天又回來了,他和方垣雖定了親,可到底沒有成親,方家的門也不是那般好進的。徐英在家里轉(zhuǎn)了不知多少圈,被徐父徐母嫌棄礙事,又趕了出來。
徐英沒有地方可去,轉(zhuǎn)了一圈還是回了衛(wèi)所,回衛(wèi)所好啊,兄弟多,營里沒成親的天乾中庸也多,正好沾沾他的喜氣。
于是乎衛(wèi)所里除了尚未回瑞州的指揮使,上到千戶,下到小卒,都知道了徐英和方垣定親的消息。
徐英炫耀夠了,又蹲在了穆裴軒書房里,一會兒說成親該備什么東西,一會兒道要請哪些賓客,他問穆裴軒,穆裴軒頭也不抬,面無表情地說,不知道。
徐英:“別人不知道就算了,郡王你一個過來人怎么也不知道?”
他嘟嘟囔囔,過了一會兒反應過來,嘿嘿嘿樂道:“我可記起來了,郡王那會兒不想成親,連侯府都不愿回,親事都是府上人操辦的,哪里知道?”
穆裴軒:“……”
他抄起桌上的一沓公文就朝徐英砸了過去,道:“滾滾滾�!�
誰沒成過親還是怎么的?娶自己喜歡的人了不起?他娶回來的還正好是自己會喜歡,要共度一生的呢!
徐英“嗷”了一嗓子,躲開砸下來的公文,又狗腿地收拾齊整往穆裴軒桌上放,咧著一口白牙,說:“滾了,我找周自瑾說去。”
穆裴軒盯著案上的公文,字字端正,卻一個字也入不了眼了。他想起他和段臨舟的親事,這樁親事來得突然又倉促。他們是九月中旬定的親,十二月便成了親,期間三個月,穆裴軒全然不曾過問過他和段臨舟的婚事。
新婚前一日,他厭煩不已,于靖、徐英幾人還陪他喝了半宿的酒,險些誤了吉時。
滿府披紅掛彩,好不喜慶,可越是喜慶,他越是煩悶。穆裴軒記得他迎親那一日,瑞州天寒,還迎來了初雪。他到了段府時,段臨舟已經(jīng)梳妝齊整,由著他曾見過的段臨安扶著段臨舟走了出來。
穆裴軒猛地發(fā)覺,他竟忘了那時的段臨舟是何模樣——不是忘了,是根本不曾正眼去看。
穆裴軒心中悵然若失,又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懊惱。
這種焦躁的情緒一直纏繞著穆裴軒。
燭火搖晃。
帳子里映出相擁跪坐的人影,一個瘦弱,一個挺拔,肉貼肉地挨著。段臨舟渾身赤裸,汗涔涔地跪坐著,手指虛軟無力抓著床頭,穆裴軒在他身后,不消怎么用力就能進入段臨舟身體極深處,將他頂?shù)脻M面紅潮。少年胸膛精壯結實,滾燙燙的,貼著段臨舟的后背,肉挨著肉,段臨舟恍惚間,幾乎能察覺到穆裴軒汗珠滴落在他身上的觸感,能聽見穆裴軒在低啞的喘息里愈發(fā)急促的心跳聲。
段臨舟目眩神迷,穆裴軒今夜纏人得緊,他顧忌著段臨舟的身子,鮮少縱欲。可到底正值血氣方剛,于段臨舟而言,穆裴軒的情不自禁和沉迷同樣教他心動,二人難免有擦槍走火的時候,卻也是淺嘗輒止。今夜二人歡好過一回,段臨舟將將緩過勁兒,穆裴軒又黏了上來,吻他的臉頰,掌心也攏著段臨舟胸膛兩顆小小的乳頭揉搓,段臨舟若有所覺,抓著穆裴軒的手腕,就聽少年低聲說:“再弄一回�!�
他有幾分撒嬌癡纏的意味,聲音夾雜著欲望的沙啞,聽得段臨舟手抖了抖,迷迷糊糊地就和穆裴軒吻到了一處。少年唇舌滾燙,夾雜著毫不掩飾的侵略性,吸著他的舌頭,怎么都嘗不夠一般,吻得段臨舟躁得浮了身汗。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jīng)是雙手撐著床頭,穆裴軒自他身后慢慢將陰莖插入濕軟的后穴。
少年分外躁動,口中叫著段臨舟,底下動作卻兇,恨不得將段臨舟顛碎弄壞,冷不丁的一下操深了,段臨舟失聲叫了出來,眼睫毛已經(jīng)濕透了。
“太深了……慢點,慢點,”段臨舟下意識地想躲,可剛剛支起身子,穆裴軒扣著他腰的手一用力,段臨舟就跌坐在他陰莖上,反倒像是自己套弄那根猙獰的大東西一般。穆裴軒心臟鼓動如擂,怎么弄都不夠似的,按捺不住一口咬住了中庸后頸上已經(jīng)沒什么用的腺體。那塊肉干癟微凹,天乾齒尖鋒利,咬下去,信香鋪天蓋地地涌入其中,刺激得中庸也泌出淺淡的信香,吝嗇得緊,刺激得天乾占有欲作祟,幾乎要將那塊肉咬破好留下自己更多的信香,打下獨屬于自己的烙印。
穆裴軒反復地吮著那處兒,他能察覺到自己的信香外溢,根本留不住,心中委屈,更是將陰莖狠狠插入穴中,“段臨舟……”
段臨舟被他弄得又爽又疼,陰莖好兇,插得他薄薄的肚子都凸起來了,想躲,可整個人都被困在少年懷里,活像釘在陰莖上,怎么都逃脫不開,只能承受著少年熱烈的愛欲。他的焦躁藏不住,都成了傾瀉而出的欲望,陰莖插得中庸后穴熟透了,知情識趣地咂吮著猙獰的性器,刺激得那東西往里插,陰囊拍得臀肉一片紅。
須臾就撞著了深處的肉壺,緊閉著,太深,也太敏感,不過一碰段臨舟就顫抖著求饒,穆裴軒將額頭抵在段臨舟耳朵上,用力地喘了幾口氣,方隱忍地說:“不進去……讓我磨一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