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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穆裴軒靠在浴桶邊,看著段臨舟,說:“姚從本是北鎮(zhèn)撫司千戶,當初他奉命送于二哥一家入京受審,端王一案平反之后,朝中風向頓時倒戈,當初參與端王案的官員都受了彈劾�!�

    “姚從被郭淮推出來頂鍋,”穆裴軒說,“他降職成了百戶�!�

    段臨舟聽著,評價道:“神仙打架,殃及池魚�!�

    穆裴軒撥了撥他的手指頭,說:“大太監(jiān)張祿喜死在了南遷路上,你說,他一個當日權(quán)勢煊赫的大太監(jiān),怎么會好端端的死在半路上?”

    段臨舟若有所思,說:“你的意思是,皇帝?”

    穆裴軒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道:“在梁都時,林相和張祿喜沆瀣一氣,禍亂朝綱,皇帝深受其苦。郭淮是張祿喜的義子,你說皇帝能容得下他嗎?”

    “張祿喜死了,郭淮會不怕皇帝翻舊賬嗎?”

    穆裴軒勾著他的尾指,微微一笑,道:“姚從,姚從,他若今日不來攔我的車駕,我還想不起錦衣衛(wèi)�!�

    段臨舟頓時就反應(yīng)過來,道:“你想讓姚從取代郭淮?”

    二人本就沒有秘密,穆裴軒也不想瞞著他,點頭道:“我至今還不知南明珠在不在庫房中,總要尋個人幫我探看一番。除了宮中的內(nèi)侍禁軍,錦衣衛(wèi)是最好的人選。”

    “郭淮此人不堪用,若是他倒戈信王,對皇帝和我們都極為不利,”穆裴軒說,“與其如此,不如除了他,讓姚從成為錦衣衛(wèi)指揮使。皇帝若能掌控錦衣衛(wèi),在玉安,便也多了幾分倚仗。”

    段臨舟忖度著,慢慢道:“姚從——可信嗎?”

    穆裴軒想起今日姚從攔他車駕時的情形,車駕不是姚從親自來攔的,而是一輛馬車自對路而來,打個照面的功夫,分墨手中已多了份對方送來的密信。

    姚從邀他茶樓一敘。

    二人相見時,姚從再看不出當日縱馬瑞州時的風光得意,足見這些日子顯然過得不大好。錦衣衛(wèi)在梁都橫行慣了,來了玉安,處處得夾著尾巴做人。姚從作為一個被郭淮丟出去的棄子,一個百戶,能活著來到玉安已是不易。

    穆裴軒道:“試他一試便知道了。”

    段臨舟想起什么,笑道:“阮修這些時日結(jié)識了一個朋友�!�

    “嗯?”若是一般的朋友,段臨舟自不會特意和他說,他看著段臨舟,段臨舟說:“水要涼了�!�

    穆裴軒應(yīng)了聲,從水中站起身,段臨舟已遞來巾帕,他折過身,就這么看著穆裴軒擦拭身上的水跡。青年肩寬腿長,身軀結(jié)實,無一處不透出天乾的精干強勁。他的目光太直白,夾雜著欣賞與喜愛,看得穆裴軒有點兒不自在。

    論起臉皮,穆小郡王從來不是段老板的對手。

    他問段臨舟:“好看嗎?”

    段臨舟笑了,勾連的目光往人下三路瞧,十足的浪蕩子,道:“好看,怎么不好看?沒有比我家小郡王更俊的天乾了�!�

    穆裴軒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抓著段臨舟的手扯近了,吻他的鼻尖,說:“好看你只這么瞧著便夠了?”

    段臨舟忍不住笑,道:“那我還當如何?”

    穆裴軒低聲道:“不想摸一摸?”

    段臨舟本就是逗他的,聞言眼里都是笑,掌心貼著他的腰緩緩下滑,干脆利落地往他屁股上輕拍了一記,退了一步就想跑,“我的小郡王,光溜溜的也不嫌冷,先將衣服穿上吧,乖,”手還快,勾起穆裴軒的衣袍往他身上丟,穆裴軒一把撈住衣服,動作更快,欺近一步就抱了個滿懷,他咬住段臨舟的頸子,“既擔心我冷不該抱緊我嗎,跑什么?”

    段臨舟整個人都陷入天乾將將沐浴完的干凈皂角香里,也有幾分意動,偏過頭吻穆裴軒的嘴唇,說:“哪有求著別人抱的?”

    “求自己郡王妃抱怎么了,”穆裴軒理直氣壯。

    段臨舟哼笑道:“現(xiàn)在我可不是你的郡王妃�!�

    穆裴軒抱起他就抵在了屏風上,唇齒相依間,含糊不清道:“是,你是我的新歡,我的周先生�!�

    郡王府上一片溫情繾綣,信王府上也“熱鬧”。

    蕭元啟跟著信王回了府,前腳剛進府,后腳信王就要請家法,誰知信王妃來得也快。蕭元啟如見了救星,嗷的一嗓子就往信王妃身后躲,“娘,娘啊,爹要打死我!我爹要打死我!”

    信王指著蕭元啟,“逆子!給我出來!”

    信王妃護著蕭元啟,道:“王爺,好好的,動這么大氣作甚?”

    信王怒道:“好好的?你也不聽聽這個混賬今日在宮里說了什么!”

    “能說什么?”信王妃不以為意,她道,“啟兒便是說了什么不當說的話,他一個小孩子,偶爾說錯話,這有什么的�!�

    蕭元啟道:“就是,今日的事都是穆裴軒攪出來的,他若不故意激我,我怎會說錯話,他就是想害我!”

    信王怒道:“他害你?不過三言兩語就讓你鉆了套,你還能怪得了誰?”

    “笑話,”信王妃說,“王爺,如今是啟兒被人害了,您不去尋那害啟兒的人的晦氣,反而罵啟兒是什么道理?”

    信王氣壞了,指著蕭元啟的手指都抖,道:“慈母多敗兒,這個逆子今日如此急躁妄為,就是你寵的。”

    信王妃聞言,冷笑一聲,道:“我自是不如王爺,自己的嫡子怎么都瞧不順眼,偏寵著幾個庶出。”

    蕭元啟也探出腦袋,說:“在爹眼里,只有老三老四,哪有我半點?我做什么都是錯的,爹你還不如罷黜了我的世子位,給老三老四算了�!�

    信王妃皺眉,臉色更冷,看著信王。信王妃曾是玉安最美麗的坤澤,自是好顏色,即便歲月也不曾在她臉上留下痕跡,她道:“王爺要罷黜啟兒的世子之位,不如先休了我。”

    信王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蕭元啟,“我怎的生出你這么個蠢貨�!�

    “你但凡有你兩個弟弟的本事……”

    他說這話時,門外走進兩個青年,卻是信王府的三公子蕭元瑞和四公子蕭元鶴。

    蕭元啟余光瞥見他們,梗著脖子,道:“左右我在您眼里就是不成事,當初我不如元憫,今日不如老三老四——”

    元憫二字一出,信王和信王妃神情都滯了滯,院中一下子沉悶起來。蕭元瑞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禮,道:“父王,母親�!�

    信王蕭邵深深地吐出一口氣,看著蕭元啟,道:“你給我回去好好反省,什么時候想明白了,什么時候出來�!�

    信王妃冷冷地掃了蕭元瑞和蕭元鶴二人一眼,一手拉著蕭元啟,拂袖而去。

    蕭元啟身上受了傷,上藥時,他疼得鬼哭狼嚎,信王妃心疼不已,“這天殺的,竟下這么毒的手。”

    蕭元啟一身好皮肉,青的青,紫的紫,確實有些嚇人,他道:“娘,你看,就這么著,我爹還不給我出氣。”

    信王妃拍了拍他的手臂,說:“你爹不管你,娘管你�!�

    蕭元啟抬起頭,看著信王妃,說:“娘,我爹如今愈發(fā)倚重老三老四,他會不會——”

    “不會,”信王妃說,她笑了一下,道,“你才是你爹的嫡子,那兩個小賤種,一個歌妓之子,不足為慮,至于蕭元鶴,他做不了世子。別怕,有娘在,無論是世子之位,還是——將來的太子之位,都只會是你的�!�

    信王妃道:“你啊,日后也別如此急躁,凡事多想一想,你爹會瞧見你的好的�!�

    蕭元啟重重點頭,說:“只有娘最疼我�!�

    信王妃笑了,點了點他,臨了,又道:“日后別再提你弟弟了。”

    蕭元啟一怔,看著信王妃眼底的黯然,抿了抿嘴唇,低聲說:“是,今日是兒子失言了。”

    1

    第87章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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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和殿坍塌一案牽連甚廣,梁都的咬著信王府的屬官,信王府的也不肯背罵名,攀咬之下,案子一查就是半月有余。主持此案的是大理寺卿何懷玉,此人三十又六,是位女子天乾。天乾多是男子,卻也有女子,只不過較之于男子,女子天乾更為稀少。何懷玉是秦穹的門生,素來剛正不阿,頗有令名,她不懼信王威勢,將這件案子查了個底朝天。

    修建皇城一事本就是一筆爛賬,何懷玉一查之下,方發(fā)覺里頭的腌臜臟污遠超人所想。梁都的太和殿所用木材是上好的楠木,可此間卻混入了大量的松木,當中許多木材品相不佳,或已遭蟲蠹,根本不堪為梁柱。偏偏采辦之人以次充好,指鹿為馬。不止木材,石料,金磚,里里外外都不堪查。

    何懷玉將她所察的種種都寫成了一封折子,直接呈到了皇帝面前。

    蕭珣怒不可遏,卻也無濟于事。

    信王府將木材采辦一事推給了一個小吏,那小吏見了皇帝就哭天喊地,道他實在是無能為力,大梁楠木采自云州、隨州、肅州博州的深山老林中,如今戰(zhàn)亂不止,朝廷征發(fā)百姓入深山采木,所采之木寥寥,根本不足皇城修建之用。底下的人不送來楠木,只能用上南都府庫的陳木�?绅埵侨绱�,也只能拆東墻補西墻——皇帝便是摘了他的腦袋,他也弄不來這樣多的楠木。

    小吏將罪責推給了地方,楠木如此,金磚石料也是如此。

    那主管民夫的小吏更是干脆,衙門去拿人的時候,直接懸了梁。

    轉(zhuǎn)了一圈兒,好像牽涉其中的都有罪,可這罪似乎又落在了蕭珣自己身上,他氣得渾身發(fā)抖,將御案上的東西砸了個干凈,轉(zhuǎn)頭指著錦衣衛(wèi)指揮使郭淮怒罵道:“郭淮你是死人嗎?朕著錦衣衛(wèi)督辦,你就是如此督辦的?”

    蕭珣到底年幼,又自幼長于宮闈,行宮于他而言,確實簡陋。信王諫言重修皇城,蕭珣雖覺得勞民傷財,有些不愿,可他不曾真切地了解過宮城的修建有多勞民傷財,拉扯一番,便也就順水推舟地應(yīng)了,便是秦穹都沒有攔住。

    可蕭珣沒想到竟處處都能出岔子。

    郭淮臉色難看,沉聲道:“臣有罪!”

    “此事是臣失職,依臣所見,太和殿坍塌與修建的民夫脫不了干系,興許是他們故意所為�!�

    何懷玉眉心一蹙,出列淡淡道:“依指揮使所見,莫不是他們故意將自己埋進去的?”

    郭淮冷笑道:“焉知他們不是受人指使?此等小民,為利所惑,什么事情干不出來——”

    “郭大人——”何懷玉打斷他,清秀的面容露出幾分冷硬,淡聲道,“太和殿坍塌時,里面有二百三十六人在里面,至今為止,只挖出了一百五十六人,這一百多人里,活下來的不過四十二人,且無一不是傷便是殘�!�

    “兩百多條人命,什么樣的人利能讓他們做出這等悖逆天理、喪心病狂之事?”

    郭淮冷冷地看她一眼,拱手對皇帝道:“臣請命,徹查涉案的民夫�!�

    何懷玉道:“皇上,如今民怨沸騰,若再由錦衣衛(wèi)對他們酷刑逼供,臣只怕要寒了萬民之心,招致禍端!”

    郭淮:“婦人之仁!”

    何懷玉說:“請皇上三思!”

    蕭珣看著郭淮,又看向何懷玉,攥緊的手指松了又緊,半晌,對秦穹道:“太師以為如何?”

    “皇上,”秦穹慢慢道:“督建的皇城偷工減料鐵證如山,不容辯駁,自當嚴懲。”

    “可太和殿因何而塌,如何塌的,依舊存疑,民夫——得查�!�

    蕭珣說:“太師言之有理,如此,何愛卿,便由你去探查個清楚明白�!�

    何淮玉說:“臣領(lǐng)旨!”

    出了大殿,秦穹和何淮玉一前一后走出了宮門,何淮玉拱手道:“老師�!�

    秦穹說:“懷玉,賀行歌可是關(guān)押在刑部大牢?”

    何懷玉低聲道:“是,現(xiàn)在還在里頭呢,秦侍郎說這人嘴硬得緊,無論任何審問,只說要替她兄長伸冤,旁的如何都不肯開口,終日只在獄中枯坐。”

    秦穹說:“去她家中探訪的人該回來了吧�!�

    “應(yīng)當就是這一兩日的事情了,”何懷玉道。

    秦穹說:“此子出現(xiàn)的時機太過巧合,好好查一查她,她也是切入口�!�

    何懷玉沉聲道:“是,老師�!�

    秦穹道:“這些時日為難你了。”

    何懷玉笑了一下,清秀的面容浮現(xiàn)幾分灑落氣,“不為難,學(xué)生身為大理寺卿,這本就是學(xué)生的本分。”

    秦穹也微微一笑,道:“此案詭譎,今日你又開罪了郭淮,當多加小心才是。”

    何懷玉說:“好,老師也多保重�!�

    “何懷玉是秦太師一手教出來的,刑訊問案頗有手段,當初在梁都時,就傳聞沒有她破不了的案子,”穆裴軒往棋枰上落了一顆白子,道,“她雖出身高門,可她的功名,可說是她一點一點搏出來的�!�

    段臨舟指尖把玩著棋子,見狀跟了一步,道:“可如此,郭淮也不過擔個失察之罪,扳不倒他�!�

    穆裴軒落了子,說:“可這已經(jīng)夠讓他慌了�!�

    段臨舟眉梢一挑,看著棋局,穆裴軒是博弈高手,他不精于此道,被穆裴軒殺得節(jié)節(jié)潰退。穆裴軒是個極有耐心的獵手,布局時不急不緩,真到收網(wǎng)時,不留絲毫情面。他捏著黑子,說:“他本就心虛,如今又疑心皇帝要除掉他,說不得要投鼠忌器另尋出路。”

    穆裴軒說:“姚從說,郭淮來玉安后不久,便得了個新寵,人正是蕭元瑞送的�!�

    段臨舟嘖了聲,“蕭元瑞——。”

    穆裴軒道:“蕭元瑞的母親是玉安歌妓,出身低微。上天仁慈,給了這么個蠢物做他嫡兄,他若甘居人下,不想搏一把,那真是枉姓蕭了�!�

    他這話說得著實損,段臨舟撲哧一聲笑了,他懶洋洋地將棋子丟回了棋盒中,道:“不下了,不下了,前后都沒有生路可尋�!�

    “小郡王也忒心狠�!�

    穆裴軒看著段臨舟那佯怒的模樣,眼里浮現(xiàn)笑意,道:“段老板認輸了?”

    段臨舟心里軟了軟,干脆利落道:“認輸了,郡王哥哥好厲害�!�

    穆裴軒清咳了聲,端坐著,眼里卻有幾分雀躍,道:“愿賭服輸?”

    “……”段臨舟說,“認,我還能賴賬不成?”

    穆裴軒道:“且等著。”

    說罷就起了身,興致勃勃地轉(zhuǎn)到里間去了,隔著屏風,段臨舟不知他干什么去了,可見穆裴軒那輕快的模樣,再無執(zhí)子對弈時運籌帷幄的從容,倒是有幾分久違的少年氣,不由地笑了一下。二人手談時定了彩頭,穆裴軒卻沒說彩頭是什么,于段臨舟而言,他要什么都由了他去,自無不應(yīng)。

    穆裴軒回來時正拿帕子擦手,他是凈過手才回來的,著分墨撤了棋盤,對段臨舟說:“過來。”

    段臨舟瞧他一眼,慢吞吞地湊了過去,調(diào)笑道:“小郡王要吻我嗎?”

    穆裴軒沒客氣,湊過去就親了親他的嘴唇,段臨舟笑出了聲,垂下眼睛時才瞧見了他手中拿著的東西,卻是一個玉盒,打開了,里頭竟是一方精巧的金質(zhì)貝盒,顯然是胭脂盒。穆裴軒對上段臨舟似笑非笑的眼神,鎮(zhèn)定解釋道:“前些時日和李承意出去時,順手買的�!�

    說是順手,其實也不順手,李承意是為了買胭脂哄那東安坊相好的小坤澤,拉了穆裴軒一道。穆裴軒從沒進過胭脂店,瞧著李承意興致勃勃,如數(shù)家珍的模樣,余光瞥著案上的胭脂盒,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這樣精巧的胭脂,穆裴軒在段臨舟手中見過,都是段葳蕤送來的。段臨舟久病,氣色不好,有時要出去應(yīng)酬見人,為了掩飾病態(tài),難免借助胭脂。

    當日他娶段臨舟時,段臨舟就抹了口脂。

    二人在一起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穆裴軒親眼見他抹胭脂的次數(shù)也屈指可數(shù)。段臨舟雖是中庸,可他性情疏朗,點妝這樣的事,由他做來也沒有半點脂粉氣。

    段臨舟哼笑一聲,說:“小郡王想如何擺弄我,盡管——放馬過來�!睌[弄二字,說得極為繾綣,眼神還勾人,穆裴軒心道這話說的,好像他要怎么他似的,可見段臨舟乖順地仰著臉,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又有些心猿意馬。他跪坐起身,看著段臨舟的面容,他久病纏身,面色自然算不得康健,唇色淡,頗有幾分羸弱之態(tài)。

    唇脂是穆裴軒細心選的,還買了一盒一模一樣的著人瞧過才放心用在段臨舟身上。他輕輕揉了揉段臨舟的嘴唇,沒忍住,又啄了一下,段臨舟被他小狗兒似的親昵弄得發(fā)笑,他一笑,穆裴軒倒有點不好意思了,報復(fù)性地咬了一口,說:“笑什么�!�

    段臨舟抽了口氣,道:“咬壞了你就畫不成了�!�

    穆裴軒舔了下,潤濕他的嘴唇,低聲道:“沒壞�!�

    他頭一回干這事兒,持槍縱橫沙場也不見抖的手,此刻竟有些緊張,心里還咂摸出幾分情趣來。他突然想起一首前人的詩,“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那是新婚夫妻的閨房之樂。唇脂柔膩,是上等的胭脂,點上段臨舟嘴唇時,一點一點地添上血色,賦予他別樣的鮮活生動,讓穆裴軒瞧得不覺發(fā)怔。

    他太渴求見著無病無痛,鮮妍飛揚的段臨舟了。

    段臨舟看著他出神的模樣,道:“我瞧瞧去,”說完,就要下榻,穆裴軒拉住他,說:“好看的。”

    段臨舟不信,說:“好看你那么瞧著我作甚唔——”

    沒說完,穆裴軒已經(jīng)吻了下來,段臨舟:“小郡王……”一個親吻又至,段臨舟無奈,抬眼看去,穆裴軒唇上也沾了胭脂,不由得笑了,道:“你是給我妝唇還是想吃胭脂,嗯?”

    穆裴軒卻將他按在了榻上的軟墊上,傾身吻了下去,道:“吃你嘴上的。”

    早就想吃了。

    太和殿坍塌查下去,牽扯得愈深,那督管民夫的孟氏族人雖自戕了,可卻查出牽連到了信王的虎賁營。負責督建材料押運的正是虎賁營,虎賁營是信王的親軍,也是玉安的守備軍。統(tǒng)領(lǐng)巢宗是信王一手提拔上來的,如今被何懷玉查出了中飽私囊的鐵證,由付如晦帶人直接拿下,下了大獄。

    這一番雷霆手段,打得玉安措手不及,似乎也是在告訴他們——這天下,是帝王的天下,而不是信王的。

    不過幾日,錦衣衛(wèi)指揮使郭淮持械面圣,欲以下犯上,被誅于行宮內(nèi)。

    錦衣衛(wèi)姚從護駕有功,擢升錦衣衛(wèi)新任指揮使。

    短短數(shù)日之內(nèi),天翻地覆,而在此時,賀行歌死在了刑部大牢。

    權(quán)謀就當看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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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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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行歌死得突然,偏偏她的死訊不知被誰傳了出去,霎時間謠言四起,有道她是朝廷為堵住她的嘴故意打死了她,也有說她是被逼死的……諸如此類甚囂塵上。歷來此等戲碼總是最易激起民憤,戰(zhàn)亂,徭役,賦稅這些事接踵而來,本就壓得人喘不過氣,賀行歌不過為兄鳴冤敲響了登聞鼓,哪知竟慘死獄中。

    大梁設(shè)登聞鼓,本就是為的伸天下冤滯,人有窮冤則皆可撾鼓以上達天聽。

    偏偏賀行歌就這么死了。

    百姓如何不怨,如何不懼,如何不亂?

    何懷玉和刑部侍郎秦甫仁一道來見秦穹,二人齊齊見禮,“老師,”“太師”。

    秦穹坐在太師椅上,擺手止了二人的虛禮,說:“坐。”

    何懷玉有些躊躇,秦穹說:“此事不怪你,”他近日染了風寒,咳嗽了兩聲,一旁小童替二人添了茶,見何懷玉坐下,方開口說:“你久掌刑獄,知道輕重,斷不會將人逼死。”

    何懷玉說:“……她死于我審訊之后卻是事實。”

    秦甫仁道:“太師,此事錯不在何大人。在我們的連日審訊之下,賀行歌已經(jīng)有所動搖,只要再有半日,定能有所獲——沒想到,她竟然自戕了�!�

    “依下官之見,也許是她自知堅持不住,怕吐露出幕后主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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